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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难追—— by八月于夏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8

只知道这是一个意义特殊的地方。
当初她到江瑟身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买下这间工厂。
“真的可以处理了?”许舟皱眉,“现在处理可是挣不到多少钱,那片儿到现在都很荒凉,地价房价都没起来。”
江瑟“嗯”一声:“卖出去的钱我正好拿来投到‘富春河畔’的项目里。”
许舟听她提起这个项目,不免又想起那份企划书。
“我以为你不能亲自取回这份企划书的话,会选择将这份企划书交给岑总监。”
许舟嘴里的岑总监指的是岑喻,岑家软饮起家,岑喻又曾是那边的养女,把企划书交给岑喻自然比交给陆氏的小陆总要更合适。
以许舟对江瑟的了解,之所以选择交给陆怀砚,只有一个原因:比起岑喻,她更信任陆怀砚。
许舟望向正低头搅拌三文鱼沙拉的江瑟,笑问:“所以……你跟陆氏那位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他真的在追求你?”
江瑟抬眼:“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至于不把企划书交给学妹,最主要的原因是——”
她放下手里的叉子,说:“假如我们‘忘川’的酒能推出市场,以后岑家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学妹不适合夹在两家人中间。”
把曾经的软饮巨头视作竞争对手?
许舟愣了下,旋即笑着一感叹:“这话……还真是总监你会说出来的话,看来你对你家的酒非常有信心。”
江瑟又是一声“嗯”,她对“忘川”的酒确实是有信心。
“等成品出来,我给你寄一箱尝尝。”
许舟说好,“今天有时间回弘盛看一眼吗?”
“不了。”江瑟说,“弘盛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我的未来在这。”她举了举手里的企划书。
许舟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拒绝。”
弘盛的新产品刚推出市场,许舟这段时间几乎是住在了公司里,同江瑟吃完饭便回了弘盛。
从公司的玻璃门进去后,她到底没忍住,驻足回头朝玻璃门外望去。
江瑟正举着手机,边说话边慢慢走在落日的余晖里。
那么长一截路,她一次都没回过头,是真的把弘盛抛在了过去。
许舟摩挲着着兜里的钥匙,正要回过头,余光猝不及防地挤入了一道身影。
是个气质冷峻的英俊男人。
这男人许舟自然认识,陆氏的小陆总。
男人右手拎着件西装外套,左手同江瑟一样,正举着手机,踩着一地橙红的光朝她走去,惯来冷漠的眉眼含着笑。
许舟蓦地就想起江瑟说他们已经在一起时的眼神。
那么坚定又那么的笃定。
跟她从前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许舟笑了一笑,总监的未来一定会比她的过去更辉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瑟望着眼前那逆着光朝她走来的男人,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挎包。
“你从前的特助在微博发了张图片,你手背恰巧入了镜。”陆怀砚不紧不慢地放下手机,牵起她右手,指腹轻轻抚过她手背结痂的伤口,说,“我今天早晨才在这里给你涂过药。”
江瑟扬眉:“你怎么会有许舟姐的微博小号?”
陆怀砚:“周特助有,许舟同他推荐过这家轻食店,说你们从前经常来这里吃夜宵。许舟发微博时他正好看到,便和我提起这家店。”
江瑟“哦”了声:“你吃饭了吗?”
陆怀砚瞥她:“要带我去尝你爱吃的东西?”
男人说着,倏地朝她俯身,在她颊边嗅了一口,问她:“喝酒了?”
江瑟“嗯”了声:“一小瓶清酒,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叫你过来接我。”结果让他过来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人就出现了。
她眼睛映着他的脸,目光清澈也清醒,没半点醉意。
陆怀砚掐了掐她手指,说:“伤都没好全,就敢喝酒了?”
江瑟说:“明天小冶要是赢了,我也是要喝酒庆祝的。”
陆怀砚:“那也得是明天。”
江瑟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岔开这话题:“你还没说你吃没吃晚饭?”
