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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妾—— by靡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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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揉了揉酸痛的鬓角。
今日的大夫是舅母请来的,她本人也在场,听得清楚分明,母亲那边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
裴铮其实知道,母亲之前愿意停了朝朝的汤药,只因为她让大夫给朝朝瞧过,确认她不易有孕,才会答应。
如今朝朝有了身孕,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她生下孩子的。
其实,她没有这个孩子,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裴铮却不愿意。
他不想看到朝朝难过,敲了敲桌子将福全叫进来,“去查一查吏部尚书的嫡次女。”
福全领命而去。
福财全神贯注的等着裴铮吩咐,那副模样看的裴铮多少有点想笑,“天还没到塌下来的时候,苦着一张脸做什么?”
“世子,奴才不是…”福财慌乱的要解释,只觉得这事儿闹得尴尬极了。
“之后我去上朝,你就待在府中,好好的守着朝朝,莫要让任何人接近她。”
福财满脸纠结,小声的说福全比他更合适,“奴才都不会拳脚功夫。”
“福全性子耿直,处理不来府中错中复杂的关系。”裴铮淡淡出声,福财听到此处明白主子心中所想,低声称是。
他受重任,自然会竭尽全力。
而正院里。
阮氏在听完林氏的话之后,差点儿连冷静都维持不住,“你说什么?她有了身孕,此话当真?”
林氏用力的点头,“千真万确,当时我就在场,是大夫亲口说的。”
“这…”阮氏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她知道这件事情拖不得,立刻让张嬷嬷将李大夫请来。
张嬷嬷在一旁听得分明,小心的问道,“您可有什么话吩咐李大夫?”
“不必。”阮氏冷声拒绝道,“等李大夫来了,让他开一副汤药,你亲自盯着她喝下去。”
张嬷嬷领命离开。
林氏见阮氏气成这副模样,少不得得安抚大姑姐,“大姐,您也别生气了,许是这乡下丫头不知轻重,自己偷偷倒了避子汤才会如此。”
阮氏默认了林氏的说法,根本没有提避子汤这事是裴铮求她的。
她虽然停了柳朝朝的汤药,但也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会有身孕,明明大夫都断言她极难有孕,也不知她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大姐不必忧心,铮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方才我看在眼里,铮儿似乎也并不高兴。”林氏认真的说道,“铮儿毕竟是侯府世子,就算再喜欢妾室,也不会不明白嫡庶之别,正妻都还未进门,怎么也不会任由庶子出生的。”
若是搁在以前,阮氏也真的会这么想。
只是自从裴铮带回柳朝朝之后,许多的事情就变得非常不一样,阮氏就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裴铮如今的种种行为,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这件事情,可由不得他。”阮氏冷着脸开口,手中的念珠被她越攥越紧,死死的嘞在手上。
川舒苑中,朝朝忐忑不安的等着春荷回来,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就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她从前一直都盼望着可以有一个孩子,和阿阳成亲之后,这份期待就愈演愈烈,她以为他们感情和睦,很快就会有孩子,但是没有,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孩子。
还是后来去镇上的医馆瞧了大夫。
大夫说她先天积弱,恐难以有孕。
当时朝朝失魂落魄的,心中的失望难以言喻,还没离开医馆就已经承受不住,阿阳因为她的缘故,他那般善良的一个人,竟也会学着旁人口吐恶言,非说大夫是庸医。
被人赶出医馆之后也没有改口,“娘子,他定是一个庸医,你千万不要信。”
朝朝从前孤单一人,渴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遇到阿阳之后,他们俩就有了家。
她当然会希望他们俩能有个可爱的孩子,但朝朝并不想阿阳因为她的缘故造下口业,从那之后朝朝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来到镇南侯府之后,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被迫喝下避子汤时候的心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易有孕和从不让她有孕,是不一样的。
她依旧渴望做母亲,只是在镇南侯府,这份渴望和期盼,她要不起的。
所以朝朝才觉得,她没有孩子也是一件好事。
她已经知道了嫡庶之别,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裴铮的妾,她生下来的孩子,叫庶子。
朝朝偶尔听府中婆子闲谈时提起过裴铮那些庶出的弟妹们,跟着他们的姨娘一块儿生活。
不被重视,不被期待。
不被喜欢。
高门大户之中,庶出的孩子,身份上本就有差了嫡出一大截,若这孩子还得不到父亲的喜爱,就愈发艰难了。
她当时不过是听了一耳朵,毕竟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为别人的事情伤感?
如今这事情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朝朝才知道究竟有多么的无助。
庶子啊……
这就是她孩子的命运吗?
