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月—— by姜温夏

霍予闻听出她明显的调侃，在电话那端说：“曲小盈，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曲盈哈哈大笑：“我是怕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等我明天到江城的。”
话里咬牙切齿的隐隐威胁让曲盈心头乱跳, 还是问他：“等你到江城干嘛？”
“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孤男寡女了。”
“……”曲盈怕再聊会聊出火, 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奶奶那边真的不用一起过元旦吗？”
“不用。”霍予闻捂住话筒, 像是在回谁的问话, 之后又说：“春节时奶奶会回来。平日让我们各过各的, 舒服自在。”
曲盈想起有一次和毕女士闲聊，说到霍家。以毕女士的性子，她瞒着她领证时就被一顿臭骂，没道理等她从国外回来腾出手后还不催着见霍家家长，之后更是没催过一次婚礼的事。
毕女士那次说，霍奶奶早就和她通了电话，检讨是自己没教好，霍予闻才会干出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又向他们说了霍予闻性格形成的原因，给他们吃了定心丸，绝对不会亏待曲盈。
曲盈有心要问她霍予闻现在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才冒出个话头就被毕女士一句“你们不是夫妻吗这都不知道”给堵了回来。
她当时怀疑，毕女士可能知道她和霍予闻是为应付家里领证，但是后来毕女士的一系列行为又让她放下心。
后来她也慢慢拼凑出，霍予闻少年时期失爱，在父母眼里都是工具。而他父母的爱情从温馨甜蜜转向禁锢牢笼，以及他母亲近乎诅咒般的肯定“你不适合爱人，不适合结婚”也成了困住他的枷锁，使得他每迈出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现在的霍予闻很难得。
而霍奶奶的“各过各的，舒服自在”，也不过是掩盖在亲情疏离家庭不幸之上的美丽衣衫。他的家庭，不聚或许比聚更好。
“那好啊，春节时我们可以一起去接奶奶。”她说。
曲盈回到江城家里时已经晚上11点。黎语还没睡，电梯门一开她已经从家里探出脑袋。
曲盈带着一身疲惫、行李箱和闺蜜黎语一起进了家门。
家里提前请了家政来打扫，空气清新一尘不染，免去了她旅途劳累后再花体力来收拾。
曲艺顺手打开空调，又去关了窗。
“怎么还没睡？”
黎语踢踏着拖鞋走到沙发旁，往上面一歪，抱着抱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期末了要出考卷，元旦过后上交汇总，我才出了一半。”
曲盈把大衣脱掉放在沙发扶手上，去洗净了手接水喝。
黎语注意到身旁面料考究的大衣，拿起来一看，经典款式，简约大气，又加了点设计中的小心思，刚刚穿在曲盈身上时又美又飒。
“哇，你的大衣吼吼看，哪家的款？”
曲盈仰头喝掉半杯水，眯着眼睛笑：“霍予闻的。”
黎语假装撇嘴，将大衣又放回扶手上，“可是被你给秀到了。”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又问曲盈，“哎，你知道论坛上你的那个高楼帖子被炸了吗？”
曲盈放下水杯，走到沙发旁把她挤起来，自己坐了一半。“知道。直播的时候弹幕有人在说这件事，学弟也给我留言了。”
黎语靠上另一边沙发扶手，“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泄漏个人隐私被举报。”
连续两问曲盈都知道，黎语嘶一声，“那你知道是谁炸的吗？”
曲盈看她一眼没答。
黎语顿时得意，“是你家小奶狗去炸的！”
“？？！”
霍予闻干的？
“你怎么知道的？”
黎语抱着抱枕神秘兮兮，“我听到的。”她把腿盘到沙发上，说起八卦来兴致勃勃没有一点瞌睡模样。
