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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妾—— by靡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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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却还是睡不着,空闲下来就开始想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裴铮后知后觉,才有了由衷的喜悦。
他看着那个孩子,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他。
只是裴铮的神情一直很淡,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心中的愉悦,只当他是不忍朝朝失望。
殊不知,裴铮是爱屋及乌。
裴铮疑惑她为何这会儿醒过来,得知她饿了之后便让春荷去给她准备些吃的。
春荷便走进来问朝朝想要吃些什么,小厨房里虽然有食材,但到底简陋,若是没有她还要好好的想想法子。
“小馄饨。”裴铮的声音和朝朝的比划是同时出现的,春荷左看看右看看,毫不犹豫的出去煮小馄饨。
朝朝看着裴铮笑了起来,比划着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不好吃什么的时候,就会想要小馄饨。”裴铮很了解她,朝朝欣喜不已,她的确是喜欢的。
但更高兴的是裴铮记得她的喜好。
只是如今她更苦恼一件事,她拉着裴铮的手,仔细的比划起来,裴铮看的认真,看到最后闷笑不已。
朝朝气得把他的手给甩出去。
裴铮已经许久未见她这般鲜活的模样,只觉得分外惊喜,软声哄她,“同你没有什么关系,是孩子饿了,他要吃。”
裴铮给朝朝找着借口,朝朝听完之后玩笑的心思却淡了一些。
孩子仿佛就像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梗在她的心里,她的确是相信裴铮的。
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但如今这样的情况,恐怕不是相信就能够解决,她更想知道裴铮的心中是什么打算。
他究竟打算怎么做。
只不过裴铮并没有告诉过朝朝自己的打算,只是和她说,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这个孩子,“我会同母亲好好的谈。”
至于要怎么谈,他也没有和提起过。
没一会儿春荷就端进来两碗小馄饨,鸡汤熬制的汤底清香扑鼻,但朝朝却根本吃不下去,原本喜欢的东西这会儿却有些勉强。
裴铮忙碌了一宿,饿得不行,将两碗小馄饨都吃完。
朝朝看到这里心中好生羡慕,她是真的很饿,只是根本吃不下去,肚子不甘示弱的发出咕咕的叫声。
朝朝有些脸红。
裴铮却没有笑,只是心疼她难受,问她想吃些什么。
朝朝想了一圈,到底是摇了摇头,她根本就想不到。
此时更夫从镇南侯府的巷子经过,他们清晰的听到打更的时间,外头虽然还黑着,但这个时辰早市已经开了,裴铮便让春荷给朝朝换衣裳。
朝朝看的有些莫名,急忙拉住裴铮的手问他:怎么了?
“带你出去看看。”裴铮说的理所当然,本就想这么出去,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去换了一身衣裳。
在朝朝跟着裴铮一道出了角门之后,她的神情还是懵的,怎么就出来了?
还是那么早出来?
裴铮紧紧的牵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他对她说,早市上有很多新奇的小吃。
总能够找到她吃得下的东西。
若是喜欢,一定要说出来。
出了镇南侯府,他们往南边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沿街叫卖的摊贩,支棱着几张桌椅,小车上放着琳琅满目的吃食。
朝朝只觉得新奇非常,但还是不放心的拽了拽裴铮的胳膊,让他看向自己:这些,我可以吃吗?
