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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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噗的一声笑了:“以朕的地位,后宫宫女也都算朕的女人,临幸几个也没什么吧。”
谢期在生气,眯着眼睛睨他。
“不过宫女出身,也就封个宝林最多了,要是世家清流出身,怎么也得是才人婕妤什么的,说起来前些日子,还有臣子建议朕选秀呢。”
眼看她面色越来越难看,萧琰却丝毫没有危机感:“梓潼在吃醋吗?”
他笑眯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
“对啊,我吃醋,不仅吃醋还不会饶了你,你临幸谁我就把谁打进暴室里去,把你锁在乾元殿的龙床上,让你几天几夜都下不了床!”
谢期去捏他的下巴,做出一副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样儿。
下一刻,便被萧琰抱了个满怀。
梅花冷香扑满鼻间,谢期慌乱又无助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我好高兴啊,阿鸢,你终于能真正将我放在眼里。”
她什么时候没将他放在眼里了,谢期抿着唇,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实则心里很高兴。
“你会吃醋了,是不是也意味着有些爱我了呢?我以前总觉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选择嫁给我,我就好好护着你,哪怕不能一生一世。”
“人心到底都是贪婪的,我自变得体弱多病,这么多年也早就看开了,所做一切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鞠躬尽瘁而已。”
“可你选择了我,竟让我也开始贪生怕死起来,我好想,好想跟你永永远远在一起,好好过完这辈子,我竟也开始奢望,得到你的心。”
“我真的很高兴,阿鸢!”
谢期眼睛有点热,却不由自主抱紧了他:“真是个笨蛋。”
“哈哈,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说我。”
谢期满头问号:“什么意思,我们年幼时见过面?”
“自然,你不记得了,那时我八岁,你才五岁大,那么大一点,冬日跟着你阿娘入宫来,裹着一身白狐裘的披风,头上扎着白绒球的头饰,我当时还想,这是谁家的雪团子进了宫来。”
“我的偃甲鸟飞到树上去下不来了,你帮我爬树摘下来的,忘了吗?”
谢期想不起来。
萧琰也不恼,徐徐对她说着那段往事:“你当时说我,这么个小胖子,看着挺壮,居然不会爬树,只在这里哭,真是个笨蛋。”
“我……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因为帮我捡偃甲鸟,你从树上摔了下来,磕到了后脑勺,血流了一地,岳母吓坏了,却因为我是太子什么怨言都不能说,后来再也没有带你进宫来玩过。”
萧琰语气非常低落,谢期摸了摸他的头:“我早就忘记了,而且我现在不是也没事嘛。”
“还好,还好你选了我。”
“所以你这个大笨蛋,八岁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我说我跟着阿娘进宫的时候,你的眼神就不对劲儿,一个大男人,盯着我的脸,盯着我的脚踝一直在看,我还以为这太子,是个登徒子。”
萧琰将她抱起,捉住她足踝,给她套上鞋袜。
“八岁的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喜欢呢,你摔下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总想补偿你的,谁知,当年那个白白胖胖的雪团子,现在长成少女,竟变得如此美貌动人,我怎能不喜欢。”
“哦,你是见色起意。”
谢期很得意,萧琰也不否认。
“所以,你让内侍官在外头守着,防着我,既然不是想偷腥,是要做什么坏事呀。”
“嗯……,就是我说的那样,这几个丫头,你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挑一个进宫来,做我们的女儿,好不好?”
谢期面色一变:“你……你是嫌我生不出来,等不了了么?”
萧琰哭笑不得。
“不是那样的,我就是觉得,你最近弦崩的太紧,太逼自己了。”
“这几个丫头的八字,我也叫钦天监算过,都是利子的,她们至少都是乡主出身,自小便很规矩懂事,入宫来陪着我们,不是很好嘛?”
“民间不也有说法,有个一个孩子,第二个很快就会来。”
谢期沉默不语。
萧琰有点急了:“这件事没跟你商量,是想给你个惊喜,你生气了吗?”
她摇摇头:“是我最近疯狂求子,让你压力大了是不是,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并没有别的想法。”
谢期仍旧不觉高兴:“若是这辈子,我们都没孩子怎么办,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也许该让你纳妃,让你跟别的女人试试……”
“说什么呢,就算生不出,也是我的缘故。”
萧琰叹气:“你道那些投机倒把的世家为何不愿把女儿送入宫中,尤以吴次辅那个老狐狸为最,本朝也不是没有无子嫔妃殉葬的先例。”
就算是有子的,不也被他父皇强行殉了?