“那天我和顾鹤旻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他一个朋友，一聊起来发现那人刚好是我们校友，是早些年的学长。大家聊着聊着说起有意思的事。学长说他在学校的时候创办了校园论坛，毕业后就管的少了，最近听说一个很有名气的漂亮学妹在论坛里的高楼帖子被人发信息举报。”
“你听，我们学校的、有名气的、漂亮学妹、高楼帖子，这不就是你吗？我就让他细说。”
“他说举报人自称是漂亮学妹的家属，理由是楼里有她的私照，被贴出来等同于泄漏个人隐私。”
黎语边说边笑，“顾鹤旻当时简直要笑翻过去，就给你家小奶狗打电话当场笑话他，你家小奶狗大概恼羞成怒了，最后结果是他俩约了元旦后格斗馆见。”
“……”
黎语笑得抽了张纸抹眼泪，“你怎么不笑，采访一下当事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曲盈心情复杂，很难给出一个恰当表情，实话实说：“这件事我很难评。”
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跟霍予闻有关。
黎语听得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老公看着挺冷面的一个少爷，这么大醋劲。你那张照片怎么了？挺正常的生活照啊。你后来不是还上了新闻热搜，你老公不也没说什么？”
“……”
他是没说什么，曲盈心想，他那个时候还绯闻缠身“自身难保”呢，而且他因为醋劲办的事还少吗？
不用她说霍予闻的吃醋史，黎语已经自己想起来。“啊对，我想起来你老公还跟过你弟弟的车，哈哈哈哈。”
身为霍予闻的老婆，曲盈想当场捂脸！
她老公今天有点拿不出手啊！
她只能强撑着脸皮，“没办法，太爱我。”
黎语乐得当场抖起鸡皮疙瘩，站起身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秀还是你们两个会秀。一个明秀一个暗秀！我回去了，明天还要出试卷，你早点休息啊。”
送走黎语，曲盈把脏衣服投进洗衣桶，边想黎语今天的爆料边笑。她真是小看了霍予闻，背着她干出这么幼稚的事。
像黎语说的，她那张生活照有什么问题吗？
设置好洗衣程序，她拿了件浴袍走进浴室，脑子里过着明天的事。
明天霍予闻回来大概就会提同居的事，他那边准备的齐全，就差把她打包搬过去。
冲好澡后简单擦擦，她套上宽大的浴袍，任命地再次打开行李箱，才挑选着放进几套常服，门铃声响起。
曲盈看一眼桌上的电子钟，23:59。
她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打开猫眼向外看。
门外的男人身姿颀长，黑色衬衣不带一丝褶皱，领口处扣子解开一颗，露出精致喉结，黑色西裤，脚边放着一只黑色行李箱，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手指细长，腕骨分明。长着一张出尘淡世的脸。
不是霍予闻是谁。
曲盈轻笑一声，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慢吞吞开了门，半边身子懒洋洋靠在门边，伸手一拦堵住门外的人。宽大的袖口因为她的动作滑到手肘处，露出半截莹白手臂。
眼尾一挑，问门外的人：“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霍总，你这个时候来敲我的门不合适吧？”
霍予闻唇边勾着淡笑，沉着眼眸抬起手臂，腕表上指向0点的指针落在她眼前，“现在是第二天。”
曲盈被他精准的时间观念打败，翘起嘴角，轻飘飘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是你们孤男的算法，我们寡女可是从天亮开始算的。”她扬扬下巴作势要关门，“今天不接待哦。”
霍予闻低垂眉眼，外套搭在行李箱上，大手握住她的手臂，长腿向前迈了一步逼得她后退到门内，长臂揽住细瘦腰肢转身就进了门。他的目光落在她半敞开的领口处，“你平时穿成这样给别人开门吗？”
曲盈一只手臂被他握着，伸出另一只手捂住领口，仰起脸看他，“非礼勿视霍总不懂吗？”
霍予闻轻笑一声，微低下头，气息就落在她唇边，“霍太太，我们可不是非礼勿视的关系。”
话音落下，唇也跟着压下。
曲盈只来得及唔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整个人被他揽提着禁锢在怀里。