裴铮觉得奇怪,“都是街市上叫卖的东西,当然是可以吃的。”
朝朝见他不理解,小心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裴铮这才反应过来,“大夫说他很健康,除了一些需要忌口的食物外,其余的并没有关系。”
“他说你只是有了身孕,又不是生病,哪里要这么担心。”裴铮说的轻描淡写。
别看他这会儿在朝朝面前表现的胸有成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背着朝朝时,他究竟问了大夫多少奇奇怪怪的问题。
裴铮牵着朝朝的手缓缓的向前。
朝朝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觉得心里似有暖流淌过。
他们最终找了一家让人看起来很舒适的铺子,桌椅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很干净,上面一点儿油渍都没有。
朝朝一看就心生好感,裴铮也不反感,他俩就坐了下来。
此时天色尚早,摊主夫妇也只是在做着准备,只有三三两两的食客,见她们二人过来,很热情的招呼他们。
摊主是两位年迈的夫妻,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年纪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模样,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却乖乖的跟在摊主夫妻俩的身边。
不哭也不闹,甚至还会帮夫妻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朝朝点了豆花,小姑娘便给她递上勺子和筷子,乖乖巧巧的孩子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直到小女孩走了,朝朝的注意力还在她的身上。
裴铮见她看的出神,便好奇的问她到底在看什么。
朝朝笑着让裴铮去看那个小姑娘,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跟在摊主夫妻的身边,笑的很是开心。
之后,他们从周围食客的交谈声中才知道女孩儿的身世,原来摊主夫妻两个只是小姑娘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这孩子的母亲一直生不出儿子,这是她的第四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婆家那边说什么都不肯养,这才没有法子,送来了他们这里。
朝朝听完之后,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面前的豆花已经吃了大半,她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听完那个故事之后,朝朝的心情却有了些微妙。
裴铮问她在想什么,朝朝看着那个小女孩,很羡慕的说她长得很可爱。
裴铮对旁人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朝朝说长得可爱,他也就顺势而为的看了两眼,并没有感觉到,“是吗?不觉得。”
朝朝那口汤都不知道要不要咽下去。
但朝朝提起这件事,他就有了想法,“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就像所有为人父母的都会好奇一样,裴铮也不例外。
朝朝听到这里,心情恍惚了一瞬,她其实当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能不能生下孩子都是一个未知,哪里能去考虑这么奢侈的事情?
只是如今被提及,她多少得想一想。
朝朝看着那个小姑娘,认真的和裴铮比划起来:我喜欢女儿。
若是她生下的孩子,一定是庶出的话,庶女的处境会不会比庶子更好一些?
庶女也许还能嫁一个好人家当正妻。
可庶子要怎么办?
从出生就低人一等,岂不是更可怜。
裴铮笑着应允,说他们的女儿一定会长得很漂亮。
朝朝原本是没有什么期待的,这会儿也开始期待起来。这一顿豆花吃的彼此都心满意足,而后裴铮送朝朝回府,让她好好的休息。
他自己则换了朝服去早朝。
福财和春荷自从裴铮离府之后便如临大敌,仿佛身上有什么重大使命一般。
但朝朝却兀自睡得香甜,她其实并不担心阮氏会趁裴铮不在的时候对她做什么。
阮氏是个讲道理的人,裴铮既说过会亲自交代,阮氏就不会在这时候过来寻麻烦。
果不其然,之后的几日都是安安静静的。
自从知晓有了身孕之后,朝朝的心情是沉重的,她既高兴又忐忑,高兴自己有了孩子,忐忑也许会留不住他。
她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要快乐一点,要好好的照顾孩子。
但朝朝的胃口却不是很好,嗜睡,惊醒,孕吐。
仿佛所有的不适都跑了出来。
春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朝朝却没有太在乎,只告诉春荷每个人有孕都会如此,她勉强自己吃,勉强自己睡,她只想让自己健康一点,再健康一点。
正院里,阮氏等了几日,终于等来了裴铮。
母子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终还是阮氏先开了口,“亭曈,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铮垂下眼眸,同母亲说起了心中的想法,“母亲,朝朝很喜欢孩子,我想留下他。”
不是因为朝朝想,而是他自己就想要留下他。
只是这份心思,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阮氏虽早有预料,但当她真正的听见,还是觉得裴铮荒唐,“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可知道,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什么身份?”