似是知道她在故意岔开话题,男人笑着睨她:“下午来公司时吃过一顿,不饿,还是先回去给某个酒鬼弄点解酒汤喝。”
江瑟:“……”
他车就停着这附近,上了车,江瑟从包里找出一块出门前他塞给她的巧克力,问他吃不吃。
陆怀砚边倒车边漫不经心说:“腾不出工夫。”
江瑟瞥他一眼,掰下一角巧克力,探身喂他嘴里。
陆怀砚不爱吃巧克力,不过她喂的东西他不会拒绝,张嘴就吃下,唇角噙了点很淡的笑意。
巧克力就半个巴掌大小,一共九格,江瑟喂他吃了一格,剩下的全自个儿吃完了。
她知道他不爱吃巧克力。
陆怀砚从后视镜看她:“晚餐没吃好?”
“我在庆祝。” 江瑟把手里的糖纸折叠好丢进一边的车载垃圾桶,“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去Dr.Gina的诊所,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她的病已经好了。
陆怀砚“嗯”一声,在亮起红灯的路口前慢慢踩下刹车,转过脸看她:“你就算不去了,也不能忘了之前在这车里答应过我的事。”
车窗落了半扇,有风从外头灌入。
江瑟抬手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侧眸看他。
他今日开的是那辆加长版的迈巴赫。
那天下午,他把车开入车库落了锁,在逼仄的车厢里同她说,要她像个精神病人一样纠缠他,一辈子都别放过他。
江瑟“嗯”了声:“我记得。”
她的确是没打算放过他。
红灯转绿,陆怀砚松开刹车,扬起唇角说:“拿一下我手机。”
他手机就搁中控台上,江瑟依言拿起手机,正要递给他,又听他说:“密码你生日,打开来后点开相册,看第二张照片。”
江瑟一怔,两人都没有看对方手机的习惯,她压根儿不知道他手机密码竟然是她的生日。
输入密码后,江瑟点开相册,一眼便瞧见了陆怀砚说的那张照片。
那是她百日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婴孩生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正十分开心地冲站在摇篮旁的小少年露出没有牙齿的牙龈,手紧紧抓着他手指,用力得小拳头都泛出了透明的色泽。
江瑟有些不明所以:“这照片是韩姨给你的?”
“嗯,母亲说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男人目视前方认真开着车,语调轻淡,“你那会就已经知道要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开了。”
江瑟:“那是婴儿天生就有的抓握反射。”
陆怀砚:“母亲说你那晚就只肯抓我一个人的手,我把手一抽出来你就咿咿呀呀地哭,立即又抓住我的手。母亲心疼你哭,就让我站你身边一直给你抓。”
江瑟:“……”
她不说话了,垂下眼去看手机里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她的确笑得很开心,跟抓住了一颗糖似的。
黑色轿车从黄昏开入了黑夜。
车子开进车库,陆怀砚解开安全带,倾身在她唇上落了个吻,说:“才一百天大就懂得用尽吃奶的劲儿招惹我,你可别比三个月时的你还要差劲。江瑟你记住了,你招惹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翌日天晴。
江冶的比赛在下午两点,江瑟一大早就收到了他的微信,问她上飞机没?
江冶:【我让教练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迟到了可就进不来看了啊,你们谁要是迟到了,谁就亏大了!今天小爷绝对是MVP!】
江瑟:【紧张了?没事儿,拿不到MVP二姐也不笑话你。】
江冶:【……你别小瞧你弟弟!】
江瑟:【正在出发去机场,小冶加油。】
江冶:【知道了】
退出微信,江瑟望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说:“看完比赛,我们坐爸爸的车回桐城,他特地借了一辆大SUV。”
知道江瑟要带男朋友一起回桐城,江川豁出老脸同富春街最有钱的老友借了辆大奔,就为了让他们坐得舒服些。
“嗯,到时候我来开车。”陆怀砚说,“你可以坐后面陪你爸妈说话。”
江瑟看他:“你不累吗?”
昨晚回到别墅,她刚喝完解酒汤,就被他抱进卧室睡觉去了。
她昨天虽然睡到下午才醒,但身体却是累得很,坐沙发上等解酒汤时一直在打盹儿,差点没睡过去。
匆匆进浴室洗漱完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
半夜醒来却发觉他不在身旁,迷迷糊糊问了声:“陆怀砚,几点了?”
她那声音不大,跟猫儿一样。
陆怀砚那会人在书房里办公,处理欧洲的项目。
听见她声音便快步回了卧室,脱掉身上的睡袍,把她抱入怀里,说:“还早,继续睡。”
为了腾出时间陪她回桐城,他前半夜一直在书房忙。
后半夜被她叫了回去后倒是没再回书房,但江瑟闹铃响得早,他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陆怀砚趁着红灯的当口,转过脸问她:“心疼我?”
