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7
但天师观的老道,阻止了他,哪怕他那时死去,时机不到也什么都不能改变,人死如灯灭,轮回转生后,她不再是谢期,他不再是萧直。
于是他只能苟活着,三十年都等了过来,还差这两年吗?
“你对自己人还真是好,对不认可的,对你的敌人,便赶尽杀绝,现在,我变成你的自己人了?不是你的敌人了?”
萧直被刺了,完全没回嘴。
“对不起……”
谢期冷哼:“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放我走,这么把我强行绑在你身边,我一辈子都恨你,你觉得强扭的瓜很甜吗?”
萧直默然:“对不起,唯独这个,不能答应你。”
切,装像。
他一路将她抱上了马车,谢期是真的身心俱疲,在马车上睡了过去,而这一路都被萧直揽在怀中,他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做。
她睡得很香,醒过来的时候,萧直胸前的衣襟都被她的口水打湿了。
谢期很尴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而她也看到了秦敷,不见谢觞。
是了,爹爹还在北宁府与漠北对峙,领兵打仗,还没回来。
秦敷强忍眼泪,对萧直道谢,还很热情的挽留他吃饭,萧直很恭敬,上辈子的他可没对她爹娘这么恭敬过。
“岳母,这几日,阿鸢经历的事有些多,难免疲惫,让她好好休息,她这几日口味变了,我已叫人记下,可让厨房多做些给她吃,我这些日子朝政忙,便不用饭了,等朝局稳定些,三日后吧,我来接她。”
“是,陛下放心,臣妇会好生照看阿鸢。”
“您不必跟朕这么客气,您是阿鸢的亲娘,便也是朕的亲娘,她在您这,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敷急忙说不敢。
谢期总感觉,她娘有些怕萧直。
萧直交代的啰里啰嗦,让她睡觉盖好被子,别吃寒凉的东西,吃完饭不要立刻就去跑跳,以免肚子疼,简直比秦敷啰嗦起来还一言难尽。
萧直离开了,谢期与秦敷抱着哭了一场。
谢期也看到了流霞等人,凰栖宫里她的奴婢们,甚至小匣子也在。
她问出那个疑问:“娘,你们是不是被萧直逼的?”
第90章 逃跑
秦敷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期逐渐从平静变得不敢置信,这些天她隐约有猜测,却不肯相信, 直到现在。
她身心俱疲, 想歇斯底里的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她不喜欢萧直, 拒婚了好几次, 宁愿嫁给萧琰这个注定短命的皇帝,也不愿再跟萧直有任何牵扯,却还要跟萧直站在同一立场。
他们不是她亲生的爹娘吗, 怎么每一次,每一次都不选择支持她。
她有很多话想问, 到最后也唯有一句,为什么。
秦敷不太敢看女儿的眼神, 愤懑甚至绝望,她抖了抖, 偏过头去:“你嫁给先帝,我跟你爹爹就是不同意的,先帝注定短寿,如今去了,难道还要我们好好的女儿守活寡吗?傻鸢儿, 你才十八岁啊, 你还没有孩子,但凡你有个亲生的孩儿, 我们都不会这么不愿意。”
谢期茫然, 实在不明白爹娘的想法,为什么总跟她是不同的。
“没有亲生的孩儿?我们有续儿, 续儿也很可爱的。”
秦敷叹气:“那萧续如今才多大,且不说将来能不能养的活,先帝也没名旨过继,根本算不得你的孩子,先帝传位是有旨意的,如今这位陛下登基,你作为先帝皇后,礼法上都不算母后,你要如何自处,在深宫里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
“你爹说的是在理的,就算先帝有明旨过继,有传位诏书,你年纪轻轻就要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跟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孩子,搭上一生?他甚至都不是先帝的妾妃生的,多少过继的,母亲和嗣子,关系处不好,落得下场凄惨,你还要摄政,出了什么差错,要背一辈子骂名,你那嗣子也不会管你。”
谢期什么都不想说,从心到身,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累。
“所以,你们就同意萧直李代桃僵,让我顶替谢阿鸾的身份,从先帝皇后变成现帝王还没被册封的王妃?”
