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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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本该是内侍宫女做的活儿,全都由萧直这位九五之尊做了,如此亲自服侍,上赶着巴结的样子,直接让在场官员愕然。
虽然他们远在江南,对西京的事也有所耳闻,听说陛下为亲王时,对王妃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亲自求娶,爱的不行。
如今一看,居然亲自服侍娘娘用膳,都不能说是宠爱,简直是放在心尖上。
“微臣,微臣,回娘娘,这两个娘子乃是良家,并非是花楼女子,还请娘娘明鉴。”
“哦,并非花楼娘子,好啊,陛下请现在就去派人将这两个女子的户索拿来,本宫倒要看看她们是不是良家。纵然便是良家,你私自举荐,作为朝廷命官有何目的?后宫嫔妃入宫都要身家清白,便不是贵族出身,至少也得是经由各府采选局查便祖上三代举荐的良家子,杜竟年,你私自对陛下举荐女子,想要攀附裙带关系,还是想要巴结陛下,换个大好前程?身为朝廷命官,不考虑治理州府,关心民生,却到处钻营,你也配为朝廷命官?你其心可诛!”
一番话掷地有声的说出来,将在场所有官员下了个半死,而杜竟年噗通一声跪下,全身冒出冷汗来。
“微臣有罪,求陛下宽恕。”
萧直眯着眼睛,拿帕子给谢期擦着手,看也不看杜竟年,气定神闲慢条斯理。
“娘娘的话,就是朕的话。”
不一会儿,萧直身边的侍卫就拿来了户索,他身边的人做事果然利落。
谢期心中赞叹,不论萧直有多么不是人,调教出来的人比她手里的,可要好用多了。
“陛下瞧瞧吧。”
这两个女子才不是什么良家,乃是私伎,虽然是没接过客的清倌人,但名声传出去,当朝天子嫖妓,那乐子可就大了。
萧直问谢期如何处置,谢期思索片刻,先将杜竟年革职,由同知暂代知府之职,新知府以后会由朝廷委派。
此事算是尘埃落定,将江南府的官员们打发出去,这些官员对谢期这个王妃,未来的皇后有了新的认知。
包厢内仅剩他们二人,萧直靠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发丝。
“今日处置杜竟年都由着你了,阿鸢要怎么谢我?”
谢期瞟他一眼:“难道我不是为你处理了一个国之蠹虫,你不谢我,反而要我谢你?”
萧直只是笑,杜竟年作为江南知府无大功也无大过,他确实钻营,喜欢巴结,天子巡幸之处,地方官员献上几个清白女子,历朝历代都是寻常。
她是借题发挥,他纵着她罢了,一个非肱股之臣的地方官,她想换就换好了。
“我不管,反正阿鸢得谢谢我,快让我抱抱,你坐船坐了半个多月,不好好照顾自己,都瘦了。”
他这么温情脉脉的样子,是真心的。
可就是因为是真心的,谢期才更加不适应。
“你没把我娘怎么样吧?”
“我能把岳母怎样,她是你娘,我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打不敢骂,反而要尊敬的供着。”
“韩越呢?你不会……”
萧直轻叹:“他更没事,这一回杀雍王算立了功,回来还能得封赏呢。”
“你就问问别人,不问问我?阿鸢,你私自跑出来,我真的很生气,我不是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离开我。”
他声音很轻,眸光幽深,直直的看着她,他并不是不在意,只是在强忍。
他的平静是冬日的河水,只有靠的近了,踩到冰面上,裂开的冰纹会让人知道,那层平静的假面具有多么的脆弱,冰层的下方是奔涌咆哮,不停掀起狂风巨浪的江水。
谢期抿唇:“那你想怎样,惩罚我?”