江瑟没回他话,就抬着眼看他。
男人笑了笑,认真回她:“不累。”
这个嘴里说着不累的男人,进了机舱却是戴上了眼罩,跟她说:“我睡一会儿,飞机降落时叫醒我。”
江瑟“嗯”一声。
然而五分钟后,飞机即将起飞时,他突然拉开眼罩,偏过脸看她。
江瑟扭过头看他:“怎么不睡了?”
陆怀砚静静注视着她,半晌,他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
飞机这会正轰隆隆地撞向蔚蓝天宇。
江瑟听不见他的话,可她知道他说的什么。
他说手给我。
她习惯了被他抱着睡,他也习惯了要抱着她睡。
两个从小就习惯独睡的人,现在去将对方的体温与气息视作了最好的安眠药。
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很温情有时也很闹心。
这会就是既温情又闹心。
江瑟把手递过去,他干燥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即刻霸道地分开她指根,与她十指紧扣。
掌心渡着彼此的体温。
陆怀砚很快又拉下眼罩,头仍旧是朝着她的方向。
两人的手牵上后便没再松开,一直到进去会场同江川、余诗英汇合才悄悄松了片刻。只不过会场的灯甫一暗下,又不知不觉牵住了。
同上回一样,比赛结束时,江瑟掌心冒出了一层潮意。
江冶所在的战队没什么悬念地赢了比赛,他也如约拿下了全场最佳。
少年在台上意气风发得很,一股子蓬勃的朝气,眼睛不住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看。
看到江瑟时,那双格外桀骜不驯的剑眉高高扬起,好似在说:你弟弟厉害吧?
江瑟弯了下唇角,轻轻举起手里写着江冶名字印着江冶照片的小旗子。
赢了比赛自然要庆祝,江川同江冶教练交情不错,十分豪爽地把“忘川”贡献出来给他们庆祝。
江冶没跟战队的车回桐城,连行礼都是托队友给他收拾的,比赛一结束便屁颠屁颠地跑下来,说:“爸妈,二姐,我跟你们的车回去。”
说完目光又看向陆怀砚,非常不自然地叫了声:“陆哥。”
这男人虽然穿着白衬衣戴着金丝眼镜,唇角还噙着温和的笑,但给江冶的压迫感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
他早就知道这位成了自家二姐的男朋友。
老爸老妈被他一番忽悠后,对他的印象好得离谱。昨晚还特地给他发微信,叫他见到人了要喊“陆哥”,说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江家人没教养。
少年这声“哥”,别说陆怀砚了,就连江瑟都有些意外。
陆怀砚淡笑道:“你今天打得很好,有几个操作非常令人惊艳。”
江瑟对江冶打的这款游戏并不了解,纯纯是个看热闹的门外汉。但陆怀砚却是内行,他说的那几个操作也是江冶今晚最引以为傲的神来之笔。
等坐上副驾时,他那声“陆哥”叫得比先前要亲热多了,还邀请陆怀砚今晚去“忘川”同他们打一场。
“下次吧,”陆怀砚从后视镜对上江瑟眼睛,笑说,“今晚得陪你二姐。”
晚上在“忘川”的庆功宴,江瑟同陆怀砚并未去,江冶的那群队友全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看便是要玩儿通宵的架势。
今天的比赛江棠虽然没赶回来,却是给他们定了一大桌菜让人送去了梨园街。
在梨园街吃完饭已经快九点。
江瑟喝了一杯浓度不低的梅子酒,面庞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春夜微醺。
从梨园街出来,她正要拐入香树巷,陆怀砚却牵住她手换了方向。
江瑟一愣:“去哪里?”
“‘半日闲’。”
她扬眉:“你不是不爱喝那里的奶茶么?”
陆怀砚睇她:“知道我不爱喝,当初怎么带我去喝了?”