“除了天家,你见过谁家里尚未有嫡子之前,便有庶子的?”阮氏痛心疾首,全然不知自己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
裴铮却径直的跪在阮氏的面前,请求母亲的成全,“母亲,儿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您什么,如今只求您成全。”
阮氏惊讶不已,除了天家帝王和祖宗祠堂,她还从来没有见裴铮因为其他事情下跪过。
她看着裴铮,却不知道要怎么来成全裴铮,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成全他。
“亭曈,你还要大好的前程,你还有光芒万丈的未来,怎么可以…”阮氏如何能够接受裴铮的人生里出现这样的偏差?
她的儿子自小优秀,是京城中最耀眼的存在。
人人都说裴铮前途不可限量,阮氏从前听过许多回,每一次她都是谦虚的笑着,可心中一直都为裴铮骄傲,她也深信她的儿子是最优秀的。
他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也有着令人望尘莫及的才华。
他本应该活在世人的赞誉当中。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因为一个妾室,因为一个尚未出生的庶子,让自己变得私德有亏。
阮氏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你尚未成亲,要纳她为妾,我也答应了你,你独宠她,我又何曾计较过什么?”阮氏的声音里多了无奈。
若非裴铮做的事情太过惹人注目,她如何愿意多事?
“为娘也不是不让她生孩子,等你娶了亲,新妇生下嫡长子之后,你想同她生几个孩子,都由你。”阮氏已经彻底没了脾气,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
但裴铮还是不愿。
“不过是让她晚些生孩子,你究竟在不满什么?”
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妥协,唯有嫡长子一事不行。
裴铮还是跪在阮氏的面前,背脊挺得笔直,膝盖根本不曾挪过一寸,依旧是那句话,“求母亲成全。”
而阮氏的心却冷了一片,“裴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裴铮沉默以对。
阮氏冷笑连连,只觉得她的儿子当真是翅膀硬了,如今做出的所有事情,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你是觉得一直跪在地上,我就会答应你?”
裴铮还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那般模样看的阮氏好生头疼。
“儿不敢。”裴铮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母亲不悦,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母亲,这个孩子,也许是朝朝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毕竟大夫先前都说过,她是不易有孕的。
“她只是不易有孕,并不是不能生孩子。”阮氏试图和裴铮讲道理。
但这会儿裴铮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希望母亲可以成全,允朝朝生下这个孩子。
“母亲,若是万一呢?”
要是万一,没了这个孩子,她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那岂不是会很遗憾。
阮氏听出弦外之音,已经不想再去劝裴铮,只觉得多说无益,她已不想再和裴铮纠缠,只能寻找另外的出路,“我可以答应你。”
阮氏的声音极冷,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子逼迫到这个程度。
裴铮听到这番话,脸色稍霁,阮氏见状却只是幽幽冷笑,“你可别高兴的太早。”
“我可以允她生下这个孩子,也会给这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是你必须成亲。”
裴铮的内心毫无波澜,脸上却适时的摆出惊愕,全然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
阮氏才不管他是否情愿,只是说起自己的条件,“我允她生下这个孩子,你迎娶新妇进门。”
阮氏的模样冷酷极了。
但裴铮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他一定要娶妻,能用来当有利的筹码,也是一件好事。

直到阮氏松口,裴铮才得以离开。
离开正院的时候, 裴铮已经走不动路, 若非福财扶着, 只怕是要出丑。
从来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 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福财心疼的不行, 小心的搀扶着裴铮, 声音染上了一些难过,“世子,您小心些, 可要奴才去传软轿?”
裴铮摇头拒绝,不过是伤了膝盖,哪里就需要传软轿?
他走了几步之后便推开福财的手,“无妨, 我没事。”
福财没有办法, 只能跟在裴铮身后。
裴铮回到川舒苑之后,得知朝朝已经睡下,也没有把人吵醒的打算,径直去往正屋, 他刚刚挪到屋中还没来得及坐下, 福财就取来不少的伤药,“世子爷, 您让奴才瞧瞧您的伤。”
裴铮就觉得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着, 便是不去看, 也知道伤的如何。
福财小心翼翼的勇剪子剪开裤子,只见膝盖上青紫一片, 福财原本就在心疼,瞧见这一幕更是绷不住,“世子爷,您疼不疼啊?”
