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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后—— by谢晚棠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7

“陛下……妾,这是怎么了?”
萧直拿过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她双手冰凉,冷汗不仅额头上有,连脖子胸口也沁出来,几乎湿透了白色寝衣。
“你魇着了,这是做了什么噩梦,梦里都在哭喊个不停。”
萧直很怜惜,他在昭阳殿晚上留宿,已经不是第一回看到她睡得不安稳,被噩梦吓醒的样子。
谢期乖觉的靠近他的怀中,神色还有些困倦,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脖颈。
萧直半夜被吵醒,神色也颇为疲倦,他有几日没来昭阳殿,因为前朝的事,江南的大雪过去赈灾都进入了尾声,黄河又决了口,下游百姓损失惨重,流民要安置,春耕要安排,又查出首辅的惊天贪腐案。
他这几天一直在乾元殿,根本没睡一个整觉,五天连下来也不过睡了八个时辰。
可此刻,被谢期的亲近,顿时磨的没了脾气,那点不耐烦也消失不见,神色中只有温柔。
如果此时有面镜子,萧直一定不会相信,他居然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样子。
“梦到了什么,这么害怕?”
谢期的双眼红了,酸酸的,有水光在其中闪动。
“妾,梦见了父亲。”
萧直的身子陡然一僵。
谢期仿若不曾察觉,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妾知道,是父亲做错了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可天下人都能指责他,妾却不能……”
“这个梦,好真实,父亲对妾说,他知道错了,自戕而死不能怪罪旁人,让妾不能怨怼陛下。”
“他说了好多话,说了妾小时候的事。”
“哪怕他不是个合格的臣子,对不起陛下和大梁,可到底对妾身那样宠爱,如果没有父亲遮风挡雨,妾也不能无忧无虑的活了十六年。”
她抬起头,落入萧直那双幽深的黑色眸子中:“陛下会责怪妾身吗?说起了让您不愉之人。”
“对不起……”
她眼圈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这么贴在他的胸口处,萧直便是有十分的怒火,也发不出来。
而且他也并不是生气,反而觉得心虚。
“无妨。”
萧直摸了摸她的头:“当着朕的面说自然可以,莫要当着外人说,你父亲……毕竟仍是戴罪之身,被旁人听去,又要拿你的错处。”
谢期点点头,毛茸茸的发顶蹭到他的下巴和鼻尖,有点痒。
这痒却不仅仅是鼻尖,而是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并不重欲,在别的嫔妃看来甚至清心寡欲的能去做道士和尚,如今前朝已经有大臣隐晦的提出萧直子嗣不茂的事,不过因为他是实权皇帝,没人敢干脆直接的提罢了。
可面对谢期,他却总有些不受控制的冲动。
从前谢光在,这种冲动被他视为威胁,而现在完全不同了。
算来,谢期有孕后,他也召幸过几次后妃,却总是兴致缺缺,就如同完成任务一样敷衍,也从不留宿嫔妃。
到现在谢期月份逐渐大了,他不喜欢,也没人逼他,索性就不召幸后妃。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男人拒绝不了,一生都能去追寻的目标。
不过萧直还是觉得,权利比美色更让他心动,而对女人,他一直也是可有可无,这么多年也只是对谢期这个女人,有些执念。
等她收了心不再跟他作对,慢慢的好好过日子,想来这点执念也会消失。
他会对她也淡下来,却不是现在。
谢期并没撩拨他,却愕然抬头,因为臀下已经感觉到某处硬邦邦,顶着她。
萧直的脸有些红,难得羞涩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这些天,朕忙于宫务,也要陪着你,没有召幸嫔妃,就……”
谢期有点茫然,他不会是想在她孕中要她服侍吧,欺辱她这么多年都不够,还要这样糟践她?
“要不,陛下回乾元殿,翻个牌子?”
后宫嫔妃的宫中,除了有名分的,也有没名分的,比如宫妃身边年轻貌美的丫鬟,就是主人身子不适时服侍萧直,用来笼络住这位后宫的主人,好固宠。
但昭阳殿,是没有的。
自她身边的流云被逼死,昭阳殿的宫女们哪一个不恨周慧荑,不惧怕纵容周慧荑的萧直。
而萧直,本就是个,没有利益可图,连一个温和笑意都不会施舍的男人。
“你希望朕翻牌子?”
