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是佛系大佬—— by沉沦的椰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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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可以点菜了吗?”
侍应生第三次推门而入,抱着菜单站在门口,垂着眼睑,恭恭敬敬。
被催了几次唐时文也有些烦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眉头紧锁。
距离他和楼蔷通话的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就算是换个礼服做妆容,也不该这么久。
更何况那村姑还生怕他爽约,自然是不可能让他等太久的。
“我朋友还没到,过会你再进来。”
打发了侍应生,唐时文脸色沉了沉,摸出手机冷冷盯着上面那‘楼蔷’二字,迟迟没有点下拨通。
这野丫头是真的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他纡尊降贵邀她吃饭已经算够给她面子了,居然还敢故作矜持,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她真把自己和楼婕处在同一高度了么?
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怒上心头,唐时文攥紧手机差点忍不住砸了出去;黝黑的瞳仁盛满怒火,这绝对是他这辈子遭受过的最大羞辱。
但是为了家族考虑,他还是得哄着这个村姑。
他猛地灌下半杯红酒,缓了片刻待怒火消了几许后;点下楼蔷的名字拨了电话过去。
——如果没有听到楼蔷低三下四的道歉、和她的苦苦哀求,他是绝对不会再和她共进晚餐了!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唐时文脸色变了变。
——砰!
入手不过几个月的新手机被唐时文狠狠砸在包厢内的墙壁上,屏幕顿时碎成了蛛网,但依旧还能发出声音。
机械女声遍遍重复,就宛如在凌迟唐时文本就脆弱的神经。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就连手边的高脚杯也被他砸了个彻彻底底。
被自己看不起的村姑放了鸽子,亏他还得意洋洋地提前到了这里,准备看她的好戏。
不成想,原来是自己被别人当成猴子给耍了。
他敢保证自己今天如果就这么走了出去,这些侍应生在背后能把他今天所做的一切给嚼烂舌根子;到时整个丰和园都知道他不但被放了鸽子,还傻乎乎坐了两个小时,在这白喝丰和园的酒水。
光是想想,都觉得脸被丢尽了。
而此时,华蔚正和孟雨已经坐在回胥南的飞机上。
自登机伊始,直到飞机起飞;孟雨都是抱着手上的时间胶囊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
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这种关乎亲情的情感涉及了华教授的知识盲区,她乐于看着世人陷入爱恨纠缠,但并不希望自己作为其中主角。
所以她对孟雨的这些事并不过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她作为孟雨的老师,也不该触及太多。
失了边界,就是越距了。
她戴上眼罩闭目小憩,并不忘丢给孟雨一个。
——就是不知道现在唐时文如何了。
临行前她通过匿名的方式将唐时文在丰和园与人约会的消息递给了楼婕,相信害怕失去未婚夫的她一定会暗中调查;就是不知道曾经的亲密爱人起了疑心后还会恩爱如初吗?
如今楼婕不再是楼家的掌上娇娇,她便再也没有和唐时文对峙的勇气。
感情一旦出现了裂痕,那离破碎便不会多远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楼婕与唐时文大闹一场,而后楼懿文出面收拾残局,届时再对唐家出手便理所当然。
反正这个退婚的优先权绝对不让落在唐家的手上。
否则楼家出手就不再名正言顺了。
也幸亏唐家心中有鬼,只能巴巴地扯住楼家这面大旗,半点不敢松手。
说来也算个死局,若唐家无愧于心,那楼懿文说不定还没有退婚的打算呢。
——这一切,都是命数。
“楼婕小姐,如今身份不如从前;若再不警醒些,恐怕你的未婚夫就要抱得另外的美人归。【附图】”
指法错位,手中提琴发出了刺耳的响声;楼婕从走神的状态中醒过来。
她有些气愤地合上琴谱,抡起提琴就要往地上砸;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楼婕现在的脸上哪还有在外人前的知意温和?眸底的怒意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淬了毒。
——就唐时文那种蠢货,居然还有人和她抢?
