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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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遇到萧直,她就变了。
变得与那个娴静的姑娘完全不同,跃跃欲试想要挑衅的气息,哪怕是他也感觉到了。
虽说她说是因讨厌阿直,可他怎么看,这般的谢期,都比在他身边安静时,更有活力,更有生机。
“宋侧妃若服侍的不好,本宫为郡王选几个知心人陪伴如何,正好宫里要放出去一批家人子,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可年纪大更知道疼人嘛,郡王不中意宋侧妃,没准喜欢这些呢。”
“梓潼……”
萧琰淡淡说了一句,那些要放出去的家人子,年纪都快超三十了,在宫里是当嬷嬷的年纪,这不是明晃晃的折辱阿直吗。
谢期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她这么调皮的样子,也是因为阿直。
阿直有那么好?那么有魅力?竟能叫她露出如此生动的感情。
想到这,萧琰胸中仿佛被醋坛子打翻,实在酸溜溜的很。
“走吧,去思芳阁中叙话。”
萧琰脸上有些淡淡,谢期却只以为是因他不喜自己拿话刺萧直的缘故。
“这……娘娘也与您一起吗?”萧直看着颇有些为难。
“无妨,皇后不是外人,今日已经垂帘听政,以后谈及政事,不必避讳皇后。”
萧直应了一声,垂下眼睛。
居然是去思芳阁,而不是乾元殿,这处乃是个临水而建的水中亭,唯有一条通道,通往岸上,现在这亭子内,只有他们三人,连服侍的宫女内侍都一个也无。
谢期在煮茶,心神有些不定。
“看来这些老东西仍是不允实行海氏新政,一旦提起便要一味打压。”
“海大人的新政,要官绅世家一体纳税,侵犯了他们的利益,自然要打压。”
“如今各地大地主横征暴敛,抢夺穷人的土地,穷人无地,只能租种,而十成的粮,五成要给地主,三成要给朝廷交租,只有两成穷人自己吃用,遇上地方官员不作为,巧立名目加征别的税,老百姓更是活不下去,朝廷征不上税,倒是肥了那些地主豪绅。长此以往,朕看大梁江山不稳,朕这个皇帝也要变成杨侗李柷之流了。”
“何至如此,陛下且莫忧心,如今大梁唯有内忧,外患倒是不足为惧,我朝武人还是有些血性的。”萧直安慰萧琰:“今日以进为退,探听了朝臣的态度,可也让臣侄的折中之法得以通过,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谢期奉了茶上去:“陛下和郡王,今日是在演戏?”
“不错。”萧琰颔首微笑:“这也是个小计谋了,与朝臣也要斗心眼,如今朝臣老人把持朝纲,如一团死水,行事极为保守,若要他们接受新法,便要想计策,先丢出他们不能接受的,任凭他们死谏吵闹,再后退一步,说出真正目的,这样朝臣同意难度便会降低。”
“陛下和郡王,一开始就想施行郡王新法?”
谢期有点明白了,眉头皱着:“可陛下是皇帝啊,既然海阁老的新政,对百姓有益,为何不强硬推行?这天下不是您说了算?”
这话一出,连萧直都暗暗笑了。
谢期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重生过后,得知他也带着前世记忆,这还是头一回,她与萧直对坐,心平气和的说话。
萧琰也笑,两人都没有嘲笑的意思。
“阿鸢是闺阁女子,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便是□□高祖,在朝堂上也并非说一不二的皇帝,天下之主,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各朝皇帝,都与士大夫共享天下,天下士大夫有多少人,皇帝却只有一人,要与士大夫作对,多数都只会自取灭亡。”
听了这话,谢期若有所思,他们说的朝政事,谢期还不能完全消化,但可以肯定的是,萧直与萧琰,政见一致。
第71章 古怪
一番谈话下来, 萧直一锤定音:“如今朝堂之中,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果然还是要广开恩科, 收取寒门士子, 让这些人为陛下所用, 成为真正的帝党, 如此利益输送相关者少, 新政才能推开。”
“只是这过程难免长久繁琐,陛下还需耐心等待才是。”
萧琰颔首。
萧直告退而去,谢期还不忘刺他几句, 让宋侧妃闲时得空,来宫里陪陪她。
她原也是半真半假, 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宋侧妃当真进了宫给她请安。
“郡王殿下, 待你可好?”