视线里的门还开着，她伸出手臂去够，又被他握着收回来，“专心点。”
她用力推推见她就粘的男人，在换气间隙里颤抖着声线，“门没关，你的行李箱，在外面。”
霍予闻单手握着她的腰肢，长臂一伸将行李箱扯进来，顺手推上门。
“现在可以了。”

第56章 她珍惜她的霍先生就好了
洗衣机工作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霍予闻僵住，轻叹一口气，将头抵在曲盈肩膀上没再动。
曲盈被逗得颤着肩膀笑了一会儿，伸出手指轻轻去戳他的胸口, “霍总舟车劳顿, 不如先去洗个热水澡。”
眼见气氛全无, 霍予闻遗憾地抬起头, 手掌抚上她还湿着的发顶, “吹风机呢？我先帮你吹头发。”
曲盈从抽屉里翻出快要落灰的吹风机，自己往沙发上一坐, 闭上眼睛享受霍先生的周到服务。
暖风吹过发梢和后颈, 舒适又温热。疲惫上涌, 她靠在那, 听着耳边呜呜的白噪音，打了一个很小的盹。
再醒过来, 是听到很轻的一声咔哒声。
洗衣机里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晾好，浴室里慢慢响起哗哗水声, 热水器低声嗡鸣着尽职工作。
黑色行李箱还好好的立在门口，他的外套搭在上面。
她起身关掉客厅的灯，将行李箱推到卧室一角。拎起他的西服外套时吧嗒一声，两个长方形小盒子掉在地上。
曲盈看清是什么后不由得笑出声。
霍先生不仅有备而来，而且野心不小。
她把盒子顺手放进床边柜的第一层抽屉, 外套挂到她的衣柜里。然后又找出一个全新的枕芯, 拆封，套好枕套, 和她的并排摆在床头。
今天晚上这张大床将要承受两个成年人的体重。
做完这一切时霍予闻还没洗完澡。她打了个哈欠, 靠坐在床头, 打开手机翻看今天的工作邮件。
临近年底，述职报告和年会被同步安排上，就定在下个月中旬，春节假期的前一天，上午述职，下午联欢，晚上聚餐，之后美滋滋地休息上半个月。
今年过年她应该会在老宅吧。
曲盈迷迷糊糊地想着，耳朵听着浴室的动静。
水声一停，她忙把手机放在一边，滑到被子里闭上眼睛假寐，准备看看他一会儿什么反应。
咔哒一声，门锁轻响。
没有脚步声。
又过了几秒，霍予闻的声音隔着几米距离传过来，声音不大像是试探，“霍太太睡了吗？可以帮我拿条浴巾吗？”
曲盈有心继续装睡，怕他真的无衣可穿，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上次他用的那条宽大浴巾。
浴室门只被敞开一掌宽的缝隙，橘色暖光斜切在地面上，氤氲雾气里伸着一只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曲盈将浴巾递过去，被接走的同时手腕也被扼住，霍予闻露出小半张脸，目光落在她身上，“等我一下。”
手腕还被他拉着，想走也走不了。曲盈看着面前水光淋漓的半边肩膀，目光渐渐偏向一侧。
白色雾气顺着敞开的门缝飘出，撞到她身上，又绕过向她身后行去，慢慢消散在幽暗夜色里。他单手不方便，拉着她的手腕去系浴巾。手背就贴在他腰上，皮肤紧致，湿润温热。
他的动作很快，不过几秒便拉开门。
曲盈移过眼，和他的视线在静谧中交缠相撞。
霍予闻的眉眼一直惹人，只是惯常淡漠，看起来不好接触。现在在昏黄的灯光下，又被氤氲雾气渲染，像加了一层暖调暧昧滤镜，更为撩人。他的肩膀宽阔，分明的肌理上缀着水珠，顺着皮肤纹理下滑，最终消失在围着浴巾的窄腰处。
曲盈视线下移，还没来得及再细看已经被他压在墙边。她闭上眼，柔软的手臂本能地去勾他的脖颈。
炙热的呼吸喷在细白颈间。
霍予闻眸色暗沉，俯下身轻轻啃咬舔袛。她的颈侧酥麻一片。
她踮起脚依样回应，惹得他呼吸更重。温热唇舌慢慢来到她唇角处，舌尖流连婉转，轻抚醉人，直吻得她唇角发痒扭头探寻，才挑着她的下巴肆意侵略。
唇齿相依，没来得及擦净的细小水珠被浴袍吞没不见。
热情回应赢得更丰盛的奖赏。
衣衫渐渐褪掉大半。后背抵在墙上时曲盈被凉得颤了下，暖黄灯光下的细白天鹅颈微微后仰，指尖颤抖。
她头皮发麻，半睁着水波似的眼睛，看他低下头。
葱白玉指揉上他泛红的耳朵，她轻声呢喃，“别在这里。”
她被他抱起又放下。
柔软的床垫温柔下陷。
曲盈伸手拉开抽屉，胡乱摸了两下却什么也没寻到，她想起身去看，又被他压回。