萧直的表情晦涩难明,并不是开心的样子,可要说生气,也远远够不上。
萧直此刻的心情也非常复杂。
“你想让朕临幸别的女人?都不吃醋吗?”
他犹然记得,周慧荑曾对着他发疯的样子,她说过,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把自己的丈夫让给旁人。
如今的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却叫女人三从四德,要忍耐要遵从,不过是因为男人强而女人弱。
萧直并不认为,男人天生就配拥有很多女人,但他是皇帝,富有四海,拥有天下,他是强者中的强者,可以肆意的挑选女人。
有谁听说过,让皇帝为一个女人守贞呢。
所以当时他毫不犹豫的驳斥了周慧荑,还冷淡了这个女人近乎一年,他利用了她的嫉妒心,而她也心甘情愿做他手里的这把刀。
可周慧荑疯狂的嫉妒,只要他对任何一个女人多看一眼,就算是在做戏,她也会想去害那个女人,已经陷入了魔怔。
但萧直认为,周慧荑说的,是对的。
他与郑元娘,也曾有过一段算是恩爱的时光,不然也不会与她生下赢婼,还让她怀了第二个孩子,虽然那个皇子没有生下。
但他的确曾喜爱过郑元娘不爱多话,温柔小意的性子,也宠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很快就丢开了手。
然而贤惠大度如郑元娘,在他宠幸别的女人时,到底也是会吃醋的,会截宠会伤心,会流泪到天明。
为什么谢期却能毫不犹豫的,说出让她临幸别的女人的话。
这些日子,她确实改变不少,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实意的跟他好好过日子,但是……
“不妒难道不是妾妃之德?”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难道不是想宠幸谁就宠幸谁,妾身不妒,还做错了吗?”
谢期不解,他居然想要她管着他?
可他是皇帝啊,谁能管的住他,现在一时心血来潮,让她吃醋,让她管他,可帝王心思喜好那样难测,若有一日,他不愿意了,再以此嫉妒为罪名,说她不贤不德,她岂不是惨了。
萧直沉默。
“你没做错……”
就算是他,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对她生气,她什么都没做错。
已经不止一次对她承诺,不会欺负她,不会像从前那般,让她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今只是因为她不嫉妒,就揣测她的心意,给她横加罪名。
也太不像个一诺千金的皇帝,更不像个男人。
“朕不愿见她们的怨妇脸。”
他捉住她的手亲了亲,这副情圣模样,倒把谢期恶心个够呛。
“现在,朕就喜欢陪着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谢期翻了个白眼。
因为被噩梦惊醒,谢期一身的冷汗,衣裳都湿透了,她穿的不舒服,想要换一件新的。
可还没来得及叫月儿,萧直就阻止了她,非要亲手给她换衣裳。
他现在似乎沉浸在寻常的恩爱夫妻这个角色中,前些日子亲手给她画了额间花钿,现在又要服侍她穿衣。
谢期很无奈,也很难受,从前要尽一个妃子的义务跟他敦伦就已经让她难过极了,现在同床共枕还不够。
“陛下,妾有孕了,身子不好看,还是叫月儿给妾更衣。”
她才有孕六个月,肚子便大的惊人,太医诊了脉,是双胎,所以她怀的才格外艰难。方才的噩梦她并没有完全说真话,的确是梦见了她的父亲,但内容却完全跟她说的不同。
她是在借着那些话试探萧直罢了。
“都三更天了,何必扰她们休息,朕给你换吧。”
他何曾是个怜惜下人的皇帝,真是笑话。
谢期无奈,反正总是拗不过这个人,若是她的大肚子把他吓到,从此少些来昭阳殿烦扰她,也是好事。
顺从的被他褪下身上的衣裳,露出光裸的肩膀和被小衣锢的紧紧的胸口,再往下便是凸起的巨大肚腹。
她其实也不愿见自己的肚子,怀孕这种别的女人都期盼的事,她却总觉得身体变得畸形,像是有什么吸取她的营养,让她变得如此丑陋。
而一想到这肚子中的孩子,是萧直的血脉,她便更加恶心,生不出什么慈爱之心。
她的肚皮鼓鼓,虽仍旧雪白,临近腿部的下腹处却已经有些浅浅的红色纹路,这样高耸的腹部,其实是有些可怖的。
谢期自己都不太愿意瞧。
萧直却睁大双眼,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物件的看着。
腹部忽然一阵温热,谢期有点懵,他居然将手贴在她的肚皮上。
“朕以前觉得,妇人有孕,腰身不再细致纤弱,且身姿臃肿,是有些丑的。”
“真奇怪,如今瞧见你的肚子,朕却觉得很可爱。”
他目光灼灼,有种冲动,居然想要亲一亲。
第24章 下毒
谢期的脸色很古怪,红的不像话,羞涩中透着尴尬,想要推拒却又不能拒绝。
萧直这个怪人,居然真的亲了她的肚皮!