秦敷很是无奈:“此事原本娘是不同意的,于你名声有违,两嫁帝王,还是叔侄,后世会骂你是红颜祸水。”
“可是……”她无奈长叹:“王爷,不,陛下他当真是个痴情人,当初他非要将那个姑娘安排在我和你爹名下,那时为娘生气的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凭什么能做我女儿,可你爹却一百个一千个的愿意,那时我不懂,你爹可能在那时便与陛下达成一致。”
“你们真是疯了,疯了,我是谢期,阿鸢,那姑娘是谢溯,阿鸾,让我充做谢阿鸾,这是当朝臣都是傻子?娘,你们要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秦敷急忙安慰她,不见丝毫慌乱。
“阿鸢,娘的好囡囡,你别气,也别急,没事的,外人并不知道符阳王妃的真名,只知是谢氏,咱们这种大家族,外人哪里会知道女儿闺名,陛下如今已经是陛下,早就改了玉牒。”
“谢溯,本就没有存在过,外人都知道你们生的相似……”
在谢期绝望的眼神中,秦敷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这不是娘的主意,是爹的,对吗?”谢期的声音很轻。
秦敷支支吾吾:“你爹,他,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可是你们为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我,到底想要什么?”
秦敷有点生气,也有些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阿鸢,你扪心自问,你长大这么多年,爹娘什么是没有依着你。”
“一开始,我们是想交给你自己选,只要你喜欢,不论贵贱,人品好对你好就行,可看看你选的这些人,一个明如槐,那是你爹好友的儿子,我不想过多批判,还没过门呢,她娘便仗着自己要死了,要他纳妾,明如槐看着对你好像痴情,实际上性子懦弱没主意,便是没那个妾,你若嫁过去,便是一生劳碌的命,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亏四娘子有脸说,明如槐才赚几个钱,还不要你的嫁妆补贴。”
秦敷上了岁数,气头上就开始絮叨:“公孙家有意结亲,何氏造谣你的名声,我跟你爹都不属意公孙遗,你爹反而觉得公孙兰不错,谁知他为了不让公孙遗跟你结亲,居然推你落水,若不是陛下同我们说了此事,咱们还真当公孙兰是个好的呢。”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不跟爹娘商量,就要嫁先帝,都跟你说了,先帝身子不好,你瞧哪家真正大世家的嫡出贵女去争先帝皇后的位子?就你傻兮兮的上赶着。”
谢期的脸色实在难看,似是厌烦透顶万念俱灰。
秦敷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问她:“陛下他待你不好吗,他分明对我们那么尊敬,跟我们保证了,而且……”
谢期翻了个身,不想听。
秦敷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鸢,你要记住,爹娘都是想你好,不想你过的差的。”
她没做声,秦敷给她盖上被子,出去了。
流霞几个丫鬟还守在屋子里,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这几天,你们几个,没受苦吧,萧直可有为难你们?”
几人摇摇头,流霞过来,把谢期上下看了个遍,松了一口气:“奴婢们都没事,反而都担心姑娘,您性子倔,万一得罪了人,不给你好果子吃怎么办,如今一看,姑娘没事,反而丰润了一些,奴婢们也就放心了。”
“萧直当真没虐待你们?”谢期狐疑。
流霞摇头:“姑娘,这陛下毕竟登基,您在咱们院里直呼陛下名字也就算了,出去可千万别这样。”
谢期皱眉毛,只是冷笑:“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
见她不高兴,流霞也就不再劝。
萧直只准她在家住三日,谢觞还没回来,但信已经快马加鞭送了回来。
谢期看了信,开头先是问了她身子如何,后面一大长段都是嘱咐她,要好生待萧直,安心跟他过日子,谢期只看了一段,便黑了脸,将信扔在那里不再看了。
她的爹,宠爱她是真的宠爱她,她想要什么,但凡谢觞能买到,总要给她。
可执拗也是真的执拗,自以为为她好,替她做决定,丝毫不顾忌她是怎么想的。