福财的声音染上哭腔,听得裴铮嗤之以鼻。
“多大点事,怎么还值得你哭哭啼啼的?”
“爷,您忍着些,奴才会轻些的。”福财擦了擦眼泪,将药酒倒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搓热,覆了上去,他的动作不算轻,只因为这淤血若是不揉开,明日就会走不了路。
但这可苦了福财,以至于他一边揉着淤血,一边倒吸凉气。
惹得裴铮哭笑不得,“究竟是你伤了还是爷伤了?”
怎么弄的像是比他还要疼?
福财生怕弄疼主子,裴铮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任由福财动作。
他只是在想今日之事,想着母亲今日的反应,他们母子之间已经达成默契,他答应娶妻,母亲答应朝朝可以留下这个孩子。
也会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可是还不够,裴铮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母亲也许不日便会和吏部尚书的夫人相约,让福全快些想法子。”
总之这婚约决不能定下。
福财答应下来,开始思考要怎么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夫人,对于世子爷的想法,福财倒是猜测到几分,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世子爷,倘若这件事情吹了,夫人势必会选其他府上的世家小姐。”
福财想说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
但裴铮自有计较,吏部尚书的嫡次女若是心有所属,本是极好的人选,他用不着同人多费唇舌,横竖相看两厌也是极好的事。
可正因为她心有所属,才是麻烦事。
私相授受要不得,裴铮虽不愿娶妻,可当真不得已要娶妻时,也不想未来的妻子会做出令家族蒙羞之事。
这是母亲定下的人选,若是不了了之,他便可以不再被动。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好好的照顾朝朝,莫要让一些风言风语传到她的耳朵里面。”裴铮不放心的嘱咐道。
福财立刻答应下来。
裴铮等膝盖上的淤血全部散开之后,才去西苑看了朝朝,她这几日睡得很早,即便是有心想要等裴铮,也总是败给孕育带来的不适。
朝朝抓着被角,睡得满足又安慰,其实裴铮也只不过想过来看她一眼,替她掩了掩被角就离开。
就算朝朝醒着,他也不知要和她说什么才好。
他尚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而朝朝的存在便给了他许多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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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阮氏和吏部尚书府的夫人见了面,两人相谈甚欢,只不过尚未有更近一步的接触,这件事情就没了下文。
只因阮氏出门上香时,看见了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女同一书生举止暧昧的场景。
阮氏派丫鬟去打探一番,才知是因为她和尚书夫人之间的默契,这姑娘正伙同情郎在商议私奔之事。
阮氏大惊失色,连忙将此事告诉尚书夫人。
后续的事情她已不清楚如何,但这亲肯定是不能结的。
之后,阮氏又陆陆续续的相看过几个人家,均不满意,不仅如此恭亲王府还在从中作梗,萧婉更是铁了心的要嫁给裴铮。
阮氏同恭亲王府周旋,已然耗费绝大多数的心神。
若非恭亲王妃还算明事理,这件事情只怕会更加麻烦。
阮氏这边着急上火,裴铮却是半点没放在心上,总是高高兴兴的教着朝朝练字,算账。
裴铮教的认真,朝朝也学的很用心,只因为裴铮说他们日后还要一起给孩子取名字,“你若是连字都不认识,如何知道我给妞妞取得名字是好还是坏?”
朝朝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便学的非常认真。
至于算账就学的更加认真。
因为裴铮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办法来说服她,“你总要给女儿攒嫁妆的对不对?”
