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是佛系大佬—— by沉沦的椰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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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要重新考虑一下明天予楼懿文的答复。
留下来,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喜悦的神色染上眉梢,傅明贞靠近投影,压低声音,“自B3257计划中止后,我曾暗地里谴了人去秘密调查这件事来龙去脉。一夕之间消失在名册上的人已经毫无所踪,对方的收尾工作显然十分完美。而资料上的那个人是B3527计划中出现意外的那一环。”
华蔚脸色渐冷,微微眯起了眼眸。
危险区居然会允许意外的出现?
如此显眼的靶子,难保不是陷阱的可能。
她沉了声,问:“什么意外?”
“Z6-8案。”
华蔚眼底闪过了然。
十年前,那场鲜为人知的爆炸案。
“……卷宗里所记录的那桩爆炸案中唯一的幸存者是当下时任六部之一的何潇何副部,我听老师提起过,正是因为那场爆炸案中他冒险带出了最重要的资料,为危险区保存了力量;才受了上峰重用,一路高升至今。”
更有传闻他背后站着的力量庞大深厚,就连她的老师都劝她勿要沾惹。
如果傅明贞是想要查他,那这件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不是他。”傅明贞轻摇了摇头,否认,“我的目标不是他。”
何潇与她母亲贺湖同样位居六部,手中权利与贺湖不相上下,动了何潇就等于加速了30区的灭亡;她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Z6-8案中活下来的其实不止何潇一人。不同于何潇的轻伤,爆炸的时候那人正好处于中心点不远处,得益于实验室坚硬的墙体,让他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半月后捡回一条命。但也因此他失去了左眼,左耳也变得半聋。”
第42章 诱饵
“你我都明白作为一名科研人员,失去了眼睛与耳朵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在治疗过程中使用了过量的药物,使得他神经功能受损。种种因素交加,他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在危险区待下去。官方公布的幸存者名单之所以只有何潇一人,我想这大概是他的选择,也是上部的决断。”
与其痛苦地活在各色异样的目光中,不如随着Z6-8案一起涅灭在卷宗里,成为后人眼中一行无足轻重的文字。
“如果我们能找到他,问出当年危险区在Z6-8案中究竟违规制造、研究了什么;那找回她们便指日可待,危险区也不再对30区存在威胁!”
她越说越有些激动,语速都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已经看到未来成功的影子,看到了危险区倒下的结局。
一帘冷月,斜斜倾泻而下。
清透冷白的指节有序地敲击着桌面,华蔚抬眸直挺挺地望向喜形于色的傅明贞,发出一句疑问:“阿贞。你就不怕这是陷阱吗?”
“不可能!”她否认得毫不犹豫,堪称果断。“祸斗为危险区首批创区者,在未出事之前他对危险区的价值远远高于如今位列六部之一的何潇!作为B3527项目的初代执行人,他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哪怕他如今成了一个废人,但上部也绝无可能敢用他做饵!”
哪怕何潇今时今日站在祸斗面前,他也要老老实实地跪下叫一声老师。
这种身份,又怎么是上部能拿捏得了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若说他是自愿做饵呢?”
冷冷的一句话泼了傅明贞满头冷水,击碎了她的梦;她动了动唇意欲开口,却面对着这个猜测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危险区创区者,B3527初代执行人。两重身份,一层比一层绝密。”无声的叹息落下,华蔚垂下眼睑,半阖着眸子,淡淡反问:“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本该销毁的资料为什么会被你轻易地查到?”
冲动是魔鬼,而魔鬼,则会摧毁人的理智。
一旦失去了思考,那所下的决断便都是错误的。
傅明贞救人心切,却又正好落进危险区十年前布好的陷阱之中;或许这陷阱并非是有意针对她,而是针对所有想要重查Z6-8案和B3527项目的有心人。
祸斗之所以还存在危险区的档案之中,只怕是他能为危险区做的最后一点事。
利用自身的萤火,摧毁所有意图对危险区不轨之人。
上下唇微微翕动,心脏重重地坠了下去,她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一旦这种猜测成真,傅明贞甚至不敢想随之而来的后果。
——她会变成30区的罪人。
“傅明贞!你清醒一点,你到底派了多少人去调查他;如果没能得手,就马上将人撤出来!”
