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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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继续走下去,走到这至高无上的顶点,她绝不不后悔。
又至七月,酷暑难耐,谢期因月份大了更是坐着都会出汗,她又不能贪食冰,更觉难忍。
萧直很是忧心,便带她去甘泉宫避暑,因她肚子太大,还特意叫车架慢慢的走,马车里也放了好些冰,就是为了给她解暑。
他实在贴心,倘若没有上辈子的仇,她一定会死心塌地的爱上萧直的吧。
忽的,车架剧烈震动了一下,萧直抱住她,让她靠在软垫上,还没来得及开帘子训斥,黄村礼惊声尖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有刺客,快护驾,护驾!”
第103章 刺杀
马车开始剧烈弹动, 谢期护着肚子,满脸惊恐,萧直将她抱到下面厚实的软垫上, 抽出剑挡在她身前。
外面有打斗声, 有黄村礼惊慌失措的叫喊和金吾卫们奋力杀敌的低喝。
一柄间游龙一般伸进来, 黑衣人将马车的幔帐整个扯下。
这是谢期第一次看到萧直展露武功, 跟人打斗的模样, 他的剑法居然真的很好,跟此刻打斗了个十几个来回。
但到底是皇帝,并不专精于武功, 渐渐还是落了下风。
谢期现在有孕七个月,肚子却大的惊人, 根本就是个累赘,这种狭小的空间, 躲也不能躲,跑也不能跑。
不论萧直如何左支右绌, 他都始终将谢期牢牢挡在身后,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别人伤害她。
萧直的身上渐渐有了伤,汗珠低下,气息也开始乱了。
“护驾护驾!”
黄村礼拎着刀砍过来, 被周围的刺客一把掀翻在地, 抽动两下再也没能起来。
几玫铜钱镖急飞而来,目的便是谢期的肚子, 谢期只能下意识抱住肚子, 用双臂护着小腹,保护孩子, 可这种动作也只是徒劳无功的,她闭上眼睛,等着剧痛降临。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疼痛,她完好无损,孩子也在腹中,没有大碍。
睁开眼,对上一股粗重的呼吸,是萧直,他挡在她身上,他护住了她。
萧直面色惨白,刚才几声闷哼,是他用身体帮她挡镖,金钱镖尽数没入他的背心,饶是受伤的这种时候,他依然护住了她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没有压到她。
萧直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事的,阿鸢。”
一柄剑从身后刺来,萧直面色一僵,剑刺入他左胸口,穿膛而过,鲜血溅到谢期的脸上,她脩的睁大眼睛。
萧直嘴角吐出一口鲜血,却仍旧笑着看着她。
那种欣慰的,满足的,温柔到无以复加的微笑,让谢期心慌,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阿鸢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一剑过后,刺客被赶来的金吾卫们乱箭射死,此时,刺客已全部伏诛,一片狼藉,而萧直满足的蹭蹭她的侧脸,昏了过去。
皇帝皇后遇刺,谢期封锁了消息,萧直的身体却经不住颠簸,只能就近安置在甘泉宫,太医赶来施针急救,用了猛药,终于在黄昏时候,萧直转醒。
“阿鸢呢?皇后没事吧?”
黄存礼没死,只是被吓的不清,身上也有伤,陛下差点就要死了,醒不过来了,还惦记着皇后娘娘呢。
“陛下,皇后娘娘没事,只是略动了一点胎气,您……您……”
萧直了然:“我要不好了是吗?”
他早就知道,也早有准备。
谢期的鼻头、眼睛,都红红的,眼眶里有泪珠在闪烁。
“我这辈子,能见到阿鸢为我哭上一回,就也不算白活,哪怕立时死了,也死得其所。”
谢期心中难受,说不出话:“你到底,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还在说玩笑话。”
他什么情况,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不安定的因素已经清楚,这一次后雍王一党已尽数覆灭……”
他的身体很疼,说话如破旧的风箱,嘶哑涩然,然而他很高兴,笑的开怀极了,重来这么多次,他终于把阿鸢一切的威胁,都尽数消灭,包括他。
只要阿鸢将清儿浊儿生下,她这辈子便是顺遂幸福的一生。
“我现在什么情况,快快说来,莫要瞒着朕!”
