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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难追—— by八月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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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怪异的布满细尘的气味更重了,她没忍住咳嗽两声。
江瑟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说:“傅韫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当年的事儿,傅韫只是要我想个办法让你在某一天出现在油画院。于管家是他的人,你家那管家曾经在你祖父病重时偷卖过一些小古董,被傅韫人赃并后,同傅韫卖了不少你们家的消息。至于绑走你的那三名绑匪,我并不认识。后来才在傅韫嘴里听说过一回赵志成的名字,他说赵志成死得好。”
朱茗璃看着江瑟,“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当年就算我没弄坏你在展示厅的画,傅韫也会有别的办法将你引去油画院。他说他找人绑走你是为了给我出气,但你信吗?”
“不信,可你当年信了对不对?”江瑟笑笑,“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无辜,比对你的逻辑,就算当年你没给傅韫做帮凶,你也会想方设法害我,就像那杯加了料的红茶不是吗?我们俩虽然从小看对方不顺眼,但我还真没想到你会不顺眼到想要毁了我。”
朱茗璃垂下眼睑,很快又抬起眼,说:“傅韫才是真正害你的人,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谈合作么?”
“是啊,但你似乎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害了人还不许别人说?”江瑟身体往前一倾,挑着眼皮微微一笑,“要不你在这里躺三天试试?还是你想让你弟弟替你试?”
“岑瑟!”朱茗璃咬紧了后槽牙,“我弟弟是无辜的,你已经毁了他的前途。”
“你弟弟无辜,十六岁的岑瑟就不无辜吗?还有你弟弟的前途难道不是他自己毁的?你是不是准备把你弟弟藏起来?”江瑟笑出声,“没用的,当年赵志成离开啤酒厂后藏了几年,最后都被傅韫设计弄死了。你真以为那起绑架案我是唯一的猎物吗?赵志成也是。”
她说着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沓资料,丢到朱茗璃脚边,说:“张开眼好好看看他手里沾过多少条人命。”
纸张砸落在地面溅起一大片灰尘,朱茗璃呛了几声,忍住徘徊在胸腔里的恶心感,打开手机的电筒,快速翻阅起这些资料,越看越心惊。
江瑟欣赏着朱茗璃渐渐发白的面色:“傅韫比你以为的要可怕,他连亲舅舅都下得了手,一个未婚妻的弟弟算什么?你不知道吧,你弟弟对傅韫的过去还挺好奇的,听到别人提起柏县提起啤酒厂,问得可多了,要我给你看看他当时问了多少傅韫的事儿吗?别说你弟弟了,就连你,都是半只脚踩在棺材里而不自知。”
朱茗璃慢慢放下手里的资料,安静半晌,她咽了口唾沫,缓下声音说:“你别把印麟扯进来,你找我不就是为了傅韫吗?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江瑟静静看着她被手机电筒照亮的眼睛,笑了一笑,说:“当然是做你最擅长的事。”
朱茗璃不解:“我最擅长的事?”
江瑟轻轻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听印着“嘉土”二字的啤酒放在她面前,说:“傅韫爱喝的啤酒,尝过没?没尝过拿回去尝尝,这是我专门给你跟傅韫准备的订婚礼物。至于你擅长的事儿,我又不是你,当然没你清楚了,回去边尝这瓶啤酒边好好想想你最擅长做什么。”
回新禾府的路上,北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闪电起伏于黑夜的脊背。
雷声低低嗡鸣。
江瑟到家后便进去浴室洗澡,洗了大半个小时,确定身上一粒灰尘都没了才披着浴袍出来。
她头发又长了一截,湿漉漉地挂在胸前,水珠从发梢滚落,没入浴袍。
这场春雨下得缠绵,雨水在窗玻璃蜿蜒流淌。
思绪下意识放空。
再回神时,目光不自觉瞥向床上的官皮箱。
她没点过香。
这沉香郁馥浓郁,敞一敞箱盖,香气便藏不住。