只这两句,就足以让朝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裴铮每一次瞧见,都觉得非常有趣。
朝朝学的很快,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认识了百余字,只不过这字写的当真是不怎么好看的对此裴铮也没有什么不满的,练字一时唯有持之以恒。
他闲暇之余,总是手把手的教着朝朝,他更喜欢教朝朝认字,但朝朝却更喜欢算账。
朝朝也是在会算账之后,才知道裴铮到底给她置办了多少产业,田地,铺子应有尽有,且每一样都是盈利的状态。
“每月十五,福财会将账本和利钱带回来给你,这些钱你自己收好,想要置办什么都可以。”裴铮说的轻松,但朝朝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看着账本上的盈余,有点儿惊讶,抽出一张纸在上头写道:这么多,都是给我的吗?
朝朝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说是不忍直视也不为过,但裴铮并不介意,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甚至都觉得这些字莫名的有些可爱。
“自然都是给你的。”
这些账本裴铮都是看过的,对于上头的盈余,他其实是不满意的,他希望朝朝可以生活无忧,银钱方面,自然是越多越好。
看来,还是得让福财想想法子,看看要如何才能多赚些银子。
朝朝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银子,这会儿朝朝字也不想练了,帐也没有心情算,只想好好的数银子。
故而眼巴巴的看着裴铮:银子在哪里?
裴铮看着她这财迷的模样哑然失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说了吗?每个月的十五,如今都还没有到时间。”
朝朝便掰着手指开始算起时间来,怎么算都还有好多日子,情绪就渐渐变得低落起来,裴铮见不得她难受,便从匣子里找出些许碎银子哄她高兴。
“一两,二两…三钱。”裴铮将银子放在朝朝的手心里,陪她一块儿数着。
书房里时不时的传来裴铮的声音,春荷过来送燕窝的时候,便看见福财和福全两人木愣愣的站在外头。
因着他们仨最近总是在一块儿当差,朝夕相处之下关系都近了许多,春荷面对这二人也没了一开始的生疏,见状还问了几句,“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福财和福全还能怎么?
这不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有幸见到这一幕,世子爷竟然陪着柳姨娘一块儿数银子?
这一两三钱的数着,世子爷不嫌累得慌,他们听着都觉得瘆的慌。
福财恍惚间觉得,世子爷数国库的银子都没有这般认真,福财和福全恍惚,春荷也并没有太好,她听着里头的动静,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屋子里的两个人显然数银子数的不亦乐乎,已然忘记了别的事情。
不时传来银子碰撞的声音。
春荷听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的敲了敲门,“世子,奴婢过来送燕窝。”
随着敲门声响起,里头的动静才戛然而止,好一会儿才传来裴铮的声音,“进来。”
春荷低着头,将燕窝搁在桌上,快步的退了出来。
朝朝看着面前的燕窝,有些拒绝的摇头,她不想吃。
“这是春荷特意炖下的,熬了许久才熬制好,你也不想她的一片心意浪费是不是?”裴铮连哄带骗,朝朝才不情不愿的将燕窝喝下去。
她原本也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只是她一直都觉得燕窝的味道非常奇怪,让她很不习惯。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朝朝腹中的孩子已经三月。
腹部有一块小小的凸起,很轻微的弧度,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感受到孩子的存在,朝朝觉得非常的新奇,时常会去摸一摸肚子。
裴铮对此也非常的好奇。
总会随着朝朝一同触碰她的腹部,还时常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你说她现在多大了?”
朝朝默默的摇头,她也不太清楚,下意识的用手开始比划起来:大概这么大?