她怎么想,喜不喜欢,在他爹那里从来都不重要,爹爹爱她,却也没有将她当成独立的人,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私自嫁与萧琰,让萧琰下旨,她入宫为后,一定惹怒了爹爹。
可爹爹又懂什么呢。
“阿鸢……”
“我不看了,娘把信拿走吧。”
秦敷没办法,只能吩咐厨房做些她素日爱吃的饭菜,结果一到了饭点,她却没什么精神,饭也没吃几口。
谢期的确觉得饿,但是光赌气,就吃不下,别的也不想做,就是在那里躺着,要不就摩挲着萧琰留给她的私章发呆。
秦敷有意带她出去走走,可她乃是先帝皇后,并不是没见过那些命妇们的。
谢期恨萧直的李代桃僵之计,却并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所以也不去,这么一天天消磨着精神气。
秦敷终于忍耐不住,问了她:“阿鸢,你告诉娘,让你嫁给陛下,你就当真这么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
谢期惨然一笑:“可事你们已经做了,我若拒婚,爹和大哥现在都不在西京,阿弟还那么小,萧直对你们发难,要怎么办呢。”
秦敷下了狠心,埋怨谢觞身为一家之主的不容置疑,谢觞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素日也耙耳朵,会哄她,愿意伏低做小,可家里的大事,外头的大事,都是谢觞拿主意,秦敷看似强势,其实是做不了主的。
“阿鸢,你跑吧。”
谢期一愣。
秦敷握住她的手:“纵然陛下多么爱你,可我的阿鸢觉得不好,过得不幸福,娘帮不了你别的,当初就没能劝住你爹,现在你爹不在,陛下刚继位,连大典都没办呢,阿鸢,你跑吧,跑得远远的,等你爹回来了,木已成舟,娘会请他原谅咱们。”
“可是我走了,萧直对你跟阿弟弟不利,怎么办?”
萧直的手段,谢期是领教过的。
此时秦敷终于有了主意,一下子便有了主心骨起来:“此事无妨,陛下他不敢这么做,他刚登基,雍王还没剿灭呢,内忧外患,你爹在抗击蛮族,谁人敢对咱们家不利?放心,此事有我,你放心出去躲几天,等你爹回来了,我劝他,咱们就跟陛下说,这计不行,让你归家,你是先帝皇后,不得二嫁,家里养你一辈子也养得起。”
秦敷立刻便站起来,叫人套车:“流霞,去给小姐收拾行李,不必拿太多的衣裳,银子要拿的足足的,咱们先坐车,去西郊码头,该坐船顺着水路走,这件事你听娘的,就这么办!”
几乎是稀里糊涂的,谢期就坐上了船,顺着明江一路流下,去江南。
她的丫鬟们都跟在身边,这船外表是个运货的货船,实则内里房间布置的跟画舫一样舒适。
星儿月儿在做饭,纵然是船上,也做了三菜一汤,务必要让她吃的好一些,可本应开心的谢期,成功逃跑的谢期,嗅到饭菜的香味,却吐了。
第91章 被抓
以前她们也不是没坐过船, 怎么会晕船呢,流霞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但船不靠岸, 就没法找大夫, 谢期吐得天昏地暗, 只能吃一些酸梅子压一压。
整个人从兴奋也变得恹恹的, 没什么精神。
不知为何, 谢期心中总觉得有些忧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能逃脱萧直, 哪怕只有一个月,也是好的。
萧琰去的太突然了, 应该说并非是突然,上辈子他也是死在这个时候, 可谢期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他们根本没有好好道别, 他也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太自以为是了,难道以为她会记他一辈子吗,什么不必为他守贞,只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可不知为何,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簌簌流下。
此时逃避, 很可耻, 但她好累,好无力, 在如此迷茫的时候, 就算暂时逃跑,内心也能原谅自己一会。
流霞打算在湖口靠岸, 寻个游方郎中给谢期瞧瞧,总不能一直这样晕船,饭吃了就会吐,只能靠酸梅子过活吧。
谢期却有些担心,怕暴露行踪,流霞说换上素衣,戴上帷帽,不让那郎中瞧见脸便是了。
等到到江南,谢期的晕船还是不见好,却因为吃不下饭而逐渐消瘦挺不下去,便是得不偿失。
谢期答应了,等船行至湖口,她便只带着流霞,为防显眼,没在船上,而是临时租了个普通的民房。
寻了个摇铃的游方大夫进来诊脉。
“这位……夫人,您这是喜脉啊。”
帷帽下,流霞当即变了脸色,谢期也只是面上平静,心神颤动。
“你,你说什么,我们小,我们夫人有孕了?”
