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是佛系大佬—— by沉沦的椰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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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掉这个世界。
——这世上再也没有你所在乎的东西了。
——你看,他们都因你而死。
——你就是个杀人凶手。当年是,现在也是。
——带着你的灵魂,下地狱去吧!
“我、”
巨大的情绪波动彻底摧毁了她的理智,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攥紧心口的衣袂,猝不及防呕出一口鲜血。
失去意识前,她只记得自己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你累了,好好休息。
——我似乎,有点想你了,秦勿。
等她再次悠悠转醒,她和秦司礼已经到了新区外圈,被启动的自毁程序将核心圈变成了一片废墟,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更是将新区变成了一片火海。
她不禁回头去看,仿佛能看见颜黛的虚影飘荡在上空,正含笑与她做着最后的告别。
天际飘下了毛毛细雨,世间万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细影。
她趴在秦司礼的肩头,忽而哑声:“秦勿,我想让你活。”
——不是要丢下你、也没有不要你。
秦司礼身形微僵,浓重如墨的眼眸闪过几分痛意。
“你死了,我不会独活。”
山间凉风携着微冷的细雨,落了两人满肩头。
在这一刻,华蔚感觉自己只听见了两道心跳声;一道是她的,一道是秦司礼的。
它们似乎出自同一频道,为了相同的希望产生了一样的共鸣。
微凉的唇瓣上下翕动,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傻子。”
——哪怕前路危险重重,他依旧奔我而来。
动过的心会在身体里留下蛛丝马迹,华蔚敛起眼眸,头一回直面了自己的感情。
那些凌乱交缠的毁灭情绪好像突然就消失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获得了暂时性的宁静。
可华蔚不知道,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宁静。
她斟酌着措辞,无意识攥紧秦司礼的手臂,缓缓启唇:“秦勿,我好像……”
——也有点喜欢你了。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破空而来的子弹毫不留情打断!
那枚子弹带着绝对的杀伤力贯穿华蔚的右后胸,继而从秦司礼的前胸穿透而出。
瞬间他们就倒在了原地。
远处,新区高楼之上。
冯述扔了手上的高精狙,脸上带着释然的意味。
“王孝峰的确该死,新区所有研究员手上都沾染了不少无辜之人的鲜血,这点我并不否认。”
“但近八年的研究成果就这样被毁了个干净,这对我又何其不公?!”
“我不杀你们,但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不过几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这里再次响起了一道枪声。
温热的鲜血喷溅了满地,就如同那一夜,血流成河的地牢一样。
——冯述饮弹自杀了。
身后的新区仿佛绽放在烈火中的冰花,熊熊火光燃彻天际,无边的浓烟将这片区域染成了灰色。
华蔚强撑起一口气,试图伸手抓住秦司礼的手腕将人唤醒;可等她将人翻过来面向自己时才发现,他的衣袂下摆早已被鲜血染红,还未好全的旧伤再次被崩开,正潺潺往外流出鲜血。
——什么防弹衣都是假的,这个疯子是带着一身伤再次进入新区来找她!
浓烟滚滚,爆炸声不绝于耳,画面恐怖又令人心惊。
可华蔚在这一刻却陡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停滞了。
向来信奉唯物主义的华蔚教授在这一刻却颤抖着手、紧紧捂住秦司礼的伤口,喃喃道:“求你,求你醒过来……别死。”
尚且还有几分清明的秦司礼费劲睁开眼,试图抬起手抹去她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卿卿,自己走、好不好。”
“上一次是我抛下了你,这一次,就让我看着你走,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最后一寸的理智被击碎,她的脑海世界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什么思考、谋划、优先级全部荡然无存!她彻底忘记了当年在实训第一课中她做出的是什么样的选择,只剩下了最后的本能。
——她要带着这个人一起、走出去!
