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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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就不属于萧琰,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成婚,过了三年的日子,他萧直已是这个世上最大度的人了,还要他怎样!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夫君就会好,身体会康健起来,他会成为一个好帝王,青史留名,与我恩爱长久。”
谢期的手转移到他的脖子上,缓慢用力,掐的萧直面色憋红,呼吸不畅。
然而他却并未做任何反抗。
“我不相信你说的命,我不相信!”
如果萧琰注定会二十一岁英年早夭,那么她谢期,是不是也会在二十九难产而死呢,她要活,她能活,萧琰凭什么不能?
萧直奄奄一息,面上的神态却是满足的,痴痴的看着她,那种宽和与温柔让她觉得病态,觉得害怕。
“想杀我吗?也好,阿鸢可以杀我,但……你是……我的,不论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
“闭嘴!”
谢期眼睛猩红,她只想要他死,她要杀了萧直。
萧琰死了,萧直也别想好好活着。
“诶呀,皇后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啊,快快放开符阳王啊。”
“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过来,把娘娘拉开,娘娘伤心过度,失心疯了!”
有人把她拉开,七手八脚的,有人在顺她的后背,她眼里却只有一个萧直。
“阿鸢,你看,我说过的,不到我死的时候,我是不会死的。”
小德关为什么会拦住她?他不是萧琰的内侍官吗?流霞为什么也在拦着她?
“流霞,赶快,去叫侍卫,符阳王以下犯上,其罪当诛!把他给本宫拉下去,把他给我杖责!”
然而没有人动。
流霞面露不忍,将她护在怀中:“娘娘,咱们先回凰栖宫吧,您太激动了,奴婢给您煮静心茶,您喝些冷静冷静。”
“混账东西,一群混账东西!关怀德,你是不是背叛了陛下,陛下对你那么好,那么倚重你,你居然敢背地卖主?”
谢期气急,腹部不正常的疼,额上冒着冷汗,眼前发黑。
脖颈上传来剧痛,她就这样晕了过去。
流霞抱住谢期,凰栖宫的宫女们都上前在,围在谢期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萧直。
萧直想要伸手摸一摸谢期的侧脸,被流霞毫不客气的拍开:“符阳王,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请你自重,莫要对皇后娘娘无礼!”
萧直笑了笑,这笑是极为渗人的,流霞浑身发抖仍旧强装镇定,毫不退让。
“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女子,阿鸢应当很喜欢你吧,放心,你是阿鸢的人,我不会为难你。”
流霞余光瞥到那些外面穿着铠甲的护卫,仍旧是金吾卫的打扮,却没一个是熟脸。
“凰栖宫什么都不会做,还请王爷履行承诺,也不会对凰栖宫,对皇后娘娘出手。”
萧直摇摇头,贪婪的望着谢期熟睡的脸,做了个请的手势,放他们离去。
直到凰栖宫的人走了许久,他仍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
“殿下,您……您还进去见陛下吗,陛下等您好一会儿了。”
小德关头上冒着冷汗,上前提醒。
“走吧。”
萧直默然,小德关擦着头上的汗珠,只觉得符阳王的威势越发赫赫,他在宫廷浸淫多年,居然不敢直视。
小德关越发害怕,面上也越发恭敬。
刚才还睡着的萧琰,现在居然醒着,正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皇叔身子如何?太玄真人的药应该会起些作用。”
萧琰充耳不闻,只在那里接着写,如此已经算是冷遇,萧直却浑不在意,找了个蒲团坐在那里,面色平静。
他终于写完,咳嗽几声,喉头一股腥甜,太玄的药就像是麻沸散,只能缓解他身子病痛的痛苦,可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四面露洞的破布袋,每刻都在泄露生命力,那些珍惜药材添补的根本就不够流失的。
此刻他看上去好像好了一些,实际上却是回光返照,大限将至。
萧直给他倒了杯热茶送到手边,他喝了一口,将咳嗽压下去,自顾自的念了起来。
“大行皇帝遗诏,朕自登基伊始,夙夜勤政,不敢有违祖训,今日将去,我大梁国祚无承,定王之子萧续,为昭烈皇帝直系血脉,聪敏机灵,着改玉牒,为朕与皇后之嫡出皇子,着立为太子,皇后人品贵重,贤良淑德,因太子年幼,令太子尊皇后为太后,孝顺膝头不得有违,皇后摄政,兵马大元帅谢觞、符阳郡王、次辅赵帧辅政,则朕心可安矣。”
萧琰身子虚的厉害,断断续续的将遗照念完。
“阿直,你觉得如何?若叫你做辅政大臣,你可会一心一意辅佐太子,安定这个天下?”