投影那面的傅明贞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设想出来的可怕后果之中,华蔚合拳抬手重击了桌面一把,将她从梦魇中揪了出来。
“趁那面还没发现,将人撤走还有机会撇清干系;就算最坏的结果出现,也仍然需要你再做打算。而不是坐在这里跟失了魂一样眼睁睁看着你的手下去送死!”
第43章 知更鸟
“你说得对。”她抹了把眼睛,一骨碌地从椅子里爬了起来,摸出手机径直走向了暗室。
瘦削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慌乱。
她们具体的交谈华蔚无从所知,但危险区的行事风格她还是略知一二。
华蔚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黑色机子,鸦青长睫在白炽灯下投出浅浅阴影。
只怕这次,派出去的人是凶多吉少。
钟表上的分针直指IV,秒针卡着心脏的频率跳至下一格区;匆匆离开的傅明贞终于又回到了投影前。
她的脸色变得很差,握着手机的指骨都在用力,似乎在克制着情绪,极力在让自己冷静下来。
傅明贞望向华蔚,眸中隐有痛意。她艰难扯着唇角,声音沙哑:“知更鸟,断联了。”
话毕,一室寂静,只剩压抑着的呼吸声。
华蔚阖眼陷入沉思,派出去的居然是30区最优秀的潜伏者,代号知更鸟的那批狩猎者。
断联意味着没有消息,而往往这种情况下的没消息却是最差的消息。
知更鸟离巢,非令不归,非死不归;作为暗夜中的狩猎者,在被捕或身亡前没有信号传回,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她所猜测的,已成现实。
“傅明贞,立马着手拟定应对最坏结果的举措。30区与危险区同样隶属上部,虽然两个区域从未在明面上有过往来;但你派出知更鸟的举动或许已经触犯到了危险区的核心层。知更鸟身亡或逃离对30区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但后者的几率显然不大。”
残忍,却现实。
“若是知更鸟不幸被捕,牵扯出30区那将是致命的打击。你现在该做的,是立马销毁同批知更鸟的所有资料,联同纳兰旖进行科研绑定。16区作为研究所的吸金利器,危险区在动手之前,也该顾忌研究所的态度。而一旦触及研究所的利益,各大区的联合反弹局面不是上部想看到的。”
傅明贞蹙眉思考了片刻,提出质疑:“这种引火烧身的事,纳兰旖怎么会愿意?”
“总要试试的。”华蔚睁开眼,脸色有些冷,“折进去的那几个人都曾是纳兰旖的学生,你真以为当年是你30区捡了便宜才得到这几人的吗?你这里不过是纳兰旖扯出来的一把好刀,用来抵挡危险区伸过来的黑手!”
“如今你为了救她们深陷水火,纳兰旖总不能袖手旁观,高高挂起。”华蔚吸了口气,话意凝重,“接下来我说的,不许否认,不许拒绝。你若想拯救30区,就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
由于她的冲动造就了如今的后果,如今面对着给她出谋划策的华蔚她无法说出半句拒绝的话,“……我听你的。”
她心中隐有所感,似乎预料到华蔚下一秒开口要提及的人是谁。
华蔚沉默盯着她看了几瞬,眼底有复杂的情绪泄出。她对傅明贞说:“去找你母亲,贺湖部长。”
——果然。
她攥紧手中的机子,双手撑在茶几上,手背上隐有青筋暴起:“华蔚,她对我所有的计划一无所知,你不能这么做!”
第44章 贺湖
华蔚不解地蹙紧眉头,盯着她的眼睛言之凿凿:“那要让她等到事情败露那天,眼睁睁看着你被送上审判庭,然后等着你送死吗?”
唇瓣翕动,呼吸艰难,傅明贞眸间皆是痛色:“可我母亲她是无辜的,她不该被牵扯进来。”
“何谓无辜?你说她无辜她便无辜?上部会信你的辩解?你冲动下手之时有考虑过贺部长吗,现在才想起将她撇清在外,是否太迟了点?”