朝朝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越这么告诫自己就越忍不住,若她推算的没有错,这孩子根本就不大,这么丁点大的孩子,都尚未成型。
自然什么都不懂的,若是这会儿放弃,他应该是不会痛的吧?
朝朝这般想着,只觉得下腹一阵刺痛,她猛然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怎么会这恶毒。
她看向自己的肚子,仿佛刚才的刺痛是自己的幻觉一般,锦被很好的掩盖了一切,她明明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却连掀开被子看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春荷高高兴兴的跑进来,激动的握住了朝朝的手,神情兴奋不已,“姨娘,奴婢听见世子爷说让大夫留下安胎的药方。”
朝朝看着春荷出神。
“是真的,您相信我,奴婢还听到世子爷让福财留下照顾您。”春荷注意到朝朝的手冰凉一片,立刻去给她拿暖手炉,小巧精致的手炉放在手里。
朝朝觉得心里都暖了起来。
“姨娘,世子爷待您这般好,她一定会允许您留下这个孩子。”春荷的话让朝朝猛然回过神来。
朝朝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快结束,她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都是个未知数。
裴铮的心思她尚且不明确,阮氏的心思,朝朝却是知道的,她不会让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她捧着暖手炉,瞧瞧的朝外头看过去,她的动作做的非常隐秘,除了她自己,就连春荷都没有发现。
而也只有朝朝明白,自己在等什么。
她在等裴铮,等他来告诉自己。
只是朝朝没有等到裴铮,反而等来了张嬷嬷。
裴铮被阮氏喊去正院之前,将福财留在了朝朝的身边,而张嬷嬷是得了阮氏的命令来送堕胎药的,本就是站在对立面。
张嬷嬷知道福财难缠,若是用些常规手段,根本就不得其法。
于是张嬷嬷来到川舒苑后,直接命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制住了福财,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提着药去往西苑。
福财立马挣扎起来,但早已经失去先机,只得在院子里拼命的呼喊着让朝朝小心。
但还没说两句就被帕子堵住了嘴。
福财拼命的挣扎,却不得其法被他们脸颊朝地死死的摁在地上。
春荷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张嬷嬷带来的婆子给死死摁住,朝朝看见张嬷嬷,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张嬷嬷也并不和朝朝废话,只想着快刀斩乱麻,从食盒里拿出汤药,“姨娘,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朝朝摇头拒绝,根本不肯喝。
张嬷嬷本想用更加温和的方式,但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便命身边的婆子动手,今日这碗汤药,就算是灌也要给朝朝灌下去。
但朝朝根本就不让她们近身,赤着足从床上跑下来,情急之下拿起了一旁的剪子死死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张嬷嬷的眼皮开始跳动,她只不过是想让柳朝朝落了孩子,可不想伤及她的性命,“柳姨娘,您的事情奴婢都已经知晓,可是您也知道,您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朝朝不为所动。
张嬷嬷冲着左右婆子使了个眼色,朝朝退到了屋子最角落的地方,手中的剪子更近一分,尖锐的部分刺破了她的皮肤,鲜血顺着颈侧流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张嬷嬷知道这事情根本拖不了多久,她见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故意朗声道:“这不仅仅是夫人的意思,也是世子爷的意思。”
可张嬷嬷却不知道朝朝究竟是什么脾气,她看似柔软,可骨子里却是个非常坚强的人,她根本不相信张嬷嬷的话。
就算真的是裴铮不想让她生下孩子,她也要裴铮亲自告诉她。
别人说的,她都不信。
屋子里僵持不下,屋外福财更拼尽全力挣脱,他借着草地的阻力费力的吐掉口中的帕子,看着压住他的家丁冷静的说道,“张嬷嬷是夫人的人,我是世子爷的人,今日这件事你们本不用蹚浑水,你们确定真要这么捆着我?”
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要作何反应。
福财本就不奢望他们放了自己,只是让他们莫要这么死心眼。
家丁当然也知道,不然福财哪里能这么容易挣脱?
“你们今日若是能够广结善缘,他日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在世子爷面前替你们求情。”福财圆润世故,自小跟在裴铮的身边,巴结他的人有之,讨好他的人也有之。
他深知自己在裴铮身边的地位,素来都是低调的,从不会轻易许诺什么。
更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几人看了看,心中也开始计较起来,福财见他们心中有所松动,更加耐心的游说起来,“几位大哥,我也不用你们做什么,只要放我出去就好,世子和夫人之间的事,那是他们主子的事,我们当奴才的,总不至于把命给搭上?”
“万一柳姨娘真的有三长两短,世子势必会震怒,到时候张嬷嬷可会出面保全你们?”