萧直却直言不讳:“臣不会。”
萧琰定定的看着他,也笑了,是苦笑,丢掉那一篇遗诏:“是,想来朕现在就算有遗诏,也发不出这个乾元殿了吧。”
“这难道不是皇叔纵容的结果?定王之子为嗣子,那奶娃才多大,今年不过一岁,坐在那个位子上,多少人觊觎,他且还能活?雍王磨刀霍霍,便是定王,皇叔以为,定王作为皇帝生父,正值壮年,便没那个想法?”
“您若真这么做,无异把皇后和太子架在火上烤。”
第82章 宫变
“你说的对。”
萧琰越笑脸色就越难看, 雍王想要谋反,这心思不是一天两天,若他撂挑子不干, 光凭谢觞, 双拳难敌四手。
“你什么时候对皇后起的心思?”
萧直额头直跳, 却还是没能忍住:“我跟阿鸢认识在前。”
他们上辈子就认识了, 还是夫妻, 还有两个孩子,若说后来者的,分明是萧琰。
“皇叔问我什么时候对阿鸢起的心思, 难道不该我问问皇叔,什么时候对阿鸢起的心思?我上谢府提亲的事, 难道皇叔不知晓?明知道阿鸢爱我,皇叔却非要强行娶她, 丝毫不顾忌我的心情。”
“阿鸢她……她分明该是我的妻子,您知道她是斗气, 才会说出想嫁您的话,可为了自己的私心,您明知道自己身体如何,却还强行占了她!”
萧琰并不觉得自己有过错,他唯一的过错, 便是没能多陪陪她, 活的太短不能给她一个平稳的朝局,一个安定的盛世。
现在却要放任她自己面对这些豺狼虎豹了。
“在爱情中, 难道还有先来后到?是非对错?阿鸢爱的, 是我萧琰,阿直, 你嫉妒了吗?”
萧直了解,自己这位皇叔远不如表现出的那么风光霁月,若没手段,怎么将先帝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到现在井然有序,有模有样。
他的确没想到,皇叔居然真的能对他说出这些话,还如此洋洋自得。
嫉妒已经啃坏了萧琰的心,他恨,怨,为什么萧直萧瑾就能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这么不争气?
他的阿鸢刚十八岁,就要被他连累的做了寡妇。
他好爱她啊,爱的深入骨髓,如同一身,真是舍不得她,可她如此年轻,还有大好年华,难道也效仿父皇,将她带走,让她殉葬,叫她恨他?
思及此,他已经不能呼吸。
活着就要面对纷乱的朝局,还有一心对她觊觎的皇侄子。
萧琰不愿看她年轻守寡,更不愿看到她吃苦,若她能再嫁,生活和美,子孙绵绵,他是愿意的。
只是,他到底不是圣人,在明知一切已经无可更改,背后更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可萧直是胜利者,他是失败者。
还不能让他说一说,炫耀一番,他疼,萧直也别想好过。
萧直的脸色果然变了。
萧琰杀人诛心,直指他最脆弱的地方,用刀□□。
“无论如何,她以后会是我的,已经足够。”
萧琰沉默了下来,他们两个在这里互相伤害,可一个要死了,一个求而不得,谢期可能会恨他一辈子,哪里有胜利者?
“雍王有异动,你没选雍王家的为嗣子,他很怨您,也许就等你身子不好那几天,选择发难,阿鸢虽然听政,这些年因顾忌名声,并不随意发表政见,区区两年,朝臣不会服她。”
“我是有些奇怪,清流世家为你所用也就罢了,你是如何说服谢家的?”
