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难追—— by八月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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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的沙发全是他们刚刚脱下的衣服,陆怀砚直接将人放在了厨房的岛台上,翻出药箱,给她抹碘伏。
涂完后他拂开她耳侧的头发,弓下腰,侧头在破皮的地方轻轻吹了下。
江瑟在他涂药时,眼睫一直垂着没吭声。
感觉到耳垂有被风掠过的酥痒感时,才掀了掀眼皮,斜看他一眼。
陆怀砚丢掉棉签,一边低头收拾药箱,一边问她:“新添的账一笔勾销没?”
江瑟懒得搭理他,光秃秃的脚丫子往他膝盖上一碰,说:“我饿了。”
陆怀砚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是得喂她吃些东西,要不然又得跟上回一样半夜饿醒,还找不着吃的。
“想吃什么?要我给你做,还是吃外送?”
江瑟说想吃鸡汤馄饨。
陆怀砚:“珍宝斋?”
江瑟“嗯”一声。
珍宝斋是北城的老字号粤菜馆,几十年如一日的紧俏,每天都得排长龙等一个号,也算是他们从小便吃惯的一家馆子。
读小学、初中那会,岑礼三不五时便要在下课后跑珍宝斋给江瑟打包一份鸡汤馄饨。
韩茵那时还未茹素,也爱吃这一家的鸡汤馄饨,陆怀砚便时常同岑礼结伴去。
岑礼有一回还给他和郭颂看江瑟吃鸡汤馄饨的照片。
小姑娘也就六七岁的光景,一头乌顺的齐刘海,脸颊被半个馄饨撑出个小山包,眼睛睁得圆圆的。
陆怀砚从前没对那张照片多上心,瞥过一眼便作罢,连一句点评都无。
现在倒是遗憾上了,那么可爱的模样竟然没存下一张。
珍宝斋十一点关门,陆怀砚电话打得及时,老板亲自叫总厨重新开了火,又亲自送来瑞都华府。
鸡汤是熬得极浓的参鸡汤,金黄色一盅,汤里煨着六粒虾肉做馅的手工馄饨。
江瑟这盅鸡汤才吃了一半便被一通电话打断。
来电显示的名字两人都认识:莫既沉。
先前江瑟曾经同莫既沉说过,跨年夜那案子只要有任何一点进展,随时都可以给她电话。
莫既沉的确是有了新的进展。
“底下人刚整理出一份近两月采购过玫瑰冰糖的名单,等会我就发给你过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眼熟的名字。那位佟伯带入岑家的冰糖是他亲自到店里购买的,假如不是他下的药,那便是有人换了他那瓶冰糖。我查过所有进出过茶水间的人,能换走这罐冰糖的人不多。”
江瑟放下手里的匙羹,淡淡道:“老宅那里有内鬼。”
莫既沉说:“没错,茶水间里的监控没有被人篡改过的痕迹,那晚除了佟伯,没有人碰过那罐冰糖。也就是说,那罐糖应当是从佟伯交给老宅的管家到被送到茶水间这段时间被换掉了。”
岑家设宴的所有用物都是由老宅几位管家统一管理,佟伯给她带的这一罐糖的确是要先交给他们,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再与茶水间别的用物一并送过去。
江瑟抿唇思忖了两秒,问莫既沉:“莫警官有具体怀疑的对象了么?”
莫既沉笑了声:“岑家那几位老管家……找他们问话不容易。我目前怀疑的范围就是他们还有那晚跟给他们办事的佣人。怀疑归怀疑,这些人都没有在玫瑰冰糖的采购名单里,我也没法做进一步的盘问。不过他们既然不在名单里,那罐加了三.唑.仑的冰糖,很有可能是从第三个人手里送到老宅的人那儿。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
第三个人……
江瑟轻轻“嗯”了声,脑海里一一闪过老宅那几位管家的资料。
思忖间,耳边忽然一道低低的声音:“张嘴。”
江瑟眨了下眼,望着陆怀砚喂到嘴边的馄饨,张嘴吃下。
他这声音明显也叫电话里的莫既沉愣怔了下:“江小姐现在在北城?”
江瑟咽下嘴里的食物:“是,今天刚到。”
莫既沉一听便知她是在吃东西,笑了一笑,道:“陆怀砚在你身边?我同他说几句,你继续吃饭。”
陆怀砚接过江瑟递来的电话,将匙羹放她手里,叮嘱一声:“汤快凉了,趁热吃。”
说完举起手机,对莫既沉道:“你还挺会挑时间。”
“……”
莫既沉“啧”一声,扒拉了一下满是困倦的脸,“你知道我手里有多少个案子在查吗?知道我多少个晚上没好好睡一觉了么?”
