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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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期坐在树干上,拔着树上的叶子,无聊的揪下一朵花出气。
“谢家妹妹怎么坐在树上?快下来吧,好危险的。”
谢期从树枝里探出头,下头的少年有一张温和到有些懦弱的脸,是明如槐啊,谢期有点兴致缺缺,不过还是给了点面子,对他点点头。
明如槐客居在自己家,爹爹和阿娘虽然一直对他很好,但他总是束手束脚,像隔着什么似的,不大放松,无趣的很。
谢期原来总是寻他玩,可他却不知为何总是躲着自己,而且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小孩子嘛,怎么可能一直坚持对热脸贴冷屁股,后来也就不大找他了。
听说他要认祖归宗,回明家去,这几天一直在收拾行李。
“谢妹妹,快下来吧,树上危险,我接着你。”
明如槐想要张开手臂,下一刻就愣住,伸出的手也缩了回来,神色尴尬,握拳行礼:“太孙殿下。”
萧直缓缓走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对明如槐点了点头,便再也没看他。
抬头看向枝头,谢期在跟他赌气,整个人都缩回繁茂的枝条里,只有一双穿着蝴蝶绣鞋的脚,晃啊晃的。
明如槐跟萧直一样大的年纪,怎么总感觉萧直好像比他大很多岁,两人站在一起,萧直顿时鹤立鸡群,身形挺拔,气质如松,而明如槐就显得瑟缩了些。
分明萧直也只是比明如槐高一点点,壮一点点。
谢期觉得奇怪。
“别闹了,阿鸢,快下来。”
萧直张开手臂,脸上带着微笑,仰头看着他的小姑娘。
他对明如槐淡淡,连个表情也欠奉,可对着树枝上那个一团稚气的小丫头,整个人都温和下来,如春水破开坚冰,春风吹拂了风雪。
明如槐看到,曾对他亲切不已,却因他的冷待变得对他爱答不理的小姑娘,直接从枝头落下,如一朵轻盈而美丽的花,落入他的少年怀中。
酸涩慢慢从心口涌上喉头,是啊,谢家妹妹是跟太孙自小订婚的准太孙妃,他算什么呢。
谢期已经八岁了,小拳头很有劲儿,谢家也不奉行女孩儿要吃得少,谢期现在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墩。
萧直捏捏她的脸:“不是叫你不要爬树吗,很危险的,摔下来怎么办。”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你比我爹管的都宽,讨厌你!”
萧直乐呵呵的笑,任由女孩结实的小拳头打在身上,其实是挺疼的,萧直却丝毫不觉得。
他将她抱在怀里,用抱孩子的那种手法,谢期整个人都坐在他手臂上,看着像是大哥哥在带妹妹一样。
“今儿外头上来一筐肥蟹,岳母亲自下厨,做了姜汤菊汤,晚上吃蟹,不高兴吗。”
“哦,好耶,吃蟹!阿鸢要吃八只,不十只。”
他抱着她缓缓离开,明如槐退到一边,弓着腰握着拳,恭送太孙殿下离开。
从萧直的余光中,他看到,这位并不高傲行事进退有度,颇有贤名的太孙殿下,不屑而讥讽的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写着的分明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
秦敷希望女儿能跟太孙殿下多亲近,太孙殿下对她和谢觞早就以岳父岳母相称,非常恭敬,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念着他们家阿鸢。
她希望两个孩子能多培养感情,这样就算将来有什么变故不能成婚,太孙殿下也能把阿鸢视为妹妹。
秦敷不遗余力的留萧直用饭。
今晚是螃蟹宴,秦敷看着萧直和自家傻乎乎的女儿,心中叹气。
都说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了,可太孙与阿鸢是未婚夫妻,而且阿鸢年纪还小,一团稚气,看着像个白白胖胖的团子,殿下倒是个少年模样,因为稳重越发显得成熟,坐在一处就跟大人与小孩,大哥哥和小妹妹。
此时萧直这个大哥哥,正尽心尽力的给阿鸢剥蟹,蟹八件在他手中物尽其用,完整无损的将一整条螃蟹腿都剥出来。
纤长有度,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的挑蟹肉,还亲手喂到她嘴里。
简直比自己这个亲娘都溺爱,秦敷不自觉的叹气。
果然,不等她说话,谢觞先看不过去了:“阿鸢,你如今也大了,怎总能让太孙殿下服侍你?”
