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是佛系大佬—— by沉沦的椰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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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眼前的新任班主任到底是何方妖孽,能在那么严谨的谎言中发现其中的真相。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老师要执意和他过不去。
她难道不知道在胥城得罪他颜瑞星的下场吗?
“何苦要互相为难呢,时老师。我们各退一步,都放过对方,不好吗?”
以后大不了在她的任期内他再也不搞事情了不行吗?
她走她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互不干扰不行吗?
“不好。”
他听见她如是说道。
颜瑞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白炽灯照亮室内,华蔚居高临下,注视着脸色晦暗苍白的颜瑞星,缓缓开口:“成长不易,活着更不易。颜瑞星,别让一时冲动毁了别人,更毁了你自己。”
一室寂静,颜瑞星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些类似的句子他过去听无数人在他面前说过,他从最初的不理会听到麻木、不屑;没有人为他易地而处,只会说着空妄的鸡汤试图将他拉回正途。
那些话他听来只觉得可笑,不会为之触动一分。
但今天,这样短短的两句话;就像两把尖锐的刀刃,狠狠扎进了他的灵魂里。
他躁动不安的心脏平稳了下来,多年浑噩之后,他终于在一片朦胧中,看清了自己灵魂的模样。
华蔚慢慢地翻着手上的资料,极有耐心等着颜瑞星自觉开口。
——无论什么结果都需要运行过程,她等得起。
“我们并没有成功。”
颜瑞星睁眼看向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
那一晚的夜空悬挂着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明亮的月色,而他就像无法见光的鼠伏,连触碰都不敢伸出手去。
“我想带走她的,可是她让我走。”
不知是不是头顶的白炽灯太过刺目,颜瑞星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微弱的哽咽。
昔日的胥城纨绔之首剖开了自己的心脏,向华蔚展开了自己最隐秘的秘密。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李奶奶的电话,她说孟雨的养父又喝醉酒在打骂她们母女,而且还嚷嚷着要让孟雨从南联私立退学,让她南下到工厂里打工。”
李奶奶收了他的钱,自然尽职尽责地将女孩养父所有的话都一一转述给他听。
那时他站在琉核的门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
他珍藏在心底许多年的女孩,不敢靠近,不敢多言,不敢多看一眼的珍宝,就这样被人用言语侮辱并打骂,这让他何其难受?
“那天晚上的风很冷,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把她带走,脱离这个像泥沼一样的家庭。哪怕她恨我,我也要她平平安安地待在我的身边。”
华蔚翻着资料的手顿住,抬眸平静问了句:“所以你们砸了那一路所有的监控与路灯。”
“对。”颜瑞星承认得坦荡,干干脆脆。
“那么大的声响,你是怎么瞒的过去的?”
“这片区域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们放了个音响模拟飞车党的身音,就掩盖过去了。”
——果然。
“我到了她的楼下,却没能等到她下来。在听了三十六通忙音之后,她终于接了我的电话。”
“她说她不能走,她的妈妈还在这里;她不能让她的母亲一个人待在这个家里,有些苦两个人受总比一个人受好得多。”
无力感席卷而来,哪怕他已经踏上临门一脚,可是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颜瑞星,你能带我去哪里呢?”
“就算我躲了出去,那这种无法见光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要做个懦夫,那种只会逃避的懦夫。”
“颜瑞星,我要堂堂正正地从这里走出去。”
一句句诘问,问得他哑口无言。
收拢了手中的资料,华蔚注视着眼前颓然的颜瑞星:“你其实是想对孟雨的养父动手的,对吧。”
不然为什么要把一路的监控都砸坏,如果只是为了带走孟雨,这未免有些大动干戈。
“胥城纨绔之首,若想要一个人消失,甚至简单到只需要一通电话。我说得对吗,颜瑞星?”
“时老师,做老师真是委屈你了。”
——这是承认了。
“你该庆幸,孟雨比你清醒。”华蔚眸光冷冷,直直望进颜瑞星的眼底,“不然今天坐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送你入狱的法官。”
他自嘲一笑,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这么多年浑浑噩噩的生活,唯独只有孟雨是他生命里出现的唯一一束光亮。
哥哥死后,父母如惊弓之鸟一般,与他的相处一下子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们对他的要求从不拒绝,对他所犯的错误也从来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外人看来颜家夫妻宠子无度,要什么就给什么,他就应该是最幸福的孩子。
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希望自己的父母待自己也如同最普通的家庭一样,错了就教导,甚至是责骂也没有关系;只要别再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
可是如今,他似乎连手上的最后一丝光亮,都握不住了。
“我已经通知了颜公馆派人过来商量美食街的赔偿事宜,至于其他的,我相信你不蠢,知道该怎么说。”
贴着孟雨一寸照的资料页被遗留在桌面上,华蔚推门离开的一刹那,回头对低垂着脑袋坐在角落的颜瑞星再度出声:“外人把你当纨绔,你不能真的就把自己套入这个角色里;动动你的脑子,颜瑞星。”
留下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华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一直沉默着的颜瑞星望着桌面上那张薄薄的纸,思绪不明。
“谈完了?”