萧直也觉得自己十分古怪,喜欢什么不好,居然喜欢女人的大肚子,目光上移,看到她羞愤似染上烟霞的双颊,将谢期的脸替换成别的女人的脸。
不论是郑元娘还是裴玉瑶,若是露着大肚皮在他面前,都很倒胃口,别说去亲,看都不想看。
萧直想到那副画面,直接皱紧了眉,好晦气。
“都夫妻这么多年,你身上哪处朕没见过,害羞什么。”
萧直其实心里也在忐忑,他并不嫌弃她有孕肚腹臃肿,反而隐隐觉得可爱,想要摸一摸亲一亲,又怕她觉得自己是个喜好古怪的人。
下意识想要摸摸鼻子,掩饰住尴尬,却因此刻手捧着她的肚子,若是再去变换姿势,就太欲盖弥彰了。
然而与尴尬同时而来的,是熟悉的□□。
对着这个女人,他总有有股冲动,明明也互相陪伴十年了,这股冲动却一直不曾消失。
谢期也察觉到了,比刚才抱着她时更加灼灼昂扬,招示着存在感。
“朕问过太医了,你现在的月份,龙胎稳固,是可以……”
“朕轻一点,不会伤了你和皇儿。”
谢期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捂住了肚子。
萧直轻轻一叹:“好吧,朕不碰你,可你总得安抚安抚朕才是。”
谢期面有菜色,没别的原因,这么一折腾却直接到了五更天,她真怀疑,元娘她们说萧直不重欲,完全是在说假话。
她的手都要僵了,酸疼酸痛合不拢,还有一股石楠花的气味。
萧直虽然用帕子将她的手擦干净了,可那股气味若有若无的在鼻子尖萦绕,她受不了,在孕中期破天荒的又吐了出来。
萧直虽然皱眉不满,可到底怜惜她怀着孕,也不敢发脾气更不敢抱怨,不仅帮她洗了手,还涂了香膏。
本来萧直几乎一直往昭阳殿跑,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宫中特意布置了一些试毒的宫女,都是月儿找来比较可靠的人。
可她总觉得用人试毒太过残忍,便换成了小猫小狗。
可例行将饭夹出来一部分给狗吃的时候,居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月儿吓坏了,急急忙忙叫人去禀告萧直,又去审御膳房的人。
折腾下来,是昭阳殿的一个送饭小太监干的,还想提审这小太监时,第二日却发现他服毒自尽死在了诏狱里,线索在这里就断了。
萧直勃然大怒,他不仅担心谢期,更加恼怒,居然有人敢把手伸进内宫。
没有他的允许,就想毒死谢期,让控制欲如此强的他如何能够忍受。
北镇抚司那位指挥使,被萧直一手提拔上来,还是头一回被训斥了,他发了狠,发誓要找到幕后黑手。
然而却依然毫无头绪。
萧直因为担心谢期,居然破天荒下令,让她搬到乾元殿去住。
乾元殿历来乃是皇帝居所,内宫休息,外宫则直通前朝太极殿,除了皇后可以在乾元殿被召幸时留宿,其余妃嫔均没资格。
萧家皇帝出情种,这几乎成了朝臣和百姓的共识了,萧家皇帝的痴情故事都被编成了话本子。
然而萧直一手推动的他与周慧荑南园遗爱的故事中,他是个只爱糟糠之妻的好丈夫,却从未允许周慧荑踏入过乾元殿一步。
然而经过这一次下毒事件,萧直却下了旨意,让谢期搬入乾元殿住。
谢期犹犹豫豫,大梁痴情的皇帝也不是没有让皇后在乾元殿朝夕相伴的先例。
例如昭武皇帝与温皇后,在豫园建好之前,一直在乾元殿长相厮守,在这对帝后之前,纯烈皇帝的顾皇后,也是可以随意出入乾元殿,更能去乾元殿前殿,与朝臣商议政事。
但这些人,都是皇后,一国之母,名正言顺的正妻。
她却只是皇贵妃,若随意出入乾元殿,难免会被人冠以别的罪名。
现在谢家已经不再是众矢之的,首辅倒了,而贪腐案拔出萝卜带出泥,半个朝堂几乎都是首辅的门生。