陆怀砚弯了下唇角:“辛苦了,谢谢。”
莫既沉笑着叹了声:“先别谢我,这案子比我以为的要棘手。我手里有几桩杀人案要查,接下来会将这事交给我徒弟。”
感叹完他便同陆怀砚聊了点别的,电话再回到江瑟手机时,她已经吃完了一盅鸡汤馄饨。莫既沉没想打搅她同陆怀砚的约会,说完该说的,果断挂了电话。
陆怀砚见她垂着眼不说话,知她是在想那案子,便道:“先睡觉,别的明天再想。”
江瑟抬眼看了看他,说:“你抱我回房间。”
她双脚没穿鞋光溜溜的,腿也软,懒得自己走了。到了房间,她动了动,要从他怀里下来,准备趿上鞋去浴室洗漱。
陆怀砚没松手,直接将她带浴室去,将人放盥洗台上,低头给她挤牙膏,说:“不是没力气么?今晚哥哥给你刷牙。”
要搁平时江瑟肯定要夺走他手里的电动牙刷自己刷,可这会,也不知怎么,她乖乖就张开了嘴。
她牙齿长得好,每一颗陆怀砚都摸过也舔过。
刷到里头那颗只出来一大半的智齿时,他掀眸看她,说:“岑礼两颗智齿都拔了,你这颗怎么没拔?”
对于这种没有完全长出来的智齿,牙医通常是建议拔掉。以季云意的性格,也肯定会要她拔。
江瑟侧头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完口后才慢吞吞道:“这颗智齿没让我痛也没让我不舒服,我做什么要拔?”
陆怀砚笑。
听听这话,还挺犟,也霸道。
就跟当初说旗袍店是她的东西谁都不许碰一样。
男人低头拿起他那根牙刷,快刷完牙时听见她百无聊赖地问了句:“你长智齿了吗陆怀砚?”
陆怀砚手一顿。
这姑娘同他接吻的时候都这么不专心的么?
他和她接完第一个吻,就已经知道她长没长智齿,长了多少颗牙齿,以及怎么吻会叫她最兴奋。
细一回想,两人每回接吻,都是他在她唇腔攻城略地,而她从来不会像他这样。
陆怀砚没应她,气定神闲地走完一整个洗漱流程,随即手一抬,便摁灭了浴室的灯。
江瑟以为他是要抱她回床上,结果这男人挤入她腿间,大手掌住她后脑,同她一字一句道:“我长没长智齿,长了多少颗,你自己找答案。”
说完也不管她还想不想知道答案,强势地撬开她牙关,将她舌头勾入他唇腔。
他惯用的那款漱口水十分辛辣,浓郁的薄荷味儿。
两人用的同款牙膏同款漱口水,呼吸间全是那阵清凉的薄荷味。
江瑟起初不想配合,说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可他打定了主意非要她找出答案,还非要用这种方式找,舌头被咬出血也不肯消停,直到听到她气喘吁吁又气急败坏地说“没长”,才闷笑一声,松开她,跟奖励一颗糖似地在她额头重重亲一下。
“答对了。”
江瑟第二日是被一阵狗叫声吵醒的。
醒来那会大脑还未完全清醒, 第一反应是在做梦。下一秒,陆怀砚低沉的说话声伴着狗叫声再次传来时,江瑟蓦地睁开眼。
楼下那只狗应该就是岑礼从前提过几嘴的陆怀砚家的“狗儿子”。
名字江瑟不大记得, 就记得是只格外粘人的萨摩耶,是陆怀砚二十三岁还是二十四岁生日时韩茵专门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陆怀砚正坐在饭厅里喝红茶。
江瑟下楼时便看到那只通体雪白的大狗摇着尾巴趴在陆怀砚脚边。
听见她下楼的动静,一人一狗同时看了过来。
儿子的反应显然比爸爸要快, 四条腿“唰”一下站起,后腿一蹬便要冲过去扑人。
可惜出师未捷, 扑人的动作只起了个势, 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按住。
“伽罗,不能扑人。”
伽罗被陆怀砚一训便立即认怂, 乖乖趴回去, 乌溜溜的眸子始终望着江瑟。
非常萌。
江瑟走过去摸摸它头, “它叫伽罗?”