萧直抿唇:“因为你和阿鸢没有亲生子,但凡你们有亲生皇子,谢觞也不会选择我。”
萧琰轻叹:“原来如此。”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历来嗣子嗣母没几对有好下场,旁的嗣子还能算是丈夫的亲生子,他们这种过继的,谢觞不放心,很正常。
这孩子,跟谢家,没血缘关系啊。
皇叔安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照顾阿鸢。
对于情敌,萧直从来都是打压到地里,公孙遗的名声臭了,此生不能入仕,明如槐与他那表姐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世家都知道他未娶妻先纳妾的事,若是没功名官职,这辈子都娶不上高门贵女了。
萧琰也是他情敌,他本该窃喜,这杀人诛心的话却完全说不出口。
“皇叔……”
萧琰靠在身后的靠枕上,双目无神:“我从不后悔培养你,也不后悔娶阿鸢。”
“但是阿直,你会对阿鸢好吗?像我一样爱她宠她,此生都没有别的女子。”
“我会的。”
“她脾气大,若伤了你,骂了你,你能不生气,依然爱她吗?”
“……我,可以。”
萧琰虚幻的笑笑,不说话。
“过几日,便把我移驾九渊山吧,那里距离皇陵也很近,我若去了安葬也方便。”
“是。”
萧琰哈哈笑了两声。
萧直觉得难受极了:“您就此不见阿鸢了吗,把她独自放在宫里,您就……”
就不想她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念着我?你我虽是亲人,却也是情敌。”
的确是情敌,可无论哪辈子,皇叔都是他的领路人,纵然抢了阿鸢,他只怨恨自己没本事,却仍尊敬皇叔。
“你瞧我的样子。”
萧琰伸出手,细骨嶙峋,瘦的只剩一张皮挂在骨头上:“人之临死,哪还会美貌,我到了临死,会不会丑的像一具骷髅,便别见了……”
幼年时,他抛下仆从偷跑出去,她为他摘木鸟,伤了脑袋,就此将他忘了。
多年后再见,她不会知道,自己是挑了多久的衣裳,才敢去见她。
她站在水塘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将她映的像是一朵娇生生的水莲,她初见他时,是不是也觉得他生的好看,绣纹的白衣裳,垂下的青色发辫,像画里的神仙公子一样。
他看见了,她那时在偷偷瞧他。
虽然他比不上裴境生的好,可他也很英俊啊,大家都说他生的像他亲娘裕太后,长了一张江南水乡般的脸。
这辈子,他怎能让阿鸢,一想起她,就会想起他的神形枯槁,满脸病容?
萧琰闭上了眼。
他还有一封密信,终究能交到阿鸢手上,他的好皇侄啊,继承了他的皇位,还要娶他的阿鸢,就让他小小的报复他一下吧。
他身在情中,却堪不破情爱,殊不知流沙攥的越紧漏下的便越快,想要得到什么反而是得不到的。
他萧琰对阿鸢越好,便越会被她铭记一生,阿鸢便越是不能爱上萧直,傻皇侄,便让他慢慢去明白吧。
萧直欲言又止,终究一声长叹:“陛下移驾九渊山!”
谢期醒了,是在凰栖宫,太医来给她诊脉,说她没什么事,就是思虑过重,情绪激荡,导致昏了过去,吃一些安神的药便好。
谢期想要出宫,却被门口的金吾卫阻拦。
“你们要谋反吗,居然敢阻拦本宫?”
然而侍卫们却面无表情,也没伤到她,将她阻拦了回来。
流霞将暴怒的谢期拉回宫内:“娘娘,您别跟他们生气了,这当口,咱们能保护自己已经是万幸,整个建章宫都被符阳王围住。”
什么?谢期呆住,一把拽住流霞的袖子:“阿续呢,阿续怎么样了?”
“小殿下没事。”星儿打开后面的帘子,那孩子睡得正香甜。
谢期松了一口气,面色一肃:“萧直犯上作乱,想要谋反不成?我爹爹呢,韩越呢?便是陛下去了,阿续乃是我与陛下嗣子,理应由阿续继承皇位!”
“娘娘小声些,现在宫里都换成了符阳王的人了,小心隔墙有耳。”
到了此时,谢期反而冷静了下来。
“陛下说要去九渊山,不想再见我,也许这也是萧直的诡计,我们别自乱阵脚,现在最关键的,是把消息传出去,让我爹爹,还有韩越,带兵勤王。”
谢期来回踱步:“我爹爹倒在西京之中,韩越换防,去了宁州府,来回快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必须现在就去,及早把西京的局势控制起来。”
“娘娘,您忘了,就算勤王,小殿下虽养在您身边,可陛下也没改玉牒没昭告天下说这孩子是您和陛下的嗣子,扶持小殿下,难免会有阻力。”
谢期咬着嘴唇,的确他们刚定好人选,但因萧续今年还不满一岁,他们只是想再等等看,等孩子再大些,过了早夭期再下旨。
谁能想到,萧琰的病来的这么急汹汹,萧直的动作这么快,就掌握了内宫?