“这些人可不做赔本买卖,也就只有你,傻乎乎的,往我身上撞。”
她不开心,萧琰着急的很,眼巴巴的看着她,亲她,简直像个绕着人脚边撒欢的小狗。
这人真是奇怪,明明第一次见面时,是那种看着温和实则很有距离感的男人,现在竟变成了哈巴狗。
萧琰顿了顿,做了决定,要说大事,缓缓道:“我已经决定了,倘若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便从宗室中过继一个,你我抚养他长大,就如同亲生子一般的孝顺你,叫你母后。”
谢期惊愕,嘴唇翕动,想说很多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你确定?你不是一开始打算,叫萧直继承皇位的吗?抚养皇室宗亲之子,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你当真……愿意?”
第74章 身世
萧琰没作声, 只是拉了她的手:“梓潼跟我来。”
他带她去了后殿,那里有一处小小的祭龛,里面有两副画像, 画上的男子星目剑眉, 很是英俊, 看着有些眼熟, 而另一幅画像上的少女则更加眼熟了。
谢期越看越觉得, 这画里的人生的很象萧琰的母后裕太后。
另外一副画上是先帝?看着又不大像。
可若要祭祀,为何在甘泉宫设个小像祭祀呢,谢期不明白。
“这不是我的母后, 这是废太子之母,废后赵氏, 也是阿直的祖母。”
谢期很疑惑,她知道这位废后赵氏, 因为先太子卷入五王之乱,先帝不肯原谅, 一定要置太子于死地,说他不堪大任,连带着生下太子的赵氏,人都已经死了,还被牵连废了皇后之位。
可她看着, 怎么看怎么像萧琰的母后裕太后。
“很像吧, 跟我的母后?其实不能说赵后像我母后,而是我母后像赵后, 毕竟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母后才被父皇宠幸,且独霸后宫多年。”
谢期很糊涂, 听得一头雾水,但她听明白的是,裕太后竟然是废后赵氏的替身?
“父皇冷血冷情,自己去了也不放过后宫这些可怜的女人,包括我的母后,可他年轻时也是有过心爱之人的,便是他的元后赵氏。很可笑吧,他恨赵氏,她的儿子他也要杀,她的后位也要废掉,可最后跟他合葬,同如棺椁的,还是赵皇后。”
“我父皇强夺□□,还是自己的皇婶,终究他这一脉,也得了报应。”
萧琰为她讲了一桩旧事,昭烈帝与温皇后恩爱一生,三子一女俱都是温皇后所生,其中长女泰山公主便是谢期的曾外祖母。
三子乃是哲宗皇帝,时王和雍王,可这三个儿子,除了时王,哲宗皇帝和雍王子嗣都不茂,老雍王的爵位传到最后,是从萧氏宗族过继了一个孩子,便是现在的雍王,因并非昭烈帝血脉,拥兵自重,野心勃勃,与皇室嫡系并不亲近。
哲宗皇帝大行后,穆宗皇帝多年无子,不得已立了时王之子为皇太弟,本来这皇太弟当得好好的,谁知穆宗年纪到老居然老蚌生珠,有了儿子。
穆宗偏向亲子,如何愿意堂弟家的孩子霸占储君之位,自己亲生子反倒成了臣,便废了皇太弟的封,让这位堂弟仍做时王。
“皇太弟做了多年储君,自觉并无错处,却一朝被个奶娃娃夺了储君之位,一气之下便去了,父皇便是那位皇太弟的嫡长子,他咽不下这口气,不仅是皇位被夺,他自小青梅竹马心爱的姑娘,也被指给穆宗幼子做王妃。”
谢期却听却觉得可怕,这,这可是皇室辛秘,这样说给她听真的没关系?
