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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妾—— by靡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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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应声,个个脸上都是坚决的神情,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只希望马车可以快一点,他们能够快一点到凉州。
能够让雍州所有的百姓们,可以少受一点苦,少受一份煎熬。
裴铮虽然坐在马车里赶路,也并没有闲着,这场雨来的非常奇怪,辰国从未有过这样奇怪的天气。
赈灾只是其中一件事,更要紧的是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怪力乱神,将天灾归咎于人祸,若是传出什么不利于大辰的传言。
对陛下而言,将会是极大的麻烦。
于是裴铮连夜写了诸多的对策,命驿站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
他不眠不休,送出的密函一道又一道,将能想到的情况都写的清清楚楚。
裴铮只希望预想真诚的那一天到来时,可以将百姓和辰国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忙完这一切,他才有空想起玖玖来,风寒凶险,何况这一回天气还这般多变,只怕病情会有所反复。
裴铮很是担心,福财和福全看的分明,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问道可要人传消息回怀远县,问一问小少爷的近况也好。
“不必。”裴铮想也没想的拒绝道,“路上凶险,不必来回折腾,岑大夫医术高明有他在玖玖的身边,我并不担心。”
“何况还有朝朝在,她既已答应,自然会好好的照顾玖玖。”裴铮既然决定将玖玖留在怀远县,自然不会公私不分。
玖玖的身边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照顾,这样就是极好的。
当真用不着他千里迢迢的去问候一句。
这么做除了浪费人力,没有丝毫的用处。
有这精力,倒不如快些赶路,早些解决麻烦事为好。
福全和福财也没有多言什么,只是安安心心的待在裴铮的身边,和所有人一样,盼望着可以早一点到凉州。
这场雨持续了很久,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有渐渐停止的趋势,徐府的下人们这会儿都在外头清扫一片狼藉的院子。
朝朝早就从正院回来,这会儿正和玖玖一块儿吃着点心,玖玖的精神还是不怎么好,但已经可以坐起来玩耍,“姨姨,这雨为什么下的那么大?”
这大概是许多人都会有的疑问,玖玖也不例外,但朝朝确实不知道为何雨会下的那么大,“我也不知道。”
“那,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下,爹爹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玖玖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朝朝在他的碗里放了一枚点心,很坦然的对他摇头,说自己并不清楚,“你爹爹临走之前和我说,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接你。”
玖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问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问,只是从那之后多了一份心事,总是习惯性的看着外头。
不知是在盼望着雨可以快一点停下,还是盼望着自己的父亲能够早一些回来。
玖玖是一个很配合的病人,大夫不让做什么,他坚决不会去做,但凡事大夫不让吃的东西,他也绝不会去吃。
这般乖巧的孩子总会盼来一个好结果,玖玖的风寒不出两三日便已经大好,虽然人还有些虚弱,但已经可以和徐家长辈们坐在一处用膳,再也不需要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窝在院子里。
他年纪尚幼,不仅长得可爱嘴还很甜。
甜甜的喊着爷爷奶奶,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将徐父徐母哄得找不着北,对他的称呼也从小少爷变成了玖玖。
徐兴文夫妻俩越看眼前的孩子就越喜欢,有了对比之后便非常不待见家中两个不成气候的闺女。
长长的叹了一声,决定给她们找点儿事情做,“因为这雨的缘故,怀远县周边已经出现了很大的伤亡,民不聊生,这几日城中多出了很多流民,你们俩可有什么想法?”