从前人人喊打背叛的谢家,现在变成了首辅吴家,谢期隐隐察觉到,如今的局面,是萧直一手推动的。
当初那个明哲保身,左摇右摆的首辅,在谢家倒了后迅速投靠萧直的首辅,也没有得到萧直的信任,而是被秋后算账。
看着萧直现在宠信了谢家,对她好似三千宠爱在一身,然而她丝毫不敢放松。
但萧直不肯。
经过这一次不成功的下毒,他恨不得要将她当做自己的扇坠子,压襟玉佩一样随身携带着,才肯放心。
而萧直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谢期磨磨蹭蹭,黄存礼却早就带着太监宫女们等在昭阳殿外。
“娘娘,奴才叫人给您收拾行李,陛下上了朝,若回来见不着您,怕是会责怪奴才们。”
谢期轻叹,到底还是叫他们拿了行李,搬去了乾元殿。
“爱妃怎么总是看着不太开心的模样?”萧直指尖触碰她眉心。
谢期轻颤,面露无奈之色,他竟是把前朝的那些折子,还有天子印都放到了后殿,她的卧榻之旁。
扳倒首辅,换上了自己的人,萧直颇有些意气风发。
明如槐也没有被牵连,虽然被外放到了林州府做了知府,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重用,林州乃是萧家龙兴之地,历任知府都是在这里镀镀金,然后很快就被调回西京。
萧直对明如槐抱着很大的期望,想要让他接管户部,如今只是差资历。
虽然忌讳他与谢期曾有过一段情,更恨他们曾差点私奔,萧直容不下情敌,却能容得下自己看重的臣子。
在这方面,他的确是个心胸宽广是我明君。
“妾没有不开心,只是有孕身子难受。”
谢期是在担心大哥和小弟,谢朝去了边境,把弟弟阿隼也带了过去,从参将做起,本来他想把嫂嫂和侄子都带去,但萧直不同意。
驻扎边塞的将士,官职越高家属越要留在西京,也是一种变相为质的意思。
但嘴上她是不能说担心家人的,每次她说想家,思念亲人时,萧直虽然嘴上安慰她,可唇角抿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但谢期也并不是在说谎,因为双胎,身子比寻常的孕妇更加臃肿,肚子很大,脸却清瘦,好像整个人都被孩子汲取了营养。
孩子在腹中,挤压着五脏六腑,又让她咽不下去食物,每每吃三两口胃就堵的难受。
“辛苦你了。”
萧直以前从没觉得,女子有孕是这么辛苦的事。
将手放在谢期的肚皮上,隔着衣裳轻轻抚摸:“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可不要再折腾你们母妃,不然等出生了,父皇就要打你们屁股了。”
他最近非常喜欢摸她的肚子,跟她腹中的孩子说话。
“还没生出来呢,陛下就确定是皇子吗?妾倒是喜欢女儿,若是像赢婼那样乖巧可爱就好了。”
萧直眸色幽深,灼热的视线打在她的脸上,谢期恍若未觉,只是垂着头看着肚子,脸上慈爱的母性,中和了她过于明艳锋利的美。
“朕子嗣不丰,倒是希望你生两个皇子。”
“不过女儿也很好,朕也会很疼爱,反正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总会有皇子的。”
“诶?”
萧直眉眼一挑,面露惊讶,大手不敢置信的搁在她的肚皮上:“刚才孩子踢了我一下,你感觉到了吗?”
谢期无奈:“现在已经七个月,是会有胎动的时候,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做父亲,贤妃和元娘有孕时,陛下没见到过胎动?”