萧直的脾气,除了对谢期卑微到了尘埃里,别人谁不怕他,太医吓得跪倒地上,不敢隐瞒。
“陛……陛下,那金钱镖和剑上都有毒,金钱镖的伤口浅,可那剑刺中的地方,您有旧伤,那处本就是贯穿的伤口,多年不曾愈合。”
那个位置,左胸口,是她的簪子造成的伤,她当时并未留余力,是抱着要杀了他的心做的,若不是他天生心脏在右边,他当时已经死了。
“陛下,您现在伤上加伤,毒顺着伤口侵入肺腑,而且微臣还探查到,您体内还有另一种慢性毒,拖垮了您的身子,现在内忧外患,微臣微臣……”
黄村礼痛哭流涕:“怎么会,陛下身体里怎么会有慢性毒,给陛下的吃食都是奴婢亲自检验过的,谁能给陛下下毒呢。”
谢期沉默不语。
萧直笑笑,不见丝毫慌张:“朕身体中毒的事,尔等需牢牢烂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否则,朕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黄存礼,速速召集二品以上朝臣,在甘泉宫外等候,朕,有遗诏。”
他缓了缓,继续道:“黄存礼,拟圣旨,用印!朕去之后,太子萧泽继位,皇后垂帘听政,着天下兵马大元帅谢觞,首辅裴境,次辅方明,并礼部、户部、吏部、兵部四尚书为辅政大臣,辅佐皇后,皇后,持朕之天子剑,上可打幼帝,下可斩奸臣,对皇后不敬者,监察司可处置。”
说了这么一段话,萧直胸口起伏,喘的上不来气。
太医和几个奴婢吓得瑟瑟发抖,退出甘泉宫就被金吾卫们看管了起来,以防止他们拿捏住皇室把柄,会乱说话。
谢期一直在沉默。
殿内只剩他与萧直两人,手上温热,萧直握住了她的。
“阿鸢,别怕,我已安排好了一切,现在朝堂内除了帝党,后党,清流已经不足为惧,我的遗旨,他们会听从,泽儿年纪小你可心安理得摄政,若将来有一日,泽儿不堪大用,你也可以取而代之,想做什么,一切都随你,别怕……”
谢期豁然抬头:“你是不是知道了,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是,我知道。”
谢期满脸惨白。
他往下说:“泽儿不是我亲生子的事,我知道,你给我下毒的事,我也知道。”
谢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要死了,还能露出如此温柔凝视着她的样子,难道他有后招?
萧直叹气,胸腔疼得他根本说不出来话,他视若罔闻。
“你既然知道,你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谢期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根本就想不出来,为什么,萧直是这样的人?主动将她与别人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还能立太子,她给他下毒,要他的命,他也能毫不在意?
“我只想要你开心,阿鸢。”
剧烈的咳嗽过后,萧直感觉到生命在流逝,他要死了,但他并不在乎。
“你觉得亏欠萧琰,我可以代你偿还,你想要泽儿做太子,我依然可以依着你,你想要我的命,我也能给你。阿鸢,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得到了所有你想要,你觉得,幸福吗?”
谢期的表情渐渐空白,完全不能做出回应,只能呆呆的,木木的看着萧直。
“对不起……上辈子那样对你,对不起……没能好好珍惜你,你消气了吗,可以,原谅我了吗?那么多次重来,你只记得我那一次待你不好,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阿鸢,抱抱我吧。”
他的神色那么疲惫,却那么温柔,满足的没有一丝不甘,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想再抱一抱她。
“我已经回溯了太多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大概是最后了吧,我实在不想,到这时都要带着遗憾死去,可以,原谅我了吗?”
谢期哭了出来,她不知为何会这么伤心,眼前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无措的,失序的。
爱恨纠缠,他伤过她,现在却用这种惨烈的方式赎罪,他本应是她的仇敌,她用的这些计谋,都是为了算计他,战胜他。
可现在,他的仇敌却说,他一切都知晓,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让她情何以堪?