身后火光漫天,他们二人就像即将被巨兽吞没的小小虚影;她带着秦司礼不知走了多久,直至见到七区后卫队的那一刻,她才彻底放心地陷入了黑暗中。
后来,便是她在基地秘密医院醒来的记忆了。
楼公馆的深夜寂静无声,天际悬挂的弯月透过云层,斜斜洒落几片在窗台。
华蔚捂着心口缓缓从地上挣扎站起,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记起来了。
什么都记起来了。
胸膛里依旧残余着那份记忆带来的剧烈疼痛,被生生撕裂的理智即使重新拼凑起来也满是裂痕。
当年命盒被她从新区带出,她和秦司礼重伤后被七区的后卫队带回,老师必然是发现了命盒在她手上会给她带来无尽的危机,所以才会在秦家来接人的时候,连同秦司礼一起交到了秦家。
秦万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寻找数年要毁掉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他最疼爱的小孙子手里。
暗夜沉沉,华蔚垂眸看向手心中紧握着的命盒,再一次生出了毁掉它的厌恶情绪。
可是她忍下了,只有利用好这两样东西她才能顺利进入危险区,查出这些年进去的人都去了哪里。
思及此,她抬眼看向外面昏暗的天际,悄无声息启动了早就拟好的计划。
浓重如墨的夜色之下,到底还藏着多少的危机?
翌日,一封密信从京城寄出,虽然发件人做得隐秘,但信件还未到七区境内就已经被拦截了下来。
负责监控她的猎手将密信连同附件一起打包送回了危险区,不消半日,那份附件就将危险区所有的高层一巴掌扇醒了过来。
因为那里面装的赫然是当年新区已破译出来、却又随着自毁程序丢失的那15%的数据。
这就意味着,华蔚她想起了当年的记忆,所以才将数据寄回七区让任守随做好心理准备,并且想办法摆脱他们的监控。
可这位华教授到底还是棋差一着,将自己最大的秘密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蝴蝶煽动翅膀,小小的一封密信在暗地里却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紧接着,从危险区下派的命令,又悄无声息到达了京城。
不久之后,京城医院。
“楼先生,夫人的情况已经开始恶化了;原本拟定的调理计划已经不再适用,你也看见了,这段时间以来,您夫人的状态一直很不稳定。”
“情绪的影响给她的病情带来了极大的危害,长此以往下去,必然会走向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结果。”
“我建议您还是选用最初的计划,让家里的女儿捐献骨髓才是。”
医院的长廊外,为了避开甄茹,医生还特意将楼泽良拉到了隐秘处交谈;他眉心紧锁,满脸愁容,显然甄茹的状态已经不太乐观了。
但给出的解决方案却让楼泽良犯了难。
——让楼蔷捐献骨髓吗?
可他们亏欠那孩子这么多,甚至都没有对她有过半分的好脸色,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就让她来献骨髓?
而且……一想起楼蔷曾经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过的那些人不如狗的苦日子,楼泽良心里就阵阵发痛。
如今妻子和女儿这个两难的选择摆在眼前,他又该作何选择?
第483章 捐骨髓,还是不捐?