若不是身份暴露,楼蔷这个死丫头被突然找回,她早就想说服楼懿文为她重新选择姻亲;但如今还不知道楼懿文对她是什么态度,她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没想到,现在连唐时文这种脑子缠了裹脚布的都敢出轨;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玩物吗?
‘身份不如从前’,短短几个字,让她觉得刺目难受极了。
若是放在过去,谁敢这么和她说话?楼家的掌上明珠、摇光院首席、冀洪健的弟子……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是京城那些普通千金不可比拟的。
如今她一朝跌落神坛,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嘲笑她了吗?
但现在还不是找人出气的时候。
楼婕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如今那封匿名邮件所附之图只能说明唐时文的确在丰和园而已,并不能坐实他出轨的事实。
但若是没有,为什么今天唐时文没有和她报备他的去处?
是心虚吗?
脑海中天人交战,楼婕狠了狠心,不想让自己做一个蒙在鼓里的傻子,冷着脸拨通了唐时文的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击碎了楼婕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曲起双腿紧紧抱住自己。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唐时文从来没有拒接过她的电话,哪怕是在凌晨三点,也会强打精神陪她聊天;可是现在他居然关机了。
如果说这其中没鬼,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牙尖紧紧咬住下唇,楼婕紧紧压抑住心底漫起的酸楚之意;她已经没有底牌了,哭是没有用的。
可是除了唐时文,还有谁能成为她的依靠呢?
在风雨中被吹打的菟丝花柔弱可怜,无人怜惜她的脆弱,也再无人看到它的美。
许久之后,楼婕从怀里再度摸出手机,失神的瞳孔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许久;葱白指尖缓缓动了动,再次拨出了一个电话。
对象却不是唐时文。
“万姐,你说的那个综艺,我决定去上。”
掌心寒凉,她整个人冰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用了多大的决心,哪怕明知道未来要承担风雨,她也依旧要做。
唐时文既然敢把她的脸摁在地上踩,就不要怪她不给唐家留面子。
万雯还纳闷楼婕这个时间点给她打电话,往常她应该还在练琴才对。
然而让她更感到惊讶的还是楼婕的选择。
“你开玩笑呢?”万雯眉心紧蹙,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要承担多大的风险?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完全可以等到更大更好的平台。摇光院的首席,你明白这是块多大分量的金字招牌吗?”
“那种小破综艺,你去做个导师都是够格的!也不知道那里的人是吃什么熊心豹子胆,敢把邀请递到你这来。”
在万雯看来,楼婕的背景摆在这里,能力也足够强大;既然选择了进娱乐圈,那这第一次露面就一定要在大平台上惊艳众人才对,这样才符合她豪门千金的身份。
去上那种节目完全就是自降身价,贬低自己的人格。
“万姐,我有我的考虑。”舌尖抵住贝齿,楼婕眼底满是晦暗。
她难道还要告诉万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如今唐时文那边弄出这种事,而楼蔷在一众世家面前直接披露了她的身份,那些太太们是顾忌楼家面子才没有将这些事情宣扬出去;若不是甄茹以死相逼,说不定楼懿文早就把她当做弃子撇出去了。
危险步步紧逼,恐怕楼家千金这个身份她也用不了多久。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小婕!”万雯略有些气急,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她就不能再耐心等等?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间点上赶着去上那种综艺?
她现在好不容易打听到过阵子有个名导会筹备自己的第一档综艺,届时肯定会有许多圈内好友去为他撑场子;就凭楼婕的身份地位,她再从中运作,选进去是肯定没问题。
何苦呢,那种小破综艺除了败坏她的名声还有什么用?