谢期懵懵懂懂,还扒在萧直身边,渴望的看着他剥蟹,等着他投喂。
爹又来说她,谢期懵然,头上却落下一只大手,在揉着她的头毛。
“不妨事的,阿鸢喜欢吃孤给她剥便是了。”
“殿下,家里也不是没有女婢,何必劳烦您亲自来。”谢觞无奈,真是女儿不懂事,殿下也愿意惯着。
“旁人剥的,我不放心。”萧直只是笑,脸上满满的都是柔软和宠溺。
谢觞噎了一下,他已经是个爱妻牌了,可跟太孙殿下一比,完全被比了下去。
“你手上都是螃蟹味儿,别摸我头发,流云今天给我摸了玫瑰花味的发油。”
谢期还很嫌弃。
萧直笑了,伸手到她鼻尖:“我用菊花水,洗过了,你闻闻,没有蟹味。”
太孙殿下种种作为,根本就不能用宠溺形容,完全就是在娇惯熊孩子,谢觞这个亲爹都没眼看。
一想到,自家女儿刚八岁,就能脚踢公孙遗,打趴自小学武的韩越,骑在太孙的脖子上耀武扬威。
谢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将来要是嫁不了太孙殿下,可能也嫁不出去了,这样混世小魔王一样的女儿,谁家肯娶。
“好了,已经吃了两只了,不能再食。”
“诶?为什么啊,没吃饱。”谢期脸蛋鼓鼓,气咻咻,小拳头雨点一样捶打他。
萧直任由她打:“那也不能吃了,螃蟹寒凉,吃多了伤胃。”
捏捏她的小脸:“明日叫厨子把蟹都剥出来,做成秃黄油,留着拌饭吃,好不好。”
“恩!”
年仅八岁小姑娘的生活中,非常单纯,有好吃的好玩的就能高兴好几天,而一直管制着她的萧直,此刻在她眼里也成了大好人起来,不过可能下一刻他又要管着她说教她时,就会变成大坏蛋。
十一岁的萧直长得很快,同龄的少年尚还有些稚嫩,他却迎风就长,现在便已将近七尺,因为习武身子也并非瘦弱如麻杆,反而有些结实。
再加上这人相貌净取了太子与侧妃的优点,太子遗传自昭烈帝和温皇后的好相貌,侧妃娘娘也是太子妃自小一起长大的嫡亲表妹,西京有名的美人儿。
萧直一张脸,在成长中慢慢褪去稚气,实在是风流惑人,一双上挑的凤眼,眼波流转间,就叫小娘子红了脸。
他也知道这张脸生的招人,素日便是板着,轻易不笑。
谢期被他带进宫里住几天,太子妃和侧妃都很喜欢她,想留她常住。
东宫就是她第二个家,她对这里太熟悉了。
从东宫出来,到了太液池,谢期想要去抓太液池的鱼,正好撞见,下了朝的萧直,被一位贵女拦住了去路。
第106章 真结局2
那少女是来自荐枕席的。
萧直是庶出, 侧妃所生,虽是长子,可怎么就册封了太孙, 这其中还有一桩缘故, 太子妃张氏早年难产伤了身子, 自此便不能再生育, 她性格之贤惠, 哪怕是贤后赵皇后都说不如自己这个儿媳妇儿,说她心性之能忍非常人也,是个真正的贤良能容人的。
太子一开始心仪的并非是太子妃, 乃是太子妃之亲妹,但造化弄人, 太子妃之亲妹乃是庶出,婚后, 因自己无法再诞育子嗣,又得知太子与自己庶妹这桩旧事, 太子妃便主动提出,让妹妹进府服侍太子,成了侧妃。
这位便是萧直生母,太子侧妃小张氏。
太子妃不嫉不妒,小张氏性情温婉和顺, 她们姐妹在闺中感情便十分好, 只是因怕太子妃心有芥蒂,小张氏从未声张此事, 想着这辈子嫁给旁人, 也不能让嫡姐伤心,谁知嫡姐十分愿意接纳她进东宫。
太子妃想的开, 左右自己是生不了,她也主动为太子寻了其他女子做良娣良媛,对别的女子她尚且不妒,更遑论嫉妒亲生妹妹,自己亲生妹妹如何便不能跟太子双宿双飞。
太子十分感动,当初本是因为父皇指婚才不得不娶了太子妃,如今也因为她实在贤良,对太子妃敬重有加。
而小张氏生了长子后,太子喜欢非常,太子妃也视其若亲子,在萧直六岁时,太子妃鼓动太子,请立太孙。
太子妃招数实在是高,自亲妹入东宫,不仅太子开始对她有了敬爱,凡事都愿跟她商议,后宫其他女子都失了宠,张氏姐妹独占太子恩宠,旁的良娣良媛,见都见不到太子一面。