“我父皇的性格睚眦必报,皇祖父做了多年储君岂能没有势力。”
萧琰顿了顿,长叹一声:“父皇暗中毒杀了穆宗幼子,对外说是他病死,顺利继承皇位,还强夺婶娘为妻,这便是他钟爱一生,却又恨了一生的元后,赵氏。”
“父皇那么爱赵氏,哪怕赵氏这辈子被囚深宫,从未爱过他,他也坚定不移要立赵氏子为太子,可后来坚持要杀太子……”
萧琰的声音也轻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了,太子并未他亲生儿子,而是赵氏与他那位小皇叔之子,赵氏瞒天过海,充作父皇血脉,父皇想到这么多年被心爱的女人欺骗,为他人做嫁衣,爱便转成了恨。”
“所以先帝才执意要杀那么贤明的太子,对萧直也不闻不问,任由他自生自灭,这才是真正原因。”谢期接过他的话头。
“你不是萧直的皇叔,你们分明是未出五服,血缘到了第四代的堂兄弟?”
萧琰点头,眼神复杂而无奈:“我的确想过,等我去后,将皇位交给阿直。”
“这皇位本就是我们时王一脉,夺了穆宗皇帝的,废太子贤德并无错处,阿直乃是哲宗皇帝之曾孙,穆宗皇帝之孙,本就应顺理成章继承这个位子,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谋朝篡位还抢夺□□的话。”
萧琰说的很慢,很慎重:“而且阿直他,与我政见相和,若我故去,一些政策在他手中能被贯彻到底,阿直是个有抱负的孩子,将来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太子的事,是因他不遗余力推行海阁老新政,得罪了士绅阶层,而那时,父皇尚且年轻,身强力壮,我那几个哥哥们,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诬陷太子大哥以压胜之术诅咒父皇,父皇又在此时得知,太子非他亲生。”
萧琰笑了笑,很是无奈:“父皇盛怒之下,废了大哥,又要一日杀三子,二哥三哥被逼无奈,只能谋反,这便是五王之乱的由来。”
“阿直生于皇室,却长于民间,年幼时过得很是孤苦,正因吃过苦,才知道底层百姓活的是如何不容易,他有一颗心怀苍生的心。”
“我原本想,把江山交给阿直,他来做个守成之君,皇位传回到哲宗皇帝血脉手中,也算归了正统,总比江山落到雍王之流手中更好。阿直只是性子有些孤傲,既自卑又极度自傲,太过敏感,猜忌心比起我那父皇,他的皇祖不遑多让,若是阿直心胸再宽广些,能容人些,不要那么偏激偏执,爱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我便是去了,也会放心。”
萧琰看得真是准。
萧直可不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对自己认可的臣子们有多好,便对不认可的有多坏,如棋子般利用,用完就丢,毫不可惜。
“那你现在改主意了?”谢期小声问他。
萧琰抬头看她,目光温暖和煦,如六月的阳光,让人软软的,暖暖的,想瘫在他怀中。
“是,我现在有了你。”
萧琰的身体,不知看过多少名医圣手,他并不是得病,而是早年中毒,救治不及时,拖垮了身子。
他的父皇前二十年励精图治是个好皇帝,可惜太长寿了,后三十年开始昏庸起来,对推行新政的海阁老起了猜忌之心,面对世家豪绅的威逼,放弃海阁老,让他成了平息愤怒的替罪羊。
越到老的时候,开始贪图享受,挪用军费修陵寝,成了昏庸的皇帝。
外面朝臣都知道他身子不好,作为储君,其实是不应考虑他的。
可父皇不管不顾祖宗基业,他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一定要寻个跟五王之乱没关系,清清白白的皇子继位。
皇帝长寿,有时是把双刃剑,但一个英明励精图治的皇帝长寿,一定是好事,比子弱母强的儿皇帝,身子不好的短命皇帝要强得多,至少是能让大梁稳定的运转下去。
这个道理,谢期也懂。
“我总在想,若有一天我走了,谁还能护着你呢,我朝没孩子的嫔妃,即便是皇后,也成不了太后,过得也并不好。阿直会好好待你,尊敬你吗?你不喜欢阿直,得罪过他。”
“我不舍得把你一起带走,更不舍得让你过守活寡的生活。”
“若我们没孩子,便过继一个,自小养着他,爱他,让他孝顺你,等我走了,你对朝政也逐渐上手,有这个孩子在,至少也能护着你,不至于让你被规矩欺负,现在我才明白了穆宗皇帝的私心。”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只要他能多活几年,把储君培养长大,他一定会选择他们的嗣子做皇帝。
为了她,将他看重的皇位第一继承人放弃,选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萧琰总是将去啊死的挂在嘴边,他不乐观,但谢期嘴上安慰他会长命百岁,却知道他的寿数,前世他从继位到去世,也只活了五年。
这份信任,为了她做出的改变,如何叫她不动容?