想到萧直对女子的凉薄和诸多手段,她为了刺激萧直, 将宋蘅给他做侧妃,心中有些懊悔,不论如何,宋蘅跟她没仇。
“为了本宫的私心,给你赐了婚, 实在是本宫做的欠妥, 郡王若待你不好,你只管跟本宫说, 本宫会为你做主, 若你……若你不愿服侍郡王,本宫可叫你们和离, 为你另择一贤婿,你看如何。”
宋蘅惊讶的抬头,愣愣半晌:“妾实在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如此平易近人,是这般的脾性。”
“请娘娘放心,郡王殿下虽然不大爱笑,也不怎么爱说话,但对妾身还是很好的,平日也会问妾穿的暖不暖,吃的好不好。”
“殿下下了朝,没旁的事,便会在王府的小花园中练剑,妾服侍在一旁,虽不言语,却也觉得很是温情。”
“身为女子,所求不过是主君和善,夫唱妇随,殿下虽不是特别喜欢妾,却也没有对妾不好,这样的日子,妾已然很知足,不敢再求其他。”
宋蘅并非是那种明艳或清丽的大美人儿,容貌不过是中人之姿,然而这样徐徐说着话,低眉顺眼的样子。
谢期忽然就明白了,前世为何萧直那么冷心冷情的男人,会对宋蘅有几分特别,在她死后,这份特别也延续到她的儿子身上。
宋蘅就像一泓平静的湖泊,好像能包容一切,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呆着,谢期感觉到宁謐,没有焦虑和不安。
谢期笑了,把宋蘅看得愣呆呆。
“宋蘅,你很好,我很喜欢你,虽然你说符阳郡王对你很好,不过本宫还是承诺,会帮你,只要你觉得他待你不好,都可以来找本宫。”
“本宫是皇后,也算他皇婶,我说话,他总要听几句的。”
宋蘅一下子便红了脸,皇后娘娘这美貌,实在灼灼动人,便是女子瞧着,也觉赏心悦目。
前世的谢期与宋蘅见过几面,但宋蘅身子弱,生下萧直的皇长子后,得了重病,她入宫不过一年就病逝了,印象不深。
这辈子发现宋蘅是个这样好的姑娘,谢期起了兴致,加上心中愧疚,非要留她吃饭,还赏了好些布料首饰。
等宋蘅出宫回王府,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了。
萧直在等她,这是破天荒的,寻常时候,她根本就见不到自己这位夫主。
皇后娘娘喜欢她,非要带她一起看折子戏,还留她吃饭,宋蘅也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
此刻回王府,见到萧直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笑容一敛。
“殿下。”
萧直点点头:“今日入宫,都做了什么。”
宋蘅一五一十将宫中与谢期所说的话,甚至吃用的东西,完完整整复述给了他。
萧直听得入迷,唇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说,她要为你做主,若我待你不好,便给你另寻他人为婿?”
“是,皇后娘娘是至情至性之人,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萧直意味不明:“她对你倒是好。”
宋蘅垂下头不敢出声。
“你是如何回答的。”
“妾说,殿下没有待妾不好,平日也与妾如寻常郡王侧妃一般。”
萧直点点头:“不错,以后她若再要你进宫,你都这么回答,皇后赏的东西,自己收好吧。”
萧直已经验看过,上头没有皇家印记,是可以私下典当买卖的物件。
她倒是贴心,萧直心中酸涩不已,大概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好人,只有他萧直是大坏蛋。
萧直已经发了话,就代表皇后赏的这些东西,是没有印上皇家印信的,她可以拿回去接济娘家。
“皇后说的,你怎么想?”
宋蘅一愣,面上一白:“殿下明鉴,妾……妾绝没有想背离殿下,妾生是殿下的人,死时殿下的鬼。”
“谁要你表忠心了。”萧直烦闷不已:“你帮了本王,本王也不是不感恩戴德的人,如今你年纪也不大,在王府蹉跎几年,却不能长久,本王也没幸你,将来有一日你有了意中人,尽可告知本王,本王会为你改个身份,再给你准备一笔嫁妆,让你风光出嫁,不好吗?”
