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都是大佬—— by今遇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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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凝瞥了卿妙一眼,把她那心思看得透透的,无奈之余言简意赅道:“是我大徒弟。”
卿妙:“……”
“整座客栈都是我们溪灵谷的人。”卿凝忽地又添补了一句,言下之意,便是让她别想着在这牵媒拉线了。
卿妙很是颓丧地低下了头,进长生宗之前她尚还有点重振家门的豪情壮志,可进了长生宗之后,她才发现她和那些内门弟子的差距有多大,她真的太废了,根本就肩负不了这样的重任。
要是二姐的灵根能找回来就好了。
“你是不是快掉到筑基境了?”卿妙眼眶红红地问道。
卿凝拆木盒绸布的手顿了顿,而后平静地点了点头:“嗯。”
“芷嫣师姐说这香有助于促进灵气于经脉运转,你试试,说不定能延缓些呢?”卿妙急切地将木盒打开,想要将里面的东西捧出来。
“住手!”祁麟忽然冲了进来,喝道。
卿妙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东西给摔了,顿时火从心中起:“喂!你进来不知道要敲门吗?”
祁麟却是没有理她,径直将木盒夺了去,目光沉沉。
第39章
祁麟眉头紧皱, 将这个木盒还有里面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可方才还能感知到的气息,这会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难道, 是他的错觉?
“怎么了?”卿凝看祁麟的脸色不太对劲,担忧地问道。
祁麟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木盒放了回去, 讪讪道:“没什么?”
“嚯!”卿妙两手叉腰,仿佛抓到了祁麟的小辫子, 立马和他理论了起来:“你平日里在师尊面前都是这般没礼貌的吗?”
祁麟抬眉, 目带审视:“你谁?”
卿妙仰天呵了口气,铿锵道:“我是你师尊的妹妹!”
“切——”祁麟反应平淡,“所以呢?”
他师父都没有说什么, 这人有什么立场在这说三道四?
不待这人回答, 祁麟转头就朝卿凝告起了状:“师父,她吼我。”
卿凝:“……”
卿妙气炸了,指着祁麟:“你还恶人先告状?”
完了也不甘示弱地抱着卿凝的手摇了摇, 可怜兮兮地道:“姐~~~,你徒弟欺负我。”
卿凝:“……”
一边是徒弟,一边是妹妹,她站哪边,这是个问题……
他们师徒之间一向随意惯了,她也从没和祁麟他们几个立过什么规矩, 祁麟这般倒也没什么错处。
可妙妙并不知道这些, 出于维护她的目的, 出言指责祁麟,好像也没什么错处。
“哎呀, 他平常不这样,偶尔一次也是可以原谅的吧。”卿凝试图从中调停。
然而,卿妙却是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消火,“哪里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人大呼小叫啊,他方才分明就是故意的,姐,你偏心!”
“我故意的?”祁麟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当即便以牙还牙道:“呵,谁知道你拿来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是想害我师父怎么办,我不过是为了师父的安全着想,先检查一番罢了,怎么,你心虚了?”
卿妙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做倒打一耙,这叫做倒打一耙!
卿妙:“她是我姐,我疯了吗,我害她?”
祁麟两手抱臂:“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得冠冕堂皇谁不会?内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你——”卿妙气得跺脚,眼泪都快把眼眶给润湿了,也就是突然有人传音过来,这才打断了一下,没有当场哭出来。
“什么事?”卿妙接起传音,操着一口哭腔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几个都快忙死了。”和她一块布置赛场的同伴催促道。
“我出来帮芷嫣师姐办点事。”卿妙解释了一番,而后顿了顿,奇怪问道:“芷嫣师姐没有安排人顶替我的活吗?”
“哪有什么人顶替你的活,这一片,除了我们几个,草都没见多一根。”
卿妙声音低落了下去:“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真是的,指使她去做别的事,又不另外安排人顶替她原来的活,搁这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呢!