然而就在医生提出这个建议的第二日,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甄茹的病情,再加上这段时间楼家因为楼婕、还有联姻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所以她这件事一出,更是在大众的八卦点上狠狠蹦跶。
铺天盖地的报道、猜测在网络上发酵,其中谈论度最高的无非就是捐献骨髓的人选。
为此,网络上甚至还设置了人选投票。
甄茹膝下拢共就两个孩子,一个刚从乡下认回来的女儿楼蔷、一个才十五岁的儿子楼凌宇。
但许多人都将这一票投给了楼蔷。
其中有个合理的猜测是这样说的:如今的楼氏第三代中只有楼凌宇一个男丁和楼懿文有血缘关系,如果楼家真的放弃了楼泽良,那必然这楼氏集团未来是给楼凌宇接手。
那么,在继承人的安全问题上就要慎之又慎。虽然捐献骨髓这件事是危险系数并不高,但毕竟还有楼蔷这个更合适的人选在。
所以他偏向觉得这个捐献骨髓的人选是楼蔷。
但即便是这样,网上还是就这个投票结果分成两派。
一派是应该献骨髓派,而另一派则反之。
【既然认祖归宗成了楼家的孩子,那么就应该在母亲有难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奉献自己。】
【再怎么说,甄茹也生了她,在人伦上楼蔷就天生亏欠着她母亲,所以我觉得她就应该献。】
【孩子孝顺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别说骨髓了,就算是要肾脏肝脏心脏,楼蔷也应该给啊!】
【是楼家她如今才能享受着楼家锦衣玉食的生活,才能摆脱过去那种贫苦的日子;而且就她那种未婚先孕的混混样,我都觉得她的骨髓献给甄茹是脏了她的身。】
【楼上倒是提醒了,我觉得献骨髓之前还是先带楼蔷去查查身体吧,免得查出什么脏病……】
【也是了,乡下来的野鸡,能干净到哪里去?】
赞同派的发言看得反对派越来越火大,感觉再多看两眼都要用消毒水洗眼睛。
【醒醒吧你们这群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僵尸,楼蔷在是甄茹的女儿之前,还是一个作为成年人自由存在的客体,她有权利选择捐、或者不捐!】
【楼蔷天生亏欠甄茹、那楼凌宇就不亏欠了?笑话,她又不是只生了楼蔷一个。】
【手上敲敲键盘就替人家把器官献了出去,不知道这位键盘侠敢不敢对着人民币发誓,自己做得到吗?】
【论起享受了楼家资源,那楼凌宇不是更多?他从小就在甄茹夫妇的宠爱中长大,说是要什么就给什么也不为过。怎么到了需要出力的时候就隐身了?】
【你们嫌弃她来自乡下,还嫌弃人家脏?那怎么好意思要人家的骨髓啊?】
【满打满算她回来楼家也不过几个月,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她流落在外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前阵子被楼婕往死里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一个楼家人为她说话!怎么到了要骨髓的时候就长嘴了呢?】
骂战一触即发,小小的讨论逐渐演变成了两派的厮杀;后面更是愈演愈烈,骂到连着几日都挂在随刻的热榜之上。
华蔚面无表情地翻着这些评论,脸上看不出什么悲喜。
坐在她对面的楼泽良踌躇不安地握了握手心,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网上的这些舆论你别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和负担,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再想办法的。”
她放下手中的平板,眉头微微蹙起,略有些不解:“那楼先生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一边说着让她别放在心上,一边又将舆论骂战明显的摆在她的面前;这算什么,威胁吗?
她不肯难道他还能让大众的唾沫星子淹死她吗?
楼泽良唇角翕动,显然看出来华蔚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带着几分无力轻声:“我想根据你的答案,再让人对舆论进行公关。如果你真的不愿,我就算花大价钱,也会让人把这些对你不利的言论给压下去。”
“……如果你愿意,那便趁着这股东风将你的那些乡下过往洗白,以后你找夫家也能有几分底气。”
但妻子的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私心里,他还是希望楼蔷能选择后者;毕竟这样也能两全其美,不是吗?
至于那些言论,他或许真的存了几分想要用道德压迫楼蔷的心思,但这都是为了救自己的妻子,牺牲楼蔷的名声就牺牲了吧。
“若是我不肯呢?”
空气中陡然安静了许久。
医生的话在耳边遍遍回荡,楼泽良脸色微变;他握紧拳头,喉间苦涩,艰难开口:“……虽然你把姚老太藏了起来,但你应该知道,楼家想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楼蔷,我不希望看到我们父女关系决裂的那一天。医院里躺着等你救命的人是你的生母,只是骨髓而已,要不了你的命。你最好还是再三考虑清楚,再做选择。”
这是摆明的威胁了。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设下的局,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结果;但是华蔚不免还是有些心寒。
——这就是她的豪门至亲,这就是生父对她的仁慈。
利益之下,毫无亲情可言。
她半阖起眸子,浅浅吸了口气,才缓声开口:“我会去给你的妻子献骨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楼泽良脸上带出了几分喜不自胜,他猛然从沙发里站起,止不住踱步:“好、好!我明天、不,我现在就通知医生。谢谢你,楼蔷!等到手术结束之后我立马就将这件事通知媒体大肆宣传!”