他手臂一伸，从抽屉里捞出一个方形小盒，手感冰凉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他放回去再捞，终于捞出一盒。
室内静谧，包装拆开的撕拉声便被无限放大。
曲盈屈起一只手臂搭在眉骨上，想掩下羞涩，又被他拿开。
轻柔的吻再次落下。
从这一吻开始，他便耐性十足。
他总是这样，细细地尝，磨着人，诱着人一起沉沦。
而侵略本性一旦露出便再无收敛。
凌晨时分窗外又下起小雨。缠绵雨声盖住暧昧声响。
黏腻湿润的潮气无孔不入，沾染上一室春晖。
曲盈是被一下一下的亲吻惹醒的。昨天被他拉着不知道折腾到几点，她今天困得眼睛完全睁不开，只拿软软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唇，羞恼地说：“再闹明晚自己睡。”
这一招果然好用，霍予闻马上老实下来，亲了一下她的掌心，“你继续睡。家里密码多少，我去超市买菜。”
曲盈对他去买菜还是去做饭没有一丝意见，闭着眼睛报出一串数字，说了一句“车钥匙在门口鞋柜上”后便准备继续睡。
没过几秒，那个说好了要去超市的人又来吻她，还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连带着颗粒感的暗哑嗓音都勾人，“拿我生日当密码？”
曲盈捉到空隙扭开头，瞪着他泼冷水，“曲凡的生日啊！那时候我哪认识你。”
房子刚拿到手的时候，为了方便好记，她直接用了弟弟曲凡的生日做密码，哪里知道后来会嫁给和曲凡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他。
这盆冷水效果惊人。
霍予闻安静下来，喉结极速滚动，几秒钟后绷着脸开口：“是我先出生的。我是凌晨2点半出生，曲凡是下午5点。”
怪不得说男人遇到真爱智商会下降。
昨天知道霍予闻干出一言不合就和顾鹤旻约架的事还算惊奇，今天看他再为了争一个生日日期摆事实讲道理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曲盈噗嗤一声笑出声，连忙拉过被子蒙住头，实在怕自己笑得太过分伤他面子。只是她不知道她已经伤了，还没过几秒被子就被他拉开。
吻又落下来，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曲盈找到机会喘着气推开他一点，随口糊弄人：“你的你的，从今天起这个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和曲凡没有一毛钱关系。”
糊弄得太过形式，当事人不满意。又来吻她。
好缠人啊，这还怎么睡！
曲盈气得露出尖尖的小牙，啊呜就是一口。惨的是霍予闻正好抽离，她那一口最后咬在自己唇上，血珠直冒。
霍予闻吓得用手指赶紧去按，完全不管用。他又从旁边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去压，看着红色渐渐出的少了才紧皱着眉头去看她。
“疼不疼？”
曲盈倒是没多疼，只是一顿折腾下来，睡意全无。同时她也暗暗心惊，本以为没用多大力气，居然就咬破了？
她坐起来自己按着，说话闷声闷气，“我自己来，你去超市吧。”
霍予闻又抽了张纸给她，叹一口气，“网上买吧。”
网上的菜送得很快。曲盈刚被要求嘟着唇擦完药，门铃已经被按响。她趁着霍予闻去开门，抽出一张纸擦掉了一点药膏，只留表面薄薄的不影响美貌的一层。
扔掉纸巾后她踱步到厨房，霍予闻居然在对付一条鱼！
那鱼刚被宰杀，淋水时还会抖动尾巴，看起来就吓人。曲盈体贴的帮他找出一条围裙后利落闪人。
做饭的事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吧。家里总要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快乐吃货。
厨房当当作响，满屋烟火气。她到书房开了电脑，准备动笔今年的述职报告，才找好模版，黎语的信息就到了——救命啊！快来给我开门！
她打开门时，黎语正搬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摞书，用脚丫关上自己家的门。
曲盈帮她拿过几本书，“怎么了？”
黎语嘴上抱怨着跟着进门，“考卷的最后两道大题可太要命了，你快帮我看看。”