宋蘅抿抿唇,觉得从心里苦到了嘴里,她低着头,不应声。
萧直不耐:“你大哥的事,本王已经提拔他一级,只是他到底不是翰林院出身,没有功名,将来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他自己了。”
“妾身,谢殿下。”
“以后记着在皇后面前怎么说,无事便下去吧。”
宋蘅行礼,悄悄退出去,走到门口,怯怯回头望了一眼,萧直仍在发呆,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微笑。
这样温柔和煦的殿下,却不是属于她的,宋蘅几乎要落下泪来。
“殿下,太玄道长已在茶室等着见您。”
萧直回过神,笑意消失。
“太玄真人云游回来,精神仍旧矍铄,看来是有所得?”
萧直对面坐着的乃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道,胡子头发均都发白,脸部枯槁瘦的有些可怖,然双目露出的朝气,却宛如壮年男子。
“老道不过是随意云游,找点乐子罢了,殿下却看着憔悴许多。”
萧直微微颔首:“这些日子的确感觉精神有些不济。”
“请殿下伸出手来。”
老道为他把脉,又观他面相,掐指算了一会,面色凝重:“殿下回溯时间,逆天改变,可不是没有代价的,若是好好修养身子,到也尚可,然如此忧思甚重,怕天不假年,步上陛下后尘。”
萧直并不在意,双眸木然:“本王有心事,才会如此。”
“殿下是堪不破,太过执著。”
“您是道家真人,却也说些佛家话吗?倘若本王不执,也便不会求到您老人家头上。”
“殿下有些钻入死胡同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只怕您强求而来的这段缘,并不会如您所想的那样顺利。”
萧直毫不在意:“无妨,我能接受,这辈子还有几十年,以前那么多次都过来了,这回,谁又说得准最后的结局呢。”
老道士不再劝,只是叹气:“殿下将此符戴在身上,可静气凝神,对您有些许作用。”
“多谢真人。”
萧直攥着那符,进入梦中,他思念成疾,如今只有在梦中,才能见他的阿鸢一面,梦里的阿鸢,同样也爱他,他们从没有发生过那些龌龊,萧直没有娶旁人,只跟她在一起,恩恩爱爱,子孙绵绵,就这么平淡幸福的过了一生。
谢期也在做梦,她看到了很多人,她的大哥,她的小弟,甚至,还有萧直。
怎么做梦都会遇见他,真是晦气,谢期觉得不高兴,想要从梦里醒过来,但却不受控制,不仅醒不过来,还被强行绑在萧直身边。
面前这个萧直,不是上辈子那个意气风发大权在握的帝王,好像也不是现在这个少年。
他看着至少有四十多岁,仍旧是那张英俊惹眼的好相貌,却显得很是憔悴。
到也不是说有多么老,而是瞧着没什么生气,双目无神,像一具行尸走肉。
谢期气坏了,但这是个不受她控制的梦,下一刻,谢期就安静了下来,她看到了谢朝,自己的大哥。
相比于她上辈子去世时,谢朝成熟了很多,留了一脸络腮胡,她险些没认出来。
‘陛下,您不应再继续下去,就此停止吧。’
‘阿鸢已经去了十五年,您该让她入土为安,放过她吧。’
梦里的这个萧直,双目无神,没有一丝光亮,答非所问:‘你恨朕吗?’
他根本就没等谢朝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说:‘你应该是恨朕的,朕的长子伤了你儿子,若非朕叫人散布谣言,你妻子也不会自尽而亡,阿鸢也不会动了胎气而难产。’
谢朝面无表情:‘您是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做臣子哪能怨恨君王。’
‘你那妻子也去了十五年了吧,你也是个痴情人,我的阿鸢是一样的,同一天先后失去妻儿与亲妹,你应该很想杀了我。’
‘我是很想杀你,如果你不是大梁的皇帝。’
萧直古怪的笑着,忽然掏出一把刀,往手腕上插去,谢朝阻止了他,强行握住刀柄:‘您疯也疯够了!’
萧直却不理他,又从另一只手上割了一刀,鲜血流到下面的白瓷碗中,蓄满一碗。
有道童打扮的男孩儿接过那碗血,
他的身后,好几个白衣道士,沾着那碗血,在地上画出巨大的古怪法阵。
哪怕是梦中,谢期也看得寒气直冒。
萧直很古怪,这种隐忍中透着疯狂的样子,让谢期害怕。
‘十五年了,哪怕是梦中,阿鸢也没来过,我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
第72章 噩梦
‘哪怕是幻觉也好, 我好想见见我的阿鸢,黄泉路那么冷,我的阿鸢那么娇, 她是受不住的。’
对萧直这种古怪又执拗的样子受不了一样, 谢朝忽然一拳砸向石案, 将石案掀翻裂开成了两半:‘陛下, 萧直, 你若是当真这么想见她,就去死好了,去阴曹地府陪我可怜的妹妹, 日日这样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你有完没完。’
她的大哥居然敢这样跟萧直说话吗?