卿妙气愤地捏起了拳头,很是不甘的朝祁麟龇牙咧嘴道:“我告诉你,不是我吵不过你,是我今天没功夫跟你吵,下次你等着!”
狠话放完,卿妙便赶急赶忙地走了。
祁麟:“切——”败者总会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理由,这种的,他可见多了。
卿凝送卿妙到楼下回来,看了看还在那臭着一张脸的祁麟,再联想了一番他之前当着白芷嫣的面问她是不是挑拨离间那档子事,基本上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苦追白芷嫣无果了,就这嘴上不饶人的功夫,那脸长再好看也没用啊。
“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么?”卿凝直视着祁麟的眼睛,肯定地道:“你平日里虽然行事随意,但也不至于这般鲁莽,这盒子有什么问题,竟让你这么紧张?”
祁麟抿唇,眼神有些闪躲。
他方才是在这盒子上察觉到了幻妖的气息,误以为里面是封印幻妖的法器,怕卿凝中招,这才着急了,可仔细查看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里头装的也只是普通的香炉,唯一特别点的也就是那几包芷嫣仙子亲制的香篆了。
既然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没有必要解释了,真解释了又没有证据反倒不清不楚,平白招人怀疑。
也许只是这盒子偶然沾染了些微薄的幻妖气息,又或者,真的是他感知错了。
当初幻妖想要取他而代之,被他重伤后逃走,即便不死,百年之内只怕是也难以化形了,量他也不敢出来瞎蹦跶。
“真的没什么,就是我以前也有收到这样的盒子,里面装了些不好的东西,怕你重蹈我覆辙,这才敏感了些。”祁麟胡扯道。
“这样啊。”卿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而后随手便将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重新封好收了起来。
祁麟有些意外:“不是说这香可以促进灵气在经脉中的运转么,师父你不用?”
卿凝浅笑:“香味这东西无孔不入,难保我这房间熏了不会窜到你们房间去,你们过几日就要比赛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接触这等平常用惯之外的东西。”
祁麟“哦”了一声,心却想道:她这也太小心过头了吧,他们几个哪里就会被区区一点香给影响到了……
不过——
“你的灵府再这样塌缩下去,真的没关系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别管,时候也不早了,回你自个儿屋待着去。”未等祁麟说完,卿凝便打断了他,边说还边把人给轰了出去。
是夜,万籁俱寂,在众人都陷入沉睡之时,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客栈都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进去。
一道残影从空中划过,最后钻进了一处窗户,消失不见。
这夜,向来无梦的言朔破天荒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前世送别宴的那天。
殿外艳阳高照,往来预祝他飞升的人络绎不绝。
卿凝跟在长生宗宗主的身后进了殿,她着了一身柳枝款摆的青绿留仙裙,在一众的姹紫嫣红里,依旧是那个最为清爽的存在。
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许是这次他的目光从卿凝进殿起便没有离开过,他竟然发现卿凝眉头微微蹙着,脸上也有一丝淡淡的愁容。
这是为何?言朔不解。
长生宗的宗主开始说他的祝词,言朔懒得分神去听,全神贯注地将目光集中在了卿凝身上,他甚至走下了高台,径直立在她的面前,不肯遗漏掉她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
在长生宗的宗主介绍她时,她收敛起了脸上那微不可见的愁容,嘴角扬起的笑容灿烂夺目。
她捧出了一个紫檀木盒:“恭贺仙尊大道将成,祝仙尊事事皆能得偿所愿,这是落青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的消元丹,服之可在须臾之间消退修为,避散雷劫……”
长生宗的宗主毫不意外打断训斥了她。
她并没有停,她说了一句无声的唇语,速度很快,似是担心被旁人发现一般。
言朔读出了她说的那句话——“切勿飞升”。
她说的竟然是切勿飞升!
她让他不要飞升!
