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难追—— by八月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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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听她说要接吻,眼睫往下一落:“不喜欢看?”
江瑟如实说:“比较想跟你接吻。”
陆怀砚低头吻她,吻完想抱她去卧室继续,结果江瑟不干。
“电影没看完。”
“……”
陆怀砚咬牙笑一声:“不是不喜欢看?”
江瑟说:“还是要看完。”
她坚持要看完,但后面又讨了几次吻。陆怀砚拿她没辙,一路忍到片尾曲响起才终于把这该死的电影看完。
江瑟被他放床上时,眉眼还漾着点笑意。
陆怀砚掐住她腰,“折腾我很好玩?”
江瑟手肘撑起身体,咬他下颌,“嗯”了声:“现在轮到你折腾我了。”
这几日北城的天气好得不像话。
十五这日,江瑟醒来便去拉窗帘看天空。
瓦蓝瓦蓝的天像是被人泼了一桶蓝靛,干净澄澈,连天光都十分柔和。
陆怀砚听见她拉窗帘的动静,从浴室出来。
“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两人折腾到快十二点,还以为她要多睡会。
江瑟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剃须刀,说:“等我一会,我来给你刮胡子。”
“又想玩刀了?”
“嗯。”
江瑟拿起牙刷慢慢刷牙,刷完便坐上盥洗台,动作熟稔地给他刮胡子。
他每日都刮胡子,胡茬不明显,没几下便刮得干干净净。
陆怀砚帮她把剃须刀放回去,“母亲是两点的飞机,我十二点直接从公司过去接她。”
江瑟颔首:“我一点去诊所,就不去送韩姨了。”
说完便看着陆怀砚索吻:“你亲亲我。”
她这两天还挺粘人,陆怀砚低头亲她:“祖父要是喊你去老宅,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不要勉强。”
江瑟仰着脸应好。
不知怎么,她这模样总是叫陆怀砚想起她幼时蹲在莲花池旁等着岑礼抱的样子。
没忍住抱了抱她,说:“我很快回来。”
他是八点的早会,陪江瑟吃完早餐便启程去公司。
他一走,江瑟便打开电脑,将从前录制的视频从头播放了一遍。
不管视频里的女孩儿是哭还是笑,她的神色始终很冷静。
乌沉的眸子无波无澜,像个旁观者一样。
等最后一个视频播完,江瑟点开软件录制最后一个视频。
红色录制灯亮起。
她张眸望着摄像头,轻轻唤了一声:“怀砚哥。”
这一声久违的“怀砚哥”落下,她喉头微微哽了下,停顿几秒,又再次平静地唤了一声:“怀砚哥。”
黑色轿车行在明媚的春色里,曦光像薄纱,从窗玻璃斜入。
陆怀砚坐在后座看文件,某个瞬间,他忽然抬起头,目光淡淡瞥向窗外。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
黑色U盘静静挨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玉扳指。
江瑟捡起床头那块积木, 垂眸望片刻,便将那块积木丢回抽屉的铁皮盒子。
她已经不需要了。
十二点。
陆怀砚给她发来微信,说他已经出发去城郊接韩茵。
江瑟没急着回复, 把唱针放入唱碟,踩着慵懒的鼓点朝浴室走去。
盥洗台上放着一个金属化妆盒。
椭圆镜面映着,她的脸, 以及露在吊带睡裙外深深浅浅的紫淤。
全是陆怀砚这几日在她身上弄出来的痕迹。
昨晚她缠着他,要他像在车里一样不留一分力, 落在锁骨处的吮痕格外惨不忍睹。
江瑟打开化妆盒, 从里头拿出一支遮瑕膏,听着客厅传来的音乐, 不疾不徐地往锁骨涂上一层薄薄的遮瑕膏。
唱碟走到尽头, 她从浴室出来, 换好衣服, 拿起手机给陆怀砚回了一个“嗯”。
此时朱茗璃已经抵达会所的停车场。
今天是周五又是白日,会所里几乎没什么客人,泊在停车场的车辆不多。
从前江瑟不管去什么场合, 总喜欢提前二十分钟到场,今日却是踩着时间出现。
那辆大红色法拉利出现在后视镜时,朱茗璃便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九点钟方向, 我的车停在这里,上车说。”她说完便挂断电话。
红色轿车微微一顿,很快转向, 挨着朱茗璃的车停下。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驾驶座下来。
朱茗璃盯着江瑟一点点靠近的身影, 轻轻舔了下干燥的唇。
江瑟直接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站在车外望着她淡淡道:“不进去?”