“娘娘,传消息,可以让小匣子去,咱们凰栖宫的湖是通着外头的水道的,可是潜出去。”
凰栖宫的内侍急匆匆的赶过来,呈上一个小小的铜筒:“娘娘,有密报!”
谢期接过,开了蜡封,倒出那药丸,展开里头的纸条,顿时一惊。
她的脸色变了,身子晃了晃,流霞急忙扶住她:“娘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您脸色变得这么不好?”
谢期恨恨,攥紧了那纸条:“雍王,雍王兵变,意图谋反弑君!”
“他还联合了漠北蛮人,他居然敢联合漠北蛮人,这是叛国,我爹被临时调往北宁府坐镇,统领全局,韩越的天骥军离得最近,此刻正阻杀雍王叛军。”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现在该怎么办。
“娘娘……这调令……”
若是不让韩越回援,她们就会被困在凰栖宫,失了先机会沦为俎上鱼肉,到时候便是萧直想怎样处置她们,就怎样处置她们。
可若让韩越回援,雍王会一路进西京,也是无解之局,他收拾了西京便会与蛮人形成合围,她爹就惨了。
“爹爹,不能撤。”
“韩越,也不能撤。”
她从锦盒中掏出一个扳指,交给小匣子:“将此物与密信,通过密道传给韩越,告诉他,全力阻击雍王一党,绞杀叛国国贼!”
他见了此物,便会明白她的决心。
此刻,外头钟声想起,谢期面色一变,泪水流下。
“娘娘……陛下他……韩将军不回援,咱们,咱们会不会……”
大家都知道,国丧才会敲钟,而这个时候,谁会死?
宫外响起脚步声,谢期顾不得伤心难过,抽出架子上自己的佩剑:“小匣子,你去报信,凰栖宫的人听着,不论宫女太监,还是暗卫,保护好小殿下,随本宫诛杀叛党!”
第83章 鸩毒
凰栖宫的宫女太监, 加上暗卫,也不过十几人,会武功的算上谢期这个花拳绣腿, 也只有五个, 又怎么敌的过萧直带来的精锐。
被缴了械, 几个暗卫也被按在地上, 宫女们瑟缩成一团, 也只有流霞月儿这两个她带来的丫鬟,表面上还算镇定,实则内里也慌乱透了。
唯有谢期昂然不惧, 冷笑连连。
萧直扫视一圈:“你身边那个小匣子不见了,是拿着你的手信, 去通风报信了吗?给你爹爹谢大将军?还是给你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个韩越?”
“除了他俩,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旁人能为你所用, 那个谢七郎倒是对你忠心,可惜他不掌兵, 在吏部熬资历,还只是个正五品,你要让你爹爹和韩越回援?”
重生到现在,萧直从没感觉到这么舒心过,一切阻碍不复存在, 谢期已落入他瓮中。
谢期不屑冷笑, 连眼神都不愿给他一个。
“你以为我是像你这般的乱臣贼子?我让韩越不要回援,全力阻击雍王, 雍王与蛮族勾结, 乃是国贼,哪怕我如今落入你手, 即刻身死,我也不会后悔!”
萧直一愣,微微睁大双眼,目光温柔:“我倒没想到,阿鸢听政两年,心中家国天下竟比自己私欲更重要,阿鸢,果然成长了。”
谢期厌恶他这副黏黏糊糊的样子,好似多爱她似的。
“我乃大梁皇后,一国之母,与你这等乱臣贼子不同,你杀了陛下,囚禁皇后,就算你萧直得了帝位,后世史书在你身上,也会记载一笔,窃国者的阴险小人,你不配做这个皇帝!”