掐灭烟蒂,陶存旭从走廊的另一头缓缓向她走来;看样子,他在外面已经站了一阵子了。
“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作为,陶警官。”
华蔚微蹙着眉,对于陶存旭的举动有些不喜。
“我没恶意,华顾问,你不用对我抱有敌意。”陶存旭缓了脚步,在华蔚一米远处停下,他弯了弯唇角,出声邀请:“犯案人被审到心态濒临崩溃,华顾问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瞧瞧吗?”
“认罪了?”
陶存旭顿了顿,开口:“快了。”
“李平忠,你说你是因为脚滑踩到水然后摔了,被烫成这样的,对吧。”
孟霖握着笔,抬眼看向坐在讯问椅上的拘谨男人。
“对啊,警官。您就算问我几百遍几千遍我都是这个回答,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啊?”
“那我问你,你是几点开始煮的热水?又是几点在厕所摔倒的?”
“八点三十分煮的水。八点五十二分在厕所摔倒的。”
闻言,别说孟霖,就连在旁边做记录的小赵都抬起了头。
孟霖拍着记录本,扬眉笑笑:“记得挺清楚啊。”
小赵却听出了他话中的冷意与平静之下的怒火。
偏偏李平忠还不知死活,开始挑衅:“这有什么问题吗?警官,你带我过来也快五六个小时了吧,我记得你们最多也就能关我二十四个小时,你们要是再这样没证据地问下去,我就要投诉你们了。”
——呵。
孟霖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他歪了歪有些僵硬的脖子,骨骼发出几声轻响;他点了点桌面上的记录本,不紧不慢地对李平忠开口说道:“你知道狂犬疫苗的黄金注射期是二十四小时以内吗?即使最慢,医生也建议不要超过四十八小时。”
话音落下,李平忠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他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不巧,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只狗,就带有狂犬病毒。”
话音落,询问室内静寂无声,针落可闻。
孟霖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渐渐垂下头去的李平忠。
原本被热水烫伤的那条腿正微微颤抖着,而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警察先生,什么狗啊?您在说什么啊?”李平忠抹了抹额头沁出的冷汗,苍白着唇色,结结巴巴:“我,我这就是热水烫的,不用打,打疫苗。”
——现在知道怕了吗?
“你还别不信,诺,”孟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资料,随意举了起来,给两米之外的李平忠看,“我也不给你看别的了,就看这,狂犬病毒,阳性。这你总认识吧?”
或许是觉得还不够,孟霖将这张资料拍在桌面上后,又继续抽出了一张拘留证。
“时代变了,李平忠。就凭这张东西,我怎么都能扣你在这7天。”
咚、咚、咚……
胸膛里的心脏动如擂鼓,脑海中漫起的恐惧导致加速泵血,整个询问室内,李平忠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满怀恐惧地咽了咽口水。
——坐牢?还是等狂犬病爆发而死?
自由与命,这几乎是个不用考虑就能做出的选择。
孟霖靠着椅背,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青枣,扔给旁边的小赵一颗,就好整以暇坐在那看着已经乱了心神的李平忠。
他咔嚓咔嚓咬着青枣,坐在他对面讯问椅里的李平忠,腿就抖得更加厉害。
见状,孟霖更是来了劲,他似是无意般跟身旁的小赵提起,说:“你知道吧,我小时候有一次放学回家路上,看到邻居家的熊孩子拿石头砸路边的野狗,我叫他别砸他还不听,还骂我。”
小赵吃着青枣,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后来?”孟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后来晚饭时间我就听我奶说熊孩子被野狗咬了一口,但是他爸妈赶出来得及时把野狗打死了。而且他们为了给熊孩子出气,还把那只野狗也杀了吃了。”
“这么恐怖啊!”不知道自家老大说的是编的还是真的,但是小赵觉得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
“恐怖的还在后面呢。”将手里的枣核扔了垃圾桶,孟霖继续说道:“我奶好心劝邻居夫妻带孩子去打疫苗,毕竟这是野狗啊,谁知道有没有带病毒对不对?结果你猜怎么着?”
小赵都惊呆了:“他们不会没去吧?!”