大夫捋着胡子,心里开始了计较,听这两位娘子的口音,根本就不像湖口人士,但古古怪怪的,故意压着说话,也听不出是哪里人。
想来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夫人或是姬妾,偷情有了情郎的孩子,不知如何跟丈夫交代吧。
“夫人可想要,不想要的话,现在喝上一碗药流掉也来得及。”
谢期下意识捂住了小腹。
流霞一眼便看出谢期的意思,掏出一枚银锭子,足足有十两:“劳烦大夫开一些安胎药来,还有治疗害喜的。”
一见赏银,大夫顿时笑的眯起了眼睛。
大梁是不许医生私开堕胎药,但这些游方郎中暗地里怎么做,可没人管。
一碗堕胎药,也不过四五个铜板,这位夫人却出手这么大方,今年一年都不用出活了。
刚要伸手拿银子,流霞却没有让他拿到,抛着那锭子:“您要明白,我们给这么多的银钱,除了买药,还要买你的守口如瓶。”
那大夫不住点头:“明白,明白,请夫人放心,小老儿就是个游方郎中,连脸都没看清,怎么会随意胡说呢,小老儿这种事经历的多了,绝不会说的,放心。”
流霞这才点点头,将银子丢给大夫,也不必写药方,让他熬了药来,为了稳妥,将药方上的药分几次,分不同的人去抓。
等回了船舱,紧闭房门,谢期倒是更加平静了。
“姑娘……”
流霞已然撑不住,担忧的看向谢期:“这……”
她问的应该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事。
谢期很镇定:“是先帝的。”
有孕一个月,正是她与萧琰,在他病重前最后一次同床共寝,而萧直发动政变,她从未与萧直发生任何关系。
“姑娘,咱们,咱们要怎么办。”
谢期现在的身份是符阳王妃,因为战事紧急,萧直的登基大典还没办,封后自然也没有办,但她未来皇后的身份是板上定钉的,现在肚子里却有先帝的遗腹子,真是一团乱麻。
“姑娘,原先您跟先帝没有孩子,不得已才想过继定王家的小殿下萧续,现在您有了亲生子,大将军和韩越将军,肯定都站在您这边,咱们也许能……”
“没这么简单。”
安胎药非常苦,谢期端起一饮而尽,皱着眉头下咽,拈了一只蜜饯送入口中,缓解了一些苦涩。
“爹爹和韩越掌管的兵力,是不足大梁的两成,加上金吾卫和先帝留下的私兵,也只是在武上与萧直平分秋色,别忘了,温国公是站在萧直那一边的。”
“而文官清流,甚至是世家势力,咱们全都没有,莫要忘了,大梁以武立国,可这么多年,在朝堂上,反而是言官清流的话语权更大,内阁之中更是没有武臣。”
原本是想慢慢培养,谢七郎便是她自家族中选出的青年才干,但萧琰死的太早了,夫妻不到三年,根本就不够她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三年也仅仅扶持起一个韩越来,韩越也是个武将。
她摸着小腹:“紧凭一个不知性别的遗腹子,朝臣们不会认的。”
而被萧直拉拢的朝臣,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愿换君主重新利益分割,一定会对她这个孩子百般污蔑。
毕竟,明面上,先帝的谢皇后,可是已经随先帝而去了。
迷茫的谢期,觉得这三年都白白的努力,最后还不是到了萧直身边,可这个孩子,却让她觉得,人生并非毫无意义。
“这孩子,只是来的,太晚了……”
但凡能早来一个月,哪怕早来一个月,萧琰知晓她有孕,哪怕没有确定性别,他也绝不会把皇位传给萧直的。
她要保住他。
没有胜算的仗她不会打,这一次她不仅要保住孩子,还有谢家,有什么比让萧直以为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更会让她痛快呢。
那游方大夫在送走谢期两人后,美滋滋的想要去打酒,拐进巷子就脖子剧痛,眼前一黑,醒来时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自己被绑住。
屋内八仙椅上坐着一个人,根本看不清脸,屋内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好几声的呼吸。
还没来得及呼救,一柄凛凛寒光的刀就架在脖子边上,借着里面昏暗的灯光,待看清这些人的脸,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这些人脸上都戴着恶鬼傩面,老大夫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老儿遵纪守法,从没做过坏事啊,小老儿没八十岁的老母,却有孩子……”
“莫要废话,刚才你给那两位贵女开了什么药,细细说来。”
大夫惊吓之下,哪里敢隐瞒,说了个彻底。
说完后,屋内陷入久久的沉默,坐在八仙椅上的那人没有表示,这些恶鬼傩面的黑衣人们自然也不敢说话,唯有刀横在老头的脖子上。
他要吓尿了:“好汉饶了我吧,老儿没有给那夫人开堕胎的方子,看那夫人的意思也想要这孩子的,小老儿就是个游方郎中,经不起这样的吓啊。”
很快,这老头就又昏过去。
“主子,可要……”领头的做了个刀横在脖子处的动作。
顺着那一点昏暗的灯光,面无表情冷着脸坐在那里的,正是萧直。
他沉默片刻:“丢出去便好,叫人盯紧他,若是他敢乱说话,就解决掉。”
“是。”
“皇后她们到了哪里?”