明明他们兄妹之间, 谨慎求存,夹着尾巴做人的, 是她大哥谢朝才对。
可萧直却没生气,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算你是阿鸢的兄长, 这样质疑我,我也会生气。’
他诡异的笑着:‘你不懂,我想要见阿鸢,要与阿鸢恩恩爱爱活在这世上,百年好合, 子孙绵绵呢, 就算你是阿鸢的大哥,也不能阻止我。’
他疯狂的样子, 终于将谢朝吓住。
‘区区十年, 我与阿鸢只做了十年的夫妻,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蹉跎, 你怎么可能了解我……’
萧直的眼睛亮了,不知透过什么,他看到了谢期。
梦境中的谢期,真是吓人,她在这个梦里明明没有形体,连个魂都不是,萧直为什么能看见她?
他对她伸出了手,奇诡的笑容,带着深入骨髓的疯狂和黑暗,让谢期吓得不断后退。
‘阿鸢,是你吗?’
她好像不受控制的朝他飞去,分明是梦境,是无形体的,她却感受到了萧直手掌的温度!
在梦境中,她分明死了,大概是个鬼?
可萧直的手却比她更冰冷,更阴寒,就像是,一具尸体。
痴迷的目光洒在她的脸上,谢期只有一个念头,萧直疯了!
可她完全不能动弹,任由他将她的脸,她的身子,捏了个便,谢期感觉自己要窒息。
‘好阿鸢,你回来了,对吗?’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爱你?’
‘以前是我错了,你看,现在你大哥,你弟弟,都没死,他们还活着,你开心吗?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谢期疯狂的推却,但不只是因为梦境,还是魂体,她的手穿过了萧直的脸,根本打不到他的身上。
可他却能摸到她?
萧直忽然变了神色,疯狂的神色,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
‘我不允许你走!’
他抱住了她,将她揉进身体中,恨不得要吃了她。
‘我对佛祖,对道尊,许下我们几世姻缘,你跑不掉,你跑不掉,你终究是我的,阿鸢,等着我,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我就能去找你,我不会允许这样的结局,你等着我,等着我……’
他的身体忽然化为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吸进去,碾碎化水。
谢期觉得好疼,好怕!
她尖叫着,不断地拍打,推拒。
“梓潼,梓潼?”
“阿鸢?”
温和的声音,带着惊慌失措,还有浓浓的担心。
谢期的眼前由黑转明,乾元殿内,昏黄的烛火点起,她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是萧琰。
梦吗?噩梦。
萧琰还在问她:“这是梦魇着了?一直在听你喊救命,身上全是冷汗。”
她呆愣愣的看着他,忽然清醒过来似的,猛然抱住了他,痛哭出声。
萧琰不知所措,她哭的这么伤心,好像再也没有了未来,下一刻就要死去。
“乖,别怕,别怕,我在这,夫君在这呢,谁都不能伤害你。”
安慰了许久,她颤抖的身子才平静下来。
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居然害怕成这样。
萧琰忧心忡忡,叫宫女送水进来,亲自给她擦拭汉湿的身体和已经被浸透的额发。
谢期木木的,仍旧回不过神来,她忽然抢下萧琰手中的布巾,扔到外头,拉下幔帐,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在身下。
“这……”
“陛下,我的好夫君,跟我生一个孩子吧。”
她轻轻府下身子,亲吻萧琰的额头。
萧琰眉心直跳,脸颊绯红,他的好梓潼好皇后,此时变成一只美女蛇,魅惑又妖娆,缠在他的身上,宛如志怪小说里的狐女鬼妻。
这样惹人怜爱的美人,哪怕真的是精怪,也会心甘情愿,让她吸干自己的精气吧。
“虽然你这么主动,朕很开心,但朕就算身体再弱,也是男人啊!”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夜被翻红浪。
谢期对生孩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太医院日日把脉,掐着她易孕的时日,补身子的药一碗一碗喝下去。