陆怀砚“嗯”一声:“母亲给起的名字。”
“你松手, 我同它玩一会儿。”
陆怀砚见她是真不怕,捏了捏伽罗的脖子便松了手:“温柔些,不许扑人。”
伽罗“嗷呜”了一声, 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却狗性不改,抬起两只前爪便扑向江瑟。好在力度不大, 江瑟蹲在地上由着它咬自己的裙子玩。
她穿了条长及脚踝的亚麻裙,藕荷色的裙摆铺了一地。
陆怀砚单手支颐,静静看她同伽罗玩了片刻, 说:“阿姨就住在楼下, 我不在的时候, 伽罗会在她那儿。你要是喜欢伽罗陪你玩儿, 那以后就住这儿?还是你想住临江的那套别墅, 那里清净些,离郊外的庄园也近,看腻了江景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江瑟的语气平静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就住在小姑姑那里。”
陆怀砚神色稍顿,抿一口红茶,淡淡道:“哪里?新禾府?”
他说的是上次她在北城住的地方,也在市中心,离这里不远。
江瑟嗯一声:“是那里,你等会就安排辆车送我过去。”
“那地方近,我亲自送你。”陆怀砚放下茶杯站起身,“先吃完早餐再走。”
江瑟的行礼不多,就两个行李箱,陆怀砚将她直接送到公寓。
岑明淑的这套公寓,江瑟住的时间比岑明淑还多,大学那会不想回岑家了她都会跑这里来。
岑明淑直接将两套次卧打通,给她造了个媲美主卧的房间。
陆怀砚一进房间便看到一整墙的迪士尼公主手办,他倚着门沿静静欣赏了好一会儿。
“你小姑姑给你买的?”
江瑟顺着他目光看去,“嗯,每年过生日小姑姑都要给我买几个。”
她这么一说,陆怀砚倒是想起她小时候好像很喜欢去迪士尼,不是要岑礼带她去,就是要岑明淑带她去。
她的生日在六月,还有差不多三个月便要到了。
陆怀砚问她:“还有哪里的迪士尼没去过吗?”
江瑟一愣:“什么?”
陆怀砚笑:“小时候不是同你哥说,要把全世界的迪士尼都玩儿一遍吗?还有哪个没去?今年你过生日,换个哥哥带你去。”
全世界就六所迪士尼,江瑟早就去遍了,还不止一次。
“都去过了,你不是不喜欢去吗?”
从前岑礼带她去迪士尼前都会问他要不要一块儿去,但他从来没加入过,最后都是岑礼同郭颂带她和郭浅去。
陆怀砚说:“能一样么?我以前又没妹妹。”
江瑟提醒他:“你现在也没有妹妹。”
“谁说没有?我现在不是成了某位大小姐的专属哥哥了吗?”陆怀砚迈步进去,想揪她耳垂,想到什么又改揉她头,说,“迪士尼不想去就换个地方,今年生日我带你出去玩儿几天。”
江瑟没说话。
“这事儿不急,还有三个多月,你想好了去哪里就跟我说,我提前安排好。”陆怀砚说完便看了眼腕表,“我该走了,今晚是你过去我那儿,还是我过来?”
江瑟默了默,抬眸觑他一眼:“超过十二点你就不要过来了。”
陆怀砚垂眸看她,倏地俯身亲了亲她,笑说:“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每天都要在我上班前来一句:超过十二点就不许进来房间吵我?”
“……”
“我中午不能回来,要我安排个人给你做饭吗?”
“不用,我自己解决。”
今天的早会陆老爷子也会来,陆怀砚知道不能再耽搁,颔一颔首便道:“有什么事就拨我电话。”
他走后,江瑟打开行李箱开始慢慢收拾,拉开床头柜时,一股郁馥的沉香扑面袭来。
她愣了愣,想起来这是上次离开北城时,陆怀砚特地送来的沉香,密密匝匝一笼,她没带走,也没想用。
现在自然也没打算用,指尖轻一推,刚拉开没一会的屉门缓慢关回去。
收拾完行礼,江瑟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才发现错过了郑欢的电话,忙拿起手机回拨过去。
电话一接通便听郑欢笑着道:“差点以为你出事儿了,正要给你再拨个电话。”
“收拾行李出了一身汗,你打来时我正在洗澡。”
“行李?你回北城了?”