“已经过了湖口,正顺着南水顺流而下。”
萧直颔首:“叫人盯紧,保护好皇后的安全。”
“是。”
萧直心中古井无波,酸涩与苦痛,早在她与萧琰携手离去,他们成婚的时候,就已经深入肺腑,此时反而不觉有什么,只是平静。
早在那日假装赐毒酒时,他便已经让心腹给她诊了脉,那时胎心尚浅,心腹把的也不太准,但十九□□,是的。
谢期和萧琰的孩子,那时就已经品尝了煎熬的痛苦,此时只是重新确定。
得知谢期很有可能怀上了萧琰的遗腹子,那时萧琰还没死呢,倘若萧琰知道,他萧直登基继位,一定会生变故,是人都有私心,有了亲生子的萧琰,还会以萧氏天下为先吗?
他隐瞒了这个消息。
谢期本就是他的,是他的!
他的妻子,却被萧琰抢走近三年,皇叔待他好,他无法恨他,只能恨自己,难道他都要死了,还要阻碍他与谢期在一起?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那日,她睡了一晚,他便在她身边枯坐了一晚,打掉孩子只是一碗药的事,很容易。
但若她得知真相,一定会恨他,她本就恨他入骨。
他还详细问了他的心腹,女子堕胎太伤身子了,可能会因为出血不止,导致一病不起,就此丢了性命,也可能保住了命,再也无法生育。
上辈子,他让她喝了那么多的凉药,伤了她的身子,后来她难产纵然有双胎的缘故,有情绪激动动了胎气的缘故,可更有喝凉药的缘故。
重来一世,他还要伤她吗?
他一夜没睡,最终决定,装作不知。
现在,她知道了,她会怎么做呢,就算谢觞支持她,韩越支持她,这朝堂的势力也不过她三他七,是怎么都没胜算的。
他倒是盼着她真的起事,这样,他就有理由,一辈子都把她关在自己的寝宫里,只让自己一个人瞧见。
阿鸢,阿鸢。
只是念着这个名字,就让他觉得无比甜蜜,再等一等,等解决了雍王,他就能把她完好无损的接回来,到那时,她便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那郎中他也没杀,她不是觉得他做事太过狠毒,总是赶尽杀绝吗,他改了,都改了,现在他的阿鸢总该没理由再拒绝了吧。
谢期的船靠在江南府码头,流霞扶着她下船,小心翼翼的,谢期有孕的事,只有她一人知道,连星儿月儿都不知。
然一下船,从码头出来,便有身穿黑甲的卫兵守在此处,戒备森严,萧直正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
第92章 立威
流霞面色骤变, 双腿一软,几乎就要跪下去。
谢期稳稳的拉住了她,低声道:“别怕, 我在这, 一切如常便可。”
偏头看到自家小姐镇定自若的模样, 流霞也稍稳住了心神, 她怕萧直, 那日萧直虽没杀他们,却把他们带出去,见识了他的手段, 雍王不仅在封地起事,西京埋下的暗桩, 联合驻京的孙将军谋反,建章宫内杀了一夜, 鲜血横流,全是尸体。
萧直, 这位原先的符阳王,现在陛下,宛如修罗恶鬼,杀人跟切瓜菜一般眼睛都不眨,有个宫人想要去雍王府报信, 孙将军事败, 想让王妃郡主赶紧逃。
萧直叫人把那宫奴绑了,直接就在太极宫前的广场上, 活着凌迟, 叫他们这些宫人排排站的看。
她真的吓死了。
她家小姐真是厉害,居然一点也不怕这位活阎王陛下。
“你一点都不惊讶?”萧直挑眉。
“我可从不敢小看你萧直。”
他伸手, 触碰她的侧脸,眸光暗沉:“怎么瘦了好些。”
余光瞥流霞她们,语气冷如寒冰:“你们就是这么伺候自己主子的?”