“我刚给你截屏的对话没看到?”朱茗璃说:“我继母正要带她几个侄女过来会所, 在里面不方便说话, 我们就在车里说。”
江瑟的确没看到,闻言便拿出手机瞟一眼。
半小时前,朱茗璃继母的确给她发了这么一条微信。
江瑟朝后座望了眼,视野里一片空荡,没人。
朱茗璃把中控台上的资料丢在副驾的坐垫,不耐烦道:“我懒得见那群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这是傅韫舅妈名下的一套别墅,你估计会对这别墅感兴趣。”
江瑟低眸看一眼,确实是写在田香宜名下的别墅。
她没再犹豫,矮身坐进车里。
车厢里开着冷气,朱茗璃掌心出了点汗。
车门阖起的瞬间车便自动落了锁。与此同时,后座便忽然响起一道很轻的叹气声。
江瑟翻阅房产合同的手一僵,正要扭头,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倏地从身后横出,紧紧掩住她口鼻。
七年前被赵志成迷昏带走的记忆顷刻袭来。
熟悉的软布,熟悉的手套。
熟悉的窒息感。
江瑟奋力挣扎,指尖在男人手腕用力抓了下。
傅韫一点都没觉疼,微笑着哄她:“别挣扎,瑟瑟,越挣扎越难受。听话,马上就好了。”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声音闷在口罩里,听着比平时还要温和。
十几秒过去,江瑟身体开始失去力气,动作迟滞下来。
半分钟过去,那阵激烈的“呜呜”声弱了下去,眼睫像无力支撑的蝶翼,半阖不阖。
一分钟过去,她慢慢阖起眼睫,手软软垂下。
迷药一分钟起效,傅韫多捂了半分钟才松手。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车厢彻底恢复寂静。
“我去把她的车开走。”
朱茗璃从江瑟掉在地上的包包里翻出车钥匙,准备推门下车。
她面色发白,声音绷得很紧。
傅韫瞥她一眼,拧眉安抚道:“冷静些璃璃,戴上墨镜,头压低些,你这模样坐在车里没人看得出来你不是江瑟,按照我昨天说的路线把车开到废工厂去。”
朱茗璃在傅韫的指挥下同江瑟换了风衣,又戴上她放在包里的墨镜,拎上江瑟的手包下了车。
她拉了黑长直,身形同江瑟相似,打眼望去,的确能糊弄人。
红色法拉利从停车场驶离。
傅韫望了眼身旁的江瑟,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她眉眼,随即慢条斯理拾起她手边的房产合同。
“这屋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本来没想这么快把你送进去,”男人勾起唇角,声音里带点宠溺,“是你太不乖了。”
女孩儿垂着眼睫软倒在副驾的座位里,像是睡熟了一般。
傅韫昨晚带朱茗璃走的那条路线没什么监控。
他行事一贯小心,红色法拉利刚在工厂前面的荒草地停下,便下车弯身在里头检查一番,确保消去所有痕迹后,才锁车离开。
“你来开车。”他对朱茗璃温声吩咐,“我想喝点酒。”
朱茗璃望了望不知何时被他抱到后座的江瑟,抿抿唇,主动坐上驾驶座。
车后座有一台小冰箱,里头放满了啤酒。
傅韫一直有这么个习惯,情绪但凡有了大的波动,便想要喝酒。
他现在大抵是觉得兴奋。
傅韫坐上后座便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起开易拉环,边喝酒边望着伏在身侧的江瑟。
冰冷的酒液沿着喉管滑落,喉结随着吞咽不断滚动。
男人冰冷的手指缓缓拨开覆在脸上的头发,用指背静静感受着她皮肤传来的温度。
他来北城那年,最早从那老货嘴里听见的便是她的名字。
在这群有钱的少爷小姐里,她似乎十分出名。
傅京尧说岑瑟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给傅隽做妻子的人。
“她的基因最完美,家世、智商、情商、相貌,都无可挑剔。阿隽,岑瑟是最配得上你的人。你跟她有一桩娃娃亲,等她满十八岁了,我会同岑家提联姻的事。”傅京尧语重心长地嘱咐孙子,“岑家势利,你要表现得足够好,才能让他们认下这门娃娃亲。”
那应该是他回来北城的第二个月,就在傅家书房外的走廊里,还不曾见人,他便听到她的名字——
老头子眼中最完美的联姻对象。
八月开学的第一日,他倒是见着人。