江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因为我喜欢喝。”
陆怀砚笑:“所以现在带你去喝,顺道给你解解酒。”
“半日闲”离梨园街不远,不到十分钟便到了。
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宽大的油纸伞撑开夜色,红泥小炉架一个铜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羊奶泡。
江瑟在过来的路上便已经提前点好了奶茶。
跟平安夜那晚一样,两杯咸奶茶。
不同的是,这次是陆怀砚陪着她一起进去取奶茶。
老板一眼便认出了陆怀砚。
平安夜那晚这男人就在外头树底下等江瑟,站在来来往往的年轻人里,颇有种鹤立鸡群的味道。
当时他还曾好奇地问江瑟,这是不是她男朋友。
那会江瑟说不是。
但现在么……
老板望了望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笑眯眯问:“瑟瑟,这是带男朋友回来见家长?”
江瑟轻轻颔首:“嗯,小冶今天决赛,我和我男朋友回来看他比赛,顺道过来陪爸爸妈妈。”
老板闻言便高兴地笑了笑,也不多问,在外送盒上撒了一把烤干的桂圆红枣,说:“这是叔请你们吃的。”
从“半日闲”出来,江瑟领陆怀砚走另一条直通香树巷的小路,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公寓楼的感应灯又坏了几盏。
轻轻缓缓的脚步声在黑暗里交叠。
六楼那对儿喜欢刷短视频骂世风日下的老人家早已经睡下了。
回到公寓。
江瑟正要低头换鞋,却被陆怀砚一把抱起放上鞋柜。
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蹭了蹭她鼻尖,慢条斯理地问:“要跟你男朋友亲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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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砚的嗓音比往常都要沉哑。
他今日算是头一回来江家登门做客, 礼物昨日便已经叫李瑞送来了梨园街。
不算多贵重的礼物,却样样送到人心坎上。
比方说江川年轻时憧憬了许多年却绝了版的重型机车。
还有余诗英一直遗憾没尝到的一种特制酒。
他们也没曾想无意中说的一嘴话竟然叫陆怀砚记在了心里,还大费周折地替他们弥补遗憾。
对他的印象是愈发地好, 顶顶好的藏酒都舍得拿出来招待他。
陆怀砚今晚在梨园街着实是喝了不少酒, 江家人个个能喝, 他陪完江川喝,又陪余诗英喝, 接着还要接下江冶敬的酒。
好在他酒量好,灌了一肚子黄汤也面不改色。
江瑟从早晨奔波到晚上,本是挺累的。可这会不知怎么,听见他被烈酒浸润过的声嗓,就还挺想要。
大概是他这会的声音太过性感,叫她迷了点心智。
她蹬掉脚上的鞋, 抬手摸他喉结,眼睛盯着这一截跟他声嗓一样性感的线条, 说:“陆怀砚, 你去把电视开了, 声音调到最小。”
陆怀砚眼帘半落,看着她意味不明笑一声:“我讨个吻的工夫,你就想要睡我了?”
男人说话时, 喉结就在江瑟指腹下滚动,她用手指描摹他喉结的形状, 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陆怀砚按住她手。
江瑟抬起眼迎上他视线:“不给碰?”
陆怀砚喉结往下一沉, 松手由着她碰, 同时摘下眼镜, 低头碰她嘴唇,问她:“随便你碰, 还想碰哪里?”
江瑟张唇让他吻得更深,手沿着他喉结往上,去摸他下颌线。
她抚触的力度分明很轻,却摸得人骨子犯痒。
陆怀砚不再忍了,果断抱起她,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小。
卧室门很快便阖起,紧接着浴室门内传出了水声。
掺杂在淅沥沥的水声里的是男人喑哑低沉的嗓音:“摸够了吗大小姐?可以开始没?”
江瑟用来遮挡淤青的丝巾早就被水打湿,陆怀砚勾住一侧布料,慢慢扯下,低头亲吻她修长的脖颈。
江瑟觉得她就像这块湿漉漉的丝巾一样,一会儿被揉得发皱发软,一会儿又被水冲刷得连脚指头都要绷直。
这一晚同昨天一样,她累得几乎眼皮一阖便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早晨,他们醒来便去梨园街吃早饭。
江川和余诗英昨晚在“忘川”待没一会儿便骑着小电驴回家睡觉了。
年轻人要玩通宵,他们做长辈的在那杵着到底有些碍事,孩子们玩不好,他们自个儿也累。
“小冶去了黄煦家,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余诗英给江瑟和陆怀砚一人倒一杯养生豆浆,说:“早饭吃豆浆、包子和蟹壳黄吃得惯吗?”