她铁骨铮铮,斩钉截铁,不畏强权的模样。
与以前那副面上恭顺阴阳怪气,整个人都失了活力的样子,完全不同。
非常迷人,让他不舍得移开眼睛。
她是一块美玉,打磨后就变得更加光彩夺目,是他有眼无珠。
“阿鸢,我知道你恨,但我可不是乱臣贼子,我有真正的传位诏书,可以给你看。”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卫从锦盒中把玄色圣旨拿出,上头朱红的字写的清清楚楚,谢期不敢置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是萧琰的字迹,没有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陛下,萧琰,他明明跟我说,立我们续儿为太子,我为摄政太后,等续儿长大,我便还政于他,他说过的话都会做到!”
谢期眼神逐渐冷厉:“你骗人,我不信,你萧直神通广大,能人不知鬼不觉,替换了建章宫的守卫,陛下身子不好,也许被你控制了,是不得已才写给你的传位诏书,我不信,是你骗我,你做假的!”
萧直叹气:“好吧,阿鸢不信我,一直对我有偏见,但先帝的遗诏是当着温国公、四位次辅的面写的,我能作假,温国公等人也会作假吗?”
“哼,他们早就被你收买,自然弃我们母子于不顾,联合你这贼子一起犯上作乱。”
萧直脸色黑了下来:“先帝并未下旨过继,那孩子,不是你的儿子,你与他也称不上是母子。”
“是陛下是没明旨过,可天下人谁不知道,我与陛下收嗣子,宫中只留下了续儿!”
“阿鸢啊阿鸢,你还是这么天真,先帝的确犹豫过,是否要立嗣子,圣旨都写好了,可最终也没发出去,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萧直自顾自继续说:“因为萧续如今不过是个不满一岁的奶娃娃,子弱,母也不强,于大梁国祚,又有何益处?先帝,只是做出了更好的选择,舍弃了你罢了,他毕竟,也是皇帝,要对萧氏江山负责!”
他说的,是对的。
但谢期就是不让他如愿。
“你以为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我便会信?萧琰为什么不见我,是不是捣鬼,你不让萧琰见我?”
“先帝,已经去了。”
萧直垂下眼眸。
谢期如遭雷击,神情开始恍惚,她有想过这件事,可真发生到眼前,却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根本不能接受。
竟是连最后一面,他都不肯见她吗?到底为什么,她不明白。
他们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却在他病重之时,对她那么狠心,连她的后路都没有安排好,让她落入萧直的手中。
都是萧直的错!
上辈子她的死,这辈子萧琰的死,她没能成为摄政太后,都是萧直的错。
死的为什么不是他?
“你打算如何处理我?”
将宫女太监和暗卫们押下去,此时挣扎也没有用了,谢期冷冷的看着他,眸中不见一丝温度。
萧直终于不再掩盖自己的真面目,挽住她的手,伸进她的手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这就要看阿鸢要怎样对待我了。”
谢期厌烦,又想给他一耳光,这一回萧直握住了她,没让她得逞。
他亲了亲谢期的手,恍若没看见她的不耐与厌倦。
“我怎么待你?只要我活着,我便要杀了你,你把我囚禁在凰栖宫又如何,我乃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只要我说不行,你这辈子也别想名正言顺的继位。”
萧直叹气,去摸她的脸,被她一口咬在手腕上,他嘶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手腕很疼,被她咬出血来。
她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他,绝不松口。
这副恨不得要杀了他的样子,本该极是可怖,萧直却只觉得可爱。
恨也是极浓烈的一种情绪,总好过无视他,她这样恨他,是不是也是另一种爱呢。
萧直才不觉得自己魔怔。
“难办了,阿鸢作为先帝遗孀,若是一直与我作对,我就头疼了,这样的话,我也不得不遵从先帝遗诏,赐死阿鸢了呢,只要阿鸢不是先帝皇后,就好了。”
他笑容可掬,谢期此时倒也不怕死。
“上辈子我就死过一次,这辈子难道我会怕?”
只是没能得偿所愿,杀了萧直,她已经与爹爹说过,急流勇退小心萧直卸磨杀驴,这辈子,哥哥也在巡防营站稳脚跟,她死又有何惧。
“萧琰不会让我殉葬,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萧直抿唇,不悦:“阿鸢就这么信我那位皇叔?”
不信萧琰,难道信他萧直?谢期冷笑。
“只要阿鸢跟我服个软,从此之后安心同我在一起,我自然不会杀你,还会爱你宠你。”
回应他的,只有谢期冷漠麻木的表情。
萧直愣住,脸上露出狂气的微笑,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他猛地攥住她的肩膀:“你宁愿跟先帝一起去死,也不愿跟我一起活?”