江瑟走过去打开箱盖,清浅的香气攀在空气里慢慢钻入鼻腔。
这一点浅淡的香气,前两日分明觉得够了的。
可今天又觉不够。
香炉就放在香饼底下,江瑟再床边站了好半晌才决定取出香匣和香炉。
香炉只有两掌宽,象耳双环,碧玉的质地,沉香往里一放,没一会儿便扬起润着水汽的澹澹轻烟。
香炉氤氲而出的香气绵长暖馥,不到半小时的功夫,整间卧室都是这香气。
搁置在香炉旁的手机在静寂中突兀响起。
江瑟看了眼,是韩茵。
“瑟瑟,在干嘛呢?”韩茵的声音很温柔,“我刚回到北城,明天有空吗?过来桃青园这里陪韩姨吃顿饭吧,韩姨就在北城待几天,之后便要启程去南观音山了。”
桃青园是韩茵在北城郊外的一座小庄园,有马场和果岭,韩茵每次回北城都是住在那儿。
江瑟思量几秒,还未开口,便又听韩茵说:“明天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阿砚说你最近忙,没空陪我们去南观音山。韩姨要到春节才会回北城,这么一算,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婉拒的话就此咽了回去。
江瑟伸手掐灭香炉,说:“那我明天中午过去陪您吃饭。”
雨下了一宿,起来时天却是放了晴。
天色湛蓝,到中午时,日头已然猛烈起来。
江瑟陪韩茵吃了顿素斋,饭后陪她在茶室里喝茶。
茶室的窗子正对果岭,青草郁郁,衬得四周春意盎然。
韩茵望着外头的青草地,笑道:“小时候我还带你们来这里骑过马的,还记得吗?”
江瑟自然是记得。
应当是她八岁那年的夏天,那日来的人不少,管家带他们去马厩里挑马时,还悄悄同他们说,脾气最坏的那匹马是陆怀砚的爱宠,叫Chestnut。
郭浅起了好奇心,拉着江瑟去看那匹坏脾气的黑色骏马。
那匹马却不似管家说的那样暴躁,两人靠过去时,它主动将头凑江瑟手掌,好脾气地蹭了一蹭。
韩茵恰巧在这时说起了Chestnut:“那是阿砚养的第一匹马,他这人看着冷淡,其实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比谁都长情。Chestnut后来病了,他祖父说要给他换一匹康健些的,他死活不让。”
江瑟静静喝着茶没接话。
“后来阿砚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冷漠,我这当母亲的责无旁贷。” 韩茵目光露出了愧色,“当初我同陆进宗离婚离开北城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听说的?是不是说我生病了,要离开北城养病?”
江瑟握住茶杯,抬眸看了看韩茵,“嗯”一声。
韩茵放下茶杯,笑说:“看来还真是这么说的呢,我那时也算是病了,心病。”
她卷起左手的袖子,露出手腕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旧疤。
“看到了吗?最深的那一道是我自杀那日割的,其余的伤疤是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没忍住留下的。我自杀那日,是阿砚踩着一地血水把我救了回来。”韩茵轻轻叹一声,“他那时也就十一岁,进来浴室时嘴巴一张一合地同我说话,我那时已经快没知觉了,便骗自己,我没听到他说的话。”
但那日,她穿着婚纱躺在浴缸的那日,她其实听清了小少年对她说的每一个字。
“可他说的话我从来没忘记过,他问我是不是他做得还不够好?问我为什么可以为了陆进宗死,却不可以为了他活?还问我,他是不是就是一件说抛弃就能抛弃的东西?”
韩茵的眼睛已经泛起了眼花,“你不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时有多开心,瑟瑟,假如我们阿砚做了什么叫你生气的事,我替你说他好不好?我让他给你道歉,你别生他气了好吗?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现在过得不好。”
江瑟静了片刻,而后轻轻一摇头:“他没做错什么,也没惹我生气。韩姨——”
她握紧了手里的茶杯,问道:“陆怀砚是不是正在过来?”
韩茵泪盈于睫:“我没同阿砚说你在这里,但是——”
江瑟一听这话便立即放下手里的茶杯,豁然站起身,同韩茵道:“我先告辞了韩姨,有机会我再去南观音山探望您。”
她现在不能见他。
她很清楚,她现在不能见他。
江瑟快步离开茶室,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管家见她出来,以为她是和韩茵叙完了话,连忙说:“江小姐,我给您带路。”
车就停在果岭附近的停车场,江瑟是识得路的,可她此刻心绪繁杂,耳边不断回想着韩茵说的那句——
“他问我,他是不是就是一件说抛弃就能抛弃的东西?”