秦敷不止一次暗地感叹,太子妃好手段,张家的富贵,只要太孙位子一日是稳的,便一日都不会倒。
今日这拦路表达芳心的女子,便是张氏女,虽与萧直血缘不算亲后,论起来名分上还要叫她一声表姐。
“殿下,太孙殿下。”
萧直与别的少年实在不同,行事稳重从不毛毛躁躁,今上十分喜欢少年老成的萧直。
所以他才十一,可看着往往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
女子有一张清秀可人的脸蛋,一身杏黄色襦裙,衬的她十分娇嫩,拽着手里的帕子,她一见太孙殿下这张俊俏的脸,就脸红心跳。
“太孙殿下,臣,臣女张娇,也算是您的表姐。”
萧直不耐烦,转身就想走,这少女却追了上来:“殿下,自上月中秋宫宴,臣女对您一见倾心,愿入宫侍奉殿下。”
萧直很烦,但因为是母妃娘家人,又不好直接冷脸。
“孤已有婚约,早早便定下王妃。”
“臣……臣女知道,便是殿下已有王妃,臣女也愿服侍殿下,哪怕只是个宝林,臣女也愿留在殿下身边。”
她咬着嘴唇,十分羞涩:“臣女,恋慕殿下,哪怕没有名分,也……也愿意……”
“我已经定亲了,不会考虑旁人。”
“殿下,当真不能给臣女一个机会吗?臣女知道,您和谢家姑娘定下了娃娃亲,可谢家姑娘如今只有八岁,只是个奶奶娃娃,如何侍奉的好殿下,这么一个小胖墩,就算身份匹配得殿下,可到底……”
小胖墩?谢期听了不乐意了,她吃的多,现在是长身子的时候,确实白白胖胖的,大家都说她是年画上的福娃,怎么就成小胖墩了。
“孤真的很心烦。”
“诶?”
萧直伪装起来的好脾气顿时消失,连那张温和带笑的脸也没了表情:“你说谢家女是胖墩,你是什么,矮倭瓜吗?”
他毫不犹豫喷出恶毒汁水,居高临下鄙视面前这少女:“孤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脸比你还扁平的女人,你也好意思跟孤自荐枕席?要点脸吗?”
张氏女嘴巴张了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被骂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惜,眼泪这种东西,只有在怜惜她的男人面前,才有用。
“孤记得你今年十五?我大梁不鼓少年成婚,你一个已经及笄的女子,对孤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说出这种自荐枕席的话,不仅不要脸,而且其心可诛,孤要把你……”
萧直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看到一团小炮弹风一样的冲过来,咚的一声砸到那女子后,张氏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阿鸢?”
萧直心疼蹲下,将她攥的紧紧的小手张开,包在大手中:“手疼不疼?”
太液池的水不深,更何况这是河边,张氏女与萧直身边的宫人都是一愣,张氏女已经哭出来了。
殿下这是什么偏心眼的太孙,她被推到水里去,后背被胖墩砸的疼得要命,结果殿下只关心那胖墩手疼不疼?
谢期气咻咻的,对张氏女做鬼脸,萧直揉揉她的手,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臂弯上。
“以后生气,也不必自己动手,你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把你的手打疼了怎么办,今儿东宫小厨房有栗子糕,南边贡上来了杨梅和荔枝,叫人给你做杨梅荔枝饮,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好耶,栗子糕!杨梅!荔枝!”