傅隽先他一步下车,走没两步便定定望向被人簇拥着步入学校大门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出落得非常惹眼,纤长精致,扎在乌泱泱的学生里,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都能叫人第一眼就看到她。
高贵的天鹅,抑或是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哪个称呼都似乎适合她。
傅韫顺着傅隽的目光看了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他在傅家就是个摆设,傅隽从来没正眼瞧过他,就连傅京尧也没拿他当一回事。
傅韫知道自己没资格同她接触。
当然,那时的他对这种高高在上的豪门千金,也没想要去接触。
会注意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傅隽将来要娶的人。
可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却渐渐发现了点惊喜。
这姑娘有些表里不一。
明面是只优雅温柔的白天鹅,实则是只一身傲骨又叛逆得不行的黑天鹅。
真有趣。
“阿韫,到了。”
朱茗璃一声叫唤打断了傅韫的所有思绪。
别墅的车库门缓缓卷开,朱茗璃将车开入车库,回头望一眼傅韫,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他手里的啤酒罐以及男人落在江瑟脸上的手指。
这辆商务车是傅韫从黑市里买的,据说是某位过气明星用过,后座用的全是反光玻璃,私密性非常好。
车子已经有些年头,朱茗璃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一辆车和这么一套不起眼的屋子。
这套记在傅韫舅母名下的大平层十分偏僻,几乎要出北城的地界了。
昨日傅韫特地带她来这儿录指纹,这套别墅如今只有他们两人能进来。
她彻彻底底成了傅韫的共犯。
“做得很好。”手从江瑟脸颊挪开,傅韫对朱茗璃柔声说,“现在开上你自己的车回去‘华清池’,别紧张,后续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不会有人查到我们头上。”
他用着赞赏和深情的语气同她说话,面色自信又自负。
朱茗璃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十分听话地下了车。
等她开车离去后,傅韫把江瑟打横抱起。
这间别墅改造过,面上瞧着是个大平层,内里却别有乾坤,车库底下有个十分隐秘的地下室。
傅韫直接将人带去地下室,木阶梯嘎吱嘎吱响着,潮闷的空气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重。
地下室气味闻着不好,但里头却装修得十分雅致。
浅绿色橱柜,白色餐桌,墨绿色皮质沙发。
沙发后是一张黑天鹅造型的公主床。
“全是你喜欢的颜色,你一定会喜欢这里。”傅韫把怀里的姑娘放上公主床,微笑道,“得先把你绑一段时间,等你完完全全接纳我了,我再给你自由。”
他站起身,正要去拿准备好的东西,眼角余光无意中一瞥,动作骤然顿住,脸缓缓转了回来,落在江瑟衣领里。
公主床上的姑娘穿着件方领双排扣的针织衫,领口处的衣料被他放床上时扯下一截,露出了半截锁骨。
傅韫盯着那截锁骨,再度俯身,将她衣领往下拨。
虽然用了遮瑕膏,但那些布满痕迹的皮肤压根儿禁不住细看。
“你让陆怀砚碰你了?”傅韫半眯了下眼,眸光有些冷,“对他还有感觉?当年进去救你的明明应该是我。”
他都安排好了的,进去后便立即把赵志成杀了,然后救下她,做她的救世主。
却被陆怀砚抢先一步。
他就晚了一步!
男人呼吸和目光渐渐变得炽热。
她是唯一一个没被他成功摧毁的猎物,也是他登上权力之巅后留给自己的奖励。
傅京尧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傅隽。
年级第一是,傅氏是,岑瑟也是。
可这些东西他也想要!
“你本来就是我的,怎么可以有别的男人的烙印?”
男人张唇含住她锁骨一块薄薄的皮肤,慢慢落下属于他的烙印,沾了满嘴发苦的脂粉味也毫不在意。
昏黄的灯光静谧铺散在这密闭的空间里。
傅韫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他现在就想提前享用她!