管家见她没应话,便主动走在前面引路。
快到停车场时,迎头碰见正在从里头出来的人,连忙顿住脚,唤了声:“大少爷。”
江瑟脚步一缓,抬起眼看过去。
陆怀砚就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处,静静看着她。
江瑟脚步没停,边错开眼边继续往前走。
午后的风和煦温暖,从两人身侧徐徐吹过。
一缕若有似无的沉香气息弥漫在风里。
陆怀砚眨了下眼,在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猛地扣住她手腕,“是没看见我,还是想装作不认识?”
男人的声嗓低沉磁性,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江瑟平静道:“陆怀砚,韩姨在里面等着你。”
那点熟悉的香气在她停下脚步后渐渐清晰,不再是若有若无的一缕。
香气是从她身上飘过来的。
陆怀砚侧过脸,目光缓缓扫过她低垂的眼睫,随即掀眸看向她身后的管家,说:“劳烦你同母亲说一声,我临时有事,明天再过来看她。”
管家一看这阵仗就知陆怀砚是有事要同江瑟说,连忙应下,风风火火一转身,脚步带风地离开了。
陆怀砚握住江瑟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回走。
江瑟却不肯跟他走:“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叙旧。”
“没想和你叙旧,”陆怀砚头都没回,只沉着嗓问,“要我像小时候那样扛着你走吗?”
他的手扣得很紧,江瑟甩了几下没甩开,便冷下声音说:“你敢你就扛。”
她穿的裙子,她才不信他会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扛在肩膀走。
这话一落,陆怀砚猛地止住脚步,回过身看她。
下一瞬,他松开她手腕,直接上前箍住她膝盖窝,单手抱起她。
这动作堪称一气呵成。
他从前总喜欢这样抱她,抱她的同时,还能腾出一只手解身上的衬衣扣子。
江瑟愣怔片刻,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塞入副驾驶座。
她身体带着惯性,手掌没忍住往后一抻,结结实实按住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以及搁在纸盒上的金属块。
江瑟眼睫一顿,挪开手,低眸看一眼。
是一盒烟和一个黑色的金属打火器。

黑色迈巴赫疾驰出庄园, 往临江的别墅开去。
车厢里漫着淡淡的烟味,陆怀砚降下车窗,散去残留在车厢的烟味后才升起车窗。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江瑟别着头看车外的景, 陆怀砚目视前头的路。
车子抵达别墅,陆怀砚直接将车开入车库,卷帘门缓慢下降。
江瑟解开安全带, 正要去开副驾的车门,忽然“咔”的一声, 车子落了锁。
江瑟抬到一半的手只好又落回去。
她扭头去看陆怀砚:“开锁, 我要下车。”
陆怀砚侧头对上她视线,淡淡道:“终于愿意看我了?”
江瑟转过头不说话, 等了半晌见他没开车锁, 又看过去, 唤一声:“陆怀砚。”
车库没亮灯, 也就卷帘门底下漏进一隙光,叫这密闭的空间不至于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半明半昧间,陆怀砚突然问:“最近用没用过我给你的沉香?”
江瑟愣了下。
陆家惯用的沉香香气霸道, 沾上一点便能留存许久。
车厢散去烟味后,她身上的香气扰人得很,他坐在驾驶座上都闻得到。
这样密闭的一个狭小空间, 叫这点沉香气息愈发难以忽略。
江瑟咬着唇不说话,忽然身体一动,左手撑上中控台, 就要亲自去开车锁。
她半个身子横在陆怀砚身前, 头发从肩上滑下时还被带起的风在他脖颈撩了几下。
陆怀砚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喉结缓缓一沉, 倏然握住她腰窝, 跟拔萝卜似的将她整个人一把捞到腿上。
江瑟背狠狠抵上方向盘,车子“哔”地响了一声。
她看他一眼便要开车锁准备从驾驶座下去。
陆怀砚眸色一暗,径直握住她手与她十指紧扣,牢牢将人禁锢在腿上。
江瑟终于来了气:“陆怀砚!”
陆怀砚八风不动,目光沉沉看她:“怎么不回答?你用没用过我给你的沉香?不是早就戒了吗?”