谢期不住的拍手,眼睛眯成了两弯小小的月牙。
萧直瞥了一眼落水的张氏女:“把她弄起来,押到大母那里去,此女对孤图谋不轨,得查一查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能有什么阴谋,不过是看着皇太孙生的英俊,定下娃娃亲的未来太孙妃现在还是个孩子,想搏一搏前程,想要皇太孙的宠爱罢了,她能有什么阴谋。
张氏女傻了眼。
萧直抱着谢期,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压着张氏女,就这么进了东宫。
萧直直接去了太子妃处,太子妃与侧妃见到本家侄女,如此形容狼狈,都是一呆,待萧直将她自荐枕席的事说出口,太子妃脸都黑了。
“阿鸢可有受惊?”太子妃温声问谢期。
年仅八岁的小胖墩谢期摇摇头,她虽然年纪小可力气大着呢,十几岁的也打不过她。
太子妃摸摸她头上扎成两个环的小揪揪:“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我的那响珠镯拿来,给我们阿鸢戴,还有那个西洋贡上来的小窥镜。”
小张氏抿抿唇,看着可怜巴巴的侄女,到底有些不满。
“好啦,去跟着你太孙哥哥玩去,至于这丫头,便送回张家,再也不许她私自入宫来。”
萧直恭敬的谢过太子妃,领着一蹦一跳的谢期离开正殿。
小张氏到底有些气闷:“阿姐,分明是谢家那小丫头推了盼娘,怎的你还给她道歉,赏赐她?阿直也真是的,盼娘虽有过错,可到底是咱们张家人,算来还是他表姐呢。”
太子妃已经叫人把张氏女带了下去,安排人送她出宫,此刻殿内只有她们两姐妹。
“真是傻孩子,阿直不喜欢盼娘,你这个做娘的难不成还非要拗着他的意思,叫他纳了吗?”
“纳了又如何,他总得给外家一点面子吧。”
太子妃叹气:“你真是被我跟太子宠坏了,阿妹,你不会以为,将来都能靠着太子对你的爱过盛宠的一辈子?今年又是大选,东宫进了多少新人?咱们姐妹联手,暂时夺得太子的恩宠,可你还指望能永远霸着太子?前几日,太子便去了林良媛处。”
“……”
“以色侍他人,能有几时好,你真是被情爱迷住眼了,只有直儿,才是咱们姐妹俩真正的依靠,直儿有出息,得他皇爷爷喜欢,太子也倚重他,可这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牛不喝水强压头,你这个做母亲的因为一个盼娘跟儿子闹别扭,你拎得清吗?”
“在这宫里,只有直儿好,咱们姐妹俩才能好,你实在糊涂。”
东宫的揽芳苑是萧直住的地方,此时他正在亲自喂谢期吃东西。
小丫头嘴巴鼓鼓,嚼着栗子糕,还满脸的不服气。
“她说我是胖墩儿,好讨厌。”
萧直摸摸她的头:“我不是帮你教训她了吗,别气了。”
谢期翻了个白眼:“真是不公平……”
“又怎么了小祖宗?”
“她为什么能跟你自荐枕席,可以做你的宝林,怎么没人跟我自荐枕席,做我的小相公?”
“……”
满宫寂静,黄存礼想笑只能强忍。
“额……这个……”萧直面露难色,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他的阿鸢解释。
“你还小呢,将来你长大了,就有美少年跟你自荐枕席了。”
萧直的回答更叫宫人喷饭。
谢期扣着手指:“那好,以后我长大了,也要找好多美少年做小相公,太孙哥哥不用怕,你是大相公,可以管着他们。”
萧直失笑,咳了一声,继续兢兢业业给她剥荔枝:“好好好,都依着你。”
张氏女得了个大没脸,本来太子妃罚了她,以为这事也就揭过去了,谁知宫里的谣言居然传到外头去。
说是张氏女自荐枕席不成,被太孙说那张脸长得像倭瓜,张氏女算是在西京出了名,不过可不是因为什么才名美名,而是因为丑。
第107章 真结局3
六月, 合欢花开了漫山遍野,她站在高大的树下,窈窕的腰身不盈一握, 身形颀长, 亭亭玉立的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水莲花。
粉嫩的花瓣从枝头飘落, 她回过头, 露出一个轻盈而甜蜜的微笑。
萧直心头泛出酸意, 某种不太受控的,粘稠而黑暗的物质,从身体涌出。
强压下了古怪又阴沉的冲动, 开口唤她:“阿鸢……”
谢期并不是独自一人,身旁还有两个姑娘, 而对面那英俊少年,满脸通红, 不敢看她也不敢看她身边的那个姑娘。
萧直的声音并不大,可谢期却精准的听见了, 抬起头,对他笑了起来。
那一刹那,一切都静了下来,唯有一朵一朵花,静静盛开的噗噗声, 如蝴蝶的翅膀在他心口处, 扑腾扑腾,轻柔的搔动他的心。
什么粘稠黑暗, 早已退去。
只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就一直能像个正常的人那样,温暖而温柔。
萧直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两两对望, 谢期身边的那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她们是谢期的手帕交,闺中好秘友,早就知道,太子殿下对阿鸢一往情深,这两人秀恩爱也不是一天两天,大家早就已经习惯。