谢期终于崩溃,纠缠的如此之深,她早已分不清对萧直,是爱还是恨。
“混蛋,混蛋,萧直你就是天底下最坏的家伙,我用得着你这样可怜我?你以为为我挡剑,保护了我,就能抵消你所做的一切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太自以为是了,破碎的镜子哪怕重圆,裂痕依旧存在!哪怕你现在用生命弥补我,曾经你对我做过的那些就没发生过吗?谁要你护着我了,谁要你心甘情愿喝毒汤,你自己愿意的,萧直,我绝不会对你感念半分,我也不爱你,我不爱你!你死了我也不会记得你,我还要找十个八个男宠服侍我,我气死你!”
她又哭又闹,眼泪簌簌流下,涕泪横流的她,一点都不美,像街口撒泼的市井女子。
萧直就那么看着她,温柔而坚定。
“不原谅吗?那也没关系,我已经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一切,阿鸢,只要你以后能幸福快乐的活着,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次,他先死在她前面,更改的命数能让她长命百岁,寿终正寝吗?
萧直也不确定,但他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致,一次次的重来,一次次的失去,他身心俱疲,却仍想许愿跟她有下一世。
他们没有立场对立,没有隔着那些伤害,他不是废太子之子,不是手无实权的傀儡皇帝,她也不是权臣之女,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没有仇恨和哀怨,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过着炒米油盐的平淡日子。
逆天而行者,再无轮回,万劫不复。
但他并不后悔,唯一所后悔的,大概是他们没能有一个平和安稳的一生。
“对不起,阿鸢……对不起……”
“我不允许你死,萧直,我决不允许!你不能这么做,为我付出了一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死吗,你以为你偿还了一起吗?萧直……萧直……”
熙和三年,年紧二十五岁的睿宗萧直,溘然离世,死于雍王残党刺杀,同年帝之长子继位,皇后谢氏摄政,睿宗去时,皇后腹中尚有两个未出生的遗腹子。
——正文完——
第104章 番外?前尘
一切的开始, 都始于他的强求。
谢期难产而亡,死于他最爱她的时候,萧直痛过, 却也觉得不过走了一个女子, 他天生凉薄淡漠, 对女人哪会几十年如一日的痴情, 大概痛几年, 也就渐渐忘却了。
时间,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
然而他低估了谢期对他的影响, 她是一壶浅淡如水的酒,初喝一口不觉有什么, 却后劲十足。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不仅不能忘怀, 反而夜夜记起,最终她成了他的心魔。
他坐在那里, 任由自己爱意疯长,对着一个已逝之人。
在她活着的时候,他就已经爱她,却始终放不下帝王的身份,想要挽回却太迟了, 她死了, 却成了他心上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
他思念成疾, 开始后悔并伤害一切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包括自己,然而时间越久, 她的一颦一笑,在脑海中却越发清晰。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他这种人,伤害了她,却还活的好好的,还能长命百岁,而她还那么年轻,就去了。
凭什么,别人都能得到幸福安稳的人生,他的爱人,却不能。
听闻汉武帝思念李夫人,曾寻找方士作法,只为再见佳人一面,他开始求仙问道,为的却不是自己永享长生,他知道今生再也无法补救,想要求一个来生。
他长宿在天师观,日夜虔诚修道,给许多佛寺捐了银钱修庙,不管是无量道尊,还是如来佛祖,他都拜,只求能让他再见他的阿鸢一面,求来世续缘。
天师观供着他这么一位天子,又不能随意赶他走,一观道士苦不堪言。
观主终于对他说,或可去天师观发源之地九渊山附近寻找他还活着的师父,太玄真人。
九渊山不仅是萧家龙兴之地,也是天师观发源之地,从□□起兵安定天下时,天师观那位祖师便是大梁国师。
九渊山破晓峰,天师观一座小小道观,隐藏在深山之中,群山之巅,却在□□朝后,再无此观踪迹。