“嗯,昨晚刚到。”
郑欢也不惊讶:“就猜到你会回北城,我过段时间也会回去,到时我们挑个时间见一面。”
她说到这便顿了顿,言归正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田香宜有个女儿?”
“记得,那女孩儿正在读高中。”
郑欢说:“这小姑娘比田香宜话多,跟同学倒了不少家里的事儿,你猜她说什么了?她说她表哥是北城的豪门子弟,等以后他继承家业了就会接她跟妈妈去北城住。”
小姑娘一再强调自己有个很有钱的表哥,身边同学却从不曾见这个表哥出现过,自然是质疑起来。
青春期的姑娘心思单纯敏感,最受不得旁人怀疑自己。
某天拿着本商业杂志指着封面上的男人,指天发誓那就是她表哥。
“封面上的男人是傅韫?”
“对,杂志上的照片正好就是你发的那张。”
江瑟发给郑欢的照片是傅韫在书房接受采访的那张。
那时傅隽已经死了大半年,孙子死了,但还有个小儿子在,傅老爷子从悲痛中振作起来,竭力培养傅韫,还同岑家定下了两人的婚约。
“小姑娘一股脑说了不少表哥的事儿,同傅韫的经历都对得上。最重要的是,她说她表哥喜欢喝家里酒厂的啤酒,妈妈每个月都要往北城寄啤酒。老于叔一查还真跟她说的一样,田香宜从几年前开始便每个月都往北城寄两箱啤酒,你猜猜接收的地址是哪里?”郑欢卖了个关子。
江瑟:“哪里?”
“一家温泉会所,叫华清池。这家会所隶属于万铭酒店集团,主人就是你认识的一个熟人。”
郑欢还没说出那个名字,江瑟便已经接过她的话:“朱茗璃。”
朱家同韩家一样,都是经营酒店起的家。
韩家以经营连锁商务酒店为重心,朱家则是着重开发度假村。
朱茗璃是朱家现任董事长的长女,在集团里挂了个市场营销总监的名头,同时还开了几家美容养生会所,郑欢说的那一家温泉会所就在北城西郊。
江瑟挂了电话后便开始翻起莫既沉发过来的购买名单,熟悉的名字有好几个,只不过没有朱茗璃。
去年九月她离开北城的那一日,明知郭浅同她关系好,朱茗璃却依旧要将郭浅拉入微信群里,叫郭浅旁观她们如何嘲弄她。
郭浅脾气一贯火爆,又同她一个鼻孔出气。
朱茗璃如何的猜不到那些话会传到她耳朵?
那时朱茗璃是怎么嘲她的?
鸠占鹊巢。
她这只鸠除了占了岑喻的巢,还占了谁的?
傅韫现在的联姻对象就是朱茗璃。
跨年夜的“意外”,受害者不仅仅是她,还有惹了一身腥的岑喻。
而那时,傅老本是想要继续同岑家的联姻。
江瑟抬眼望着墙上的一幅画,目光渐渐变得冷冽。
七年前的绑架案,她反复琢磨着为什么季云意那学生的妻子会在那日出现在油画院。
却忘了琢磨另一个人——她自己。
她那时为什么要去油画院?
因为她在博德展示厅的那幅油画被人不小心弄坏了,校长问她能不能在周一时再送去一幅。
油画院在周末闭馆,她在油画院有专门的画室,自然而然就挑在那个时候过去。
她与朱茗璃同届,都在那一年毕业。
朱茗璃同样有一幅作品在展示厅里,一幅水墨画。
这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傅老爷子好丹青,喜欢舞文弄墨,傅隽写得一手好字,而傅韫擅国画。
水墨画和国画。
江瑟缓慢眨了下眼睛,拿起手机给郭浅发了一条微信:【你说朱茗璃有一张十分宝贝的照片,能弄到么?】
三月的北城乍暖还寒,早晨的风少了冬日的肃杀,却依旧是冷的。
陆怀砚进去会议室,见陆老爷子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羊绒衫,便让周青去取了件大衣,亲自给老人家披上。
陆老爷子嘴上说着他多事,心里却受用。
早会一结束,将陆怀砚叫进办公室同他说起陆进宗时,语气也因此变得十分缓和。
“我知道这次是你爸不做人事,但阿砚,他毕竟是你父亲,不必做得太过决绝。”陆行秋轻轻咳了两声,摇头叹一声,“你总得给我留点脸面去见你祖母,你祖母最疼的便是你父亲,小一辈里也最疼你。”
陆怀砚面色平静地给他斟一杯热茶,温声道:“放心,他最近不是忙着同孙家合作开发新项目吗?我给他们的新项目添点阻力,不过是为了让他把精力放在该放的地方。”
陆进宗在陆氏的权力被架空,怕得罪陆怀砚,陆家也从来无人敢帮他。
陆进宗只能不停地找外援,想要卷土重来。
这次也不知是同孙家画了什么大饼,哄得孙家乖乖地给他做过河的桥。