他当初为什么没有留意到这句话?言朔在记忆里不停搜刮,终于忆起,是了,当初长生宗宗主的训斥很是气急败坏,他的注意力被引走了。
卿凝在发现上面的那个“他”并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这句话时,眸中明显盈满了焦急,但是她没有机会再说了。
因为从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长生宗宗主给盯住了。
言朔震惊得无以言表,他从未想过曾经被他忽略掉的细节会是这般惊骇。
所以,她是知道些什么,才特意炼制了消元丹给他么?
所以,那天她并不是来恭贺他的,而是来……救他的。
言朔从残梦中惊醒,还未等这汹涌的心情平复下来,便发觉屋里多了一个人。
他悄悄敛下了呼吸,那人似乎拿个什么东西,不知是对自己的法术太过自信,还是看得太过全神贯注,那人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醒来了。
言朔放出神识,潜伏到了那人身后,这才发现,那人所拿之物映出来的,赫然是他方才的梦境!
那人在查看他的梦境!
边看还边嘀咕着:“没想到居然是玄明剑尊,你竟然也重生了,有意思……”
言朔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真相的味道似乎近在咫尺,这个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黑暗中,言朔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仿佛瞄准了猎物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手中化出了心剑,瞬间从床上跃起,朝那人的位置,直击而去。
那个人, 凭空消失了。
言朔将手探向那人方才坐过的椅子, 触手一片冰凉,就仿佛从未有人坐过一般。
再环顾四周,屋内的摆设也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
言朔看向手中的剑, 眉头微皱,难道, 是他的错觉?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声音很奇怪,有一种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感觉,听不太真切。
言朔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门外空无一人。
“咚咚咚!”
敲门声却还在继续。
“言朔开门!”
听到自己的名字, 言朔忽地从梦中惊醒。
他撑着身下的床铺坐起,神情有些怔愣,他竟做了个梦中梦……
难道是近来思虑过多了么?只是, 卿凝今世轨迹被改变一事一日未能查清,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放心。
“言朔你醒了没有!”
屠昭还在外头孜孜不倦地敲门,言朔看了眼窗外那漆黑一片的天色,叹了口气,也不知屠昭这个时候找他是要做什么?
言朔起身下床开门。
“什么事?”言朔问道。
屠昭:“师父昨天说她想吃吴记早点铺的灵蟹灌汤包,那家店每人只能买两笼, 你跟我一块去排队。”
言朔愣了愣, 疑惑道:“现在?”
天还没亮, 谁家早点铺会在这个时候开?
屠昭抄起手臂,鄙夷道:“你不知道那家店限售吗?每天就只有五百笼, 等天亮,队都排老长了,还轮得到你?”
言朔默了默,然后便跟着屠昭一块去了。
吴记早点铺在城南,而他们住的客栈在城北,正好是个对角线,需要穿城而过。
因为太早,天还是黑的,路上更是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偶尔遇上几盏悬挂在外的风灯,便把他和屠昭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两个行走于长街的怪物。
本以为他们来得已经够早了,不料两人到的时候,吴记早点铺外头已经排了有人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暗,那些人的脸隐在暗处看不太清楚。
不过这么早就有人排队,看样子,这的灵蟹灌汤包的确应该很好吃,言朔和屠昭走去了队末。
站了一会儿,言朔转头问屠昭:“怎么不叫祁麟一块过来?”
一人只能买两笼的话,他们两个就只能买四笼,要知道,屠昭吃这种小包子,一人就能吃掉三四笼了,让祁麟一块过来买六笼那才将将够吧?
言朔当即拿出玉简,打算把祁麟也给叫过来。
可屠昭却好似着急了,忙不迭地制止他道:“祁麟那起床气你还不知道吗,大半夜的把他叫醒来,他能发一天的牢骚你信不信?”
言朔:“……”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
“只买四笼真的够吗?”言朔问道。
屠昭顿了顿,神情很是奇怪:“买四笼,一人一笼那不是刚刚好吗?大早上的谁这么大胃口,还要一个人吃好几笼不成?”