当然没见到过,那时他整日想着稳固自己的地位,在前朝安插自己的人,待许氏和郑元娘也没有这种兴致。
萧直有点尴尬。
谢期笑了:“陛下虽看重妾身和孩子,妾身感激,可陛下也是大殿下和赢婼的父皇,对待孩子们哪能厚此薄彼。”
萧直嗤笑:“爱妃现在倒是越来越贤惠,不如这个皇后,你来做吧。”
谢期心头一突,连声说不敢。
因为周侯爷涕泪横流的求情,被禁足的周婕妤又被放了出来。
到底当初大家都不看好他,嫌弃他是废太子之子,躲避他不及的时候,周侯爷不怕被牵连,不仅同意这门婚事,还倒贴了许多嫁妆。
虽然不曾封王前,因为这件事,周慧荑总说他是吃软饭的,可周侯爷的恩情,萧直始终记得。
看在周侯的面子上,他也就不再计较周慧芳的事。
萧直对她说封后的事,是什么意思,又再试探她?
谢期惴惴不安,谨慎回答的一点错处都没有,萧直顿觉一哽。
“你不必跟朕这么小心翼翼……罢了。”
“朕暂时不能封后,只能委屈你先做皇贵妃,以后朕多多补偿你,好不好。”
谢期哪能说不好,自然只有好。
“陛下,裴大人到了。”
萧直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朕去去就来,你等一会朕。”
萧直去了前殿,黄存礼依着他的吩咐,叫人端上了安胎补身的汤药,谢期没喝一口就觉得胃中反酸,弯着腰吐了个干净。
月儿扶着她去净房,黄存礼身边的小太监还想跟着,被拦住了。
哪有后宫嫔妃上净房,太监还要随身服侍的。
“陛下!”裴境还想行礼,被萧直阻止。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赶快说正事要紧,谢朝仍旧下落不明吗?”
第25章 知晓
“是,谢朝按照兵部的指示,带兵突入河套,但那处部署了重兵,他如今仍未传回消息来,谢家兄弟已死的消息,微臣已经叫人散布出去。”
“只是谢朝与谢朗,到底是皇贵妃的兄弟,如今微臣仍在派人寻找,斥候传来消息,寻到了谢朝的马匹和武器,大部队的脚印是往祁连山深处而去,漠北王庭的局势,若是我们再不动,怕是要……”
萧直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陷入沉思之中。
“原本他们那支部队就是饵。”
顿了顿,萧直不再说话,抿着嘴唇,垂下的眼眸遮掩了眸中的冷光。
“是,谢朝并不知他们只是担当了饵的作用。”
“但现在形势不同,皇贵妃有孕,毕竟也要顾忌娘娘的心情,一旦交战,就顾不得谢家兄弟,他们哪怕活着也会凶多吉少。”
萧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皇贵妃,并不知道谢朝谢朗失踪的事。”
也不知道,他已经宣布谢家兄弟和那五千兵马死于漠北之手的事。
裴境略微愣了愣,居然瞒的这么好吗。不过也是,谢光一死皇贵妃的势力怕是只能局限于昭阳殿,后宫全是陛下的人,昭阳殿的宫女太监根本接触不到外界,而别宫的宫人被下了死令,不得对皇贵妃透露一个字,皇贵妃又怎么可能知道。
他不禁有点同情可怜的皇贵妃。
十年前,她还未入宫,那位谢家女,是个明艳张扬,如烈日,如带刺的红玫瑰一样的女子。
那一面之缘,裴境到现在印象都很深刻。
那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夏日的风,吹散了所有的阴霾与昏暗,让人不自觉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纵然裴境并不偏好这种过分明丽,美的太过锋芒毕露的女子,也不得不承认,西京第一美人这些姑娘是当之无愧的。
哪怕裴境觉得自己的小夫人贞娘才更担当得起这第一美人的名号,公正的来说,皇贵妃和他的贞娘,就如冬梅春芍,各有擅场,分不清到底谁更美一些。
可近日他出入内宫,也曾见过这位皇贵妃一面。
昔日朝阳一般灼灼动人的少女,如今竟也沉静下来,那张芙蓉面仍旧娇媚,可那双眼却隐藏了太多阴霾,是经历了许多才会有的眼神,平和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心事。
她安静的像一汪深潭,若是不开口,几乎都无法注意到她。
是什么让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自然是因为他们的陛下。
裴境完全清楚萧直是个什么人,也对皇贵妃的处境有所耳闻,只不过,他是萧直这边的人,才不会管皇贵妃如何,谢家如何。
现在他却可怜她。
谢氏一族因为谢觞自裁而死,虽没有与他们家分宗,却也疏远了很多,至少在审判谢光时,谢氏一族可没出什么力。