这番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里去。
川舒苑的下人们也纷纷开始反抗起来,在各自的默契之下,福财终于跑了出去,等张嬷嬷带来的亲信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福财直接跑去了正院,本想着找个借口将主子喊出来,但转念一想,张嬷嬷会这么做,俨然是夫人授意的。
这会儿他找什么借口都不管用,思及此福财就学着张嬷嬷的模样在院子里大呼小叫,成功的将裴铮引了出来,他见福财这般模样,脸直接冷了下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爷,您快别管奴才了,赶紧回去救救柳姨娘,张嬷嬷方才趁着您不在,带着人过去了,奴才根本拦不住。”
裴铮的脸色低沉的可怕,抬腿就要走。
阮氏从屋子里追了出来,冷然道:“站住!”
裴铮的背影只是略略一顿,却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阮氏气得身子都开始发颤,“裴铮!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是要忤逆我吗?”
裴铮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在规矩体统之下,母亲的所作所为是最好的决定,只是他一想到这件事,脑海中想起的就是朝朝期待和失落的神情,还有那双黯淡的眼。
他不喜欢。
“母亲,儿曾答应过她,要永远护着她。”
所以,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都不可以。
裴铮带着福财匆匆的赶回来,西苑里,朝朝的颈侧被划伤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婆子步步紧逼,只在等她松懈下来,可以一拥而上。
只是这机会还没等到,裴铮便带着福财进来,屋子里的人哗啦啦的跪倒一大片,裴铮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柳朝朝的身边。
一个婆子还想拦着,这会儿当真是触到了裴铮的底线,他毫不犹豫的将人一脚踹开,“滚开。”
张嬷嬷跪在地上,心中那股子焦急的情绪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但还是想要试一试,“世子爷,这是夫人的意思。”
裴铮当然知道是母亲的意思,只是他不愿接受罢了。
“之后我会亲自给母亲一个交代,嬷嬷还是请回吧。”裴铮压抑着怒气说道,他就算有万般的怒火也不能冲着张嬷嬷去,只因为她是阮氏的人。
张嬷嬷自然也知道世子爷没有冲她发难是因为什么,如今多说一句都是错,只能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去。
人群散去,屋子里瞬间安静不少,朝朝手中的剪子还死死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裴铮慢慢的走过去,拿下她手里的剪子,将她抱在怀中安抚,“朝朝不怕,我来了。”
朝朝的情绪这才放松下来,她伏在裴铮怀中哭了起来,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三月的天气,她光着脚站在地上,这会儿冷的直发颤,裴铮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不知裹了几床被子才让她暖合起来。
等到朝朝情绪稳定下来,裴铮想起要找大夫时才从春荷口中得知福财已经去请大夫。
这会儿正在往回赶。
裴铮这才放心下来。
在等待大夫的过程里,朝朝是忐忑的。
自从知道自己有身孕之后,就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问。
她心中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裴铮不喜欢她的孩子,害怕裴铮要她放弃。
“怎么这般粗心大意?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吗?”裴铮温和的声音响起,朝朝茫然的抬起头。
已经控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裴铮轻轻的擦掉她的眼泪,小心的看了眼她颈侧的伤痕,伤口很长,这会儿已经结痂了,不知里头伤的深不深,原本倒是可以自己处理,但这会儿他也不知用药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伤害。
只能耐心的等着大夫过来。
“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朝朝摇了摇头,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她伸出手还有些颤抖:我…我…
她想问裴铮,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又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合适。
更害怕被裴铮拒绝。
裴铮看的分明,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腹部,“你若是喜欢,自然可以。”
朝朝愣住了,她期待了许久的回应就在这一刻得以成真,但她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兴,反而多了一丝迷茫:夫人她会同意吗?