她现在已经开始爱他了。
离去是这样撕心裂肺,叫人难过,谢期想哭,却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也许她娘说的对,她这辈子都无法领会情爱,傻乎乎的过完这辈子,却有单纯无知的快乐。
如今知晓的多了,却更感伤。
“我不想要别人的孩子,过继什么的,一点都不好,我只想要我们俩的。”
她蹭着他,拱着他的下巴。
真是个爱娇的姑娘,萧琰心口软软的:“现在还不急,我们先过继一个女孩儿,让她在宫里陪你,先试试,好吗?”
谢期怎么能说不好,他完完全全是为了她。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
“可是,把人家的女儿领进宫里,岂不是让她跟她亲生父母骨肉分离?定王他们能同意吗?”
萧琰噗嗤一声乐了,揉揉她的脑袋:“你以为谁家都跟你家似的,父母对子女都是满腔真情,一心疼爱吗?”
“我们子嗣艰难些,可宗室是一窝一窝的生,有的世袭降等的王府镇国将军什么的,每年朝廷拨的银子,都不够他们养活府里一大家子人。”
“一个亲王生的女娃,嫡出的身份,最高也不过是个郡主,可过继给我们,却能封公主,还多出一个郡主名额,能给自己别的女儿,少出一笔嫁妆,你说他们愿不愿意。”
“别担心,他们都是愿意的。”
萧琰最后这句话有些淡漠,谢期隐约窥见他身为皇帝,拥有偌大权柄下的,一点残忍来。
虽然谢期嘴上说不喜欢,可第二天就跟那几个小姑娘玩到了一起,这几个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太懂事太文静了些,不像她小时候上树掏鸟,下河摸鱼。
萧琰见她开心,自己也很高兴。
只是在甘泉宫住了一个月有余,谢期仍是没做出决定,她觉得小姑娘们,哪个都很好,她都舍不得。
可也不能全都过继,萧琰哭笑不得,便替她做主,选了恭郡王家的小县主,年纪是最小的,只有五岁。
而对别的没被选中的,谢期难免愧疚,觉得辜负了孩子的期望。
萧琰觉得好笑,谢觞没有精明的像个狐狸,可也是滑不溜手,可不是没心眼的傻瓜,怎么养出来的女儿,这么纯善,抱着对人无谓的同情。
可他就喜欢这一点。
萧琰承诺,其他没被选中的女孩们,将来出嫁除了郡主县主的俸仪,他们夫妻会单独再出一份嫁妆,便算补偿。
谢期放下心,领着那孩子回了宫,如寻常母女一般相处。
小孩子很容易忘事的,不过短短半年,就真的将谢期当做亲生母亲对待,而萧琰看着时候差不多,这女孩儿没有表露别的心思,谢期也喜欢她,就干脆利落的改了玉牒,赐了新名,封了公主。
有了这个公主,谢期也就不再抓着他试验各类偏方,要赶紧生个娃儿出来了。
要论传宗接代这件事,萧琰其实比谢期更加着急,但他更不愿见到妻子为了要孩子变得焦虑难过,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除了谢期仍旧没能有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夫妻两人彼此坦诚,谢期也不再避讳萧琰,召见了韩越。
曾经天骥军军营那惊鸿一面,韩越就思慕起谢家这位大姑娘,但两人身份悬殊,自己是韩家庶子,人家却是谢家嫡女,而最重要的自己的爹是人家爹曾经的下属,所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他与谢家姑娘实在是不匹配。
但韩越不服气,哪怕是谢将军,当初也只是个毛头小子,想娶翁主之女也被嘲笑过痴心妄想,可现在还不是娶了佳人,生了孩儿,谁能不说秦家眼光好呢。
他也可以,只要他努力。
然而还没等他努力有结果,思慕的佳人,就入宫做了皇后。
现在连自己的前程,都是佳人一手提拔。
“韩卿,你在听本宫说话吗?”
韩越回神,急忙低头:“请娘娘放心,微臣定然不辜负娘娘期待。”
“不辜负期待什么的,这话严重了,毕竟你也得为了你自己好好努力,这一回下放你立下军功,就可以回来接手天骥军。”
“本宫最是厌恶背叛,你可明白我的话?”