现在她虽封了皇贵妃,谢氏一族仍在观望,连立后之事,也不敢公开表示支持谢期。
如今更是孤立无援,父亲没了,家中两个兄弟,如今不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活在陛下为她打造的金丝笼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不必再派人去找,谢朝谢朗以身殉国,身为国舅却死于漠北之手,此仇不报乃我大梁之国耻,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如今战事在弦上不得不发。”
裴境已经见惯了大风浪,可不是经不起事的毛头小子,然而饶是沉稳如他,也愣了神。
“这……不不再派人找找……”
陛下说谢朝谢朗已死,那他们就不能活,但是真的不找了,陛下如何对皇贵妃交代?裴境有些犹豫。
萧直沉着脸,丝毫看不出喜怒,也不觉得,就这么轻飘飘的让人去死,多么的可怕残忍。
“不必了,此时是进攻漠北的绝好机会,不能再拖延下去。”
“昭武皇帝收服漠南,使大漠南北分裂,解了我大梁多年的北境之忧,然而不过平静不过五十年,这些年漠北频繁南下,劫掠粮食,动辄抢人,抢不走的便一把火烧城池,百姓不堪其扰。”
“自先帝起,便筹谋一劳永逸解决漠北之忧,可惜先帝身子弱,但局已经布下,如今已经到了时候,但迫于禅城之盟,大梁不能主动攻打漠北,导致处处受制,现在国舅死于漠北探子之手,实在是个绝好的由头。”
“朕能等得,百姓已经等不得了。”
萧直的语气很轻,却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
他只是思索片刻:“两位国舅为国捐躯,至仁至忠,乃是为人臣子之表率,朕会封两位国舅为镇国公与卫国公,世袭罔替不降等,由谢朝之子继承爵位,以后他若有子,家中两个国公爵位,也足够他们一家世代衣食无忧了。”
“皇贵妃这边,你无需操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话说到这份上,裴境也不再劝。
至于陛下要怎么面对皇贵妃,皇贵妃知晓了真相会不会恨他,就跟他这位臣子没关系了。
陛下的怜惜,只给了皇贵妃一人,甚至都不能波及谢家其他皇贵妃的亲眷,何其凉薄。
“微臣……”
一声非常轻微的衣袖摩擦声响,萧直皱了眉头,是从暖阁中传来的。
“谁在那?”
“暗一!”萧直下意识叫了暗卫的名字,才想起来,暗卫已经被他调走去后殿看顾谢期。
差点中毒那件事,实在将他吓坏了,而没了暗卫,他还有殿前金吾卫,安全的事并不需要担心。
黄存礼皱着眉头,喊叫外面的金吾卫进来守着陛下,想要一脚踹开暖阁的门。
门却自动被打开了。
那门后,是谢期。
她的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不得已扶着门框,才能让自己不跌倒在地。
裴境暗暗咂舌,后退了一步,黄存礼吓了一跳,挥退拿着刀剑冲进来的金吾卫,走过去想要娶扶谢期。
“娘娘,您怎么跑到前殿来了啊,这里是议政的地方,啊不,前殿寒凉您就穿这么单薄怎么行,您还怀着小皇子呢,老奴扶您回去吧。”
黄存礼絮絮叨叨,是想要缓和气氛,想要把她劝走。
“走开,你这个萧直的走狗!”
她一把将他推开,还甩了一记耳光,黄存礼有苦说不出,根本就不敢挡她的路,畏畏缩缩的滚到一边。
深吸两口气,谢期慢慢都过去,执拗的抬头看向高高在上,到现在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愧疚的萧直。
“我大哥和弟弟,到底在哪?为什么他们只是失踪,你就不想派人找他们,直接为他们定了生死,萧直,你想要把我谢家人,赶尽杀绝吗?”
她的声音那么委屈,凄厉的在这议政厅内引起一阵回音。
萧直凝眉,给裴境一个眼神,他便心神领会的退了下去。
此时,只剩下他,与谢期。
“你听朕说,朕……”
“我大哥和阿弟,他们到底死没死?”
萧直一顿:“没有,下落不明,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朕也叫人寻了,一直没能找到。”
“所以,你瞒了我一个月。”
谢期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继续找?你想撕毁禅城之盟,攻打漠北,我大哥和弟弟就成了你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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