唇从江瑟锁骨抬起的瞬间,头顶光影忽然一动,一道冷光猛地从他身后袭来。
傅韫早在江瑟抬手时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可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慢了两秒,只避开了要害,却没来得及避开那一刀,锋利的刀尖从锁骨到胸膛处划开一道一掌长的口子。
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衬衣。
江瑟刺下那一刀后便朝他身上猛踢一脚,从床上站起退了几步,神色冷漠地盯着傅韫。
傅韫捂住伤口,没急着去抢江瑟手里的刀,而是张眸打量她。
“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男人似是丝毫不觉痛,嘴唇弯起个夸张的幅度,望着江瑟的眼充满了炽热。
“你不该这么快清醒,是对迷药有了抗药性?”
江瑟说:“的确是训练过。”不过这不是她保持清醒的原因。
傅韫静静望着她,面上笑意不减:“瑟瑟,你出不去这屋子,这里没有任何信号,你也打不开这里的门,外面的人更是听不见你的求救。放下手里的刀,别逼我伤害你。”
“逼你伤害我?”江瑟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傅韫,七年前是我逼你绑架我的吗?”
她的眸子很冷,面色也很冷,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美感。
“还有,你怎么知道需要求救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傅韫面上的笑始终温和,带着宠溺。
身后的柜子放着他给她准备的东西,他慢慢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把拇指粗的皮绳。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他一点儿也不惧怕江瑟手里的刀。
从前在柏县赤手空拳对抗几把刀子他都没输过,更何况是现在。
“一会弄疼你了,只要你求饶,我就原谅你,瑟瑟。”男人朝江瑟走去,步履不紧不慢,带着点猫逗老鼠的从容。
江瑟没躲,面色毫无畏惧。
两人只剩下几步远时,她蓦地扬唇一笑:“是眼睛开始出现重影了?”
傅韫笑容一凝,停下脚步,眼睛扫向她锁骨。
“我的确在我锁骨涂了点东西,但见效还没这么快。”江瑟慢慢敛去唇角的笑靥,“啤酒好喝吗,傅韫?当年那两个人也是把药下在啤酒里逼我喝,说喝不出苦味儿。虽然你只喝了不到半瓶,但陪你说话说到现在,也该起效了。”
傅韫豁然抬眼。
“朱茗璃还真挺擅长做这种事,两只猎物联手反抗的感觉好受吗?”
江瑟将手里的刀对准面沉如水的男人,目光沉着且冷静。
“不是说我会出不去也会求救无门吗?傅韫,你再敢朝我走一步,我可就要开始自救了!”
离别墅不到两公里的小路里,一辆白色宝马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
蓝色超跑太过打眼,朱茗璃昨夜过来时特地换了一辆车。
车子一停稳,她便抬手看了眼腕表,一点四十五。
离两点还有不到十五分钟。
她立即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听筒“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接起。
朱茗璃根本没等对方开腔,盯着挡风玻璃,咬着牙说:“陆怀砚,江瑟现在就困在傅韫的别墅里。想要我告诉你他们在哪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作为特助, 给老板接送机本就是职责之一,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他做事向来细致谨慎,飞机只要不起飞就不会离开机场。这固然是他的习惯, 但周青从没见陆怀砚从机舱下来过。
以至于这会看到自家老板一脸冷峻地从登机道出来,他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车钥匙给我,安排母亲回去庄园。”
夺下周青手里的钥匙, 匆匆撂下这么句话,几个呼吸的工夫, 陆怀砚便已经消失在周青的视野里。
车子疾驰在郊外的土路里, 轮胎从路面飞快碾过,扬起一大片黄土。
机场就在城南近郊, 离朱茗璃发的定位, 约莫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他抄了近路, 最快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抵达。
半个小时。
陆怀砚过往二十八年, 从没觉得半小时会这么漫长。
其实早就有征兆了不是吗?