韩越跪下行大礼:“请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自己该效忠于谁。”
他身上已经被打了后党的标签,这辈子都洗脱不了,而且,因为他心中那点隐秘的渴望,如果这样就能站在她身边,他一辈子都不会背叛。
谢期算是满意,韩越果然是沧海遗珠,虽不被父亲看重,但能力是有的。
她建起的那个庄子,收留了一些孤儿,让武师教授功夫,萧琰见过,却只是笑,觉得是小玩闹,谢期不服气。
萧琰带着她看了他的暗卫,谢期才不得不服,大梁盘踞近二百年,如今仍屹立不倒,是有点东西的。
武将是最好拉拢,寒门中有一大堆想要出头却没机会的,但清流这些读书人,就没那么好对付。
这些年,朝廷广开恩科,却录取的寒门士子却少之又少,世家大族经营百年甚至千年,十几代人的积累下来,自然也掌握了最多的知识和书籍,土里刨食的寒门,光靠读书,就能跟人家十几代人的努力相比?很多孤本书籍,连摸都摸不到。
而这些士绅考出来的做了官自然也更维护士绅阶层的利益,少数寒门士子,又自诩天子门生,不屑归于后党,觉得靠女人裙带关系上位,被皇后提拔,是耻辱。
哪怕谢期已经名正言顺的垂帘听政,她依然察觉到,女人和男人,在朝堂之上天差地别的地位。
萧琰居然还对她抱有期望,希望她能做摄政太后,实在是抬举她了。
第75章 请婚
名扬洛京的第一美男, 貌比光华君卫临,美如探花郎温豫的无双公子裴境。
萧直可不是第一次见他,上辈子, 他是他的肱股之臣, 最信任的臣子、朋友, 萧直醉酒之时, 甚至说他二人的关系好比鱼与水。
曹司空不能没有郭祭酒, 刘皇叔不能没有诸葛丞相。
而他萧直,不能没有裴公子。
他基本是三顾茅庐,才将这位前世的忠心臣子和盟友纳入麾下。
他们政见相合, 裴境是少数士绅出身,却推崇海氏新政的, 他今年中了解元,萧直为陛下办事, 路过洛京,正好为他庆贺一番。
每次见面,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殿下若想大展宏图,一阻碍为雍王,他拥兵自重,又自忖为昭烈皇帝血脉,对朝廷一直是敷衍有余, 恭敬不足, 听宣不听调,今上体弱, 若有朝一日有所变故, 王爷还需防他一手。
其二阻碍为谢皇后,若她生下嫡子, 则殿下继承大统,便是难上加难。”
萧直满脸感叹,上辈子裴境为他出招,便是寻得谢家、清流以及雍王麾下武将的支持,最好的方式乃是联姻。
他依稀记得当初裴境说的话。
‘殿下若想在朝中立足,便需这三足鼎立之势,以另外两股势力联合,对抗谢氏,谢氏之女,殿下可取之,却不可立为皇后,以孙、王两家联合,与谢家形成掎角之势,纵横捭阖,如此殿下才有发挥之地。’
裴境的性子虽然冷淡,却是效忠后便忠心一辈子的性格,兢兢业业为他打算。
“谢家无妨,不需顾虑,我有法子让谢觞转而为我所用,至于,联姻?女人?难不成没了女人,我就做不成大事了吗?那样也不值得你无双裴公子追随效忠了吧。”
裴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到底年少,还有几分豪气,他只以为萧直是夸下海口,却并不知,这种人生萧直是重来一回。
这一回他除了谢期,谁都不会娶。
酒过三旬,两人已然喝的有些醉醺醺,这处幽静酒肆包厢,是萧直的产业,只有他们两人和暗中守护的侍卫。
至于陪酒的舞姬丫鬟什么,更是不存在。
不仅是因为他们说的算是大逆不道之言,更因为裴境也是个洁身自好的公子。
嘴上口口声声说要娶一位家世相当,情投意合的世家女子为贤内助,两人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实则还不是深爱他身边那个小女婢。
上辈子,那小女婢被裴境正室害死,一尸两命,抛尸荒野,他这位肱骨之臣,便疯了。
虽然处理朝政仍兢兢业业,可就似燃烧生命,不上朝不处理政事时,便疯疯癫癫披头散发胡言乱语,比街上的乞丐还邋里邋遢。
早知如此,当初做什么去了。
既接受不了旁的女人,便不要娶正妻好了,娶了正妻,却多年不与人家圆房,碰都不碰,又护不好自己心爱的女人,将怀孕的爱人交到正妻手里。
裴境就是活该。
他萧直也是活该,更加活该!