“先帝待我好,我爱先帝,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爱他什么,你们在一起将将三年,阿鸢,你该爱我,你该爱我的,我才是你夫君,你是我妻子。”
这一回,巴掌落到他的脸上,谢期冷然:“我不是你妻子,上辈子周慧荑是你妻子,这辈子谢溯是你妻子,我谢期,是萧琰的妻子!”
“你想让我跟着你苟且偷生?还想以我家人要挟我?你做梦,我宁愿去死。”
萧直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松开握住她的肩膀。
凝视她的那双眼眸中,藏着深切的绝望:“这辈子你都不会爱上我,也不会原谅我了吗?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不愿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杀父之仇,一日都不敢忘。”
萧直嘴唇翕动:“上辈子,你爹他……不是我……”
他没有想要杀他,想留他一命,可是主理此事的大理寺卿也是新党,怕斩草不除根,到时谢觞留得性命,与他们不死不休,几番话便让谢觞以为,他的死能让他保谢家。
可殊不知,他本就没有想要谢觞性命,对谢家斩尽杀绝的意思,他要平衡朝局,怎可能真的杀了世家头目,让新党没了制约。
但,说不出口。
哪怕他免了大理寺卿的官职,把大理寺卿交给北镇抚司办理,哪怕不是他杀的谢觞,但谢觞的死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不是凶手,也是推手。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责任,做了若是都不肯认,也着实不像个男人。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我不爱你就好了,阿鸢,我不爱你就不会难过,也不会后悔,上辈子,你去之后,痛苦日日折磨着我,叫我夜不得安眠,日不得清醒,我庆幸有这一世,能让我弥补,可是,你却不要我的补偿,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萧直说着,眼中有泪光闪动,他是真的后悔了,又痛恨自己,在对她的爱中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你一个活着的人,对我一个死了的人,说痛苦?”
谢期嘲讽的看着他,哈哈笑了两声:“做给你自己瞧的吗?”
她只是冷笑:“今日你不杀了我,这辈子我都要跟你作对,”
“既然阿鸢这么宁死不屈,我总要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你想死我成全你。”
他拍了拍手,黄存礼呈上一个托盘,托盘上头乃是一杯褐色浓汁的汤药。
别人准备毒酒,他准备毒药。
谢期冷笑,一眼也不想瞧他,不就是死吗,她何曾怕过?
一把抢过,一饮而尽,眼前逐渐迷蒙,身体没了力气,渐渐倒了下去。
萧直好像把她抱住了,在说着什么,她已经不想再听。
呸,谁想跟他有下辈子啊!
第84章 冥婚
身子昏昏沉沉, 飘飘然的,却觉得很暖和,有点热, 谢期想擦擦头上的汗。
她居然还能动?居然还有意识?不然怎么会感觉热呢?
下意识就想抬手, 居然真的动了?
谢期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红色的纱帐, 大红的颜色如血一般的颜色, 渗人的很,她身上居然还有被子,难道她没死?
谢期跳起来下了床, 这床好大,是一张金丝楠的雕花拔步床, 像个封闭的阁子似的,上头缀满大红的幔帐, 层层叠叠,根本透不过气来。
而屋子里也像是新婚的房间, 内室外是厅堂隔间,八仙桌上放置着合衾酒,葫芦样的酒杯,还有各色瓜果,嗅了嗅, 是新鲜的。
屏风外的厅堂上, 也是办喜事的装扮,入眼一片红艳艳的。
她照着铜镜, 里面并没有出现她的脸, 吓得谢期差点打翻铜镜,再看自己, 身上并没有穿着喜服,倒是一旁的托盘上,不仅放着喜服还有凤冠。
镜子照不出自己的模样,怎么都很诡异,难道她现在变成了鬼?不知误入谁的婚礼现场了?
房间不是封闭的,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推开门,外头竟然是个院子,院落各处点着灯笼,抬头一看,头顶一片漆黑。
看着看着,谢期便发觉了诡异之处。
这院落看着像是夜晚模样,天上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这不是普通的夜,便是没有月亮是阴天,晚间也不该没有一丝光亮,若是没这些灯笼烛火,简直就黑咕隆咚的两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