但是万雯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换来了楼婕冷冷一句:“别说了,我一定会参加的。”
登时她的心就寒了。
将孟雨送至家门口,华蔚才放心离开。
以往人声鼎沸的街区现在却只有寥寥几人,安静得有些离奇。
形单影只的华教授迈着依旧平稳的步伐,但去往的方向却不是回家的路线。
口袋里的白方块疯狂震动,指尖触及将其变形,一把迷你直管形态的枪支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分叉口前,华蔚脚步微顿了顿,继而径直走向了幽暗的小巷。
屋檐上悬挂的金鸢尾如此显眼,是生怕她瞧不见似的。
潮湿与腐败的味道交织,这种地方,连野猫都极少踏足。
华蔚在小巷中道停下,在一片寂静中,兀自出声:“费尽心思跟了我一路,连个面都不敢露,什么时候金鸢尾养的人这么废物了。”
声调渐冷,讽意携着寒凉的夜风,散落在小巷的每一处。
空气中再次陷入寂静。
几息之后,一道宛如鬼魅的身影从小巷的矮墙上轻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华蔚面前两米开外之处。
来人一身暗色掩盖了身形,发出的声音却是雌雄莫辨:“教授的耳朵,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灵光。”
华蔚瞧着这张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平凡脸,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对方不知道易容了几层的假面孔。
她微抬下颌,眸间不自觉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苏禾派你来的?”
这帮人是把石墨烯系统当靶子了吗?不打出个漏洞就不罢休?
哪知来人眼神闪了闪,微微往后退了半步,躬身答道:“安阳。”
——那个只会虚张声势的男人?
华蔚唇角挂起几分轻嗤。
她还当是谁。
“找我做什么?”
石墨烯系统的修复她只管苏禾的请求,旁的,就别想了。
七区华教授的出场费,还不是他们这些人能付得起的。
“上面派我给您带句话。”瞥见华蔚一直插在口袋里未曾动过的右手,千颜莫名觉得后颈一凉,有种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的不适感。
多年来,这份直觉不知道救了自己多少次;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下一句出口前,他先来了个自我介绍:“在下千颜,金鸢尾排行在榜的木版第65名夜行者。”
杀手就杀手。
冠上夜行者的名头也不会好听到哪去。
华蔚冷眼看着,并未接话。
“教授。”千颜缓慢垂下眼睑,继而带着几分谦卑,“请小心秦勿。”
他加重语气,满是一副为她好的神态:“我们知道您也派遣了人去调查他,但反馈的消息并不一定有我们的真实笃定。我们的人曾与他交手,但无一例外都败之其下。”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教授,这个人接近你恐怕另有预谋。”
若不是知晓金鸢尾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恶劣属性,她还真有可能信了他的鬼话。
这是见瞒不住了,所以干脆不瞒了,直接到她面前颠倒黑白是吗?
这群人就那么笃定秦勿不会将一切告诉她,所以才让他们有机可趁。
——可他们偏偏还蒙对了时机。
想起那个血肉翻滚的伤口,华蔚眼底染上了几分暗色。
沉沉眸子注视着千颜,华蔚出口的这句话却陡然给了他许多底气。
他忽然对秦司礼的痴情有了个新的认知。
最想护住的人当年没护住,如今又害怕她身陷囹圄再次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不然现在怎么能被他们金鸢尾有机可趁?
千颜慢慢抬眸,迎上华蔚冰冷的目光:“南联私立陡然关闭的南一区,便是最好的证明。”
“教授请您仔细想想,为什么在您入职不过几天以后,这个从未关闭过的图书馆会突然闭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那里?”
“你难道就不觉得,他是有意为您而来的吗?”
所以金鸢尾此行,就是为了在她面前提起这些没什么用的信息吗?
如果秦勿真的对她有敌意,那么金鸢尾又要派人追杀他?
总不能说是为了她而做的吧。
她可不记得这般唯利是图的赏金猎手们什么时候这么无私。
“是么?”华蔚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噙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那么我还要谢谢安阳的一番好心了。”
拿捏不准华蔚态度的千颜虚握了握自己的掌心,有些手痒地想掏出自己的匕首。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华教授带着股危险的意味。
“我们是盟友,教授不必言谢。”千颜眼神闪了闪,心下蓦然一动。
既然她信了,不如就趁此机会讨要一些报酬?反正华蔚的能力摆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虽然搭载了石墨烯系统,但维护费用可能依旧占据着不小的支出份额,如果他此行能够顺便让她答应免费维护,那岂不是给金鸢尾省下了一大笔维护费?