“对,就是没去。”孟霖无奈的摇摇头,“那对夫妻说害怕狂犬疫苗会伤身体,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把熊孩子养得胖乎乎的,打了疫苗瘦下去他们得多心疼。”
小赵:“……”好无语。
“结果怎么样可想而知,狂犬病爆发是百分百没救了。那熊孩子就是那么不幸,在三年后,他还在学校上着课就病发了。听我奶说,孩子在医院躺了七天不到,人就走了。”
“好可怜。熊孩子是挺熊,但他也间接被父母的无知害死了。”
“对啊。”孟霖缓缓叹息,看着李平忠意有所指:“一旦爆发必死无疑,绝对不要心存侥幸。”
云淡风轻的几句闲聊,落入李平忠的耳中,却让他更加地冷汗泠泠。
就好似有死神在他耳边挥舞着带血的镰刀,死亡的钟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他脑海中激荡。
逃避的欲望与生存的理智在脑中用力撕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颤抖着抬起手去,捂住自己已然失控的脸色。
无边的冷意将他包围,他感觉自己血管中流淌着的不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叫嚣着死亡的狂犬病毒。
悔恨的眼泪,就这么从指缝间,落了下来。
“人是我杀的。”
——承认了。
终于撬开了口。
孟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逐渐松了下来。
他敛起嬉笑的神色,凛然地坐直身体,看向李平忠的目光里,尽是冰冷:“你为什么要杀他?”
那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啊,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对那种人下手啊!
李平忠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嘴里嗫嚅着:“就……脑子一热,就杀了。”
“砰——”
孟霖猛的一拍桌子,将桌面上的文件夹震得乱了几分。
原本就满心恐惧的李平忠更是被吓破了胆,浑身哆哆嗦嗦的冲孟霖看去。
“还不老实交代是吧?!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想蒙混过关,对于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孟霖冷着脸,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厉:“后头关着的那几个比你狠多了,不然我就先把你们几位关一起交流交流感情,等你在里面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跟我们说实话!”
李平忠的心猛然一跳!
他连忙扒着讯问椅上的桌板,忙不迭开口道:“我说!我说!”
小赵调了调身后的摄像头,放大对焦了李平忠;紧接着握紧了手中的笔,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那天晚上天很黑……我从朋友家里回到美食街的时候,就看到这一片区域的路灯都是黑的,就连那家早餐店的监控都被砸了。”
“我猜,应该又是那些收保护费的小混混过来捣的乱;所以我没多想,就继续往家里走。”
“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晚上几点;我记得美食街的东边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就想过去买点东西吃。我是一路走回来的,口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
或许是发现了自己的表述有些混乱,李平忠顿了会,复又开口:“就在走到拐角的时候,我接到了我朋友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我拼凑了他的前言后语,得知他得了梅毒。”
小赵正在记录的手都停了下来,他抬眼看向李平忠,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他红了眼眶,用力拍打着桌板,“警察先生,我对他那么好,恨不得掏心掏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害我!为什么非要在我从他家离开之后才打开这么一通电话告诉我?难道我对他的好就这么廉价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是吗?
孟霖蹙着眉,注视着已然失控的李平忠,没有出声。
涕泗横流,喉间呜咽。
漫天的后悔笼罩在李平忠的身上。
天知道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他咬碎了后槽牙才勉强压抑住了将将出口的嚎啕之声。
天上依旧挂着璀璨的星空与明月,但他以后的人生路已经蒙上了灰霾。
眼眶中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在一片朦胧中质问电话那边的昔日爱人:“你早就知道自己有病,但还是故意瞒着我,是吗?”
电话那边的嚎啕哭声陡然止了下来,陷入了沉默。
没有回答,李平忠强忍怒意,再次发问:“你根本就不爱我,只是为了我的钱,对吗?”
晚风拂过,寒夜渐冷。
有温热的泪水从眼眶落下。
李平忠听见电话那边静滞片刻,浅浅发出了一声冷笑,继而说道:“对。”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无数把刀子,伤痕累累,痛到他差点无法呼吸。
“不然图你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长得丑?李平忠,而且你那点钱够我买什么?我换个手机还得倒贴千把块进去,你醒醒吧。”
“这年头谁还把爱情当饭吃啊。”
一句句带着嘲意的话语化作了一把把刺向他的尖刀,过去他有多爱这个人,现在受到的伤害就有多深。
他无力的靠着墙根滑落在地,终于还是失了控,忍不住怒骂道:“你真他么贱!活该你得病!”