这句反问仿佛击垮了傅明贞蓄起的所有反驳之语,她痛苦地闭上眼,心力皆失。
贺湖身为上部掌管司法的直系领导,一旦傅明贞被送上法庭她便会被以避嫌的名义撤下司法部;届时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生不如死,而自己无能为力解救才是最大的痛苦。
“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傅明贞,你别忘了明佩也在30区;一旦这里出事,你自己清楚对你母亲的打击是多大的。届时被有心人利用你们的亲缘关系加以运作,将贺湖部长拉下马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若不然,你最好祈祷知更鸟的嘴够硬,为你的筹谋多争取几天时间。”
字字句句,一句比一句戳心;华蔚冷静得就像一架毫无情感的机器,准确无误地提出一句句应对之策,清醒又冷血。
“知更鸟尚未成功,你的计划并没有得手。寻求在司法部具有绝对地位的贺湖部长的帮助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阿贞,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只要贺湖出面干预,这件事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危险区想要出手整治30区,也得先越过研究所与司法部这两座高山。
双重保险之下,才能保证30区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
明明就快要看到希望,却被现实无情地重击了一把;还差点将30区都搭进去,这让骄傲一世的傅明贞怎么都无法接受。
谁都没有想到危险区居然从十年前就开始利用祸斗进行布局,却也恰好证明了Z6-8案与B3527项目中存在巨大的阴谋。
思及此,傅明贞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写满了不甘。
华蔚显然也看出了她情绪上的不对劲。
“既然敢放任资料在档案库被你查到,你觉得危险区会察觉不到别人发现这里面的不对劲?对方显然做好了准备,无足畏惧。你的不甘只是因为你触及了他们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用来引你上钩的饵料罢了。”
若是把这些当了真,傻乎乎地跳了进去,才是真正的愚蠢。
“在休眠期内研究所会暂时断开与我的连接,祸斗一事我会想办法查清背后的阴谋。在这段时间内,为了避免危险区对你的监视,我建议你暂时不要离开30区,避避风头。”
傅明贞垂着眼,张了张口,准备应下;而华蔚这边的小机器人突然右臂亮起微弱的红光,且频率断断续续。
——有脚步声在靠近。
她当机立断开启了屏蔽,“将所有关于祸斗的资料传输予我一份,我来解决。”
留下这句话,傅明贞还没来得及回应投影就已然断开消失。
在地上呆坐了几分钟后,她突然长吐出一口气,从华蔚这几句话中感到了莫大的安全感。
转身走进黑暗的那一刻,只留下了愈来愈弱的交谈声。
“晚上好,贺湖女士。请问你现在方便吗,我是你的女儿……”
第45章 我以为你不会来
“晚上好,二小姐。您休息了吗?今天厨房新回了上好的雪蛤,正煮了甜汤呢。老太太谴我来问问,您要不要下来喝些?”
和善热情的声音透过门上的语音交流器隔着客厅传入房内,语气之间听闻起来有些熟悉,华蔚陡然想起这个人是下午引她去见楼懿文的那个妇人。
——是莫兰。
小机器人迅速变形缩回原样,被华蔚若无其事地装回了口袋里。
在房门口等了半晌,莫兰才等来了华蔚的开门。
她迅速扬起一抹微笑,眉眼间的皱纹都染上真情实感的喜意:“老太太提起雪蛤银耳汤有安神的功效,想着二小姐舟车劳顿,晚上睡前喝一碗,也好入睡。”
华蔚垂眸思绪闪过,以楼懿文的性格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大约是眼前这个妇人为了将她引下去而撒的善意谎言。
她张嘴刚想拒绝,眼角却瞧见在楼梯转角处飞快地掠过一片黑色的衣角;似乎是有什么人,刻意在那里等着她。
思及此,华蔚眯了眯眼、顿觉有趣,瞬息便改了主意。
“好,麻烦你带路了。”
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下一秒就顺手拉上了锁,全然不留一丝光亮给莫兰窥视内里的机会。
“二小姐这边请。”
见查探失败,莫兰脸上神色不显;弯起唇角朝着华蔚勉强笑笑,又迅速走在前面为她引路,留给华蔚一个不大自然的背影。
夜空朗朗,繁星稀疏。
邀请她来喝甜汤的楼懿文正背着她,朝着月光的方向躺在藤椅上,手上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在她进来后手上的动作便停止了。
看来是发现了她的存在。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意味不明地抛出一句话,楼懿文便停了声继续摇着扇子,连头都没侧一分。
桌子上的透明雪花碗中盛了小半碗甜汤好端端地放在那里,连瓷勺摆放的尺度都没有偏差半分,想来就是留给她的。
华蔚自觉地端起这碗雪蛤银耳汤,坐到了离楼懿文近一米远的矮凳旁;倾泻而下的月光照在这雪花纹样的碗上,倒是添了几分的美感。
“我还以为会有第三人。”刚坐下,她就单刀直入地提起了这件事。
楼懿文摇扇的手顿了顿,问:“谁?楼清原?还是我丈夫,你的祖父?”