朝朝和徐云早就有了想法,她们根本办不到无动于衷,徐云想到这里便搁下了筷子开口道,“爹爹,若是等州府那边通知,强制商贩出钱出力,只怕到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我们自行组织。”
“找黄伯伯还有李伯伯等人商议一番…”徐云原本只是想着多出些钱财,但自从见过裴铮之后,便有了别的想法。
努力动员怀远县所有的商户一起努力。
雍州刺史私德如何,徐云不想去评价,但作为一方刺史,应当是不会失职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徐兴文心思一动,立刻答应下来让徐云着手去办,“罢了,事情刻不容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好。”
徐兴文说完这话,匆匆的扒了几口饭,便趁着天还未黑急匆匆的出门,原本她们几人还想着将这顿饭吃完。
但徐兴文刚套了车出门,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惹得所有人都开始惆怅起来。
那天晚上,徐伯父一直都没有回来,朝朝和徐云担心,但跟着徐伯父的管家回来报过平安,让她们宽心。
朝朝便照例去看玖玖,见玖玖安稳的睡着了,便走到为案件和徐云一块儿盘账。
“我今日去外头瞧了瞧,那些百姓当真是惨,听说好几个村庄都被淹了。”徐云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朝朝的语气更是沉重不已,“这雨还在下,之后被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徐云想起朝朝的家乡,便试探着问她是不是早有所察。
朝朝并不想危言耸听,她只是做什么都喜欢把最坏的结果也都考虑进去,“江南多雨,每当雨季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样啊…”徐云的心中有着对未知的惶恐,和朝朝谈了一次之后便开始耐心的算起账来,她的想法非常的简单,既不愿意对家乡弃之不顾,又想要将利益最大化。
毕竟也不愿意当冤大头,任人拿捏。
朝朝并不反对。
就在两人热火朝天商议的时候,春荷有些为难的走过来,请朝朝去看一看玖玖。
“他怎么了?难不成又烧起来了?岑大夫不是说他的风寒已经好了吗?”朝朝心中有些着急,撂下算盘便朝里屋走了过去。
里屋点着蜡烛,但灯火昏暗,并不能很好的照亮屋子,她拿着烛台走近,只看见床上隆起一个大大的鼓包。
小小的孩子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头。
朝朝看清楚之后,只觉得心中一紧,拉了拉他的被子,“玖玖,你睡不着吗?”
随着她的问话,床上那鼓包便不动了,玖玖愣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出声,“没有。”
“玖玖,你是不是在害怕?”朝朝忽然问道,这一回他沉默了更久,但一直都没有说话。
玖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有些莫名的苦恼,他并不想给姨姨添麻烦,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说谎,“就一点点。”
“什么?”
“我就一点点害怕。”玖玖裹着被子,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他看着朝朝顿时安心了不少。
朝朝原本只是疑惑,这会儿确定之后只觉得心疼,她将孩子从被子里抱出来,有些难受的看着他,“既然害怕怎么不说呢?”
“不能给姨姨添麻烦。”玖玖窝在朝朝的怀里,紧紧的依偎着她,“你和云姨姨都好忙。”
朝朝的心被撕扯的厉害,她其实并不知道玖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是特意过来看他一眼便离开,若非有什么意外,她便不会再过来。
玖玖懂事,什么都不会说,今日若不是春荷,朝朝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徐云跑进来看见这情况,也有点儿头疼,“要不我们将账册拿进来看,他要是困了自己也能睡着。”
朝朝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好方法。
她们俩毕竟从未照顾过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更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睡觉最合适。
打定主意后便命丫鬟将整张桌子都抬了进来,上头瘫了一堆的东西,也不好贸贸然的挪动。
朝朝和徐云在算账,玖玖便安安静静的窝在两人的身边,乖乖的看着。
直到她们俩终于算完了帐。
朝朝发现玖玖还没有睡着,有些无奈的问道,“平日里,你都是什么时候睡觉的?”
玖玖摇头。
朝朝只能继续问他:“那你爹爹,是怎么哄你睡觉的?”
“爹爹会给我讲故事。”玖玖拉了拉朝朝的袖子,轻声的问她,“姨姨,可不可以给玖玖讲个故事。”
朝朝听到这话也没反对,便从桌子上随便的找出一本书来,开始给玖玖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昆仑山上面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虎…”
朝朝虽然拿着本书,但徐云依旧看傻了眼,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本账本吧。
怎么就能…这么信口胡诌?
“那,白虎最后怎么样了呢?”玖玖疑惑的声音传来,朝朝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温柔的告诉他。
“白虎最后,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和伙伴,她们一起踏上了回乡的路。”
朝朝不过是随口说的,但玖玖却一直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听到这里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所以,只要努力就可以吗?那玖玖也可以找到娘亲的是吗?”