萧直的大手忽然顺着她的裙子下去,捉住她的脚踝,探入裙中,握住了她的脚踝。
“阿鸢,我,想把你关起来。”
第93章 血吻
萧直果然将她关了起来, 在马车上便给她用精钢链锁住了脚踝,为了防止精钢硌到她的脚踝,还用柔软的棉花包了起来。
谢期总觉得, 萧直的确有疯病, 从前的疯都表现了出现, 现在隐藏在温和的笑容下, 只露出冰山一角, 却不知隐藏在海面下的到底有多么可怕。
但谢期很镇定,不如说她在知道自己有孕时,那种无力和迷茫就消失了。
萧琰很好, 他什么都好,却有个唯一的性格缺陷, 就是被动,可能因为身子弱, 多年寻医问药也没有作用,便开始变得不主动。
当初提出要嫁他的, 是她,婚后但凡有矛盾,他躲起来冷着她不见她,每次主动破局的,都是她。
临终没有把皇位传给萧续, 没有履行让她成为摄政太后的诺言, 他心中有愧,更因被病痛折磨变得行销立骨, 索性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不见她。
觉得萧直对她痴情,他萧琰走了也能继续有人替他照顾遗孀, 自以为是的对她好。
这是萧琰会办出来的事。
谢期谋划这么长的时间,一朝失败,她没了心气,想要逃走。
但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就迅速找到了新的目标,至少她要保住这个孩子,为这个孩子搏上一搏。
萧直表面是温和柔软的,内里是疯狂的。
但有一点,只要他仍对她有执念,不想放手,不能放手,愿意为她退让,就有利可图。
此刻被锁住,谢期很是镇定。
萧直对于她逃跑,虽然脸上很镇定,实则像一只被主人丢掉的狗,自己循着路找了回来,就此黏在主人身边,再也不肯离开。
他一定要跟她同卧同寝,批折子也要在她的软塌边支个小桌案,她渴了饿了,这人便要亲自喂她,甚至如厕他都想亲自来。
这个谢期绝对不能忍,把他劈头盖脸呵斥了一通,他也一定要在外面守着。
没政事,萧直也不去寻别的乐子,就陪在她身边,跟她腻歪。
脚踝上的精钢链被制成圆环的形状,镀了金镶嵌着一圈滚圆的珍珠,若没中间那两指粗的精钢链,就是两只精美的镯子。
萧直对她足踝套上两只镯子,很是痴迷,总是用虎口去丈量,抚摸她细弱的足踝,用手圈住不肯放开。
分明她就呆在他身边,他却总是用那种黏腻的,失而复得的的可怕眼神盯着她。
回了西京,很快就是封后大典,谢期心中惴惴,生怕朝臣发难,揭穿她的身份,但祭天时,唯有宫中内侍能近距离接触到她,除了她身边的流霞几人,宫里的内侍,全都换了一拨,根本就认不出,她是先帝皇后。
再次封后,谢期唯有平静。
萧直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携手与她接受朝臣跪拜,脸上都带了几丝因激动涌起的红晕。
这几日,谢期对他真是有了新的认识。
只是锁链他仍不肯给她解开,非要捆着她,绑着她,他才能安心。
每每下了朝,他便赶回乾元殿,看到殿内的谢期躺在软塌上悠然自得的看书,或饮茶,便大大松了一口气,便上来抱她。
“阿鸢,我好爱你啊,好想一直,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像带着我的扇坠子,我的压襟玉佩一样。”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她脖颈那里蹭,黏黏糊糊,像个狗一样。
“这么爱我,怕我跑,你也带着我垂帘听政啊。”
萧直亲亲她的脸颊,似笑非笑,一双幽暗的没有任何光亮的双眸,仿佛洞悉了一切。
“可以,但现在不行。”
谢期嗤笑:“不行就是不行,防着我就是防着我,何必还说什么现在不行。”
她想挣脱出萧直的怀抱,却根本挣脱不动,他就像一颗硕大的粘丸子,挂在她身上不下去。
萧直笑嘻嘻的,一点也不恼怒她的冷脸,抱住她,深深嗅了一口:“别着急,我说过只要是阿鸢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在朝堂站稳脚跟,便寻个理由,让你听政,你瞧,前些天,你说江南府知府换了肖镇徐那个去年的新科进士,我不就同意了吗。”
她斜眼盯着萧直,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现在的德行,跟他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高冷不爱说话的人,现在却跟鬼上身一般,及其喜欢搂搂抱抱,只要在她身边,一定要贴着她,还爱碎碎念,恨不得把今□□臣说了那句气人的话,他到底有多生气,都一一汇报给她。
谢期烦不胜烦。
他这么搂着她蹭,男人某处已经有了反应,谢期一度以为,在她逃跑被抓回来的当天,他就会忍不住。
结果直到现在,他已然什么都没做,哪怕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宁愿自己泼凉水也在强忍。
他这是图什么呢,谢期不解。
分明不让她跑,拘禁着她,在这件事上又表现得十分尊重。
但他若一直这么君子下去,着急的该是她了。
夜凉如水,萧直大宴围剿雍王之战中立功的功臣,因都是外男,皇后反倒不用出席。
他喝了一点酒,有些微醺,夜晚的凉风拂过,让萧直略微清醒了一些,乾元殿的灯火并未通明点着,远远望去,一灯如豆。
那里面,住着他心爱的妻子,他失而复得的爱人。
一想到,他就觉得好欢喜,欢喜的整个胸膛都暖暖的,像麦芽糖在太阳下被晒着,晒化了,甜蜜又柔软。
纵然他的爱人并不爱他,还别有目的,但无所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这样就很好,他已很满足。
乾元殿内,并未见到谢期的身影,萧直的酒醒了,冷风侵入衣裳,她怎么不在,又跑了?