从她非要同他分手便该知道,从她叫他不必对她长情便该知道,从她把那台唱片机搬到公寓便该知道。
还有她今早坐在盥洗台面给他刮胡子的目光。
她在不舍。
那时他还当她是舍不得他离开北城, 捉住她手放嘴边亲了下,问她要不要他改机票明天便回来。
她仰头笑应他:“不要,别因为我改变任何事。”
别因为她改变任何事。
陆怀砚咬肌隐忍地动了下。
她宁肯一个人决绝地将这条路走到底, 也不要他为她改变任何事。
给陆怀砚打完电话,朱茗璃便算着时间报了警。
车里冷气已经打到最高,可她掌心依旧一片濡湿, 冷汗涔涔。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不远处的别墅。
那晚在废工厂, 江瑟问她:“你真以为傅韫有拿你当一回事?”
她从手包拿出一瓶香水, 往空气里喷了几泵, 说:“上回我同他在旋转餐厅吃饭用的便是这香水, 他叫你用过没?没用过先适应一下,迟早他要叫你用。朱茗璃,傅韫要真拿你当一回事,恋人也好,共犯也罢,他不会像对待一个泄欲工具一样对待你。”
空气里弥漫起浅淡的茶花香,屋内那股奇怪沉闷的气味被茶花香压制,该觉得沁人心脾的。
可朱茗璃却觉更加恶心了。
来自心理的恶心。
“傅韫喜欢你,我知道。”她冷冷道,“这件事已经羞辱不到我。”
“羞辱你?”江瑟那双被月光照亮的眼匪夷所思地一扬,“你竟然相信傅韫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一个人?他那不是喜欢,我只是他的猎物。不仅仅我,你也是。我们都是他的猎物,唯一一点不同,是我这只猎物成功逃脱了一次。而你,已经被他驯服,他认定了你再也逃脱不了他。”
这是江瑟第二回 把这个词用在她身上。
莫名的,房间里这阵掺杂花香的气味叫朱茗璃想起了那间旅馆。
潮湿的雨夜,廉价的花香,还有陈旧发黄的印花床单。
两人的第一次,就是在这么一间肮脏廉价的小旅馆。
朱茗璃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北城找出那么一家专门用来做皮.肉生意的旅馆。
房间与房间的墙薄得根本隔不了音。
两边的屋子都是正在接客的暗.娼,男人粗暴的喘气声,女人哀哀的求饶声,那些下流的不堪入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入了她耳。
她是朱家的大小姐,何曾待过这样的地方听过这样的话?
当时只觉气愤与恶心。
可傅韫就是有办法叫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他说那是他曾经待过的世界,说唯有她能陪他来这个地方。
她信了。
听他的话留了下来。
好似便是从那时开始,她的所有喜恶都由他操控。
一步步被驯服。
喷别的女人的香水,学别的女人的发型。
朱茗璃慢慢抬起眼:“我不会被他驯服。”
两双眸子在暗色里定定对视。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虽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但对彼此的性格却也是了解。
江瑟说:“他的确没资格驯服你,这世间没有谁有资格去驯服谁。”
朱茗璃微扬起下巴:“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江瑟再度开腔:“傅韫的日子很快就会开始不好过,傅隽的死看着是没什么破绽,但那么多的巧合本就不正常,资料我已经匿名送到傅隽母亲手里。”
傅隽的母亲出自南城温家,温家人手里有不少傅氏的股权,傅氏董事会里也有温家的人。
没了傅老爷子给他保驾护航,只要温家人出手,傅韫在傅氏的日子不会好过。
傅隽的死,傅韫是最大的受益者。
江瑟不信,傅隽母亲在看到那些“巧合”后,能沉得住气。
“温家人只要煽动别的傅家人动手就成了,到那时,傅韫一定会意识到你们朱家的重要。当他说要和你结婚时,你可就要小心了。”
江瑟微微一笑:“他愿意娶你不是因为他喜欢你,而是他终于要对你这只猎物动手。没错,他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母家做他的支撑,但他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你还有你们朱氏的所有,他都要得到。假如你敢赌……也可以由你来得到他手里的一切。”
朱茗璃呼吸一紧:“什么意思?”
“傅韫去过桐城,找人查过我住的地方,甚至想要秘密买下我和我家人住的那一片居民楼,这手段觉得熟悉吗?”江瑟看着朱茗璃,“七年前的事,他正准备对我再做一次,不是现在,也会在以后。我不愿意再做猎物,你呢,你要一辈子都做傅韫的猎物,等着他杀你杀你弟弟,再夺走你们手里的一切。还是跟我一样,不做猎物了。”
朱茗璃刹那间明白了江瑟的意思。
她重重咽了两口唾沫,握紧江瑟递来的啤酒,问道:“我还需要做什么?”