几个丫头开始发抖,谢期不满,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别吓唬我的丫鬟。”
萧直变了脸色,温和的笑:“我不是吓唬她们,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胃口不好,这些天一直晕船,我要吃清淡的江南菜。”
“好,都准备好了,这就带你去。”谢期何时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这么平静的说话过,现在这般还主动抓他的手,已让萧直格外受宠若惊了。
见他不打算追究,谢期收回手,他却不允,反手便抓住她的,插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谢期没拒绝,任由他握着。
他这变脸的速度,就算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侍卫首领,都眼神游移一瞬。
萧直已是皇帝,驾临江南府,江南知府早就得了消息,前来接驾,得知萧直爱清净,早就清场了江南第一楼,定了最为清雅的包厢。
江南知府是个老头子,大热天的还在外头等候,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
见萧直携一美貌妇人而来,看那女子虽梳着妇人头,年纪却不大,且生的十分美貌,虽不是大梁贵族及喜欢的出尘浅淡的长相,可眉眼流转之间,实在人间绝色,他寻得那江南府第一美貌的花娘,实在远远不如,顿时心惊,只觉得今日自己的安排是安排不上了。
进了包厢之中,前菜已经备好,里头不仅有一对乐伎,竟还有两个美貌的双生女子,年不过二八,生的颜如舜华,十分秀丽,打扮的□□半露,妖妖娆娆。
萧直顿时脸黑了半截,瞥了那江南知府一眼,眼神冷厉。
但见谢期面无表情,萧直又有些气馁,他的阿鸢又不会喜欢他,应该不会在乎他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吧。
当初塞给他宋蘅,赐婚崔氏女,后他做了个计,娶谢氏女,他的阿鸢拍手叫好,一点都不吃醋,还给谢溯赏赐那么贵重的首饰呢。
便是他当着她的面,与那两个女子做什么,她也会无动于衷吧。
但他只要他的阿鸢。
正想叫人打发走,谢期忽然瞥了那两个女子一眼:“这是谁?”
萧直一愣,居然没有接上话。
“回,回娘娘的话,这是江南知府准备的乐伎。”
“乐伎?怀中既无瑶琴琵琶,又无笛萧鼓锣,穿成这副样子,你说是乐伎?”
在场人没人敢答话,江南知府更是不以为然,见她虽生的美,但一身素净衣裳,头上也没什么首饰,只簪了几朵绒花,以为并非宫中的娘娘,不过是萧直在外偶遇陪伴的女子。
萧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她,她在吃醋吗?吃这两个女人的醋?是不是说明他的阿鸢,是开始在意他了?
“怎么,本宫乃是符阳王正妃,不日便将入主中宫,问一问这两个女子是何身份,都没资格吗?”
萧直狂喜:“怎么会,阿鸢当然有资格,杜竟年你快将人打发下去,什么东西,也摆到朕和娘娘跟前来。”
杜竟年吓得面无人色,实在没想到,萧直身边跟着的女子,居然就是符阳王妃,未来的皇后。
她虽绝色,可穿的那么素净,身上一件显示皇后身份的首饰也没带,他如何认得出。
这回出来,萧直没带黄存礼,但身边的侍卫,乃是从暗卫转为明卫而来,是跟着萧直的老人了。
他们这位主子,阴晴不定,大部分时间都是严肃正经,涉及到王妃的事时,不是发怒生气,便是黯然神伤独自枯坐。
何曾有这么春风和煦的时候。
现在的萧直,简直眉眼都带着笑,如三月春暖,河水破冰,整个人都开了花了。
“江南府知府杜竟年是吧,本宫倒要问问你,你身为知府,朝廷命官,竟为陛下准备欢场女子随侍左右?”
杜竟年呆住,没想到谢期居然直接对他这位朝廷命官发难。
“娘娘问你话,还不赶快回答。”
萧直呵斥杜竟年,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内,让她坐下,还亲自给她倒茶,添置茶点,取了银筷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