朝朝的手微微一抖,脸上的笑容险些就要绷不住,她不想欺骗玖玖,但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而玖玖一直都在期待朝朝的回答。
许久之后,朝朝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会的…”
她说,“玖玖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朝朝看了玖玖一眼,很是认真的说道。
同时她的心中有了其他的打算,因为朝朝意识到,玖玖不能继续待在她的身边,他尚且年幼,记不得那么多事。
只要裴铮离开怀远县,从此之后再无纠缠,玖玖终有一天会忘记这些事。
看来,她应该想想法子,让裴铮不要再纠缠才是。

永宁八年, 九月。
雍州忽降暴雨,暴雨持续许久,雍州各个郡县均受灾严重, 消息传回京城, 朝野震惊。
镇南侯府, 阮氏正在收拾行囊, 想着等过几日裴元勋从南边回来之后, 便一同前往雍州。
玖玖的生辰就快到了, 他们这当祖父祖母的,一直都很期待这一天,一年未见, 也不知玖玖如今好不好,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阮氏开着箱笼,亲自往里头放着玖玖的生辰礼,谁知她刚刚收拾到一半, 张嬷嬷就张嬷嬷就急急忙忙的走进来, 说是表姑奶奶来了。
镇南侯府的表姑奶奶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年由阮氏牵线做媒,嫁人的阮梦秋。
阮家三郎本是在青州任职,也不知何时能够调回京城, 阮梦秋到了说亲的年纪, 这情况就变得尴尬起来。
阮氏心疼阮梦秋,想她可以嫁个好人家, 便从中撮合, 最终让她嫁在京城。
阮梦秋曾经还痴恋过裴铮, 但她脑子到底还算清楚,在知道裴铮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时候, 便早早的放弃。
听从父母和长辈的安排,嫁了人。
对方虽说官职不显,但也是踏实上进,夫妻俩成亲之后恩爱和睦,不出半年,阮梦秋便有了孩子。
也算是老天眷顾,头一胎便诞下了男丁。
之后丈夫也升了官,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最让人高兴的是,去岁,阮家三郎终于调回了京城,阮梦秋得以和父母兄弟团聚,别提有多开心了。
阮梦秋这些年最感激的便是自己的姑姑,多年来,只要有空,她都会来镇南侯府陪着阮氏。
阮氏这些年早已经习惯,听张嬷嬷说起,也没怎么当一回事,“好好的怎么又跑来了?前几日不是才刚刚来过?”
阮氏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实际上心里欢喜的很,自从裴铮离开京城之后,这诺大的侯府,她连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好在有个侄女愿意陪着自己,阮氏那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表姑奶奶的脸色像是不太好,奴婢也不敢问,别是在夫家受了气。”
“是吗?”阮氏的脸色冷了下来,打算见到阮梦秋之后好好的问一问,“可不能够任由他们欺负我阮家的姑娘。”
阮氏命张嬷嬷把人给请进来,手里还在摆弄着玩具。
没一会儿,外间就进来一个明媚娇艳的小妇人,只不过这小妇人全然没有平日的愉悦轻松,脸上的神情颇为紧张,一见阮氏就忍不住的开了口,“姑母。”
“怎么了这是?”阮氏疑惑的看向她,见她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便皱起眉问道,“难不成是陈执那小子欺负你了?”
陈执不是别人,正是阮梦秋的丈夫。
阮梦秋起初听到这话只觉得莫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中有些感动,但也不能让丈夫背锅,立马摇了摇头,“和相公无关,姑母,我今日来时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阮氏嗔道,嘱咐侄女儿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少往她这儿跑,“你如今已经嫁了人,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在家中伺候婆婆,照顾丈夫才最要紧,何况孩子才那么丁点儿大,你怎么放心交给别人的?”