“到时候楼家的股价必然会一路走高,你祖母看了也会觉得欣慰的!”
片刻的狂喜过后,冷静下来的楼泽良抬眼看见华蔚那无悲无喜的平静脸色,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开口为自己找补了一句:“我并不是在逼你。”
他知道这个女儿对他们心有怨恨,也知道他们亏欠她很多;但是他们到底和她是血亲,更何况天下哪有无不是的父母呢?
这个女儿只是拉不下脸来而已,现在他给她递了姚老太的台阶,她不立马就下来了吗?
说到底,她还是爱着他们的。
第485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楼泽良得了想要的结果,自然是喜不自胜地前往医院通知医生安排时间。
三楼的露台之上,华蔚端着杯白水冷眼注视着驶出楼公馆的汽车,眼底一片漠然。
“如果方才和楼泽良对峙的、真的是一个从乡下回来的小村姑姚岚,那我由衷的为她感到悲哀。”
索莹原本在和华蔚通讯、被迫打断后却在暗地里吃了大瓜。
她把玩着手中的红方块,神色带着些许懒洋洋:“哟~先是楼清原的下马威、接着是楼懿文的算计,再之后又被楼婕污蔑,最后还要毫无怨言为生母奉献出自己的骨髓。对你不谈亏欠、不曾弥补;却敢毫不顾忌地索求呢。”
“算盘打得真是好啊。这桩桩件件,就算是周扒皮来了都得脱层皮。”
虽然听起来在感叹,但是言语中带着的是从心底里就瞧不起的轻蔑之意。
这楼家人,就没有一个是脑子清醒的。
“这样也好。”咽下半口白水,华蔚眼底一片清冷,“在一开始,我原本还担心该如何处理楼家和我的亲缘关系、才能不影响我回到七区;现在看来,我完全可以利用这次危险区的谋划脱身了。”
既然那边要利用甄茹的病情将她带进这个局里,那她将计就计,也算一举两得。
“华蔚,我其实并不赞成你以身涉险。”
讨论到这次的通话重点,索莹蹙着眉,脸色凝重:“现在你手上已经有命盒与秘盒,完全有资格和危险区谈判啊;为什么要设下这么个局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呢?”
“你就不怕……!”最后这句话说了一半索莹就止了唇,在关乎自家好友的性命安全上,她宁愿迷信些闭嘴,也不愿意将那两个不吉利的字宣之于口。
华蔚敛眸,低声,“不够的。”
蜉蝣撼树,螳臂挡车。她就算想将东西呈递到上部去审判,恐怕还没到半路东西就不翼而飞。毕竟在那里坐镇的何潇不是个傻子。
只有她深入其中,拿到关键资料,才能一击即中,将危险区置于死地。
“没有关键性证据,危险区永远都有借口为自己辩解;贸然拿着这两个黑盒去和危险区谈判,那我们就已经失了所有先机。”
索莹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们需要我,索莹。”她缓声,声调浅浅,“这是危险区的软肋,也是我的机会。他们赌我会为了科研付出一切、甚至我的底线与原则。”
“而我,赌他们不敢杀我。”
半阖着的眼眸染上重重愁绪,索莹在一片静寂中浅浅叹了口气,“希望你的算无遗策这一次也是对的。”
翌日,华蔚就在楼泽良的安排下和甄茹住进了同一家医院。
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她的病房门前还特意安排了四名保镖在看守;白天除了几名医护为她做了基本的检查之外,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被监视着。
值得一提的是,她和甄茹的病房仅有一层之隔,她有时站在窗边,还能听见楼下甄茹和楼泽良的聊天。
或许是害怕妻子思虑过重、又或许是担心甄茹因为愧疚而不接受让楼蔷捐献骨髓;所以楼泽良撒了个谎,诓骗甄茹是找到了相匹配的供体。
虽然意外自己的病情突然变严重就有合适的供体出现,但从入院以来就被丈夫断了外界联系的甄茹也只好接受了他的安排。
——总归她的先生不会害她。
可是当白纸黑字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握在手中的那一刻,楼泽良的手还是不禁颤了颤。
他抬眼看向医生,眼底飞快掠过几分恳求的意味:“这只是个小手术,对不对。她们都不会有危险的,对不对?”