陆行秋要的也就这么一句话,只要别做得太绝,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抬手呷了一口茶,他又清了清嗓子道:“明天Mia要过来,你要是有时间,便回来老宅吃顿饭尽尽地主之谊。你当初在英国,她外祖母对你比亲外孙还要好,做人要知恩图报。”
关嘉颐上次陪同兄长过来拜年,在北城住了整整一个月,陪陆老爷子看了不知多少场京剧。
小姑娘性格是真好,天真开朗又一颗心扑在阿砚身上。
从前陆行秋给陆怀砚相看女孩儿,潜意识里总喜欢挑端庄稳重,能做当家主母的那一类。现在却是觉得就阿砚这样的性格,像关嘉颐这样单单纯纯的小太阳,说不定更合适他。
“Linda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她好。”陆怀砚面色淡淡,“但我同Linda的交情与Mia有何干系?您喜欢Mia也是您的事,与我无关。”
陆行秋将茶盏重重摔桌上,“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放弃了留在皇家芭蕾舞团的机会,宁肯一个人孤零零来北城芭蕾舞院。”
陆怀砚面不改色道:“所以您更不应该给她任何一点希望。”
陆行秋说:“我在你这年纪时,你二叔都能爬了。怎么?你还以为你自己是年轻小伙,有大把青春挥霍是不是?”
陆怀砚轻轻一笑:“您当初是三年抱俩,还不是拖到快二十六岁才结婚。当初喜欢您的人也很多,您为何一定要祖母?当初祖母都快要同别人结婚了,是您拿着锄头挖墙角,叫祖母怀了孩子不得不嫁你。”
“什么叫不得不嫁我?你祖母心里本就有我。再说,我同你祖母能同你一样吗?”陆行秋愤愤,“我喜欢你祖母这才迟迟不结婚,你这狼崽子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非要拖到一把年纪才结婚?到时候不怕人家说你老牛吃嫩草?”
“谁说我没喜欢的人?”陆怀砚揉了揉眉心,说,“上次不是同您说了,我有想要结婚的对象,您不要再给我乱点鸳鸯谱。”
陆行秋哼一声,这狼崽子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他还能不知道他的手段。
“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鬼话?”他说着,朝陆怀砚一挥手,不耐烦道,“出去出去,看到你就觉得心烦!明天那顿饭你可以不回来,但过几天关家兄弟过来的那顿你别给我缺席!”
陆怀砚没急着出去,给老爷子换了一盏新的茶,说:“绍廷他们来是为谈两家合作的事,我当然不会缺席。Mia既然决定要来北城芭蕾舞院,自然是为了她的事业。您要是缺人陪您看京剧,我给您挑作陪的人。她那边您就别去打扰了,就算她出于后辈礼节想要陪您去看,您这做长辈也莫要耽误她的前程。”
陆行秋:“……”这狼崽子!
陆怀砚晚上推了一场应酬,不到十点便到了江瑟那儿。江瑟给他开门时,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
“管家下午已经将你的东西送了过来,我放衣帽间了。”
陆怀砚“嗯”一声:“怎么没吹头发,你小姑姑这没吹风机?”
“有,我正准备去找。”
吹风机就在浴室,江瑟刚翻出来就被他从手里夺走,男人直接抱起她往淋浴间走,“先陪我洗个澡?”
他嘴里问着话,动作却没半分商量的意思。
她被他扣在淋浴间胡闹了将近一小时,出来时,头发上的水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往下坠。
陆怀砚肩膀多了两个牙印,他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掀开浴袍给她看她的杰作:“刚刚是太爽了要咬,还是太气了才咬?”
江瑟眉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情潮,掀眸看他时,眼里还润着水雾。
两人目光交缠几秒。
陆怀砚说:“看来是两个都有,又爽又气。”
“……”
江瑟没力气搭理他,吹干头发,捡起被他剥在盥洗台的睡裙便回了卧室。
卧室的床上摆着几份文件,陆怀砚上床时看了眼,眉梢微微一挑,说:“准备把你家酒吧的酒就做成酒饮推出市场?”