“这几本的知识点都要涉及到，”她叹一口气，眼睛往厨房瞥时被里面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你家小nai...小少爷在啊？！”
霍予闻礼貌地点头招呼，黎语僵笑一声赶紧往里溜，小声问曲盈：“这么早就回来了？”
曲盈郑重点头，没告诉黎语他守着承诺踩点到的。
她拿着几本书坐到沙发上，随手翻翻，随后归为两组，“这样搭配着去出题。”
黎语拍了句“还是盈姐牛”的马屁，随即注意到她嘴唇上的破口，拉着她的袖子问，“你家小奶狗咬的啊？这么凶？”
曲盈手臂一僵，不好意思说今天自己咬人没成反咬伤自己的蠢事，佯装淡定地瞥了眼此时静悄悄的厨房，压低声音：“奶凶奶凶的。”
黎语嘿嘿一笑，两眼冒光，脸上是不正常的激动，“天呐，姐狗这么刺激的！展开说说？”
曲盈仿佛看到她搓着的苍蝇手，瞬间无语，凉凉瞥她一眼，“你是来求救的还是来八卦的？”
黎语马上态度一改，狗腿地翻开笔记本推过去，“求救的求救的，盈姐您请！”
等送走了黎语，霍予闻还在厨房没出来。厨房门已经被关上，曲盈从透明玻璃门往里一看，他正在煎鱼。
西裤衬衣，腰间系着一条围裙，微低着头，动作慢条斯理，颇有点精英家庭煮夫的味道。
只是，拿着铲子站得离灶台有半米远。
曲盈噗嗤一笑，看这架势，这人八成也是在硬着头皮上阵，也就是仗着自己手臂够长才敢站在半米之外。
她叩了叩玻璃，霍予闻听到动静后走过来，门一打开鱼香味先飘出来。
曲盈绕过他的视线往里看，鼻头轻嗅，好香！
眼前一黑，唇上突然一软，他只蜻蜓点水似的沾了一下就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破损的唇角处，宠溺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勾人，看得人过电似的麻。
他向客厅反向看上一眼，“黎语走了？”
曲盈点点头。
“还要等一会儿，先在外面等我。”
曲盈“哦”了一声，回到客厅里时还想着他的眼神，没有心思再去工作，干脆捧起手机刷起朋友圈。
刷到的第一条就是曲凡的。
曲凡：母爱使我沉重（大哭）（大哭）
曲盈点开一看，视频里曲凡踩上毕女士前几年买的电子秤，指针忽悠一颤强烈波动，最后颤颤巍巍地指向82，计量单位kg。
曲凡比霍予闻矮上4厘米，两人原本体型相近，现在他的体重比霍予闻的要重，这对有些臭美的曲小弟来说怕不是个打击。
曲盈默默为他点上一根蜡，点开他的朋友圈。
曲凡最近像是改行做了美食博主，每天朋友圈发的菜品快能凑成九宫格。她拉到前面的日期开始翻。
曲凡：毕女士这阵子爱上了下厨，老曲地位不保！
曲凡：还是妈妈做的菜好吃，老曲对不住了，我的良心不准我撒谎。
曲凡：毕女士是什么神仙妈妈，饭菜不重样！
曲凡：今天的这一桌简直是毕女士厨艺巅峰！
曲盈点开细看。红烧鱼、糖醋茄子、干锅花菜、杭椒牛柳、蒜蓉蒸金针菇、辣子鸡丁。还有一份番茄疙瘩汤。
曲凡：毕女士最近怎么了，投喂得这么勤快，是要养肥我吗？快过年了……
曲凡：二十四岁还可以叛逆吗，我想逃家！！
曲凡：糟糕，毕女士得逞了……
然后就是她刷到的那条，母爱使我沉重。
曲盈笑得不行，点赞后又落井下石地评论：好羡慕哦，天天有妈妈做的拿手好菜，请珍惜毕女士！
等她又刷了一会儿朋友圈，曲凡已经回复：姐，你快带姐夫回来，我们一起打游戏（bushi），一起珍惜毕女士！（尔康手）
两人又聊了几句，厨房门一开，饭菜香气立刻盈满一室。霍予闻端着一盘鱼出来，曲盈一看，卖相还挺好。她跟着他到餐厅，又先他一步钻进厨房，像一只家养的粘人绊脚猫。
最终端到餐桌上的有六菜一汤，完全超乎两人食量。
关键问题是，菜色还有点儿眼熟。
红烧鱼、糖醋茄子、干锅花菜、杭椒牛柳、蒜蓉蒸金针菇、辣子鸡丁。
再加一份番茄疙瘩汤。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用回家珍惜毕女士，她珍惜她的霍先生就好了。

霍予闻是毕女士的亲女婿没错了。
曲凡如果知道他被投喂得这么勤快是因为毕女士要教那“半个儿”, 而那“半个儿”是要做饭给她吃，不知道会不会和她亲情破裂姐弟离散。
曲盈拿过筷子挑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滑嫩酥软，口齿留香。她眯着一双漂亮眸子去看等她夸奖的霍予闻, 点头大方称赞：“好吃, 很有毕女士的味道唉。”