“姑母教训的是。”阮梦秋温柔的应道,但她今日过来,实在有万分要紧的事情,便急急忙忙的打断阮氏的话,“姑母,今日相公下朝,告诉了我一件事情,说是雍州遭遇百年难遇的大雨,如今洪涝成灾,伤亡无数。”
阮氏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玩具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你说什么?”
“雍州大雨?”阮氏只觉得这几个字她都能听得懂,但连在一块儿就什么都听不懂,雍州那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大雨?
裴铮如今官至雍州刺史,雍州受灾,阮氏心急如焚,但是她毕竟不是一般的闺阁妇人,知晓这件事情之后,还能想到阮梦秋的立场。
“既是陈执告诉你的,那必定是机密…你…”
“姑母不必担心,这件事就是您侄女婿让我来告诉您的,消息太大根本就瞒不住的,他说原本是要亲自过来一趟,但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碌,所以就让我来一趟。”阮梦秋利利索索的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那你表哥?”阮氏心急如焚。
阮梦秋连忙开口安抚,“姑母放心,相公说表哥无恙,这些消息便是表哥传回来的,陛下已经下旨让朝臣们拟定赈灾的方案,一定不会有事的。”
阮氏随意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如何放心的下?
裴铮一个人就已经让他很担心了,何况还有玖玖,那还是个孩子,可要怎么办才好?
阮氏当即就让府中侍卫传消息给镇南侯,让他莫要在路上逗留,即可回京。
阮梦秋猜测出来阮氏是在担心玖玖,有些小心的问道,“姑母,可有想过要将玖玖带回京城教养?”
阮氏对这件事情,当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难道是她不想吗?
分明就是裴铮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表哥舍不得孩子。”阮氏的脸色有点儿糟糕,她昔日从不知道,裴铮竟然会有这般的耐心。
当初说要将孩子带走,就真的将孩子带去了雍州。
那时候的玖玖还只是一个奶娃娃,饿了,闹了,难受了,便只会哭泣。
任谁天天围着一个奶娃娃转悠,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裴铮竟就这般的坚持下来,一点一点的将那个孩子养大。
还教养的那般好。
这件事,无论想多少次,阮氏都觉得不可思议。
“表哥他,是不是还在找…”阮梦秋有点儿不敢多问。
阮氏倒是没有怎么隐瞒,轻轻颔首,无奈的摇头道,“死心眼。”
自从柳朝朝离开之后,裴铮就如同疯了一般,他所做的种种行为,皆是不正常的,阮氏曾经劝过,但他根本就不为所动。
明明这人就在你的面前,但他的眼神却是死的。
他昔日从江南归来,说有要事要同她商量,但阮氏听了几句之后就明白了,裴铮哪里是在和她商量?分明早已做好了决定,早已经什么都顾不上,若她不答应,谁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阮氏本以为他需要时间冷静。
结果呢,裴铮带着玖玖去了雍州,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来,他再也没有踏足京城一步。
倒是每年都会送来问候的书信。
裴铮当初离开的时候,说是声名狼藉也不为过,只是后来,雍州在裴铮的治理下逐渐繁华,所有人谈论起裴铮来,都是一脸的艳羡。
早已经忘记昔日他离开时候的种种议论。
甚至还有人在阮氏面前替裴铮说起好话来。
但是阮氏却什么都忘不了。
起初,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会咬牙切齿的说裴铮是个死心眼,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但心中的无奈却没有减少半分。
这么多年,也有相熟的夫人劝过她,母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他不过是喜欢一个女人而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阮氏已经不知道这会儿是期盼裴铮早些找到柳朝朝好一些,还是期盼着他永远不要找到人好。
阮梦秋陪在阮氏的身边,似乎是想要劝一劝姑母,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阮氏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阮梦秋有些难受的,软声的安慰着姑姑放宽心,表哥和玖玖,一定会没事的。