言朔默默看着屠昭不说话,谁每次吃包子都要吃几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两人静默无言排了一会儿,屠昭突然道:“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师兄你先在这排着,我去去就回。”
言朔双眸微眯,探究地看向屠昭。
屠昭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摸到什么东西,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你不是屠昭。”言朔冷着脸,当即就一剑刺了过去。
屠昭从来都不会叫他师兄。
这人假扮屠昭接近他,想也知道没安什么好心,他最讨厌被人算计,此人该死!
然而,在他的剑将假屠昭洞穿时,“屠昭”却消失了。
他再次刺中了一片虚无。
言朔看向手中那柄没有沾染上丝毫血迹的剑,神情怔怔。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梦,那这一次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朔环顾四周,却惊讶地发现刚还在那里排队的人也不见了。
周遭连风都没有,安静得不像话,无边漫延的孤寂,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抬头看天,距他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这漆黑如浓墨的天色却丝毫未变。
言朔忽地挥剑朝旁边的一排店铺斩去,剑气之所至,砖瓦似流沙一般坍塌,落在地上,甚至连废墟都没有,没了这一排高楼的阻挡,放眼望去,竟是一片模糊,就好像一幅仅仅晕染了底色的画突然被人摊开了一般。
假的……他方才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不存在。
言朔立在原地,排山倒海的荒谬之感朝他涌来。
难道,他以为自己醒了,其实……并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那浓墨似的天忽地流动了起来,就好像被人倒入了一碗水,稠墨被冲散,透出了一点白。
一阵急促的呼吸过后,言朔再次从梦中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青灰色帐顶,他还在自己的屋里,躺在客栈的床上。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醒来了。
言朔摸向身上盖着的薄被,绵软的触感和记忆中的并没有偏差,甚至被面上的青竹纹理都是清晰的,偏头再看屋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屋内的陈设面光的那一边也隐隐透出了些光泽。
这一次,会是真的梦醒吗?
言朔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清风拂面,天已破晓,太阳就要出来了。
他等在窗前,几刻钟后,清晨的初阳透过云层斜射了下来,时间也是在流动的没错。
言朔摊开手,与其他的部位不同,被阳光晒到的地方,明显感觉到了丝丝温热。
扶着窗框往下望去,街上走动的人,面容、身形甚至地上的影子也是清晰无误的。
几番确认过后,言朔终于松了口气,不是梦,他真的醒过来了。
“吱呀——”
听到门外的开门声,言朔快步走了出去。
“哦,你也起这么早?”卿凝正站在门口伸懒腰,忽然见到言朔惊讶了一瞬,随后眉眼弯弯,问道:“昨晚睡得好么?”
卿凝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眼睛更是亮晶晶有神得很,看来她昨晚睡得很好。
连环梦这样的怪事,只是他一个人碰见了,真是万幸。
言朔微笑,回答了她的问题:“嗯,睡得很好。”
“你早膳想吃什么?”卿凝三两步走到了他面前,征求意见询问道。
言朔浅笑着反问:“师父想吃什么?”
“嗯——”卿凝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经历怎样的取舍,表情很是纠结。
言朔双手背在身后,也不催,就这样耐心地陪她站着。
几息后,卿凝打了个响指,看向言朔:“我们去吃吴记灵蟹灌汤小笼包怎么样?”
言朔顿了顿:“吴记灵蟹灌汤小笼包?”
“嗯!”卿凝点头,双手合十似乎很是期待:“那家的灌汤包很有名的,掌门他们前几天去吃了还跟我推荐说一定要去吃一回呢。”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那我们吃别的。”见言朔神情有点怪怪的,卿凝改口道。
言朔:“不是,没有不喜欢。”
他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个早点铺。
“那我们快点去,听说那家生意可好了,去晚了就没了!”卿凝再度雀跃了起来,拉着言朔就往楼下冲。
“不等屠昭和祁麟吗?”言朔问。
“哎呀,他俩还没醒呢。”卿凝摆了摆手,拉着言朔边走边道:“到时候给他们打包几份回来就是了。”
卿凝的手拽着他的手腕,触感冰凉,言朔眉头微拧,打量起卿凝穿的半臂短襦长裙,心想难道是太薄了?