这些江瑟都是吃过且还挺爱吃的早点,余诗英问的是陆怀砚。
陆怀砚说:“吃得惯,我的口味同瑟瑟差不多。”
说着掀开糖罐,往江瑟那杯豆浆加了小半勺糖,他自己那杯倒是一点糖都没放。
余诗英见状便笑了笑,没再问什么,进去厨房叫江川炕饼去了。
吃过早饭,陆怀砚过去莲安旧区视察项目进度,一路忙到下午才回来梨园街。
院门半掩,里头那絮絮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伴着风从门缝里溜出。
“那以后咱们‘忘川’就改成‘富春河畔’吧,我早就在考虑改名的事儿了。”余诗英把剥好的豆角往竹篮里扔,“你爸不知说了多少回这名字不吉利。”
江瑟垂眸剥豆角,笑问一句:“您当初怎么想着要改这么个名字?”
“当初你姥姥姥爷反对我同你爸在一起,我就和他约好了要私奔。结果你爸非要把我送回来,还向你姥他们承诺再不会纠缠我。我一气之下,便直接回了桐城接手余家酒馆,顺道把名字给改了。”
思及过往,余诗英不由语重心长起来:“要是一个男人连要跟你坚定在一起的心都没有,旁人反对一两句便要说放弃,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江瑟知余诗英是在担心她与陆怀砚的将来,便笑笑道:“您放心,要是一个男人不肯坚定地选择我,我会跑得比您当年还快。不过当初爸爸不是没坚定地选择您,他只是怕您有一日会后悔和姥姥姥爷反目。”
年轻时能为爱情义无反顾、奋不顾身,但激情褪去后,谁能保证不会为了当初的冲动后悔?
江川不过是怕余诗英后悔。
余诗英是那时候的大学生,而江川初中肄业后便在酒厂里打工。
在旁人看来,江川压根儿配不上余诗英。
要不是江瑟那对无缘见面的姥姥姥爷出了意外,余诗英又被一群豺狼亲戚纠缠住,他们的故事怕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江瑟三姐弟能不能出生还不知道呢。
余诗英低头拣着豆角,笑道:“我知道,他那时就只想默默守着我,等我嫁个好人家就离开桐城的。但即便是这样的苦衷也不成,后来要不是他死缠烂打不肯走,我绝对不会回头。”
江瑟莞尔一笑。
他们三姐弟骨子里都带点倔和狠,说不得就是遗传自余诗英。
余诗英将择好的豆角放一边,打了一桶井水给江瑟洗手,说:“阿棠和小冶十八岁生日时我跟你爸便同他们说过,我们梨园街48号永远是你们的退路。现在妈妈把这句晚来了许久的话交给你,我们瑟瑟永远都可以勇敢地去爱去闯,不管结果如何,你还有我们还有这个家做你的退路。”
井水沁凉,江瑟望着水里那双同余诗英生得格外相似的杏仁眼,轻轻嗯了声。
余诗英又说:“你同怀砚谈恋爱爸爸妈妈都很支持,但要是陆家那边给你气受,你也别憋着,要跟我们说。”
“嗯,”江瑟掀眸笑笑,“您别担心,陆家不会有人给我气受,包括陆怀砚。”
余诗英看着她,眸色十分温柔:“你这回带他来见我们和你上回带他来‘忘川’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江瑟闻言愣了下。
细一回想,上次带陆怀砚去“忘川”多少有些随意,不似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地想要将他带回江家。
余诗英见她发愣,便笑了笑:“也比上回要开心些,就连气色都比之前要好。”
她说着指一指江瑟下颌,“下回夜里起来记得要开盏灯,别又把下巴磕伤了。”
昨天同江川他们一碰面,两人便皱起眉问江瑟下巴这点淤青怎么来的。
脖子的淤青能用丝巾掩住,下颌这点淤青却是连遮瑕膏都不管用,只好推说是夜里起夜没开灯磕伤的。
江瑟乖顺地应:“嗯,我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笑了声,说:“我现在的确比以前开心,不管是和你们,还是和他。”
门就在这时“吱嘎”一声被推开。
江瑟和余诗英齐齐止了话匣子,朝院门的方向看去。
陆怀砚掌着木门,先是和江瑟对视一眼,下一瞬又挪开眼,同余诗英笑着打招呼:“余姨。”
他今日穿了件浅色的衬衣,袖子半挽至手肘,身姿笔挺,眉眼含笑,瞧着十分温文尔雅。
余诗英“诶”一声,抱起装满豆角的竹篮,说:“我进去给瑟瑟爸爸送豆角,你坐着陪瑟瑟聊天吧。”