阮氏轻轻点头,让她早些回家,阮梦秋有些不舍得,可阮氏却说之后陈执一定会很忙,家中还需要她多多照看。
阮梦秋便离开了。
等到阮梦秋走了之后,张嬷嬷才进屋来将砸碎的玩具给收拾起来,阮氏瞥了一眼,淡淡道,“让丫鬟进来收拾便好。”
“无妨的,奴婢收拾也是一样的。”张嬷嬷轻声开口,并不愿在这个时候让丫鬟进来阮氏添堵。
阮氏也没有多言,直到张嬷嬷将屋中收拾好,才缓缓的开了口,“侯爷之前可有传信回来,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侯爷说就这么几日的光景,原本就打算过几日去雍州看世子爷和小少爷?”张嬷嬷轻声的回答道。
阮氏歪在一旁的卧榻上,只觉得头疼不已,张嬷嬷见状走上前来替主子按了按头,“夫人,您就放宽心吧。”
“表姑爷和三爷都在京城当官,您若是想知道消息,也不愁没有什么门路,何况表姑爷和三爷,心里都是向着您的。”张嬷嬷努力的劝慰道。
阮氏轻轻的点头,侄女婿和自家三弟虽然好,但这几日定然会很忙,阮氏最希望的还是裴元勋能够快一些回来。
有什么话,她问起来也方便。
镇南侯裴元勋是在第二日傍晚回来的。
一到京城,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被陛下召到了宫中。
御书房中,站着的都是六部尚书和侍郎,还有一些天子近臣。
萧鸿熙将手中的书函摊放到桌上,“想必众位爱卿已经知晓朕今日留你们在御书房所为何事。”
朝臣们纷纷称是。
“雍州受灾,赈灾一事刻不容缓,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提议?”萧鸿熙敲了敲桌子。
他知晓朝臣一定心有疑虑,雍州为何会突降大雨,短短几日的时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萧鸿熙知道,也许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件事。
但萧鸿熙的手中都是裴铮传过来的书函,雍州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早已经是刻不容缓。
“户部已经将赈灾所需要的财物清点完毕,只等陛下选定赈灾人选,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户部尚书率先开口。
其余大人也纷纷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御书房里吵吵嚷嚷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究竟,谁去赈灾。
雍州地处偏远,从京城一路到凉州,那就是个苦差,何况雍州刺史不是旁人,正是五年前把他们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镇南侯世子。
同他一处共事?
只怕讨不得什么好,故而谁都不愿意出头。
“陛下,臣,请旨赈灾。”
“陛下,臣请旨。”
裴元勋和荀烈两人齐齐开口,像是没料到还有人会和自己抢。
萧鸿熙看了一眼他二人,心中泛起冷笑,满朝文武,竟只有两人愿意出面赈灾。
一个是裴铮的父亲,另一个则是他的知己好友。
“除了镇南侯和荀卿,你们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萧鸿熙冷笑连连。
文官们全部都低下了头。
萧鸿熙心中恼恨,但念在如今多事之秋,也不急于发难,只是让他们即可准备赈灾物资,刻不容缓。
随后留下了裴元勋和荀烈两人。
待朝臣散尽,书房唯有他们三人的时候,荀烈终是忍不住的问道,“陛下,雍州的情况究竟如何,裴铮怎么样了?”
“朕也不知道。”萧鸿熙也没隐瞒,冲着身边的小太监点了点头,桌上的书函便送到了他俩的手中。
荀烈迫不及待的打开,入目所及皆是裴铮的笔迹,只见上头写的都是雍州的一些近况,对于他自己倒是只字未提。
荀烈越看越觉得揪心,还是决定亲自前往,“陛下,臣请旨赈灾,裴铮担心会有人从中阻挠,实则臣也很担心,若是直接将这赈灾款下拨,等送到雍州,指不定就不剩下什么。”
“荀卿所言,亦是朕担心之事。”萧鸿熙头疼不已。
“陛下,臣比荀烈更有经验,这件事还是交给臣去办为好。”裴元勋不甘示弱。
“陛下,您知晓,臣和裴铮是多年故交,我二人默契颇佳,若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事情,我们也是可以配合的天衣无缝。”荀烈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到镇南侯的视线朝自己这边扫过来。
他顶着许多的压力,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口,“何况,臣身为大理寺卿,断案是臣最擅长的事儿,若一路上遇到什么贪官污吏,刚好还能顺手办了。”
裴元勋:“……”
倒是会见缝插针。
萧鸿熙:“……”
这态度是好的,怎么这话听着就觉得有些古怪?