言朔当即从乾坤袋里拿出自己的披风递给她,“晨起露重,师父还是多穿些免得着凉。”
卿凝很是抗拒:“现在可是夏天!我就穿这么几件还嫌热呢!”
说完,一溜烟就跑前面去了。
言朔无奈,却也只好追上。
只是,卿凝带他走的方向,却与他梦中的截然不同。
言朔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吴记早点铺不是在城南么?”
“哈?”卿凝一脸的疑惑,“你听谁说的?在城东啊。”
言朔:“……”
行吧,梦中之事果然不可尽信。
如此说来,他第一次醒来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真是假?
言朔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到了吴记早点铺。
吴记的铺面很宽敞,高高摞起的蒸笼散发着腾腾热气。
天刚亮,里面就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边吃边交谈,烟火气十足,言朔和卿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要两笼招牌灵蟹灌汤小笼包!”卿凝招手。
“好嘞!”
包子是现蒸好的,所以上得很快,卿凝用碟子盛了点醋,迫不及待地开动了起来。
见她吃得一脸满足,言朔也跟着心情愉快地露了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注意到卿凝握筷的手时,他的眸光忽地冷了下来。
卿凝握筷习惯握在靠近尾端的位置,而这个人,握的位置在中段。
人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变,她不是卿凝!
对于卿凝的习惯,他也不可能在明知道的情况下,生出这般错误的偏差。
这里仍是梦境,又或者确切一点来说,是梦中幻境!
于人梦中构筑幻境,比在现实中直接布幻,难度要大得多,即便是极擅幻术的合欢宗,恐怕也没有这等本事。
更别说,这次的幻境在细节之处,几乎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足可见布幻之人功力之深厚。
只是,能布出如此幻境的人,怎会在假扮他人时屡出纰漏?而且,此次的幻境比之前几次要精细得多,这是故意在循序渐进?
言朔敛下双眸,虽然还有些疑问,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是幻境,他不想再打草惊蛇。
布幻之人在其幻域中,可以化作任何东西,甚至可以化作风、空气这等无形之物,换句话来说,这是布幻之人的主场,这里的一切于那人而言,处处都是生门,若不能一击而中,再想拿住他,便无异于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中捞一条小鱼了。
与此同时,祁麟与宿敌的搏杀也接近到了尾声。
在被幻术圈禁起来的客栈房屋内。
祁麟倒在一片血泊中,身躯蜷起,额上的青筋凸起不停地跳动着,似乎在极力忍耐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被你这引以为傲的血脉反噬滋味如何?”幻妖带着张半黑半白的面具,一脚踩在祁麟身上,居高临下地问道。
“本来,我妖丹尚未完全修复,这次是没打算动你的,可谁让我运气好呢,竟碰上了你反噬发作之日,看看,不过几招就让你无法动弹了。”
幻妖仰头大笑了几声,忽地眼神又狠厉了起来,弯腰一把将祁麟从地上拽起,咬牙切齿道:“妖王令在哪?交出来!”
得妖王令者,方能号令众妖。
祁麟气息微弱,渗血的嘴角忍痛扯动,才勉强发出了一声气音:“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幻妖愤怒地掐上祁麟的脖子:“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还敢跟我提条件?”
祁麟被掐的眼睛都开始翻白,却还是强忍着不肯低头。
历届妖王都将妖王令藏得极为隐秘,若不是他亲自拿出来,寻起来还不知要费多少周折,且现任妖王一旦身死,妖王令又无主的话,必将引起群妖竞相争夺,他可不想替别人做嫁衣。
是以,幻妖虽然气急,此刻也只能妥协,他松开祁麟,给他续了口气,没好气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没了桎梏,祁麟翻身仰躺在地,喘息着并不着急言语。
“你就别想着拖延时间了,你那两个师兄已被我的分.身引走,可没功夫救你。”幻妖垂目讥笑道。
“不过——”幻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饶有兴致话锋一转,“你上辈子和魔尊斗得你死我活,这辈子竟是和仇人做了兄弟,有意思。”
祁麟瞳孔一震:“什么意思?”