回去后那群眼珠子掉钱堆里的家伙们不得谢死他?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千颜踌躇片刻,继而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如果教授真心感谢的话,不如您考虑一下石墨烯系统的运行维护,毕竟这每年的大支出都是一笔钱对不对……”
——给三分颜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是吗?
金鸢尾是黔驴技穷了不成,还是被秦勿逼到毫无退路了?所以才着急忙慌地到她面前投诚?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还想让她给他们做白工。
哪里来的自信呢?
金鸢尾既然能手眼通天查到她在南联私立的图书馆找东西,那必然也是和危险区站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华蔚的眼神冷了冷。
果然,危险区还是没有放弃对她的监视,哪怕她与研究所断联,危险区也仍然有办法找到她的所在。
“告诉苏禾。”她往事缓缓走了一步,眸底清冷,“如果对石墨烯系统的价值有任何的质疑,可以随时联系我退回。不必在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金鸢尾,我七区不是只做你们一家的生意。”
千颜心下骇动,脸色变了变。
所以这华蔚根本就没有相信他的话,存心在这耍着他玩是吗?
他陡然觉得自己还真的傻乎乎提出要求的举动,像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金鸢尾需要石墨烯系统,这是不争的事实。
华蔚说出这话,存心就是在威胁他们。
“劝你三思而行。”
她冷眼瞧着千颜蠢蠢欲动的手,唇瓣轻启:“苏禾可不见得还能找到第二个能够维护石墨烯的人。”
对于此话千颜不以为然,他冷笑着,不屑开口:“我查过,你当年带着石墨烯系统在融维所进行交流研究的时候,可不是一个人。教授,石墨烯不是非你不可的。”
大不了她死了,他再去找她那位同门进行维护;只要人活着,左不过是费些时间而已。
杀了她,说不定还能讨得那边欢心;届时金鸢尾说不定也会是一大助力。
——想找时粟替他们维护么。
华蔚眼底的寒意愈浓了几分。
匕首携着劲风直攻面门,千颜手上的动作毫不留情,带着嗜血的狠意。
华蔚极速后退躲过一击,反手折了千颜的腕骨,掌骨用力,撬掉了他的匕首。
铁制利器掉落在地,发出了铮铮作响的轻声。
几息之后,千颜不可置信地看着抵在他眉心的直管枪筒,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文弱的研究员。
额间冷汗津津,他欲抬手摸向后腰,却被华蔚冷冷一句,
“别动。”
给吓得握紧了拳。
“还能查到我当年到过融维所,算你有些手段。”枪筒再度往前了几分,华蔚唇角向下弯了弯,漆黑眼眸宛如寒潭:“不过给你消息的人难道没告诉你,我那位同门,在石墨烯完成的同年,就埋骨冬雪了吗?”
“是不是对方还跟你许诺,杀了我,还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华蔚动了动脖颈,眸光冷冷,看千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蠢不可及的井底之蛙。
“他们知道,你杀不了我。”
一字一顿,这句话落入千颜耳中,让他如坠冰窟。
“借你做刀,想给我一个教训的同时,再利用我威胁秦勿;那里的算盘打得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明。”
危险区在借刀杀人这种事上,简直不要太熟练。
心底漫上无边屈辱,想他进入金鸢尾数年,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擦肩而过才爬到了如今的位子;安阳就那么随意地把他给卖了。
这怎么能不叫他寒心?