下一刻,萧直的面容冷厉如刀,恨不得把乾元殿服侍的奴才们,都杀了。
但她的阿鸢不喜欢他滥杀,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皇后呢?”
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为他指了指后殿。
乾元殿的后殿也是有个湖的,这建章宫内的水系原本是个天然湖,水系发达,建章宫建于此处后,又人工拓宽,能临湖的,都是建章宫群内重要宫殿,不是皇帝居所,便是皇后宠妃居所。
出了后殿,临湖的小凉亭上,谢期果然在那。
见到人的那一刻,萧直紧绷的身子忽然放松,冷厉的脸色也温和下来。
她侧伏在桌案旁,身上只穿着一件鹅黄的襦裙,外罩一件碧色薄纱的衫子,头发披散下来。
今日是十五,月亮很圆,皎洁的冷光倾泻下来,罩在她身上,仿佛穿上了一身洁白的缎子,一阵风飞来,吹起她的裙角。
飘飘散散,下一刻好似就好羽化成仙,飞到月亮上去,再也见不到。
萧直眸光暗沉,仙女又如何,飞到天上又如何,黄泉碧落,他总要把她抓下来,锁在身边。
他偏执,他是疯子,这一切萧直完全知晓,若不执著的想要给他们一个圆满的一声,若不是他一直在强求,根本就不会有这重来的一世。
花瓣一般层层绽开的裙子下,一双白皙细弱的玉足探出,脚腕上的精钢链子,一直牵引到殿内的墙壁上。
看到那条锁链,萧直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
她还在这里,她还没走。
谢期听到了动静,回过望他,神色淡漠而平静。
萧直慌了,急忙去握她手腕,紧紧地拽住,不让她挣脱:“阿鸢!”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这样淡漠,仿佛从此已是陌路,如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不允许。
谢期回过头,仍然看着月亮:“萧琰,去了有四十五天了。”
萧直心头一跳。
“萧直,你真的不愿放了我吗?”
“不。”
“可我还是不能接受,上辈子我的亲人许多都是因你而死,这辈子他们没死,我就可以跟你心安理得的在一起?我恨你,还是想要杀了你。”
他看到,她袖口中,那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对着他的胸膛。
这一次她没有再对错,抵住的是他的右侧胸口。
“你非要强求,我便只能是永远恨着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不想让你好过,这样你也愿意吗?”
萧直却只是笑,仿佛极为开心,匕首可不同于簪子,这一刀下去,他真的,会死。
伸出手,抚摸她的侧脸:“阿鸢,我很高兴。”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忘记我,远离我,就算在一起,彼此互相折磨,我也不能放你走,对不起。”
大手忽的下去,在她惊诧的目光中,直直握住刀刃。
谢期忽的睁大眼睛,那么用力的握住,刀口切入手掌,鲜血汩汩流下,萧直却只是笑,疯狂却缱绻。
他都不觉得疼吗?