“我来吧,”陆怀砚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竹篮,说,“顺道去给江叔打下手。”
陆怀砚进了厨房后便没再出来,在里头足足待了大半个小时。
余诗英本还想着那句“打下手”不过是随口一提,他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十个里九个不沾阳春水。
谁知进去一看,陆怀砚正提着刀切土豆丝,刀工比起江川来是一点儿不差。
从厨房出来后没忍住又夸了两句:“怀砚这孩子真不错,叫他出来喝杯茶也不肯,说要跟你爸学做梅子排骨。”
江瑟正坐沙发上拿着匙羹吃火龙果,闻言便“嗯”一声:“他有一次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吃梅子排骨。他不会做,只好给我烤小排骨。”
江瑟嘴挑,就算是这么一道家常菜,只要梅子用得不对,做不出她想吃的味儿,她也会一口不沾。
余诗英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道梅子排骨,是你离开北城时你爸从佟伯那里学来的,私底下不知练过多少回,就怕做不出你爱吃的味道。现在怀砚又跟你爸学,等你回了北城,有他在,你随时都能吃到了。”
总会有人费尽心思要将你喜欢的东西送到你跟前。
从前是她爸爸,现在是陆怀砚。
江瑟往厨房的方向看一眼。
那里房门半掩,隐约能看见两个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
江瑟低下眼又挖了一小勺火龙果,春末夏初,连火龙果都比别的时候要甜。
他们是第二日中午的飞机回北城。
江冶浪了一天一夜,顶着两个黑眼圈赶回来吃晚饭,给江瑟和陆怀砚带了草莓口味的冰糕。
“林珂打卡并认证过的甜品,应该挺好吃。”少年说完,又神秘兮兮地跟江瑟眨了下眼,“二姐,你看看微信。”
江瑟拿出手机看了眼。
江冶两分钟前给她发的微信:【二姐,你会跟他结婚吗?】
江瑟回:【怎么了?】
江冶:【就……看看我还有多少时间给你攒彩礼,免得你结婚时别人以为你没娘家呢。】
这小子总是怕她会被以前那圈子里的人嘲笑,成日想着要给她挣钱。
江瑟低头敲字:【假如我真的要嫁他,有没有彩礼都不重要。不过——】
剩下的字她懒得敲了,径直放下手机跟江冶说:“这次比赛挣的钱留一部分做恋爱基金,剩下的都给我吧,我拿来做投资。”
江冶正在看她回的微信,猛然间听见她说的话,面色一红,不自在地说:“奖金都给你留了,我同老爸老妈和大姐都说好的,这次的奖金全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买车、投资或者拿来做彩……都行。至于恋爱基金,我还能再挣。你弟弟——”
他抿了抿唇,试图露出个成熟稳重些的表情:“你弟弟我,很能挣钱。”
回去的路上,江瑟的唇角就没掉下来过。
到公寓时,陆怀砚斜她一眼:“就这么开心?”
“嗯,又多了一笔创业资金,怎么不开心?”
陆怀砚好笑道:“那我再给你投资一笔怎么样?”
“不要。”江瑟慢吞吞解下系在脖子上的丝巾,“大姐说她也要投资一笔,目前启动资金足够了。”
她把丝巾放一边,“二十四岁生日,我想在梨园街过。”
当初她是为了查赵志成的过往来桐城的,即便感受到余诗英他们的好,也不敢同他们产生太多羁绊。
现在,她想好好地享受亲情。
陆怀砚对她想在哪里过生日没任何意见,只要她开心就成。
“成,还想去哪儿?”他低头啄她眼皮,“我多腾几天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江瑟想了想,说:“在梨园街待两三天,然后我们去南观音山看韩姨。”
陆怀砚垂眸睇她:“不必为了我特地去南观音山,挑你真正想去的地方。”
江瑟抬眼:“谁说是为了你?我想去看韩姨不成吗?”
她与韩茵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在庄园,那次相聚称不上不欢而散,但也称不上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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