她穿着一身红衣,跑过来时,宛如一团跳动的火焰。
萧直不怕被灼痛,他伸出手,抓住了这团火焰。
“刚才聊什么,这么开心,我看有个少年凑过去跟你们说话,我也想听听看。”
萧直的话茶味十足,只有谢期这个傻白甜听不出来他话中的醋意:“是韩大人家的小公子,我的香囊掉了,他捡到给我们送了来。”
当然是韩越,他一眼就瞧出来,老熟人了。
握住她的手,顺势插入指缝,十指相握,萧直拉着她去那里,与她站在一处。
那两个阿鸢的闺中好友,萧直也熟的很,一个是郑陵郑元娘,另一个海妙贞。
是的,他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甚至穆宗皇帝根本就没有立皇太弟,他的亲生父亲一直都是肃宗亲子,去年肃宗大行,身为太子的父亲继位,萧直也名正言顺成了太子。
父皇重用海阁老,海大人一家也没有因为五王之乱被诬陷谋反,那位流落在外的海家血脉沈妙贞,自然是海家嫡女,没有姓沈。
众人都行了礼。
萧直微笑:“多谢你们帮忙照顾我家阿鸢,刚在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孤也想听听。”
“没什么啦,我们就是说着玩。”谢期有点不好意思,拉拉他的手。
“哦?有什么是孤不能听的吗?”
他说话温温柔柔,客客气气,可就是不知为何,不论是贞娘元娘,还是韩越,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来。
郑元娘和韩越甚至低下头,有点瑟瑟发抖。
谢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满脸疑惑。
“韩公子捡了我的香囊还给我,我们一时聊的兴起,便问他,是我生的好看,还是贞娘生的好看,他答不出来,我们就笑了。”
“哦……”
海妙贞咬了咬牙,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我们不过是女孩儿家的玩笑话,臣女资质浅薄,如何能跟太子妃相媲美,请殿下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萧直没说话,谢期在一边嘟囔:“贞娘,你道歉做什么,这有什么可自谦的,本来我觉得我生的已经够美了,可贞娘更好看啊,而且时下男子女子不是追求什么清理出尘,弱质纤纤,哎,像我这种明艳的美人儿只能孤芳自赏啦。”
谢期很莫名,不懂为什么贞娘要道歉请罪。
萧直淡淡一笑:“不过是时下人不懂欣赏的玩笑之语,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们慢玩。”
他微微颔首,拉着谢期离开。
谢期一头雾水,却不知萧直离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位太子殿下,气势太足,吓得他们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只有阿鸢,傻乎乎的还以为太子是什么平易近人的好人。
海妙贞更是松了一口气,太子护短谁不知道,从前张家那位姑娘得罪了阿鸢,被太子毫不客气的说长得像倭瓜,现在已经成了满西京的笑柄,都过去五年了,那姑娘还没嫁出去,甚至一提起张家女,大家都会想起矮倭瓜。
太子面上温和,实则睚眦必报,她们虽是玩笑之语,阿鸢也不放在心上,可不代表太子不会不放在心上啊。
望着谢期被拽走的背影,太子身形高大,衬托的在女子中算高的谢期也娇小不少。
分明是携手前进,海妙贞却看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占有欲,一时间目露怜悯。
“你在生气吗?”
萧直摇头:“没有,我没有在生气。”
“奇怪,总觉得贞娘他们好像很怕你似的。”
萧直笑的越发温柔:“怎么会呢,错觉吧,大概是因为觉得我是太子,身份有别,对我太恭敬了。”
“我说呢,太子哥哥脾气这么好,大家怎么会怕你,都是因为不了解你的缘故。”
萧直闷笑,目光柔软:“是,阿鸢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以后我们在一起玩,太子哥哥也多多参与,大家以后就不会怕太子哥哥了。”
“好。”
只怕他想参加,旁人都要吓得瑟瑟发抖呢。
凶猛而可怕的怪兽,只会在她面前藏起利爪与獠牙,温顺的任由她抚摸,亲昵的露出肚子,被她顺毛。
她却不知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要藏好自己阴暗的一面,不能吓到她,要让她爱上他,他已经再也没有下一次,也再也不能忍受失去。
萧直拉着她的手,走到小小的湖边码头,早已有宫人准备好了小舟,把她抱上小船屏退众人,萧直亲自划船,往湖中心游去。
谢期好奇的到处看。
“太子哥哥,你还会划船呢?”