萧直根本就不管自己手掌的伤,拽着那匕首的刀刃,丢入池塘之中,溅出一点水花。
他吻上了她,强势的,不容拒绝的,启开她的唇,索取她的馨香,占有她的全部。
谢期想要推开他,他竟用被切伤的手,握住了她的,十指相扣,温热猩气的血沾满了她的手,让她惊疑,让她害怕。
他将她压在身下,溶溶月色下,他亲吻着她:“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除了要离开我身边。”
“想要报复我,就留下吧,不要走,阿鸢,我真的受不了。”
不知是被他深情蛊惑,还是被吓到,谢期搂住他的脖颈,闭上了双眼……
第94章 妥协
有了第一次, 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们做过夫妻,谢期跟萧直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跟萧琰。
上辈子, 床笫之间的事, 他总是很游刃有余, 像完成任务一般, 哪怕是对着谢期也是如此, 唯独不同的是,他与谢期可能一晚总要她多次,纵是沉迷, 面上总是清冷的,自持的。
他做那种事时, 也处处体现了他身为皇帝高高在上的心态,大多时候只管自己舒爽, 哪怕谢期叫喊不停,嗓子都沙哑了晕过去, 他若不想停,也是不可能停下的。
然而现在,他却极尽温柔,动两下都要问她,会不会疼, 有哪里不舒服。
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每次都只是草草了事。
这一点,谢期完全能察觉的出来, 与她完事后, 他欲望不减,却只是搂着她睡, 没有其他动作。
有时,半夜醒来,枕边温热消失,净房处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他宁愿自己强忍,用凉水激灭□□,也不愿跟她再来。
谢期装作不知,内心却并非脸上这般平静。
他开始在她面前,为了她而忍耐。
一个男人对女人有欲,不一定便是真心爱她,但他开始收敛,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那女人。
就算不是爱,也有情。
谢期咬住下唇,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开始爱了,她就要有回应。
上辈子,他们不是没有能扭转一切误会的时候,她刚入宫的时候,哪怕只是妾妃,那时那样年少,也曾对自己的夫君有过幻想。
皇帝富有四海,只要他想,他可以得到任何一个女人。
谢期不在乎他的三妻四妾,他立周慧荑为后,她也没有爹爹谢觞那么生气,虽然失望,却也觉得他待发妻很好,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对他其他的女人,也不会差到哪去。
失望却接踵而至,他对她冷言冷语,从不曾有半分温情,那一点可怜的夫妻情分,在爹爹死后,便都没了。
她只是活着,不再将他当做夫君,只是她需要侍奉的君主。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当他想要回头,她早已被伤的体无完肤,失望透顶。
若上辈子,从一开始,他就能好好待她,纵无爱情,她也绝不会那样决绝,他们之间也不会以惨烈方式结束。
哪怕他对她有一分一毫的怜惜,她都不会怨怼。
这一切都是萧直该得的,他自作自受。
萧直洗漱后,浑身还散发着凉气,谢期侧躺在床榻上装睡,她听到他在小声的搓手,为了防止将凉气过给她,手臂伸过来,揽住她的腰肢,是温热的。
他现在开始爱她,晚了,错过便是错过,岂是他强求就能求来的。
就算此时她人在这里,心也不在这里。
又一月后,谢期茶饭不思,吃了便吐,萧直心里一切都明白,面上还是做出担心慌张模样,叫太医给她诊病。
来看诊的便是一直负责给她诊平安脉的钱太医,太医把了脉,当即跪下贺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有孕了,脉象滑如走珠,约有一月了。”
萧直双眸幽深,大手抚摸上她的小腹:“有孕了呢。”
“怎么,你不高兴吗?”谢期审视他的脸,想要探查出蛛丝马迹。
萧直幽幽的看着她,忽然一笑,亲了她的脸颊:“不,我很高兴,现在有了孩子,阿鸢便更要留在我身边了,毕竟,除了我,还有谁能护着这个孩子呢。”
他后半句说的细如蚊蚋,谢期没听见,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鸢,我很高兴,这个时间段,不知道这孩子还是不是清儿和浊儿呢。”