幻妖呵笑了一声,“字面上的意思。”
这等说来话长的事情,他可不想浪费时间来解释。
祁麟默了默,继续道:“前世的事情你如何得知,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如何得知?”幻妖似乎对此很是得意,看祁麟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怜悯:“自然是从别人梦里知道的,你身边两个重生之人,他们竟丝毫也没有透露给你么?”
重生之人?
此事属实超出了祁麟的认知,他不由追问道:“是谁?”
“你大师兄和你老相好呗。”幻妖一想起这还有些乐不可支,戳人心窝子的事情他最喜欢干了:“谁能想到那白芷嫣一介乡野村妇,这辈子改头换面竟将你迷得五迷三道的,真是笑掉人大牙。”
“只可惜村妇眼界窄,所知的皆是些传闻,不然我还能亲眼看看你被人逼入绝境的模样,啧啧啧……”幻妖的语气很是遗憾。
“你不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自己的血脉反噬么?”
雪玉麒麟,上古神兽的后裔,生来便是半神之躯,就连天道都厚爱几分,旁人修为进阶尚需经雷劫锤炼,他们却可直升无阻。
对待无力反抗的将死之敌,人的折磨欲望总是更深些的,幻妖抱臂俯身道:“这是你上辈子逆天而行的报应,说起来,若不是你自招天罚,我还没机会杀你,怎么样,后悔么?”
“可惜,上辈子的事情,后悔也来不及——”
幻妖话说到一半,却发现祁麟眼睛发木,竟是在走神。
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反应,极大地激怒了他。
幻妖再次将祁麟从地上拽起,掐着他的脖子道:“我回答得已经够多了,把妖王令交出来!”
祁麟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
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幻妖忽地脸色一变,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他掐着的根本不是祁麟,被他凌虐得千疮百孔的根本就是一只毫无生命可言的人偶!
他被耍了!但这怎么可能呢,这分明是在他的幻域里!
祁麟难不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他的幻域给覆盖了?
见势不对,幻妖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可不是自己的幻域,哪里还逃得掉呢,他就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密封的盒子里,根本无处可走。
“知道幻术想要以假乱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细节!”
祁麟摇着把扇子从后面走了出来,没有理会幻妖这四处撞墙的行为,反而很是受不了地将这房间的光影重新勾勒了一下,边勾还边数落道:“你知道我为了配合你的水平配合得有多辛苦吗?看看,看看,背阳面居然反光,桌子的影子竟是朝窗倒,啧啧啧……”
幻妖自知大势已去,连忙搓着手跪地求饶:“大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以后对您忠心耿耿!”
祁麟顿步回身,面上带笑,一步一步走至幻妖面前蹲下,然后,在他满怀希冀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他的妖丹。
“背叛过一次的人,居然还敢跟本王谈忠诚,笑话!”
幻妖双目圆睁着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清理完尸体,祁麟看了下另外两人那边的幻境景况。
幻妖那欺软怕硬的,以为他血脉反噬发作,想要借机杀他,还特地把言朔和屠昭分别引走,免得他们梦境重叠,只可惜,千算万算还是太天真。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真当自己鸿运当头,随便一来就能正好碰上他最虚弱的时候?想什么呢?
让他来看看,屠昭和言朔梦到哪了?
啧啧啧,屠昭那二愣子,还搁那排队买包子呢,这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常啊,如此看来,经他修正过的幻境还真是无懈可击。
不过,他这么厉害,上辈子与屠昭为敌,竟还会被逼到绝境?这像话吗!
祁麟简直无法理解,若不是血脉反噬一事真真切切,他还真不愿相信这鬼话。
再看向言朔,他倒是警觉,入梦好几回,回回都能察觉出来,甚至他再晚杀一点,幻妖的分.身就被他给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