霍予闻和她对视一眼, 看到她了然的目光后唇角迅速上扬, 揉揉她的发顶坐在旁边, “看来是藏不住了。”
曲盈笑眯眯歪着头看他，“也没见你练习呀？一学就会？”
霍予闻拿过筷子挑了一块鱼肚放在她碗里, “我们这种要讨好老婆的, 都要背后练习, 闪亮登场。”
曲盈想到他背后做过的种种, 大的小的好的坏的，低下头偷笑, 额头上很快“啵”一声，被弹了一下。
霍予闻正把蜷着的手指缩回去, “一个人偷笑什么呢？”
曲盈嘶一声，拿眼睛瞥他，“霍予闻，你最近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姐姐的头也敢敲？”
霍予闻看回来，眼神由上而下, 最后落在她腰上, 语气不轻不重的，“我也可以和姐姐没上没下。”
曲盈脸上刷地一红, 一脚剁上他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一被撩耳朵都会红的人吗？这才过去几个月, 现在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天赋异禀进步神速？
霍予闻被踩一脚也不恼, “这次我的错，下次继续意会。”
“……”
两个人逗逗闹闹吃过午饭，曲盈犯起困，帮着他收拾好餐桌后便一头扎到床上，没几秒就沉入梦乡。
再睡醒时窗帘拉着，房间里黑乎乎一片，不知道是下午几点。
空调嗡嗡运转着，楼下有孩童跑过的欢闹。她后背靠在霍予闻怀里，腰上搭着他的手臂，被他搂得很紧。
曲盈微微动了动，探身去拿桌上的手机，身后的人跟着醒了，先她一步报出时间，“3点了。”
被拉着做完午后运动，手指尖都是累的，别说述职报告，曲盈只想再睡一觉。吃过晚饭，疲惫感还在，她又想爬回床上，在撞上霍予闻的目光后马上收回手脚。
这里不宜久留。
别的情侣夫妻同居后都做什么？不能只是吃饭上床睡觉吧？
曲盈翻看手机，在看到两只小蝴蝶犬的时候有了主意。她问霍予闻：“要不要去把话话和言言接过来，我这里家宠装备齐全。”
“我和宠物中心联系过，要白天去接。可以的话，明天？”
曲盈“哦”了一声，看向窗外，想出门。
“是不是想出去？”
“在家里闷了一天，想出去走走，又不知道去做什么。”
霍予闻思索片刻，慢声开口：“霍氏年底有一场晚宴，要携带女伴，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嗯？那往年你的女伴是谁？”
她的这点小心思没有半分遮掩，霍予闻大手握住她的，“霍太太是在翻旧账吗？”
曲盈抬眼看他，目光玩味，“那霍先生有没有旧账？”
“不巧，刚好没有。”他自信满满地答完，拉上她往卧室方向走，“往年是程昱跟我去。今年你要陪我吗？程昱最近交了女朋友。”他顿了顿又说：“我父亲和大哥那天都会在。”
原来是变相见家长啊。
“那就去吧。”去看看从小就利用孩子的家长什么样。
“好，那我们去看礼服？”
曲盈随霍予闻到达礼服店里时，经理正出来迎候。
经理姓韦，女性，温婉大方，声音和煦，引着两人向前。
店内是轻法式设计，简约，浪漫。橱窗内一排精美白纱在冷白射灯下更显高贵不可亵渎，格子里的配套饰品熠熠生辉。
穿过两道圆弧拱门再拐过一道弯，曲盈终于被带到礼服区域。
正中央的橱窗中陈列着一件黑色礼服裙，上身简洁利落，剪裁规整，下裙不对称分割，自腰线处向下的手工拉褶勾勒出一条完美腰臀线。
这让曲盈想起了奥黛丽?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中那件经典长款小黑裙。
韦经理见她目光长注于此，笑着介绍：“这件是设计师致敬伊迪丝?海德（奥黛丽赫本小黑裙设计师）的作品，目前已经出售。霍先生为您定制的礼服在楼上。”
曲盈点头，随着她踏上一段旋转楼梯。
同样的空间，二楼视野更加开阔，只展示出几套高定。韦经理示意霍予闻在贵宾区稍等，带着曲盈去了换衣间。
换衣间内还有两人在等候，靠墙一侧陈列着几件礼服。
“这是之前按照霍先生的要求定做的几件，都是您的尺码，请您过目。”
曲盈对他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已经丝毫不意外，视线粗粗扫过，黑、红、白、金四种颜色，挂在一起的大约有七八件。她蹙起眉，“都要试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