“这种小事,有什么难的。”
“咱们要去哪啊?”
“湖心的小岛上,那里有个小亭子,咱们去那,饿了吗还是渴了,有你最爱吃的绿豆冰糕,还有紫苏饮子。”
谢期不饿,她倚着船舷边,手伸下去,去摸被船桨打起来的浪花,湖水冰凉清凛的,很舒服。
湖水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到下头蔓蔓生长的水草,随着波流摇曳,深处有几尾游鱼,船桨所到之处,波起浪花,也吓得这些游鱼甩着尾巴游去了别处。
“太子哥哥,好大一片荷花。”
萧直给她戴上防蚊虫的香囊,任劳任怨划着船靠近了荷塘,小舟从密密麻麻的荷叶中穿过,谢期兴致勃勃想要采莲子。
萧直放下船桨,任由小舟随着水流漂浮。
“现在还没莲蓬呢,要过夏入秋才会有。”
他给她摘了几朵荷花,果然莲芯还很稚嫩,不过萧直大手一深,捞了一把,水草中浮着几只嫩菱角,也还没有长成。
“玩玩可以,别吃,这种现摘的没洗过,可能有虫。”
谢期讪讪的放下那几只嫩生生的菱角,满脸遗憾。
“想吃回头叫御膳房给你做些。”
“御膳房做的,哪有野外摘得新鲜。”
萧直好气又好笑:“回头吃的泄肚,疼得不还是你?”
谢期悻悻,不过她小孩子心性,很快就不盯着那几个菱角,拽下一片荷叶,给萧直戴在了头上。
萧直这么个身着锦衣的英俊公子,头上顶着一顶绿色荷叶帽,着实让谢期开心,拍手哈哈大笑。
萧直很无奈,却也没摘下来,不然她一定不高兴,嘴巴撅的老高,要哄半天才能高兴。
随她吧,反正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给他编小辫子,用胭脂在他脸上画花钿,给他涂指甲,满东宫的宫女内侍憋笑憋得很困难。
有一次睡醒后他去乾元殿议政,父皇哈哈大笑,朝臣们也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宫人拿了镜子来,才发现,自己脸上被她用胭脂画了一只猫头。
他的阿鸢,性格本就跳脱,被他娇惯着,性格更加骄纵。
可他就喜欢她这样,无忧无虑的,幸福的的活着,才是他的阿鸢,谁也不能伤害阿鸢,包括他自己。
她想欺负他,就任由他欺负好了,只要她高兴。
谢期玩到兴起,脱下鞋袜,坐在船舷边,脚伸到水里荡着玩。
小舟的船舷处有木扶手,也不怕她会掉下去。
就这么慢慢摇摇晃晃的,划到了青石的小码头处,还没靠岸,就嗅到一股奇异的饭香,谢期跳下船,想要踏上青石板路。
“别急,先把鞋袜穿上。”
萧直抱她坐下,捉住她的脚亲自给她穿鞋,可谢期满心满眼都是那边的小池塘,而且她怕热,贪凉,不想穿鞋袜。
萧直拿手搔她脚心,两人笑着跌坐一团。
因为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谢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萧直看得有些意动,怀中的少女张着小嘴喘气,一截粉色从口中探出,眼神迷蒙,他喉头耸动,叹了几叹,抱住了她。
“快一点长大吧。”
还有一年,她就及笄了,就可以嫁给他了,在她没成年前,他什么都不会做的。
回溯这么多次才得到的宝物,珍之重之,好生呵护,绝不想在成婚前,就将她摘下,让她难堪。
“不想穿鞋吗?”
谢期点头。
萧直转身弯下腰:“那我来背你,这里不是木板桥,脚踩在下面会脏。”
她的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吐气在他耳边,却仍是不肯老实的呆着,随手摘了两片叶子,往他头上插。
萧直将她抱得更紧,哪怕看不到脸,此时此刻,她在他身边,这条幽静的青竹小路,他就想这样,一直走下去,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