“这,你容朕考虑考虑。”萧鸿熙轻声说道。
“陛下,赈灾一事,的确是臣更有经验的。”裴元勋见陛下有所松动,立马开口说道。
荀烈淡淡的看了一眼镇南侯,还是那句话,“陛下,臣可以顺便查案。”
“陛下,大理寺卿毕竟没有经验,赈灾一事…”
“行了行了,都别吵吵。”萧鸿熙按了按自己的脑袋,“荀卿,回府收拾收拾,朕即刻就会下旨任命你前往雍州赈灾,此事事关重要,家中可要安抚好。”
“谢陛下。”荀烈得到满意的答复,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御书房。
但是裴元勋的脸色就很是不好看,“陛下,这么重要的事情,您就交给荀烈,这…”
“好了好了,镇南侯,这件事情朕自有打算。”萧鸿熙原本的确没有属意谁去赈灾,但荀烈提醒了他,荀烈和裴铮的默契,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何况裴铮一直都担心会有人怪力乱神。
这件事情,荀烈也曾提及过。
萧鸿熙是个皇帝,如何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朕知道你担心裴铮,朕也很担心他,定然不会拿他的安危来开玩笑。朕会派皇家影卫跟着荀烈,到雍州之后,让他们保护裴铮和荀烈。等到赈灾结束。”
“雍州的百姓们,全部都是朕的子民,赈灾一事刻不容缓,你就不必再和朕纠缠什么,回府去瞧一瞧夫人,好好的照顾她。”萧鸿熙淡淡开口。
裴元勋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到底没有再多言什么。
回到镇南侯府,阮氏早早的在正院外等候他,一见到他就连忙迎了上去,“侯爷,情况如何?”
“陛下已有决断,让荀烈前往雍州赈灾,老夫原本是想自己前往,但陛下不允。”裴元勋心中惆怅,但这件事情已没了转圜余地。
“好在去赈灾的人是荀烈。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些。”裴元勋轻声说道。
至少他们不会担心有人从中作梗,误伤了裴铮。
“侯爷说的是。”阮氏扶着裴元勋进了屋,亲自替他解下朝服,“妾身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雍州大雨?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若非亲眼所见,妾身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朝野上下都对这件事情很是震惊,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要做文章,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阮氏将自己的担忧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
裴元勋同样也在担心,“陛下总是信任亭曈的,他们君臣之间,有着我们不知道的默契。”
便是念在裴铮这些年矜矜业业的建设雍州,陛下也不会对他不闻不问。
“何况还有荀烈在,都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阮氏默默地点头,虽然心中依旧不安,但比起之前来,已然是安心了不少。
但母亲对孩子的担忧,总是没有办法减少的。
凉州,刺史府。
裴铮将书桌上的东西尽数摔在了地上,“我让你们去安置流民,你们就是这么安置的?”
“都是雍州的百姓,怎么凉州的百姓就能高人一等吗?”裴铮看着上头的诉状,只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都拉出去打板子。
“陛下不会弃雍州不顾,不过是让你们先稳住局面罢了,怎么就能生出那么多的事端来?”
裴铮的话刚说完,底下跪了一片的人,看得他更是烦躁,“能办事的就好好的办差,若是办不成,不如现在就滚。”
此语一出,地上跪着的那些人,头就更低了。
凉州郡守站在不远处,忍不住开了口,“大人,这件事都是下官的疏忽,下官本是想将灾民按照郡县划分安置,只是想尽量避免百姓失踪。”
“大人,他们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们的罪还是日后再定夺。”
郡守的本意是好意,只是担心流民没有组织会乱套,一个地方的人,好歹还有同乡情谊会相互照看,大灾过后像许多人找寻不到,不是尸骨无存,而是失踪。
郡守不过是想尽量避免一些,结果底下办事的人这般不牢靠,认为这是在他们凉州地界,他们凉州百姓就应该有更好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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