或许是没想到老实人也会有和他发火的那一天,电话那头愣怔片刻之后也开始了反击,连珠炮似的吐出各种不堪入耳的肮脏下流话。
但李平忠这时却跟哑了似的,不反驳,也不挂断电话。
直到那边自己骂累了,重重地砸了手机后,他这里才彻底陷入了静寂。
他沉默地在那里坐了很久,就那样傻傻看着手机里唯一一张的双人合照,泪流满面。
他起身爬起来准备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不太清醒的。
就在走过拐角的刹那,一人一狗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狗看见他还呜咽了两声,躲回了老人的脚边。
老人见他看了过来,还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苍白的唇张开合上,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听清。
他只知道,自己的秘密肯定被这个老头听了个精光,而他长年在这个片区行乞,要是随便跟谁说了去,他的名声就全毁了。
到时所有人看他就如同一只过街老鼠,又如同纷纷避之不及的病毒。
——绝对不能让他说出去!
片刻间,李平忠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可他摸了摸自己只有五块钱的口袋,连买碗面都不够,又怎么可能收买得了他呢?
蓦地,他想起整条街区被破坏掉的监控与路灯,还有空无一人的街道,心底渐渐浮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只要他陷入了永远的沉默,那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第192章 催眠
殷红的血液沾染了满手,从指尖滴淌落下;他看着老人在他手上从温热变到冰冷,从挣扎到无力。
就连那只遇人胆怯的小狗都在奋力咬着他的裤腿,逼迫他放开它的主人。
失去了知觉的躯体重重砸落在地,他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但他的心却是无比的平静。
发了疯似的咬着他的小狗被他狠狠甩开,他从地上拾起一条废弃的木板用力敲打着还在挣扎的小狗,手上动作毫不留情。
红色的血液流了满地,方才还在呜咽的小狗已经变成了面目全非的血肉。
他彻底杀红了眼。
直到隔壁小巷传来几个少年走过、小声讨论的声音,他才逐渐恢复了理智。
他草草收拾了现场,几分钟后便若无其事地穿行至隔壁小巷,跟在那群少年的身后不远处慢慢走着。
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与其悄悄走过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如正大光明地跟在这些孩子的后面。
反正看他们衣着华贵,不像是住在这片区域的人,即使明天有人发现了现场,这些孩子早就离开这里了。
至于腿上被狗咬的伤口,他看着还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热水,心一横就有了打算。
只要挨到第二天下午,他就可以借口烫伤去医院看病,并且打疫苗了。
计划的每一环他都谋算得很清楚,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其中会出现华蔚这个人。
她抓了自己的学生,而在询问之下,颜瑞星又想起了举止诡异的他。
是巧合,也是命数。
单面镜后,一片静寂。
小夏紧紧捂着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通红的眼眶里盈满热泪,鸦青长睫沾满了泪水。
她从警校毕业被分配到胥南实习快三个月,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生命如此脆弱,命运如此不公。
那个老人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这样被迫死在了这种人的手下;而且对方看起来毫无悔意,他仅有的难过还是因为他的情人抛弃了他。
一个人,怎么能冷血至此?
原本一直沉默坐着的华蔚蓦然有了动作,她通过手上的笔记本打开了询问室的对话功能,几秒之后,电脑里的那段音频悄然传入了询问室内。
但李平忠专注于孟霖的审问,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陶存旭看着她这些举动,心下微动了动,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南部特聘安全顾问,惹不起,也不能惹。
“让孟霖问,那天晚上老人死前和他说了什么。”
陶存旭握着手机,动作微顿了顿,“嫌疑人刚才交代的时候,说他没听清。”
华蔚神色冰冷,眼底的暗色几乎要凝成雪霜:“问。想不起来就往死里想。”
所谓大脑保护机制,是她见过最可笑的东西。
催眠的乐曲已经被她传入询问室,只要他所言非虚,那么想起来那段记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倒是真的想知道,老人究竟说了什么,让他痛苦到选择性遗忘。
这是一个可以因为一碗面就送出自己珍藏手链的老人,是一个宁愿陪着小狗而放弃去临终关怀医院的老人,他如此善良,凭什么这样死去?
第193章 为时已晚
单面镜后审问的孟霖也收到了自家老大的消息,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墙角上挂着的对话器,对这位时老师又有了新的认知。
他是头一回看到自家老大对一个人这么言听计从,好到让人感到奇怪。
甚至是……忌惮。
他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坐在询问椅上的男人:“老人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李平忠激动控诉情人的语调静滞片刻,然后磕磕巴巴开口:“我,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太慌张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真的忘了吗?”他语调缓缓,手中钢笔慢慢敲着记录本,警告的意味明晃晃摆在脸上。
“我劝你最好还是想起来,毕竟,想不起来就要在这待上七天。”
他意有所指看了眼李平忠满是水泡的小腿,“你觉得你等得起吗?”