医生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神色,默不作声将笔递到了他的手中。
“所有的事项我们已经在同意书中告知您了,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存在;但请你相信我们的医术,不要过度担心。”
钢笔在他手中踌躇许久,最终楼泽良还是签下了那份文件。
在名字签署完成的那一刻,他却莫名心中一痛,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突然离他而去。
心事重重的楼泽良错过了那位医生接过文件时、眼底陡然漫起的奇怪笑意;他也没发现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华蔚被推进手术室进行麻醉;就在药物发挥作用的前一刻,站在她身旁的年轻医生突然拉下了口罩,轻声朝她开口说道:“华教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一个月后,骨髓移植手术成功的甄茹出院后甚至没来得及回一趟楼公馆、就被楼懿文的人带回了楼家老宅。
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楼凌宇,但他却满脸沉痛地移开了眼眸,一句话都不肯说。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宅的气氛会这么压抑?
难道是楼蔷那个死丫头又闹出了什么事?
思绪在脑海中转了几圈,转眼间甄茹就被带到了楼家宗祠;而此时跪在那里的赫然是她的丈夫,楼泽良。
她蓦然心底一沉。
上一次,他们夫妻还是因为不肯将楼蔷认回来而被扔在这里罚跪;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阿良?”她半跪在丈夫身侧,有些不安,“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家里的气氛这么压抑?而且小宇的神情也很奇怪。”
眼泪早就流干的楼泽良脸上只剩下了悔恨,他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搂入怀中,在她耳侧哑声道:“待会母亲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辩解,说不知道就好了;将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知道吗?”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女儿。”
这句没来由的话让甄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峰值,联想到楼凌宇那奇怪的脸色,她不禁握紧掌心,艰难开口:“是楼婕出事了,还是楼蔷?”
但楼泽良缓慢垂下了眼眸,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你说啊!”她发了狠、厉声质问:“你是要急死我吗!”
“别问他了!他没脸和你说。”
被莫兰搀扶着走进宗祠的楼懿文脸色沉沉,墨色眸子瞧着跪在那里的楼泽良,眼底满是晦暗。
“你愚蠢、不堪大用也就罢了!捐献骨髓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敢瞒着我偷偷安排了下去,楼泽良,你还当我是你的母亲吗?!”
“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你们夫妻终于可以达成所愿;只有楼婕做你们的女儿了,开心了吗!”
语句中夹杂的冰冷痛意将楼泽良的脊骨骂得渐渐弯下去,他低垂着脑袋,唇角紧紧抿起,连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剩下楼婕?这是什么意思?
甄茹满脸不可置信,脖子如同上了发条似的机械式转过来,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老太太,……什么叫只有楼婕?楼蔷她怎么了?”
不过短短一月,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不明白?”楼懿文杵着拐杖,居高临下瞧着她,眼底尽是冷意。
这位在商海里沉浸半生,以铁血手段而闻名的老人,此时却颤着唇角,一字一顿。
“楼蔷死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她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心口处漫起的疼痛迅速加剧,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弥漫了她的周身。
好似有人拿着刀,生生在剐她的血肉。
楼懿文冷笑一声,眼底漫起的痛意更甚:“就在给你献完骨髓的当天,凶手伪装成医生,趁着她麻醉未醒,病床旁无人,朝她的心脏上狠狠刺了一刀!”
“嫣红鲜血染透病床,她以一种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她最满意的接班人、她楼家最出色的孙辈,就这么死了!
这让她怎么能够接受?