每日不乱乾元殿还是凰栖宫,一幕奇景,便是帝后二人,对坐喝药,直到过了年关,冰雪消融开了春,入了夏。
谢期的信期仍旧每月如约而来。
她分明是易孕体质,上辈子被萧直灌了那么多避子汤,只是被暗地停了一年,就有了萧直的孩子。
她就不信,跟萧琰,就怀不上,实在岂有此理。
长期下去,她居然也开始晚间失眠,睡不着觉了,气色也变得差了起来。
萧琰很是焦急,叫太医日日请脉,太医也只是说她是忧思过重,开了些静气凝神的药,毕竟心病需要心药医,药只是辅助,她需要自己想开,放宽心,身子才会恢复。
萧琰也温声劝了谢期,有无子嗣之事,很多时候都是天注定,碰运气的,无需过于着急,给自己太大压力。
可谢期没听进去,居然开始想一些旁门左道,让她娘找游方医生开了好些偏方,那古怪的药吃的叫人干呕,更有些玄之又玄,萧琰看来,完全是骗子作法一样的方式。
但他无法生气,更不愿苛责她。
每当看到她期盼又焦急的眼神,萧琰也开始难过,她在为他们俩努力,而他如何能说叫她伤心的话。
但是强压从她身上蔓延,他感同身受,原本身子就不是很好的萧琰,居然在夏日,病了。
谢期衣不解带的照顾,将自己也差点熬病了。
萧琰说,怕过了病气给她,执意要搬去甘泉宫住,萧琰的身体不仅是受不得寒,夏天也是受不得暑气的。
萧琰说,等他病好了,再派人接她去甘泉宫,现在一些请安问候,甚至是一些地方官员呈上的日常折子,她都可以代批。
谢期却还是担心,没等他来接,擅自去了甘泉宫。
甘泉宫临山而建,引山上一泓清泉而下,夏日时会凉爽无比,此处宫殿乃是仿古结,脚下是木质的地板,今年抹了桐油,被保养的油光锃亮,擦的一尘不染。
谢期脱下鞋子,光脚踩在上面,山间的清凉之气抵消了夏日的暑气,非常舒服。
“娘娘,穿上鞋袜吧,为了贪凉光脚,这寒气就往身上走。”
流云絮絮叨叨,拎着她的鞋袜,试图劝她穿好。
上辈子的谢期没怎么叛逆过,若当真叛逆,就不会顺从谢觞的意愿,入宫为妃了。
重活一回,她好像将这辈子的叛逆都做了,擅自决定跟明如槐也算不错,又反悔,擅自决定嫁给萧琰这个注定会短命的家伙。
此刻她朝流云做了个鬼脸,光着脚跑了起来。
太阳透过树纸,将地板晒得暖融融的,其实并不凉。
“娘娘?”
萧琰身边一个眼生的内侍官守在外面,一眼见到她,惊疑不定:“娘娘怎么会来到此处?可有陛下旨意宣召?”
什么时候,她要见萧琰,还要旨意宣召了?
谢期挑挑眉:“陛下在做什么坏事吗?躲到甘泉宫还不够,还要宣召,本宫何时见陛下,需要宣召过?”
“你,是小德关的徒弟吧,你师父没教过你,本宫不需要守那些宫规吗?”
谢期不耐烦的进去,见到他惊恐惧怕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她气咻咻的,要是萧琰也搞那一套,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帝王拥有大梁江山,三妻四妾开枝散叶乃是常理,□□时期大梁天子大婚,还一娶九女,后宫这些嫔妃位份。
皇后之下乃有皇贵妃,和四夫人,四夫人之下乃是贵嫔,贵嫔之下九嫔,九嫔之下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是祖制。
萧琰的后宫,只有可怜的小猫两三只,比上辈子算清心寡欲的萧直还要少。
可谢期气坏了,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她亲自选择了萧琰,就算他是皇帝,也要对她忠诚。
谢期的步伐慢了下来,她在想什么呢,管制萧琰?为什么会觉得愤怒,想到他会临幸别的女人,就气的恨不得扒掉那臭女人的脸,把萧琰揍一顿。
明明上辈子,她也是萧直的妃子一员,萧直临幸谁,纳谁,都跟他没关系,她甚至恨不得萧直跟别的女人恩爱缠绵,别来搭理她。
她喜欢萧琰吗?大概是有点好感的,他是皇帝,性格又温柔,跟萧直完全不同,从没逼迫她做过什么。
他对她,也很好。
可明明一开始,她选择萧琰,只是看中他皇帝的身份。
如何对付萧直,如何破局,谢期想了很久,只觉得处处是死局,她是女子,不能像男子一般走科举路子考取功名,更没办法挣军功,拉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
萧直早就讨了爹爹的好,甚至连大哥都为他说好话,认为符阳郡王虽年纪不大,可礼贤下士心胸宽广,是个汉子。
她说萧直阴险,别有用心,却只得到了爹爹的训斥。
她是想要利用萧琰的,可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生气?