“教授,我知道是谁对秦勿出手。”在死亡面前,千颜还是选择了屈服,他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而且还是替他人做炮灰的情况下。
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死换他活,这是三岁孩童都会做的选择题。
华蔚手上动作微顿,冷冷眸光注视着千颜,吐出一个字:“说。”
“克劳。他接了榜单悬赏,伪装用的人皮面具还是找我定制的。”
千颜说着说着,脸上神情越发狠厉,带着向死而生的疯狂笑意。
“对方出高价买秦勿的命,而且听说还给克劳留了条免死金牌;哪怕克劳被秦勿反制了,也会留他一条命。”
说到此,千颜蓦然笑了笑,眼底似乎染上几分血色:“不过到现在金鸢尾都没收到他的半点消息,我看八成是死了。”
第290章 下半辈子,做个好人
华蔚无视了他状若癫狂的举动,眼底尽是漠然:“那人给克劳留了什么话?”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眉心,千颜的心脏动如擂鼓,手心直冒冷汗。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躲避,“不知道。”
耐心告罄的华教授按下启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千颜腿部一击;高温激光直直穿透腿部肌肉,痛得他直接当场跪了下来。
“自身难保,还想拿这个作为筹码留自己一条命?”华蔚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蝼蚁,“真以为我是什么良善好人,手上不沾血?”
冰冷的枪管冷冷拍过他的脸,他听见了恶魔的私语:“我在金鸢尾差点敲死方泽的时候,还未必有你。”
如果说千颜这辈子什么时候最后悔,那就莫过于此刻。
腿部的伤口还在潺潺冒着鲜血,哪怕他用力捂着也无济于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再这样耗下去,明天胥南的晨间新闻就会出现一条‘无名男子莫名横死街头’的新闻。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给自己的小命做最后的谈判:“我若说了,教授会留我一条命吗?”
空气中陷入片刻的静寂。
半晌后,他听见了落在自己头顶的声音。
“你不说,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活,总好过必死。
他横了横心,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那边留的话是,希望秦勿忘记四年前看到的一切。如果可以,一切能谈。”
反正克劳都未必活着了,他拿这个消息买自己一条命也算发挥了最大价值。
“当真?”
“教授,这个时候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千颜抬头直视华蔚的枪口,脸上表情认真,的确不似说谎。
——既然这样,那一切都好说了。
“下半辈子,做个好人。”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华蔚面无表情地再次按下按键,枪口再次狠狠击入千颜的颈部,细如毫毛的针剂掠过残影,瞬间便消失无踪。
“你……”不守信用……
千颜捂着伤口缓缓倒下,脸上还保持着怒目圆睁的表情;片刻之后,他便昏死过去。
16区出品的麻醉剂,果然好用。
——想要她的命,还想好好活着走出这里;怎么想的呢?
她摸出手机给陶存旭发了定位,并且附上了千颜的资料;相信公部必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归宿。
做完这一切她才施施然地收回白方块,抬脚越过地上躺着的千颜,走出了这条阴森的小巷。
悠闲的状态完全不像一个差点取了他人性命的狠人。
指骨间夹着的香烟将将燃尽,秦司礼站在路灯下,看着远方向他走来的身影逐渐清晰,最终成为他日思夜想的卿卿。
未到冬日,他就已然开始觉得夜晚难熬了。
华蔚在瞥见路灯下那道熟悉的人影时,脚步微顿了顿。
她悄无声息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确定没有沾染到鲜血才放下了心。
昏黄的灯影之下,那道身影被衬托得越发矜贵凛然,连带着路灯都被看顺眼不少。
华教授觉得,她养的狼崽是有几分美色在的。
“回来了?”
低沉微哑的磁性嗓音拂过耳畔,华蔚忘了到嘴边要说的话,怔怔回了句,“嗯,我回来了。”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两道影子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们的过去与未来。
但秦司礼这一回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交谈不过几句就拥她入怀,而是站定在华蔚身前,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你之前说过,不准我不告而别,那你呢?”
明明眼前人脸色冷冽,就连发梢都染上了寒霜,但华蔚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后怕。
秦勿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她一走了之,再也不见吗?