“女人真是不可思议,殿下有喜欢的女人吗?”裴境已经有些喝多了,清冷自持的他居然开始说胡话,跟他讨论起女人来。
“我真不明白,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奴婢出身,连良籍都不是,让她做妾,训导她将来好生侍奉主母,难道还说错了吗?她为什么那么委屈?以她的身份,原本是给我做妾都不够格的,给她银钱她也不开心,给她买首饰她也不高兴,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堂堂洛京第一公子,从案首到解元,多少小娘子想嫁进来,那些小官家的庶女,巴不得给我做妾,我还瞧不上呢,她为什么这么难取悦,到底……到底想要什么啊。”
可能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权势、地位,钱财、宠爱,总有一些女人视这些如粪土,自由比生命更可贵,尊严比金钱更值得。
“可恶,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沈妙贞那个女人,读书都读不进去,闭上眼睁开眼都是她!区区一个婢女,区区一个婢女,怎能乱我的心,可恶,可恶,我要把她打发出去,叫她再也不能乱我的心思……”
裴境居然开始耍酒疯。
“因为,你爱她吧。”
裴境迷迷糊糊抬起头,满脸懵懂。
见到老友如此形象,萧直笑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你爱她,所以才会在意,才会放不下。”
“我……爱她?我爱沈妙贞?”
裴境更加茫然,沉默了很久很久:“我以为,我不会爱上谁。”
“问问你自己的心吧,这一次,要保护好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直能面带微笑的规劝裴境,自己却无法保持一颗平常心。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太玄老道劝他,放下执念,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可如何能够,如何能够?
他与裴境,在情之一字上,都是丧家之犬。
温热的酒,醇香浓厚,是洛京有名的春水烧,然而一口咽下去,却如此苦涩,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挽回,然而她已经,不需要了。
谢期查询过去的卷宗,将海氏新政看了个仔细,读完之后,大为震撼,实在很有感悟。
海阁老不愧是为大梁鞠躬尽瘁的忠良之臣,这新政的每一条,涉及土地、粮食、赋税、人口、分配、甚至是教育。
除了官绅一体纳税,丈量土地,禁止士绅土地买卖,将一部分土地收归朝廷所有,再分配给穷人外,新政鼓励生育,无论生男生女朝廷均派发酒一壶、猪一只,参军当兵家庭减税,在教育上,更是提倡地方个府建立学堂,广招寒门学子,甚至要统一科考书籍。
已经处理朝政近两年的谢期,此时也明白,为何海氏新政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这是掘了士绅世家的根基!
先帝为保自己的皇位,将海阁老推出去做了替罪羔羊,而海家因此全族被灭。
谢期实在唏嘘不已。
她拿着卷宗,心里难受得很,很想寻个人好好说一说。
萧直走进凰栖宫,就看到她蹙眉难过的模样。
他们俩成婚已经有近两年,谢期如今已经十七岁了,逐渐褪去年幼少女的稚嫩,她变得越发明艳瑰丽,而像成熟女子慢慢靠拢的风情,也让人心动不止。
此刻蹙眉,萧琰顿时心疼无比:“梓潼怎的不开心,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生气?”
“我没生气,我是瞧了卷宗,觉得难过。”
萧琰瞥见她手里那本,一看封皮就知道是什么了。
“海阁老这样的忠臣,先帝为何就舍得杀呢……”
她忽然住了嘴,有些惴惴,先帝是她的公公,萧琰的亲爹,作为儿媳妇,她是萧家妇,编排老公公,可是大逆不道不孝顺。
萧琰却并不生气:“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莫要让外人听去,否则御史定要参你一本。”
萧琰绝不否认先帝所作所为:“我为太子时,父皇就已经变了,猜忌心很重,谁也不信,当时因为海氏新政,导致五王之乱,宁王和王,差点杀了父皇,父皇当时最小的儿子境王以身相护,惨死于乱军之中,自此父皇就恨起海阁老,更恨一力支持新政的太子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