裴铮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缓缓的放下,和她一起感受着腹中的那个小生命,虽然孩子还很小,虽然他其实尚未明白过来这份情感是什么。
但并不妨碍裴铮是高兴的,“这是我要该操心的事情。”
裴铮认真的说道,“你只需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照顾他就好。”
朝朝抬起头看他,裴铮冲着她莞尔一笑。
指腹轻柔的碰触着她的伤口,说出了让她无法拒绝的话,“我是这孩子的父亲,自然要好好的保护她。”
朝朝紧紧的抱着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满足和安慰,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似乎终于有了安定的时候。
大夫请的还是先前的那一位,福财想着事情既然已经瞒不住,就不必在牵扯别的大夫进来,镇南侯府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大夫压根没想到上午来看诊时还好好的,下午就变成了这样,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尽心的看诊。
这一回裴铮没有再避开朝朝,让大夫当着她的面告诉她孩子的情况。
“你若有什么话想问,就告诉我,我来问。”
朝朝摇摇头,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想问的,知道孩子健康,平安就比什么都好。
裴铮便让大夫瞧一瞧她颈侧的伤口,顺便问了问能用什么药。
还提及了她今日受凉的事,大夫都一一的应下,最后给了裴铮他家中的住址,同裴铮说起若是夜间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寻自己。
裴铮欣然应下,命他给福财等人瞧瞧伤势,才让人回去。
朝朝用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腹部,心里软成一片。
裴铮的心中却没有太高兴,因为他知道今日这件事还远远没有解决,母亲并没有妥协。
他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朝朝,记住这位大夫的样子,日后就由他来给你看诊。”
朝朝点头。
他又不放心的吩咐了几句,“方才大夫的话你也听到,孩子好好的,并不需要吃什么安胎药。”
裴铮的话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朝朝听得分明,这是让她知道,任何人送来的安胎药,都不能入口。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裴铮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些安慰自己的法子,他要做的是让母亲接受这个孩子。
“朝朝,他一定会好好的。”
裴铮的许诺言犹在耳,朝朝因为信任他的原因,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裴铮想起前些日子她一直嗜睡,原本还以为是休息不好,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
裴铮西苑离去,看到春荷脸上的伤,命她去账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钱,春荷却没有应下,“世子爷,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裴铮点了点头,也没有要和春荷多言的意思,只让她好好的照顾朝朝。
待裴铮离开之后,春荷才回屋去收拾起来。
方才世子爷在时,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今日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以至于春荷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守在朝朝的床边怎么都不肯离开。
书房之中,裴铮看着福财的脸上,胳膊上,身上到处都是伤。
本打算亲自给福财上药,惹得福财惊恐万分,连忙伏在地上轻声道,“我的爷,您还是饶了奴才吧,奴才想多活几年。”
裴铮冷着脸瞪他,福财也不怕,从主子手中抢过伤药,自己对着铜镜龇牙咧嘴的抹了起来。
想看又不敢看的。
还是一旁的福全看不过眼,拿过伤药替他抹起来,“让你平日跟我学些拳脚功夫,你死活不愿意,今儿个可好,被几个家丁摁着揍,也不嫌丢脸。”
福财不敢反驳,只能默默的挨训。
但裴铮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今日若非有福财在,后果不堪设想,“行了,今天这事谁也不曾料到。”
福财见有裴铮撑腰,对着福全冷哼一声。
福全如何能够忍受?两人就要吵起来。
裴铮素来对他二人之间的事情从不会过问,任由他俩吵,只是今日他尚有别的话要问,“福全,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世子爷的话,属下查到尚书家的小姐,似乎是有心上人的。”福全认真禀报,“只不过时间太过于匆忙,属下没有查清楚对方是谁。”
“不必再查下去,对方是谁我没有兴趣,你想法子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母亲知道。”
裴铮同吏部尚书关系一般,可他同人家姑娘无仇无怨的,根本没必要知道这些事情,他并不想这件事情是从他们府上传出去的,少一个人知道也是对那位姑娘的保护。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把院子里的人整顿一遍。”
裴铮一连下了几道命令,福全和福财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冷静的问道,“世子,这件事情您究竟打算怎么办?我和福财也好有所应对。”
裴铮并未觉得有所冒犯,面对他二人的询问,自然也没藏着掖着,“朝朝喜欢孩子,我会让她得偿所愿。”
何况他也想拥有一个长得像朝朝的孩子。
就连裴铮自己都没有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已经从迷茫开始期待。
期待着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这天晚上, 正院里亮了一夜的灯,川舒苑的书房中也是如此。
阮氏和裴铮这对母子,谁都没有睡意。
厢房中, 阮梦秋特意过来看母亲, 她见母亲神色不宁的, 不由得有些担心, “娘, 您这是怎么了?从白天起就怪怪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氏每每看到阮梦秋,就会想起她那日哭哭啼啼的跑回来,如今只庆幸女儿的脑子不差, 那日哭过之后,就绝口不提裴铮。
只当裴铮是自己的表哥。
所以有些事情林氏也不好对阮梦秋提起,反而问起了别的来,“姑母同你说的那户人家, 你觉得可还好?”
阮氏对自家侄女自然是极好的, 给找的人家也不差,对方虽然六品官员,但是长辈们都觉得,按照那升迁的速度, 前途不可限量。
阮梦秋原本对裴铮还存着些痴心妄想, 但瞧见裴铮对柳朝朝的态度之后,她就歇了心思。
那般明目张胆的偏爱, 裴铮自己看不到, 但是边上的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谁会想要去介入他们俩之间?