江瑟“嗯”了声,将那几份文件收起放回文件袋,“我明天同许舟姐见一面,把这事落实。”
陆怀砚将她抱入怀里,边玩着她手指,边淡淡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江瑟靠上他胸膛,垂眸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说,“记没记得以前朱茗璃追过你?”
陆怀砚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道:“怎么?你要跟我算她追过我的旧账?”
男人声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房间静了两秒。
江瑟扭过头看他:“我为什么要算你同朱茗璃的旧账?你跟她有什么过往吗?”
陆怀砚闻言也不玩她手指了,一抬手便掐住她下颌,好笑道:“不是你莫名其妙扯起她来的么?我同她又不熟, 对她也没什么印象,我跟她能有什么过往?”
江瑟说:“她当初追你的事连我都知道,你不知道?”
当时传言还挺多, 都说朱家想同陆家联姻,让女儿上赶着去追求陆怀砚。江瑟那时没怎么关注, 都是郭浅在说, 她听上那么一两嘴。
朱茗璃具体是怎么追求的她不清楚,但至少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朱茗璃喜欢陆怀砚。
陆怀砚凝眉想了片刻, 说:“有一段时间我同她倒是经常在不同的场子里碰上, 私底下她也曾经约过我几次, 但我没搭理过。第一次拒绝后, 李瑞基本会替我拦下她所有的邀请。还有一回——”
男人的声音说到这里,蓦地顿了下,目光轻轻落她脸上, 带了点意味不明的深意。
“还有一回她邀请我同她跳舞,你猜猜是在什么样的场合?”
江瑟总觉得他这会的笑容不阴不阳的,就跟上次他问她傅韫亲没亲过她一样。
她眸光微微一动:“我同傅韫的订婚宴?”
陆怀砚瞥她, 似笑非笑道:“记得还挺清楚。”
她与傅韫的订婚宴,两人倒是没跳舞。江瑟正式进入北城社交圈的第一支舞,是她在十八岁的成人礼里同傅隽跳的那一支华尔兹。
她自小习舞, 那一支舞自然是跳得很美。
陆怀砚对交谊舞不感兴趣, 岑礼同郭颂学华尔兹的时候, 总想拉他一起去, 吃过几回闭门羹后, 两人还笑话他,问他是不是因为跳不好才不肯学。
倒不是学不好,单纯是不喜欢与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不过……哪日这姑娘想要跳了,他是不介意为她去学一学。
总比看着她同别人跳好。
“那你和她跳了么?”江瑟问他,“哥哥说你不会跳舞。”
“我就算会跳也不会同她跳。”陆怀砚说,“我不跳舞这事儿挺多人知道,她却来邀请我,知道这说明什么了?”
江瑟想了想,语气微妙道:“她不喜欢你。”
陆怀砚“嗯”了声:“我不至于连别人喜不喜欢我都看不出来。”
这话一落,他想到什么,忽地就看了江瑟一眼。
当初岑礼说这姑娘喜欢过他时……他也同岑礼说过类似的话。
她十六岁到十八岁的那两年,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那时她看他的眼神,不是喜欢一个人时会有的眼神。陆怀砚后来在医院听完她同张玥说的话,倒是有些醍醐灌顶般的恍然。
她当时的眼神,更像是一个病人看到药的眼神。
想到这,陆怀砚双手握住江瑟的腰,生生将她转了个方向,面对面坐他腿上。
他垂着眼看她,目光有些深。
又是那种无声探究的眼神。
江瑟眯了下眼,问他:“你要做什么?”
“亲你。”
他眼睛盯着她,唇慢慢落下来。
他们这会的姿势,基本一个深吻就能燎起一把火,不滚一次床单熄不了火。
江瑟双手抵在他胸膛,推他:“我不想再洗第三次澡。”
也不知这话有什么好笑的,陆怀砚闻声便笑了几下,笑得胸腔微震,唇中途改了道,轻轻落她眼皮上,说:“眼神对了,这是给大小姐的奖励。”
“……”莫名其妙。
他的唇很软也很热,落下来时,像夏日聚焦在眼皮上的一线光,又暖又烫人。
陆怀砚亲完便朝后靠着枕头,眼帘半落,声嗓还带着事后的沙哑和慵懒,散漫问她:“还要问什么?”
江瑟抬手摸了下被他碰过的眼皮,“朱茗璃邀请你同她跳舞时,你对她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