“大约是吧。”
给出一个笼统的回答,华蔚云淡风轻舀起一勺银耳,放至上唇测了测温度,才送入口中。
下午在会客厅内见到的楼清原着丝质暗纹衬衫,长裤是走休闲风的浅色;而资料上的季学锦古板又学究,更不可能大晚上的在自己家中穿着黑色的风衣。
所以楼懿文提起的这两个答案,都是错误的。
她是不想说,还是觉得她不知道呢?
“他们不太喜欢你。”
毫无预兆的,楼懿文又对她抛出了一句毫不客气的话。
仿佛身旁的女孩不是她刚认回的孙女,是与她有仇的陌路人。
咽下口中的雪蛤,华蔚掀了掀眼皮,答:“哦。”
就一个哦?
见她毫无反应,楼懿文摇着团扇,凉凉启唇:“楼清原今日下午是为了楼婕鸣不平,特意来奚落你的。而你祖父私心里则更加喜爱楼婕,她天赋不错,为楼家挣了不少好名声;所以他今日才没有和我一同出现在倚梅厅见你。”
言简意赅,出口的句子按个数吐出。
这种平静的态度惹起了楼懿文的火气,她攥着扇柄将扶手边小几上的小半碗甜汤意思意思地朝华蔚的方向推了推。
“怎么跟没见过市面似的,抱着碗甜汤不撒手。喏,这里还有一碗没动过的,这么爱喝一起喝了。”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膈应人了。
但华蔚眼皮微动,握着勺子略微沉吟,觉得楼懿文说得也不算错。
她的确没有尝过这些。
在金溪的那个家里,近百平方的仓库中堆放满了老师和华妈妈还有一干不熟之人近年来送的各式补品,那些礼物连盒子都未曾拆封过。至今都堆放在原位好好的。
而她常年待在实验室,连大区的门都少出,更别谈要劳心劳力去煮这些费时的甜汤。
见她沉默,楼懿文后知后觉地以为是自己的这些话伤到了她的自尊心;但常年身居高位的她有拉不下脸去给华蔚道歉,只好摇着团扇转了话锋。
“听到亲人对你不喜,也不见你有半点反应。楼蔷,我不知道你的心够硬,还是你足够忍耐,才养成了这般处变不惊的态度。”
是对楼家有足够的恨意?还是已经全然将自己置身事外,做个局外人。
沉默些许,华蔚转过头陡然向她提了个问题:“老太太,假如我失手打碎了你这漂亮的碗,你会心疼、难过吗?”
这是什么话?