江瑟淡淡垂下眼:“告诉他我找过你也查到了他的过去,同他明明白白说清楚我想要找你合作。傅韫对你了如指掌,你身上一丁点异常他都能察觉到。想要骗过他,你就不能骗他。”
“我跟你说的话,十句话里你只需要复述七句就足够了。只要你不说假话,他就不会怀疑你,你往后所有的异样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傅韫的确如江瑟说的,没有怀疑过她。
她的所有异样,落在傅韫眼里,也成了绑架江瑟的紧张与恐惧。
朱茗璃望向车窗外的蔚蓝天空。
警察和陆怀砚都正在赶来,不管别墅里面发生什么事,不管谁死谁活,她七年前欠岑瑟的都已经还了。
怔愣间,一道刺耳的轮胎抓地声蓦然响起。
朱茗璃望着前头那辆眼熟的黑色轿车,神色闪过一丝讶异。
他竟然来得这么快……
见男人冷厉的目光盯过来,朱茗璃立即松开脚刹,猛打方向盘,给他带路。
一黑一白两辆轿车相继停下。
朱茗璃下车用指纹开车库门。
卷帘门刚露出半人高的裂缝,陆怀砚便已弯腰钻了进去。
他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已经进了车库,地下室的入口在哪里?”
男人戴着一只蓝牙耳机,手里还拎着一根从车里带下来的铁锤。
一看便知他在过来的途中,已经叫人查清楚这别墅的结构。
傅韫根本没同她说这车库底下还有个地下室,她以为他是把江瑟带进了屋子。
陆怀砚已经走到了车库尽头,矮身敲了几下,“笃笃”的声音响起。
耳机里的男人还在说:“这房子是木质结构,改建这屋子的人说了,那地下室的锁是指纹锁,只要不知道密码,不管是从里还是从外都不能打开那面铁门。因为不符合安全规章,他当时怕引起事故,便悄悄留了个物理开锁的方法。”
陆怀砚沉着嗓“嗯”一声,目光朝朱茗璃掀来,“这里这道锁,能解得开吗?”
他敲了敲地砖。
朱茗璃看向他敲着的地方。
车库的地面铺的是水泥色的地砖,正方形瓷砖一块驳着一块,挨着墙面的那一块,边沿处却支着一个突兀却不起眼的半圆形镂空金属液晶圈。
想到什么,朱茗璃赶忙上前,拇指把那半个金属圈摸了个遍都没听到什么解锁的动静。
陆怀砚没再等,“走远点。”
说着抡起铁锤开始砸墙底的一处,把墙面砸开两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手探了进去。
车库的打砸声江瑟丝毫没听见。
这间地下室专门改造过,的确如傅韫说的,搜不到任何信号,隔音也相当好。
他们下来的木阶梯上面就只有一块方方正正的金属盖,她压根儿推不开,摸索了一圈也没找到开锁的地方。
瞥了眼横在地毯上的男人,江瑟冷静地拧开水龙头擦走右侧锁骨的遮瑕膏。
警察马上就来了。
就算朱茗璃没有报警,郑欢姐肯定也已经联系上莫警官。
江瑟身上的风衣沾了不少血迹,脖颈和下颌一道皮鞭抽出来的血痕,手背也添了点细小的伤口。
傅韫见抵不过药力,发了疯地想要在昏迷前将她捆住。
宁肯挨她几刀,也要将她制伏。
他根本不知道越是这样发狂,他体内的药力便会来得越快也越猛烈。
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像极了七年前赵志成杀人的那一日。
只是这一次,她再不是一只无力抵抗的猎物。
思忖间,头顶忽然“吱嘎”一声,昏暗的木梯顷刻间泄入一弧明亮的刺眼的光。
江瑟豁然抬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大脑空白了一秒。
她愣怔怔地盯着那双熟悉的皮鞋踩在一片光雾里奔下来。
男人的身影随即出现在瞳孔里。
两人目光对上。
陆怀砚绷紧的咬肌不自觉一松,空气在这一瞬间终于涌入心肺,那股紧紧攫住他的窒息感也终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