也不知道楼蔷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天,才会将那小女孩安安早早送了出去;这让她连个给楼蔷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在外受苦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生父母却对她没有过半分的好脸色,甚至于她这个祖母在一开始存的心也只有利用。
满目亲人,却无一个对她有过真心。
只是想想,楼懿文都觉得心痛。
她们到底是亏欠了这孩子太多。
想到这里,楼懿文不禁半阖起眼眸,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悔意、没有泪洒当场。
此时,宛如死一般的静寂在宗祠内蔓延,甄茹呆坐在地上,如同一尊失了生机的木偶。
许久之后,她终于动了。
“……我不信。”她抬手背抹去眼角滴落的泪珠,扯着唇角笑得轻蔑,“肯定是你们做局在这骗我!楼蔷那死丫头心高气傲得很,见我连声母亲都不愿意叫,怎么可能会给我献骨髓?”
“肯定是她又犯了什么大错,才让你们逼不得已用死遁的方式给她脱罪。老太太,身处豪门;风刀霜剑、我总是见了不少的,你别把我当傻子!”
“你把那丫头叫出来吧,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甄茹施施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跪着,好像看透了楼懿文一行人的把戏一样。
然而,虽然此时她的脸上还挂着几分轻视,但仔细瞧上几眼就会发现她垂在身侧的手在止不住地轻颤着;这足以说明她说的那些话只是自己找的借口而已。
她只是在自我欺骗罢了。
被莫兰搀扶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楼懿文闻言手微顿,她缓缓抬起眼眸,没有说话,只注视着甄茹许久。
——她怎么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媳,如此陌生。
也如此愚蠢!
“你觉得我在欺骗你?”她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甄茹:“甄茹,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设下这么大的局来骗你?”
“楼蔷就算犯下天大的过错我都会为她兜底!你以为我跟你这么蠢,脑子里只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楼懿文多年上位者的气场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将甄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那些话压得强装镇定的她喘不过气来。
“数月前你为了楼婕跪在这里和我对峙,我念及情分不追究;时至今日,你身上流着你亲生女儿的骨髓,话里话外却不念她的半分好,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母亲!”
越说便越是气愤,楼懿文脸色沉沉,眼底满是怒火。
“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被人带到北境像猪狗一样折磨,差点连命都丢了;可你对此不但不予理会,还要不分是非将凶手的孩子养在膝下,这种事说出去我都觉得丢尽了脸!”
“就连如今她因你而死,你都宁愿觉得是骗局也不愿意问我一句‘她痛不痛’。”
越发感到心寒的楼懿文握紧手中的拐杖,倏然抬起——
狠狠给了楼泽良一棍!
那股不小的冲击力打得他身形猛的一晃,差点跪倒在地上。
楼懿文冷嗤一声,无视了失魂落魄下去的甄茹;对着楼泽良的背影就是一阵训斥:“几十年前我和你外祖父为你定下和赵家女儿的婚约,本就是瞧着两家门当户对,才特意联姻。”
“后来你成年时我并不是没有征询过你的意愿,若是你不喜那姑娘,这桩婚事也不是不能退。可你偏偏要到两家即将商讨结婚事宜的时候把她给我带了回来!还跟我说什么非她不娶!”
“一个不顾大局,一个不知廉耻;你们倒是天造地设的好一对!”
想起那些往事,和那段时间为了和赵家修复关系而焦头烂额的自己,楼懿文就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将你们两个都逐出家门,免得干出这么一堆蠢事来辱我楼家门楣!”
在一月前收到楼蔷死讯的那一刻,她差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那般出色的孙辈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死了,这难道就是她楼氏集团气数将尽的信号吗?
骂够了,但楼懿文心底的火气依旧不能消去半分;她冷冷瞧着佝偻着背一言不发的楼泽良、和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甄茹,心底的失望更是一层一层地往上涌。
——不堪大用!废物!
“我会尽快召开董事会收回你们的股东身份,既然你们这么真爱无敌,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那我就成全你们多年前用来威胁我的条件,那你们彻底做一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