不知所以的楼懿文看不透她的深意,甚至有些不明就里,却还是答:“当然不会。”
这样的碗别说一个,就算楼蔷将那壁橱里的全砸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碗而已,又不是不能再买。
瓷勺轻击碗沿,叮当作响,她收回目光缓缓说道:“你看,答案不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是不在乎,不在意。是不入眼底,目下无尘。
楼清原、季学锦于华蔚;就像那只脆弱的雪花碗于她。
楼懿文恍然全懂了。
她轻嗤一声,不大自然的收回目光;不知道是在嘲笑楼蔷的不知所谓,还是因为季学锦在楼蔷眼里这种不足重视的态度给哽住了。
“你真是……”她开了口,又陡然止住唇组织语言,最后憋出一句,“太不可爱了。”
一点也不像一个孙辈在长辈面前该有的态度。
“小狗摇尾乞怜,孩童向父母讨要宠爱;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基于最基本的底气。恰巧这些,都是我没有的。但很幸运,我不是小狗,也不是孩童。”
所以不需要为了某样虚无缥缈的疼宠,向他人低头。
听了这话,楼懿文手上的团扇摇着更是起劲起来;她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跟她聊下去,能被她气死。
所以她话锋陡转,斜睨了华蔚一眼,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泽良夫妻在你进了倚梅厅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你面前过,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好奇,好奇他们为什么抛下你不管了?”
她以为这件事能让华蔚的脸上多出几分意外的表情,却没想到华蔚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她,说道:“您不是都说了,他们对我不喜么?”
都不喜了,做出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
二十多年来未曾寻找过,现在只是抛下不管而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楼懿文嘴角抽了抽,总感觉自己被楼蔷鄙视了智商。
她不再在这些杂事上纠结,干脆利落地直击问道:“他们的态度如今在你看来确实没什么所谓了,我瞧你也不在乎。今天下午我跟你提起的谋划,你考虑得如何了。”
多年谋划,勤勉于业;却没发现在眼皮子底下已然环伺了一群蠢蠢欲动的豺狼。
唐家之事已经成为一颗正在蓄能的炸弹,只等她出现颓然之势时便会引爆。
“不如何。”
寥寥无力吐出三个字,华蔚将空了的雪花碗放回茶几上,若无其事地往后靠去。
夜晚的凉风拂面而过,惹的她染上几分困意,习惯性绷紧的弦都放松了不少。
——人类的惰性,果然恐怖。
“看你意思,是准备留下了。”
没有否认,就不是拒绝。没有拒绝,就说明仍然有谈判的可能。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楼懿文看来已然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起码可以得知华蔚并不是明面上看起来得那么无坚不摧。
而人一旦有了弱点,被拿捏住只是呼吸间的事。
靠在椅背上放松的华蔚并没有否认她的话,而是启唇接着说道:“老太太,你该知道此前你所给出的筹码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一堆在我还没有记忆时拍摄的古久影片,意义上承载着过去所谓的亲情。但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在我看来最为空妄虚假。”
既然决定留下来借用楼家的力量追查祸斗一事,那就必须要给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而如果真的就楼懿文此前所提出的那堆影片作为交换条件,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只怕楼懿文下一秒就该怀疑她另有所图。
“你想要什么?”
早有预料,楼懿文并没有感到多惊讶。若不是因为楼清原下午打断了她们的交谈,那么这场谈判在下午就该进行了。
她喜欢和聪明人合作,特别是识时务的聪明人。
“我听闻曾外祖父生前最喜欢收藏古玩字画,就连珠宝首饰都多有涉略;而藏在楼家秘库,作为传家之宝留下来的和氏璧,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见一见。”
她偏过侧脸,瞧着脸色顷刻变冷的楼懿文,刻意加重语气,“我很感兴趣。”
楼懿文眼眸暗了暗。
和氏璧是早年间她父亲意外所得,秘密请人鉴定后得知价值连城,便一直锁在了楼家秘库里;这么多年来,除了作为家主的她定时查看外,外人根本无法接触。
但还是有少部分人知道楼家藏有此宝,楼蔷能知道也不足为奇。
但是,这个条件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父亲临终前的其中之一遗愿就是要她守好和氏璧,让其作为见证楼氏一族传承的至宝。一旦作为交换条件给了楼蔷,那她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楼懿文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轻摇着团扇,说道:“除了这个,我们仍然可谈。和氏璧绝无可能。”
她明白楼蔷提出这个不可能的条件无非是为了她真正的目的做铺垫,提高谈判几率,她都知道。
但仍然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情绪波动。
第48章 要一个承诺
“细细想来,除了和氏璧,我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语调微顿,在楼懿文脸色变得更差之前,华蔚又淡淡地补上一句:“不如,就要楼家家主一个承诺如何?一个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的承诺。”
要她一个承诺?