观主告诉他,要诚心,也许会见到太玄真人。
从山脚下到破晓峰,总共九千六百三十阶,一阶一叩首,愿他所爱之人来世仍出生于富裕之家,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愿他萧直,能在来世仍与所爱之人再续前缘,偿还罪过,愿今生,她能来入梦,叫他再见她一面。
许是诚心感动上天,萧家先祖保佑,他果然寻到了天师观祖观,却也发现了萧氏能发家得到天下的秘密。
明明最初,赵家天子赵匡胤只剩黄袍加身一统中原,却被萧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压过一头,最后是萧氏得了天下。
原来□□真有神人相助。
在被隐藏起来的天师观祖观中,他发现了浮世镜。
“□□发觉回溯能力乃是逆天而行,他得天下后,就将不属于此世的力量封于此镜中,却仍旧不得善终,你是萧氏血脉,却不知打碎浮世镜后,能否像□□一般驾驭这股力量。”
回溯,回溯是什么,萧直弄明白这种神异力量后,升起了希望,如果他也能像□□一般,得到这股力量,将时间推回到十年前,是不是就能补救,他与阿鸢就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然而他萧直终究不是□□,用了十五年,强行叫天师观进行移形换影之术,才让他拥有了这股力量,他没有听从太玄真人的劝告,得到的那一刻就发动了力量。
他要去找阿鸢,要弥补自己过错,要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未来。
第一次,时间回溯到了十年前,阿鸢刚进宫的那时,他欣喜若狂,虽然时间的落点不在他掌控之中,但不论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都足以让他高兴。
阿鸢与王、孙两家贵女一起入宫,被他封了贵嫔,他迫不及待就去找了阿鸢,看到了更年轻时,还纯善天真的阿鸢,果然,此时的阿鸢还不是后来那个备受伤害的她,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他待她好,她也投桃报李。
他们很快就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因为要补偿上辈子的过错,他信守诺言,封了阿鸢为皇后,与谢觞联手,哪怕这一次最终都不得不对上谢家,他也不会再采取极端的方法,误叫人伤了她父亲的性命。
他独宠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人人羡慕的恩爱帝后。
上辈子,他的阿鸢是难产而死,这是他的心结,所以这一次他并不打算让阿鸢有孕,她只要跟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过完这一生,就足够了,至于孩子,他早已看开,从宗族过继一个,好生教养,也算对萧氏有了交代。
十年的幸福生活,他肃清朝堂,她夫唱妇随,出则同座,入则同卧,本应是这样的。
可在二十九岁,阿鸢依然死去,这一次并未死于难产,是死于雍王残党的刺杀。
为什么会这样,阿鸢的身体在他怀中渐渐失去了温度,重来一次,他都没有再伤害她,磋磨她,给了她独一无二的爱,为什么,阿鸢还是会死。
这一次,他没有伤害任何人,甚至本就该死的王若君孙芍,处置了他们家族,他也留了她们一命。
为什么别人还活着,他还活着,阿鸢却会死?
他不懂,也不甘心,他再次发动了回溯。
第二次,他回来的更早一些,回到他还是废太子之子时,重来第二次,他轻车熟路,这一次他发誓,一定会保护好阿鸢,跟她白头偕老。
联合各派,清缴雍王,战漠北,他早早让自己成了萧琰眼中的后起之秀,值得重用之人,而他因为回来的更早,王府那些侍妾,不管是宋蘅还是郑元娘,他一个没要。
因为有了机会,他有意识接近阿鸢,获得了她的好感,顺理成章的,阿鸢及笄之后便嫁给了他。
这一次他更加紧张,生怕雍王残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再伤害她的阿鸢。
阿鸢总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的安危。
他的阿鸢,这么的好,这么的单纯,认为天下所有人都是好人,没人会伤害他。
在他被噩梦惊醒时,总会抱住他,轻柔的拍着他的背,顺着他的发,给他安慰,给他力量。
他爱她,她也爱他,这是他最期望看到的结局。
然而阿鸢还是去了,甚至比上辈子死的更早,这一次是替裕太后挡灾,误服毒药。
他分明已经肃清雍王势力,为什么阿鸢还是会死?