那香给了她那么久,她从来没用过。
卧室里的官皮箱陆怀砚看过,里头的香饼完完整整从未开封过。
目光胶着片刻。
江瑟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他。
陆怀砚盯着她耳下那块被他不知含弄过多少次的软肉,胸口猛然窜起一股火又被他死死压住。
“我在楼下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一步都没追来。还挺能狠得下心,说断就断,偏偏我连一步都舍不得逼你追。”
上赶着的买卖不是买卖。
他现在就是上赶着的那个人。
廉价得不值钱。
窗玻璃的倒影里,江瑟眸光晃了晃,眼睫却始终一动不动。
“陆怀砚,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什么?”陆怀砚轻轻笑一声,眉眼冷凝,“我从来没答应过要结束,你一条信息过来就要分手,你觉得我能接受?”
他松开一只手将她头掰过来,一字一顿道:“江瑟,我们散不了。”
好聚好散用在他们身上本就是个笑话,他们散不了。
江瑟终于抬眼正视他:“是你找人查郑欢的吗?”
“是。”陆怀砚语气很淡,“我总要找出你非要分手的原因。郑欢是给你查案的人,你发完信便去桐城接走张玥,带她去见了郑欢。为什么?因为七年前的案子?”
他说到这,想到什么,又说:“朱茗璃最近找没找过你麻烦?”
听他提起朱茗璃,江瑟猛然间想起昨晚朱茗璃问她的那句:“陆怀砚是你的后手吗?”
江瑟眸光微动:“朱茗璃找过你?她同你说什么了?”
陆怀砚没瞒她:“在梅菲尔偶然遇见,她过来‘提醒’我小心被人利用。”
他说着又似笑非笑道一声:“我可没同她在旋转餐厅吃饭看日落。”
知他在翻那日她同傅韫吃饭的账,江瑟便要别开脸,偏他手还扶着她脸颊,脸刚扭过去便又被他掰了回来。
“躲什么?又不是在跟你兴师问罪。”陆怀砚说,“傅韫喜欢你看出来没?”
江瑟神色一顿,看了他一眼。
陆怀砚笑了:“知道他喜欢你?”
江瑟不想再和他说下去,落下眼睫,声音冷淡道:“谈完了吗?谈完我要下去了。”
她眉眼一冷起来,骨子里的那些尖锐的棱角便又一根根冒出来,硌得人疼。
陆怀砚窝火得又想抽烟。
抬手把她下颌往上一抬,逼她看他,同时脖骨往前一压,盯着她眼,问她:“香的事你不想说就不说,你跟我说一下为什么要分手?你清楚你搪塞不了我。”
本来她不说他也会查到底,也没想要再从她嘴里掏出什么话,他知道这姑娘逼不得。
可他忍不住了,看到她从里面走出来,身上沾着他曾经有过的气息。
所有理智和耐心在那一刹那彻底告罄。
两人靠得很近,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侵入。
那种赤.裸.裸的侵入感顺着他的目光他的呼吸他皮肤上的体温一点点渗透。
他的唇分明没碰她,可那些唇齿勾缠的湿糯已经有了具象感。
他问她用没用过沉香,就跟问她想没想他一样。
都是同样的意思。
她当然想。
身体里里外外都在想他,以至于他一靠近一侵入,身体便自主有了反应。
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渐渐急促。
“我已经说过了,”江瑟压着心跳,看着陆怀砚平静道,“我们就只搭一程路。”
陆怀砚静静看她,忽地往后一靠,从中控台拿起手机,散漫道:“还是因为陆家同关家要联姻的传闻?成,我现在就解决这事儿。”
他低头解锁手机,点开应用软件,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冷光。
没一会儿他便退出应用,拨了个电话出去:“把我刚刚发的微博热度炒上去,顺道放出昨夜关嘉颐同祖父的合照。”
说完挂断电话,将手机撂中控台,定定看她。
“已经昭告天下陆氏和关家不会有任何联姻,我用陆氏的官博,不会有人置疑这条微博的真实性。祖父已经决心要认关嘉颐做干孙女,这事儿马上也会放出消息。陆氏和关家的确会亲上加亲,却不会因为联姻。还有什么叫你误会?我在英国弹的那首钢琴曲?还是说我同关嘉颐四手联弹过的传闻?”
他笑笑:“那我以后不弹琴了成不成?”
说着落下眼去掰江瑟的左手,找她左手尾指的伤疤。
“当年在这里割断手筋的对么?”