片刻后,楼懿文又蓦然反应过来,话中的楼家家主并非代指她;而是日后接任楼家的每一代继承人。
只要这个承诺一日未曾履行,就会像一把尖刀一样日日悬挂在楼家人的头顶之上,威胁着每一任家主。
这比要和氏璧更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
但这个,她却是可以做到的。
她当机立断开口说道:“过几日我就让人拟定股权转让协议,将从甄茹手上收回的七成股份再添两成转给你作为承诺抵押。日后等你想要楼家履行承诺之时,带上这份协议便可。”
眼前的小孙女认为自己足够聪明,想要利用承诺来拿捏住楼家家主,却不知道一旦身份过了明面与楼家绑定,却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楼懿文心里暗道一声,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届时,许多事她就算再不愿,也会被风浪推着前进,脚步不停。
她很期待这一天的来临,很期待看到楼蔷的应对之策。
见她沉默,楼懿文斜睨一眼,反问道:“不愿?难道你在嫌弃这份股权是从甄茹手上收回的?”
“倒也不是。”她轻摇了摇头,“只是有些讶异。”
她对自己在楼懿文眼里的价值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看来未来所办之事,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并非只有退婚这么简单。
“她总要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甄茹不知所谓,目光短浅;差点毁了她好不容易谋划出的一点希望。若非是看在她是泽良妻子的份上,她早就除去了她的继承权,剥夺掉继承人这一身份,让她永远不得再踏进老宅一步。
“我瞧着您手上这镯子极合眼缘,老太太,不如将它送给我如何?”
她蓦然偏过头,眼中漫起几分浮于表面的笑意,对着楼懿文说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只见那楼懿文的手腕上,的确带着一只成色极高的帝王绿手镯;这是出嫁时她父亲特意赠与她的,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但,也正因意义非凡;这才是华蔚向她讨要的原因。
两人目光相对,楼懿文沉默几瞬后,默不作声地褪下了这只带了几十年的手镯,递到了华蔚摊开的掌心里。
相顾无言,但对方都明悟了一件事。
从此刻起,交易达成。
从明日开始,一场好戏即将在京城上演;作为其中的推手之一,她们已经拉好帷幕,等着一个个小丑跳上台面,再进行逐个击破。
而她这个刚被认回的草包孙女,又偏偏带着楼懿文亲传镯子的楼蔷,她的出现将会在京城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舆论猜测?
楼家人不可猜测的迷之态度,又会将这些猜测带到怎样一个走向?而这些,都已经成为了华蔚计算的对象。
华蔚离去的三分钟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步履沉重的踏入了这里。
风衣染上空气中的尘埃,不复崭新明亮;来人的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隐有克制。
唇角向下撇着,话中夹杂着几分不甘心与怨怼:“为什么要让人拦住我,你就这么害怕我见到她吗?”
楼懿文挑挑眉,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她不答反问:“我即便不让莫兰引你去花厅,你敢说,你有胆量走出来见你这个亲姐吗?”
扪心自问,敢吗?
楼凌宇抬眸,在祖母的冰冷的目光中缓缓垂下眼,陷入了久久地沉默。
——他不敢。
否则也不会在楼梯拐角处听见脚步声便落荒而逃,也不会在莫兰似拦非拦的场面动作中,一声不吭地站在花厅里直到看着楼蔷离开后才敢出现。
其实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楼懿文淡淡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冷嗤了一句:“看来还不算蠢。”
懂得面对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我……我其实不是想来见她的!”他张口欲为自己辩解,却更加显得欲盖弥彰;最终喃喃半晌,还是没能找到借口。
思绪交织间的刹那,他便垮下了双肩,整个人呈现一种颓态:“祖母,莫兰阿姨说的都是真的吗,她真的是我的亲姐姐吗?那楼婕呢,她待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爸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