第73章 过继
爱会使人软弱, 会让她失去平常心。
真是奇怪,她明明是皇后,管理后宫是她的职责, 就算萧琰纳了别的妃子, 生了孩子, 那孩子也要喊她一声母亲。
她又有什么立场, 指责皇帝不忠?
谢期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不可以,不可以,萧琰是她的, 任何女人,都不能把他抢走!
她的脚步快了很多, 步下生风,几乎是要飞了起来, 她气势汹汹的跑进去,想要捉奸, 把萧琰和那个奸妇打的嗷嗷叫。
此时她才不管,萧琰是不是皇帝呢!
“萧琰,你是不是在……”
内室并不是个封闭的空间,绕过玉屏风后,内室与外头的小小湖泊相连, 微风徐来, 凉爽非常。
她预想中的画面,没出现, 萧琰在跟人煮茶谈话, 而煮茶的对象却并不是女人,是两个男子还有三四个小孩子, 都是女孩。
谢期不认得别人,可有一人她是认识的,先帝的五皇子,定王萧瑾。
当着王爷的面,她直呼了萧琰的名字,还那般气势汹汹,像要找他麻烦似的,跟有些大臣家中母老虎一样的夫人,有什么区别。
定王了然的笑了,跟几个王侯交换了眼神,是那种男人都懂的既感叹又好笑的眼神。
原来皇后娘娘也是个母虎,陛下也是个怕媳妇儿的耙耳朵。
谢期顿时羞红了脸。
萧琰只是笑,咳了一声,对她伸出手:“梓潼莫怕,都是自家人,快过来见一见。”
除了定王外,另外两位也是皇室宗亲,一位恭郡王,一位镇国将军,定王年纪大萧琰很多,却是他的亲兄弟,而恭郡王、镇国将军与萧琰不同辈,算起来是萧琰的子侄辈了,但年纪也都比萧琰大。
这几个人都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拜见了皇后娘娘,谢期也只好端着脸坐下。
萧琰指着那几个年岁大小不一,但基本都在十岁以下的小女孩道:“梓潼,你瞧瞧这几个丫头,看看喜欢哪个,我们抱到宫中养在身边,好不好?”
谢期瞪大眼,不太明白萧琰的意思。
萧琰摸了摸她的侧脸,也没有当着几位皇室宗亲的意思解释:“咱们住在甘泉宫的时候,这几个丫头也都在这,慢慢相处,你总能选的出来。”
萧家高祖草莽出身,生的不大英俊,但这么多年娶的皇后妃嫔,都是世家出身的娇小姐,世家小姐们金尊玉贵的养着,哪个能不漂亮呢,这么多代下来,皇室宗亲,自然也都各个有一张好相貌。
这几个丫头,也都是玉雪可爱。
说了一会儿话,皇室宗亲便退下了,这几个郡主县主乡主,年纪也都不大,陪着坐了一会儿也累,谢期便让她们下去休息。
这一回内室中只剩下帝后二人。
甘泉宫将引下的山泉水在宫殿深处蓄了个小小的湖,侧面便是人工开凿的假山,泉水潺潺流下,落在假山石上,叮叮咚咚,此时谢期萧琰并未说话,越发显得像是在深山老林中,安静非常。
萧琰率先打破平静:“谁惹你生气了,这么气势汹汹的进来,一副要对我兴师问罪的样子。”
吵架是吵不起来的,谢期也觉得自己误会了,做错了,倒是很坦诚。
“我以为你背着我在临幸宫女什么的,门口那小德关的徒弟见了我满脸惊惧,还问我要你的旨意,我就以为……”
“就以为朕在临幸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