见谢期皱着眉,他又道:“不是也没关系,只要你生的,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我会对你们母子好,阿鸢。”
“……”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深邃,浓浓的情谊在其中,凝聚成旋涡,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谢期不敢看他灼灼的,几乎能看透她灵魂的目光。
她总是对真心相待没有抵抗力,纵然这个人,是萧直,她仍旧觉得有些心虚。
皇后有孕,昭告天下,朝臣均是一喜,先帝体弱未能留下子嗣,便是留下了,幼主继位其实是有很多不确定性,抛却党争,身为臣子,大家都愿意要个成年继位的长寿皇帝。
这样政令可以不必朝令夕改,也不会重臣夺权导致幼主帝位不稳,陷入乱世。
而皇后娘娘又有孕,若是皇子,江山后继有人,岂能不是大喜事。
今上登基,便立刻重新查海氏一案,牵连人数甚广,但陛下表示,陈年旧事不会追责,只是为此案重新定性,毕竟他是皇帝,生父仍旧顶着戾太子的封号,陛下脸上也是不好看的。
参与过海氏旧案的大臣们松了一口气,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开始查证,最后为海氏翻案,归还爵位并晋了一级,寻了海氏后裔,然其嫡系血脉尽数被斩杀,为让海阁老死后有人祭祀,萧直下令从分宗中选一位过继,继承海家香火。
而萧直的生父,自然也不必顶着戾太子的封号,萧直追封其为应天皇帝,牌位归太庙宗祠,其生母侧妃张氏也被追封了皇后,张家也被赏了承恩伯的爵位。
萧直登基后,各家世家清流都是摩拳擦掌,礼部也献言,建议萧直广纳后宫。
上辈子萧直为平衡朝堂,也为了联盟更加紧密,自然要各家贵女入宫,但重来一次,他更早布局,虽然仍要制衡,仍有掣肘,却并不像上一次那般,不得不娶不得不纳。
他只要阿鸢一个,如何能再娶别人来气她,让她伤心。
上辈子,他立了旁人为后,致使她难产而死时都只是皇贵妃,此为其中一件憾事,其二则是他纵被旁人说清心寡欲不好女色,却也有嫔妃,还与宋蘅有过一子,占了长子的名头,给他们的孩子增了不少绊子。
重来一次,他怎么可能选秀纳妃。
阿鸢都已经这般不喜欢他,他还找一大堆女人,不是自掘坟墓吗?
前朝大臣,有忠臣,有佞臣,还有所有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当了几十年皇帝的萧直,早就是个老油条了,你们吵任你们吵,我不同意的事就是不松口。
现在皇后有孕,前朝吵闹着选秀立妃的,倒也少了大半,让他得了许多清净。
下朝他必是要回乾元殿,陪伴谢期。
已经有不少大臣背地里说,谢家这位皇后是萧直的心肝宝贝凤凰蛋,羡慕谢觞,养了两个好女儿,一位为先帝所钟爱,一位被今上钟情,他便是什么功都立不下,靠着裙带关系,也能在朝中屹立不倒了。
这些谣言,萧直心里门清,就是不让锦衣卫们去压,他乐意外头传,他对阿鸢的爱。
谢期有孕已经四个月,却已经微微显怀。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怀孕五个月。
萧直根本就不放她回凰栖宫,两人整日在乾元殿呆着,谢期觉得十分黏腻,萧直却觉得很好。
踏入乾元殿,见谢期面色苍白,萧直皱眉:“不舒服,又害喜吐了?今日娘娘吃了什么,细细跟朕报来。”
流霞老老实实的说了,见谢期根本不理萧直,径直进了内殿,小声道:“娘娘不是因为害喜,吃了钱太医的药,这害喜的症状消减了大半,刚才老爷来,娘娘跟老爷大吵了一架。”
萧直默然:“是因为朕吗?”
“有一部分是……”
见流霞欲言又止,萧直皱眉:“不必吞吞吐吐,直说便是。”
“是因为上报土地和官员交税的事,才闹僵了,原本老爷一直劝说娘娘,说什么都是为了娘娘好,娘娘不懂父母的苦心,娘娘就有些生气,聊着聊着,老爷便怒了,说娘娘心都是偏的,推行海氏新政,改革也不能革自家的钱粮,娘娘便说,老爷心里没有百姓,老爷说娘娘嫁出去的人心里就不向着娘家了……”
萧直揉揉额角:“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内殿之中,谢期满脸难过,萧直叹气:“别跟岳丈吵架,吵到最后他也是你爹,他心里是想你好的。”
谢期冷哼:“现在你倒是开始为我爹说话了?不是上辈子你逼死他的时候了?”
萧直抚额,涩然一笑:“不是我推脱责任,上辈子,我真的没想让你爹爹死。”
谢期冷笑,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是真的,纵然上辈子,岳丈一直我窝作对,上朝时丝毫不给我面子,我的确想给他定罪,然后让他就此告老还乡,毕竟他有从龙之功,若杀了他难免会有人说我刻薄寡恩。”
“你难道不是?”