绝望之下他再次发动回溯,一次又一次,阿鸢从来没有活下去的结局。
他想起太玄真人说过的话,妄图逆天改命者,都要受到天罚,而人命数有定,强行更改很可能不仅无法更改,还会招致祸事。
但他萧直不信命。
如果阿鸢的祸事来自于自己,那么再次重新开始,他就远离她。
他记得,明如槐不是喜欢她吗,不是愿意为她去死吗?在他的引导下,这一次,阿鸢嫁给了明如槐。
纵然难过,伤心,看到属于他的阿鸢与别的男人成婚恩爱,就像有人捏着他的心脏一样的疼,看到明如槐为她簪花,他气的吐血。
可若是没了自己,阿鸢能幸福,那他也认了。
明如槐被谢家养了几年,后认祖归宗回了明家,可明家跟谢家怎么能比,分给他的家产也完全不能支撑他过活,平日开支都是用的阿鸢的嫁妆。
萧直很不满意,阿鸢肚量惊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加上明如槐的确待阿鸢很好,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变故发生在阿鸢十八岁时,明如槐的娘亲四娘子病重,她夫君已亡,夫君的儿子也不愿给她寻医问药,明如槐将母亲和几个同母弟弟妹妹接回家抚养。
他娘吃药的钱,养育弟弟妹妹们的钱,都要阿鸢来出,阿鸢没有怨言。
可跟着四娘子进了明家的那个表姐,却让阿鸢和明如槐发生了第一次争吵,四娘子非要让明如槐纳那女子为妾,阿鸢不同意,四娘子以性命相挟,阿鸢却依然不肯松口。
四娘子在遗憾之中病逝,打理了四娘子的葬礼,阿鸢便给了那表姐银子,让她出去单独过活。
却没想到,明如槐居然私自置了个小院,让他那表姐外室不是外室,亲戚不是亲戚的过着日子。
糊涂的明如槐,一直暗中关注的萧直已经开始后悔。
阿鸢的性子没经过深宫中十多年的磋磨,是绝不会忍气吞声的,直接寻到了那小院,要把明如槐这个兴风作浪的表姐打发走。
却正看到被下了药,跟他那表姐纠缠到床上的明如槐,气急之下的阿鸢,拿起鞭子就要打杀那女人,却在推搡间,被明如槐那个表姐一个失手,推到博古架上,后脑砸到凸起的铜鼎,当场身亡。
这一次死的时候,阿鸢还不到二十岁。
萧直气急败坏,觉得自己眼瞎,怎么就瞧中了明如槐,觉得他是个好人呢,料理了明如槐,弄死他那个表姐,他开始下一次回溯。
明如槐不行,就换别人!
他不信,他的阿鸢就不能得到幸福,不能长命百岁!
她的阿鸢与父亲老部下的儿子韩越暗生情愫,在天骥军的营帐,韩越教她射箭,对她一见钟情。
韩越是武将出身,为人忠诚,应该不会像明如槐一样,处理不了内宅妇人之事。
阿鸢嫁给了韩越,跟随他一起去了北宁府戍边。
这一次他回溯的太晚,没能经营自己的势力,漠北虎视眈眈,觊觎大梁已久,早就想南下打草谷。
他苦心支撑,甚至亲自带兵抗敌,却终究没能阻挡历史的潮流,北宁城破,韩越带兵突入漠北王庭却失踪,阿鸢与韩家人逃走不及,死于乱军之中。
这一次,阿鸢十九岁。
他真是看走了眼,韩越也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没了阿鸢活着的世界,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他面无表情,熟门熟路的发动了回溯。
但是这一次,时间线并没有推进很靠前,他想起一切时,阿鸢已经嫁给了萧琰,成了萧琰的皇后。
萧琰是注定早死的,阿鸢怎么会嫁给他?