陆怀砚从中控台底下的储物箱翻出把拆信刀,眼都没眨一下就往左手尾指扎下去。
“我给你豁个一模一样的,你拉不了小提琴,我弹不了钢琴,正好凑一对儿。”
他的声音沉稳冷静,动作却是又狠又快。
江瑟慌忙拽住他手腕,尖锐的刀尖从他掌心划过,豁出一条细长的伤口,血珠涌了出来。
“你疯了吗?”
江瑟看他的眸子像是烧了一把火,胸腔一起一伏,秀气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大,在他腕骨压出一片青白。
“气消了没?我也没那么爱弹钢琴,能让你气消,断根手筋算什么?”
陆怀砚盯着她眸子,反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扯向自己,慢慢道:“一辈子也是一程路,江瑟,我与你的这一程路就是一辈子。我只要还活着,这一程路就结束不了。”
她身上萦绕着的气息是他的。
她眼里的火是为他烧的。
两人抵死缠绵时,血肉里都是对彼此的渴望,吸引着纠缠着,恨不能至死方休。
“我沾了你,我就看不上别的女人。你沾了我,你也瞧不上别的男人,我们俩谁都别想抛下谁。”
一句“谁都别想抛下谁”叫江瑟心口蓦地一涩。
又想起他问过韩茵的那句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问出那句话时有多痛。
他们都是被至亲抛弃过的人。
江瑟敛下眼皮掩下眸底的情绪。
正这时,手机在副驾时座上嗡嗡作响,她用余光瞥一眼。
是郭浅。
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陆怀砚发的那条微博。
江瑟快速地眨了眨眼,再抬眼时,眸色已经恢复如常。
“你把微博撤了。”
“撤什么?不是说我就算不同关家联姻也会和别的家族吗?正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我哪日要是同别的女人结婚,就是在打我自己的脸。事情既然解决了,我们可以好好谈恋爱了吗?”
陆怀砚沾血的左手掌在她后脑,气息渐渐逼近她,低沉泛哑的声嗓入耳温柔。
“点香的时候想没想我?”
男人清隽冷硬的脸近在咫尺,与她鼻尖触着鼻尖,呼吸交缠。
江瑟没说话,目光一动不动地与他交缠。
良久,她轻轻地问:“你从我哥嘴里应该知道我一直在看医生,我放在床头柜的药,你也不止一次看到过。陆怀砚,你不怕吗?”
陆怀砚回问她:“怕什么?”
江瑟慢慢喘息,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个精神病人。抑郁、焦虑、被害妄想或许还有人格分裂,怕不怕?”
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做一个精神病人。
从她回来北城的那天开始,她就做好了准备。
迟早整个北城的人都会知道她就是个精神病,包括他们身边的所有人。
江瑟不害怕这个标签会跟随自己一辈子,毁掉一点名誉就能得到解脱,这买卖她一点不觉亏。
她也不介意自己会叫岑家成为笑话。
他们当初就是因为害怕成为笑话,才叫她无望地等了那么久。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迟来的因果。
可他陆怀砚没必要淌这一趟浑水。
他本就不欠她,又那么厌恶麻烦事。
他就该好好地做他的陆氏太子爷,娶一个正常的妻子,而不是去哪儿都要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他娶了个精神病。
陆怀砚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她,目光深沉而平静:“精神病人会怎么爱一个人?”
江瑟说不知道,“谁能预测一个精神出问题的人会做什么,或许会天天拿一条铁链绑在你身上,你要是敢背叛她敢抛下她敢叫她觉得痛,她不会放过你,她会不顾一切地毁了你。”
男人漆黑的眸子渐渐漫上一点笑意,“嗒”一下锨开皮带扣,握着她手抓住那块泛着冷意的金属扣,猛一使力,扯出腰间的皮带。
“车里没铁链,先用皮带将就着用成不成?”
他将皮带放她手上,手掌往下一压,抵上她后腰,同时掰开座位的扣锁,腿一抻便将驾驶座往后推到尽头。
江瑟的身体随着惯性朝前滑动,与他宽阔的胸膛紧密相贴。
陆怀砚侧了侧脸,在她耳边低沉着嗓问:“想怎么用?捆手还是捆哪里?”