就算如愿以偿嫁给裴铮又能如何,他的心根本就在柳朝朝的身上。
阮梦秋庆幸自己醒悟的早。
她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的娇羞, 轻轻的点头,显然对人选是极其满意的。
“既如此,等你爹爹过来,我们再商议,若是合适就先把婚事定下来。”林氏的心中指不定有多高兴。
阮梦秋也很满意,她其实自己也没想到,能说放下就放下。
从青州来的路上,她满心想着的都是表哥,想着表哥如今是什么模样。等好不容易见上面,阮梦秋便觉得,表哥和昔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还是如此,对人冷冷淡淡的,有些不近人情。
姑母和母亲的默契让她欣喜,只是表哥的态度还是捉摸不透。
阮梦秋想着,他们是表兄妹,总比平常人多一份亲近。
她亲自去送汤,实在没想到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日的委屈还历历在目,阮梦秋当真不想再提及。
她同样是父母千娇百宠养大的,为何要去喜欢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子?
何况阮梦秋发现,只要她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心思,裴铮就是个最好的哥哥,他知道自己最近同人相看,还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番。
做的隐秘且不露痕迹,对此阮梦秋是感激的。
母亲和姑母,总有顾及不到的事情。
“母亲,表哥和姑母吵架,可是因为柳姨娘?”阮梦秋问的小声,林氏却被吓了一跳。
她知道女儿大了,许多事情都没有想过要瞒着,只是这件事情是镇南侯府的家务事,林氏卷入其中已经很尴尬,万万不能让阮梦秋也卷进去,“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问,好好的陪着你姑母,若是你表哥来了,你就离的远一些。”
林氏不放心的交代着,阮梦秋自然答应,至于究竟出什么事情,她也并不想知道,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阮氏枯坐到半夜,怎么都没有睡意,张嬷嬷劝了又劝,她还是不为所动。
张嬷嬷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跪在地上求她,“姑娘,您不要这般折磨自己,奴婢看了心疼。”
阮氏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冲着张嬷嬷笑了笑,不要折磨自己吗?
阮氏哪里想要折磨自己?只不过如今她的儿子,在逼她。
“你看亭曈的架势,是执意要这个孩子了是吗?”阮氏其实并不知道裴铮说了什么,但张嬷嬷却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就世子爷今日那模样,这孩子他是根本不想放弃的,只是夫人不想要。
所以这件事情才会僵持不下。
“您不要忧心,事情总能够想法子解决的。”张嬷嬷柔声劝说着阮氏,但主仆二人心中明白,解决的办法不过是一方妥协。
只是要看谁的心狠些,谁能更顾念亲情一些。
如今看来,最容易妥协的人,是阮氏。
张嬷嬷跪在阮氏的面前,给主子出着主意,“夫人只管将下人的嘴捂得严严实实,静待即可,世子爷若是想要这个孩子,还不得来求您?不然就算侥幸生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庶子可以上族谱,但倘若阮氏不点头,这就是个私生子。
可不是在肚子里安安稳稳的不落胎,就可以天下太平。
张嬷嬷和阮氏能够想到的事情,裴铮自然也能想到。
孩子生下来容易,可生下来之后,才是问题,他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有一个名字,也需要在这个家有一席之地。
所以,到头来,裴铮还是要去求母亲。
只是什么时候去求,要怎么求,他还在思考。
四更天的时候,朝朝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又累又困,喉咙干渴的似火烧一般,她揉着眼睛起来,才发现裴铮坐在她的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卷书,也不知坐了多久。
她起身的动静被裴铮察觉,后者收起了书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
朝朝看着他有些奇怪:您怎么在这里?
裴铮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背在朝朝的额头探了探,发现温度降了不少才安心些。
“看来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
朝朝只觉得裴铮这话有些奇怪,还不等她仔细问,裴铮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原是春荷在朝朝睡下去之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才发现她半夜发起高烧来。
之后春荷急急忙忙的去找了福财,福财又着急忙慌的去找大夫。
大夫看诊之后,说是受了凉才引起的高热。
裴铮给朝朝敷了一夜的冷帕子,她才退了烧。
“许是有些难熬,可大夫说若是能退烧,便不用吃药。”裴铮并不怎么懂医理,却也没有自作主张,同朝朝说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朝朝并不知道昨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就是觉得很困,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半点不知这些。
裴铮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裳,显然是忙碌了许久,朝朝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眼睛,比划着问他累不累。
“不累。”裴铮其实真的没有哄她,他是真的没觉得累,起初因为担心朝朝,后来她退了烧,安安稳稳的睡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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