萧直长叹,坐到她旁边:“你跟皇叔也听政两年,有什么收获吗,施行新政方面?”
谢期沉默半晌才道:“困难重重,哪怕是我爹,也不同意,除非将朝臣全都换成寒门子弟,可这世家杀尽了,大梁也就没了。”
萧直点头:“要推行新政,却不是要尽数消灭士绅,士绅全都没了,萧家的江山也就坐不稳了,你要拉拢岳丈,何须跟他对着干。”
他在谢期耳边耳语了几句。
谢期不敢置信:“那……那你们这种办法,不就是扶持新的士大夫,对抗旧的士大夫?这不就是妥协?”
第95章 温情
“阿鸢, 你要知道,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连你亲生的爹爹都不支持你, 再想想世家豪绅们的态度, 你就知道海氏新政推行有多么的艰难, 海阁老当初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萧直眸色阴翳, 若不是触动了士绅们的根本利益,把上流阶层得罪了个遍,海阁老怎么可能会被群起而攻之。
明明皇祖父是大力支持的, 现在看到事情不好,抛弃了海阁老, 让海阁老如商鞅一般成了平息世家豪绅愤怒的替罪羊,海氏全族下狱, 男的杀死,女的没入教坊司, 而他的父亲,堂堂太子,也被废,成了戾太子。
“可按照你们的办法,扶持寒门出身的小地主, 让他们跟世家和大地主对抗, 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小地主们撕咬大地主,把大地主咬死, 分割他们手中的土地和钱财利益, 这些小地主慢慢变成大地主,就再扶持新的, 根本就是个轮回。
“的确是。”
萧直虚心承认,是引导她也是在劝她:“阿鸢,不要跟时代相对抗,我们就算是把持朝政,也只能顺势而为,不能逆天而行,与所有人为敌,最后只能是秦二世隋炀帝的下场。”
“你将来若摄政,想达到目的,便寻一把最锋利的刀,万事不可自己出头,要平衡朝堂,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事不可着急。”
谢期歪着头看他,那副神情,像是被关在金笼中,有着漂亮尾羽的鸟,在打量人,好奇又陌生。
“你同我说这话,我可是会当真,你这是允许我摄政,你放心嘛?”
谢期笑的肆意,手指戳上他的胸口:“朝臣们可不是没见过我,我若掌了权柄,第一个便架空你!”
萧直不以为意,握住她的手指,亲了一口,叼着她的手指,绵密的吻,顺着指尖一直到指根、手腕。
他脸上的表情极尽缠绵:“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除了离开我。”
谢期心中一动,抽出手指,皱起眉头,在他胸前擦干净:“别舔,你好恶心。”
萧直却不肯放过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圈住她不让她跑。
他吻她的脸,吻她的脖子,隔着厚实的衣裳,她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蓬勃热力。
他现在,怎么像个狗一样,动不动就要贴过来,还要舔他。
谢期的思绪飞出去,她现在倒是有些相信萧直所说的,并非是他逼死了谢觞,王若君是被周慧荑害死的,但王家迅速站队萧直,在推行新政中,不仅保全了全族还得了好处。
王若君死后,王家还想献上一位王氏女,但萧直当时拒绝了。
孙家全家惨死,是因为孙将军乃是雍王一党,这辈子孙将军果断跟着雍王犯上作乱,如今已经被铲除,孙家全家下狱,上辈子也是如此,孙家想两头下注,可孙芍不得宠也当不了皇后,孙家的天平还是倒向雍王。
斗倒了雍王,孙家也完了,但萧直当时没杀孙芍,若不是孙芍引导她探查真相,她纵然被废,应该也能活着。
以萧直斩草除根的作风来说,他当时只是喜欢她一些,尚不能爱屋及乌,将对她的情转移到她家人上,但他却没杀他大哥阿弟,只是停职,还保留了爹爹留下的爵位,那为何要多此一举逼死爹爹?
谢家是旧势力最大最难斗的一家,王家已经求饶,与新党混在一起,谢觞却仍坚持,新党赢了,哪怕萧直不想杀爹爹,新党也不会允许。
萧直看出她在想什么:“我一手培植出新党,想借他们的手出掉世家,推行新政,但当我察觉时,新党也成了轻易动不得的庞然大物,逼死你爹的大理寺卿,我让锦衣卫处理掉了,可上台的依然还是新党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