江瑟:“……”
见她迟迟不动,陆怀砚又轻轻一笑,头往后一扬,看着她:“是因为这原因吗?怕拖累我,怕我被别人笑话,怕祖父和母亲会不同意才想着要分手的?江瑟你听清楚了,就算你是个精神病人,我也想要你。”
岑礼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记着,她柜面上的药还有她回来北城后去诊所的记录,他也全都知道。
可这世间谁不是半是清醒半是疯癫地活着?
他刚刚拿拆信刀刺自己,要叫别人看见,谁不说他一声疯子?
“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你难道不知?都说我是狼心狗肺的疯子,咱们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不正好是绝配吗?”
他的呼吸很烫人,不仅仅是呼吸,身体也在发烫,江瑟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反应。
他们的身体对彼此的记忆就跟刻在了骨子一样。
从她开始坐上他腿,周遭的空气便开始升温。
陆怀砚喉结沉了又提,提了又沉,欲念像野草般疯长。
“我想要你,江瑟。”
他从前也说过这话。
去年的平安夜,在梨园街四十八号的院子里,从容地势在必得地对她说:“我想要你。”
此时此刻却哪里还有曾经的从容。
他的声嗓隐忍着,血液里的情潮翻涌着,一呼一吸皆是难以抑制的情动。
“现在就想要。”陆怀砚凝着她眼,缓缓地说,“第一次就在这里,你知道我等不及的。第二次在屋子里,挑你喜欢的地方,厨房、卧室、客厅,哪里都可以。结束后,如果你还有力气,我们再去浴室,像以前一样,一边淋着水一边做。”
江瑟用力地捏紧了手里的皮带,胸口微微起伏:“陆怀砚,你混账。”
回应她这一声骂的是陆怀砚闷在胸腔里的一声笑。
她骂着他混账,可他唇落下来时,却是没躲。
手里的皮带掉落在驾驶座下的皮垫,沉沉闷闷的一声响。
车库的卷帘门外,隐隐传来几声狗吠和谈话声。
有人在遛着狗,有人在说着话,还有风从卷帘门擦过的细微动静。
可他们却什么都听不见。
昏暗而密闭的空间,唇腔湿湿啧啧的声响充斥在彼此的耳道。
他这个吻一点儿也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
带着他惯有的强势。
江瑟闭上眼。
舌根被他吮得发疼,胸口溢满鼓鼓胀胀的窒息感。
身体被他压入驾驶座的靠背时,她没忍住睁开眼,看着陆怀砚说:“是你非要招惹我。”
她从一开始就准备要一个人将这条路走到底。
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不会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也没想要谁陪她走做她的同谋,更不会以爱之名要别人做任何牺牲。
越是对她好的人,她越不会去利用。
他们本该就此结束,就此分道扬镳,就此各走各的路。
江瑟乌沉的眸子渐渐氤氲起雾气,她望着陆怀砚,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陆怀砚,是你非要招惹我的。”
“嗯,是我招惹的你。”陆怀砚覆身下去,低头吻住她眼,“你千万别放过我,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永远都别放过我。”

陆怀砚行这事, 从来都是有耐心的。
再是急切,也能压着满腹躁动,像弹钢琴一般, 先将前奏精准地温柔地铺垫好,之后才渐渐加快节奏,循序渐进地进入高.潮。
可这一次, 没有任何铺垫和前奏,他直接奔了主题。
唇落下的瞬间, 江瑟便拧眉哼了声。
昏暗的车厢窗户密闭, 空气稀薄。
江瑟没一会儿便不得不张开唇吸气,眉心似蹙非蹙, 湿漉漉的眼睫粘成一缕缕, 不住地颤动着。
上回在新禾府, 她在陆怀砚肩上狠咬了一口, 气他叫她起了动摇的心思。那时陆怀砚问她为什么生气,她说是他弄疼了她。
他一脸好笑地说他还未使上十成的力。
这会江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十成的力。
也终于明白他从前有多收着,这次又有多失控。
两人身上的衣服甚至都还穿着, 身后的皮质椅背被衣料磨出窸窣窸窣的声响,在逼仄的昏暝里摇晃。
她满头乌发铺散,思绪同喉头的呜声一样被割裂得支离破碎。
一时想起幼时蜷缩在木舟时的晕眩感, 一时又想起郭浅拿着本小黄漫,问她真的有人能被弄坏成破布娃娃吗。
恍惚间,她好似又要随着体内的过山车攀升至最高处, 偏偏那阵失重感即将来临时, 一切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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