“跟个桃子似的?”裴铮有些不太相信,开始仔细的回忆起从前见到过的那些小孩,但他从前根本不会关注小孩子,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有见过几次,如何知道三个月大的孩子究竟有多大。
“大夫说三个月之后,孩子就会长的很快很快,届时你可能会很辛苦。”
裴铮的双手轻轻的触及到朝朝的腹部,感受着掌心的那点弧度,他从不知道仅仅是这般就能让自己心情激动,他期待着这个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
也期待着可以和这个孩子见面。
明明,他根本没有到因为因为子嗣而犯愁的年纪。
而朝朝却是轻轻的摇头,笑的异常满足,那软乎乎的笑容印刻在裴铮的心里,经久不散。
他二人的日子过的平淡而幸福。
裴铮依旧每日的忙碌,而朝朝也依旧每天期待着孩子的成长,“等你将千字文全部熟识之后,我们就一同为她取名。”
朝朝见裴铮这般的高兴,也没有提别的扫兴之事,她欣喜的答应下来,自从裴铮见过阮氏之后,朝朝就发现府中的人对她的态度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个个殷勤了不少,朝朝清楚他们都是冲着自己的孩子来的。
若没有阮氏的默许,他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朝朝知道阮氏可以允许她生下孩子,定然是裴铮做了什么,之事裴铮一直都没有提及,朝朝也没有问。
她有些不想知道,隐隐的有了逃避之意。
即使只有现在是幸福的,朝朝也不想放弃。
裴铮遵守和母亲之间的约定,并不会常常和朝朝见面,即使见面也不会留宿,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冷淡了不少,可只有阮氏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阮氏从未停止过给裴铮相看人家,只不过都不怎么顺利,裴铮总是借故拖延,不仅仅如此,还有各种外在的阻力,每当阮氏看中一个不错的姑娘,事情就会出现这样和那样的变故。
以至于事情一拖再拖,阮氏已然没有了脾气。
裴铮清楚母亲到底在头疼什么,拜恭亲王府和萧婉所赐,他的婚事只怕没能那么顺利,对此裴铮一点儿也不着急,甚至还要感激他们的误打误撞。
他已经同意娶妻,若婚事迟迟没有定下,总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
裴铮并不着急,但他知道母亲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何况每当母亲看见一个合眼缘的姑娘,事情就会出现这样和那样的变故,母亲并非是个蠢人,长此以往自然会发现问题。
裴铮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拖不得。
故而,在某一日下朝之后,裴铮破天荒的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御书房。
谁也不知道那一天君臣之间究竟说了什么,隔天,太后就宣了镇南侯夫人进宫,待阮氏从宫中离开之后,赐婚的圣旨随后就到了镇南侯府。
当今天子给镇南侯世子和宗正少卿嫡女宋然赐婚。
宗正少卿不过从五品,这门亲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谁也不知道当今天子为何会赐下这样一道圣旨。
消息一传开,所有人都当宗正少卿是走了大运。
而只有宋然本人知晓,这件事就是一桩交易。
一个月之前,镇南侯世子忽然找上了她,说要同她做一笔生意。
宋然从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就那么轻易的暴露在裴铮的面前,她外祖家世代经商,到了母亲这一辈,唯有母亲一个独女,母亲没有经商的兴趣,但宋然有!
只是她身为官家女子,根本不能如愿,只能偷偷摸摸的做生意,因为这个秘密,无论谁上门提亲,宋然都市不愿的,她的婚事也成了老大难。
裴铮给出的条件非常的优渥,她只需要同裴铮成亲,两人只需有夫妻之名,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裴铮均会为她扫除障碍。
自然,宋然也需要做出一些牺牲,不得主动提出和离。
也是那个时候,宋然才知道裴铮为何要这般煞费苦心。
她说需要时间考虑,足足考虑了一个多月,才答应下来。
宋然没有想到裴铮的动作会这么迅速,她才刚刚答应下来,裴铮就已经去请了圣旨。
并且,他给足了家中颜面,将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也没有人知道裴铮在这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世人只当是陛下另有深意。
镇南侯府中,阮氏直到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才明白裴铮心中的打算。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娶妻生子,只不过是为了敷衍自己而已。
阮氏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有如此深的算计,“亭曈,你如今机关算尽,可会后悔?”
阮氏看着裴铮冷笑,宗正少卿的嫡女,家世的确不显,宋然此人不管出现在什么宴会上,都低调的仿佛不存在。
寥寥几人提及,也只是说她贤良淑德,从未听说过有和人起过冲突,若非今日太后提及,阮氏压根就不记得还有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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