——他等不起。
死亡的丧钟再一次敲响,李平忠又一次听见了自己的灵魂在嚎叫;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入侵了他的脑海,如同疯了似的在敲击他的记忆之海。
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溺水之人。
他痛苦地捂着脑袋用力去回想,不断在脑海里重复着老人靠着墙根,即使无力也依然冲着他微笑的画面。
他看见了老人唇瓣翕动,口中张张合合,目光里……还有慈爱的神色。
——慈爱?
为什么会是慈爱?!
不应该是嘲笑吗?他应该嘲笑他是一个滥交的恶心人才是!为什么是慈爱?
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重重往下坠去,他痛苦着大口呼吸,奋力撕开记忆中的迷雾,再一次回到了当时的案发情境。
记忆中令他痛苦的敲打之声依旧,他咬紧下唇强忍着疼痛,终于在一片朦胧中,看清了老人对他所说的言语。
“没事,会好的。”
紧绷的弦倏然断裂,下唇被他紧咬出血,他看见了自己的世界碎成了黑暗。
他无力的将头重重磕在面前的桌板上,脸上涕泗横流,嘴里还在不停呜咽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真的该死……
——但一切都晚了。
单面镜后的小夏再也绷不住,‘哇’得一声就捂着嘴冲了出去,在走廊外小声哭了起来。
华蔚点在笔记本上的手倏然紧握,眼底漫起了寒霜。
她浅吸了口气,缓缓半阖上眼,再度出声:“交给最高院判,最重能判到什么程度?”
身侧的陶存旭垂眸沉思了片刻,才缓声开口:“死刑。”
闻言,华蔚关掉了笔记本的音频,慢慢站起身,临出门前轻描淡写般看了眼陶存旭:“等你消息。”
直到华蔚离开半晌,半阖着眸的陶存旭才慢慢抬起头来,轻声应了一句:“……嗯。”
夜幕星河,明月如水。
华蔚站在阳台处往外看去,微凉的夜风吹起垂下的柳条,如同拂动的轻纱。
她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两颗巧克力。
醇甜却又带着微苦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她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夜色,向自己的心诘问出第一个问题。
——何为痛苦?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算不算痛苦。
——何为幸福?
看见希望,有想要陪伴的人或物,对明天的太阳依旧抱有希冀,算不算幸福。
所以,你到底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呢?
身后有脚步声逐渐向她走来,身旁的人披着满身月光,将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做个笔录,怎么耽搁到现在?”
秦司礼看见了华蔚眉眼间的憔悴,眸光里带了几分心疼。
知道来人是谁,她没有开口问他离去的原因和结果。
“我让人抓了我的学生。”寂静深夜,华蔚语调清冷,“然后又放了。”
她侧目看向秦司礼,抬眼问他:“我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老师?”
这是他们重逢后,秦司礼第一次在华蔚的脸上看出了几丝茫然的神色。
没有逼问,没有质疑,没有对他怀有敌意与探究。
夜空繁星璀璨,明月撒下的月光落在她的肩头;他在华蔚的眼中,看到了星河。
他微微俯身靠近,语调沉沉。
“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对的。”
华蔚平静的眸子泛起了几分涟漪,又被她极快地掩藏了下去。
而胸膛里跳动的心脏比往常多跳了一拍。
华教授对于这种异常并不清楚原因在哪,也并不打算深究。
她收回了注视着秦司礼的目光,让风吹散了异样情绪之后,复又开口:“凶手抓到了,陶警官说最高院判,可以判死刑。我听完了他所有的口供,只觉得他死有余辜。”
华蔚顿了片刻,语调冷了些许:“老师说我没有人烟气,与他人格格不入;可如果是这样的人烟,那还比不上我手中的数据来的有人情味。”
起码数据不会满怀算计,也不会心狠手辣,残害无辜。
她的数据,永远忠诚于她的指令。
寥寥几句话落入秦司礼的耳中,他看向华蔚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卿卿口中的老师,应该就是那位任守随教授。
他犹记得,昔年他带着人翻遍甲乙两大基地时,最后在那位老人的桌上看到那张合照时的情绪是怎样的惊喜,如同沉溺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永远对他心怀感激。
哪怕这些年他只能在暗中得知华蔚生活中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只要她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那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神话故事里有罪之神都是被判入凡间,因为人间,才是炼狱。”
没有反驳,甚至举例论证。华蔚眼中的寒意却反常消去,只剩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