可看在他对阿鸢很好,并且阿鸢也很高兴的份上,他妥协了,但结局依然是那样,因为他没能回来的更早一些,萧琰身子不好,只能勉强平衡朝局,为了稳定边境,萧琰接受了漠北和亲。
那个乌如居次一入宫,便成了贤妃。
阿鸢很气恼,也很伤心,但她仍旧对这位漠北来的公主以礼相待。
萧直只想保护阿鸢的安全,他殚精竭虑在最短的时间内创立监察司的前身,悬镜暗卫以保护阿鸢,可还是没能阻止乌如居次害阿鸢。
这一次,阿鸢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腹中还怀着孩子。
狗屁的世界,存在根本就没意义,萧琰怕漠北,他可不怕,萧琰说不能杀乌如,他偏要杀,他还要将她折磨致死,让她痛苦的死去。
乌如的哀嚎渐渐没了声息,把尸体挂在北宁城门,羞辱漠北,萧直面无表情,再次回溯。
他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活,阿鸢却必须要死。
一次又一次的回溯,他一次又一次亲眼看到阿鸢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不能救她。
果然只有他才可以,别人都不行,只有他才能保护阿鸢,只有在他身边,阿鸢才能活的更长一些。
一次又一次的回溯,他开始逐渐明白。
阿鸢的悲剧命运,最初是来自于他,二十九而死,难产两个儿子而亡,在所有的时间线中,寻找那一星半点的可能性。
命运的改变,是很难得。
萧直不信命,只信自己。
他心中有一个计划,他猜到了为何阿鸢与别人在一起,会死的更早。
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支撑几次回溯,一次还是两次?太玄真人警告过他,太多次回溯,会如□□一样,没有来世,不能转生,灵魂飘散于时间的罅隙之中,永恒孤寂。
不过,无所谓,谁在乎自己最后会如何,他都不在乎,阿鸢不能存在的世界,是毫无意义的。
他知道,他已经疯了。
偏执、疯狂,可那又怎么样呢,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死在自己面前,让她好好活着,幸福安稳的过这一生,早已成为他的信仰。
这一次的回溯,比他任何时候都早,他隐约能察觉到,对能力的控制已经开始失序,或许他真的没有下一次了。
他准备着,积蓄着力量,这一次他要死在阿鸢前面,将她的注定会早死的命运换到自己身上,以他们的两个孩子作为锚点,固定她如浮絮一般漂泊不定的一生。
天师观,每一次重来,命运般的第一次相逢,看到她眼神的第一刻,他就明白,这是有着第一次记忆的阿鸢。
她只记得他的不好,却不记得别人对她的负心薄幸。
没关系,没关系。
萧直对自己说,他在赎罪,不论她如何对他,都没关系,他甘之如饴。
第105章 真结局1
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国公府大小姐,谢期的生活可谓是众星捧月,比起别人家的主君妾室好多个, 庶出子女一大堆。
爹爹谢觞只有阿娘一个女人, 家中兄妹姐弟三人都是同母生, 且因为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 她过得日子比别家的小娘子, 都幸福太多了。
然而今年只有八岁的谢期,却有个烦恼。
她有一个小竹马,叫萧直, 是太子家的长子,在她很小的时候, 大概只有两三岁,阿娘抱着她入宫给太子妃请安。
她生的好, 白白胖胖像年画上的福娃娃,而且不认生, 见了谁便跟谁笑。
东宫当时也只有一个孩子,便是萧直。
太子妃让萧直抱她,一大一小两个娃娃在一处,看得大人们着实可乐。
可那时她只有两岁,还裹着尿布呢, 不过一会儿, 就尿在了这位皇长孙身上,只有五岁的皇长孙僵住了, 手足无措, 可怜兮兮。
大人们看得可乐,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更是哈哈哈, 只在那里看皇长孙的笑话。
还是秦敷看不过眼,把谢期接过,才能叫松了一口气的皇长孙被嬷嬷领着去换衣裳。
太子妃觉得,这真真是有缘分,谢期生的实在玉雪可爱,东宫女眷都很喜欢她,太子妃便当即问秦敷,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
秦敷有点犹豫,孩子年纪还小呢,若是长大两人感情不和,岂不是误了两个孩子的终身。
太子妃是个性子极温和,又很长袖善舞的人,当即便说,看两个孩子意愿,若是将来两个孩子不愿成亲,她便收谢期做义女。
太子妃娓娓道来,这样能进能退,给了谢家选择,又没有以权压人,实在叫秦敷无法拒绝。
就这样,两岁的谢期就多了个未婚夫君,一个陪着她长大的青梅竹马。
萧直比她大三岁,今年十一了,与她还是一团孩子气相比,他已经有了些许少年模样,生的星眸剑目,鼻梁高挺,眼尾微微上挑时,很有几分风流意思,现在便能见到以后到底有多英俊,是个能让小娘子伤心的样子。
但谢期烦恼的不是这些。
在家里,她是个小霸王,哥哥让着他,弟弟也让着她,爹爹想管教她的时候都会被阿娘呵斥。
她这么个倍受宠爱的娇气女孩儿,却要受萧直管制,明明只比她大三岁,为什么像她爹爹一样管教着她啊。
分明,连她真正的爹爹都没有这样。
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萧直就是个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