华教授难得有了些许心虚的意味,有些不敢直视秦勿漆黑如墨的眸子。
“我留了便签。”
为了保证秦勿能看到,她还特意贴在了他的门上。
这下总不好说她不告而别了吧。
“所有不当面说出口的,都是不告而别。”
淡淡的烟草味拂过鼻尖,高大的身影遮盖了倾洒而下的昏黄灯光;华蔚将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
甲乙基地学员从属不同,在进入七区研究所后她便极少赴外执行任务;难免手生了不少。
见她垂眸沉默,秦司礼一下便心软了;算了,她生性如此,能记得给他留便签都已然很好了;他还奢求太多未免有些过于苛求。
只是四年前留给他的阴影太过深刻,以至于在熬过几天漫漫长夜后,总觉得她会和当年一样,再度无声无息消失在人海中。
让他连泡影都找不见。
“卿卿,得而复失太过残忍;既然承诺了,就要信守诺言。”
他用了半年时间将自己从疯魔状态拉回人间,是为了让她平安地度过余生;如果可以,最好留在他的身边。
华蔚紧握的掌心被小心牵起,缓慢摊开她的指节;冰冷与温暖的十指紧紧交握着。
“秦勿。”
月光泠泠,她垂眼看着两人紧紧相贴的掌心,没有挣脱、反制;只静静看了片刻,她平静抬眼,迎上秦司礼的眼眸:“我们,这算什么?”
幽潭之下,蕴着的缱绻爱意能将人溺死;犹是华教授的七情六欲反射弧十米长,也发现了其中不对。
包养指南上,似乎好像、和当下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她这是被狼崽反扑了吗?
但她好像并不反感。
问句中带着淡淡疑惑,还有些许不解;秦司礼冷冽的神色顿了片刻,继而顺势将她带入怀中,俯身在她耳边,沉沉出声:“我对你,有不轨之心。”
无人知晓,在这样平静的神情之下;他的心中已然漫起波涛汹涌的海浪。
他娇养的卿卿,终于有了情窦初开的自觉了么?
四年前的事件中,在他得知她的记忆中唯独缺失了他的部分时;他差些又走回疯魔的状态中,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恨他恨到了骨子里;所以才宁愿忘记,也不愿留着属于他们的那份曾经。
“若你失败了怎么办。”
靠在胸膛里的华蔚闷闷出声,觉得一切终于合理了起来。
——失败了?
秦司礼的嗓音哑了几分,顿了瞬息后才低声;“那就一直纠缠,直到你答应为止。”
与秦司礼分开后,华蔚一直盯着天花板在出神。
——秦勿,京城老牌豪门秦家第三代,秦万海的亲孙子,秦司礼。
八年前秦二子与妻子意外身故,秦司礼化名秦勿,被秦万海送进了甲基地进行秘密培训。
根据资料猜测,大约有将他培养成为秦家继承人的谋算。
不过寥寥几行字,向来在时间上极其守信的爬行者拖延时间至此,才发来了调查所得的一切资料。
哪怕早有猜测,可当足以佐证的证据摆在面前时,华蔚还是觉得这其中还有她未曾发现的东西。
若是四年前她真的和秦勿一队,那造成她丢失记忆的原因是什么?
她从那次事件中,取出来的东西又去了哪里?
基地的综测记录中没有她的藏件记录,同样,也没有秦勿的。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信。
四年前秦勿看到的东西必然是和危险区有关,所以在秦勿开始接触失去记忆的她的时候,金鸢尾才会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对秦勿进行暗杀。
顾忌于秦家的势力,暗杀失败后那方才拿出了筹码和秦司礼谈判。
由此可得,当年他们所接触的东西必然和危险区息息相关;而三年前来自危险区那封调令,其实就是要她的命,或者囚禁她的人身。
彼时,她的直觉并没有错。若不是老师使了手段,或许她都活不到今日。
投射在墙壁上的文字不过几行,背后牵扯的势力却不知尔尔;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大的价值,居然值得危险区使出这般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