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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妾—— by靡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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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迫使他放开了手中的缰绳,改用双手去扯脖子上的绳索,朝朝趁着这个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将波斯人踹了下去。
另一边,徐云也如法炮制,将人给踹了下去。
她们俩的速度很快,打的对方猝不及防,才有这样出奇制胜的效果。
最后,徐云接过缰绳,开始驾车疯狂的在雪地里窜。
这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但除此之外他们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总不能真的被他们卖去窑子里,那是朝朝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同样,徐云也不能接受。
徐府的管家知道朝朝是出来找人的,也知道是金府的人绑走了徐云,只要报官,拿出确切的证据,金府就不足为惧。
徐兴文不会放任不管。
唯一棘手的大概就是温先生,但是朝朝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温先生的态度,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根本不想管金文德的死活?
身后的波斯人穷追不舍,徐云紧张的控制着马车在雪地里狂奔,这举动太过危险,谁都不知前路究竟如何。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之后只会越来越危险。
后头的波斯人也不要命似得追赶她们。
朝朝想,她们俩若是被抓住,后果也许不堪设想,“阿姐,就算是活不下去,我们也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好。”徐云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眼前的困境。
她们对这个地方根本就不熟悉。
因为不熟悉也就少了许多的顾虑。
但是波斯人经商走的都是这一条路,他们对此很是熟悉,眼看徐云的马车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的心中反而有了不少的顾虑。
真的要追上去吗?
因为这一念之差,徐云和朝朝终于甩掉了身后的人,但她们却没有任何的松懈,只想着快一点到安全的地方。
但茫茫大雪,哪里又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她们俩漫无目的的在雪地里驾车,很快就因为风雪的缘故,迷失了方向。
马儿狂奔了一路,在这样的雪地里,已经走不动了。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们原本还想着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会儿却根本就出不去,朝朝看着周围的景色,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阿姐,是我连累你了。”
“说的什么傻话?”徐云笑着看向朝朝,“若不是你,我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徐云看着茫茫的大雪,心中也不是不恐惧的,可若说有很多的恐惧,倒也是没有。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现在指不定会有多害怕,但是现在不一样,因为有朝朝在。”徐云早就已经没有驾车,四周都是茫茫的白雪,根本就看不清楚方向。
雪地里一片寂静,不仅没有人影子,就连车马的痕迹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不如省一点力气的好。
徐云的手掌早就已经被磨破了皮,上头有许许多多的血痂,朝朝只看一眼就觉得疼。
但徐云却不怎么在意。
两个人窝在马车里面,谁都没有料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模样,但徐云的内心却很平静。
“这会儿什么人都没有,我们也可以好好的说说话了。”
“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爹娘他们,还好吗?”
“我出来的时候,伯母还在家中,伯父不在,管家已经出去寻他,他们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我们。”朝朝轻声的说道,这个时候却想起了金文德送过来的那封信,那上头只有一句话。
信封背面的那个金字,其实是朝朝检查之后才发现的,这会儿朝朝却开始想,那个字是不是旁人写上去的。
现在想来,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那个温先生。
朝朝不知道温先生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也不清楚他是冲着她们两个人来的,还是顺带。
但如今想这些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天色越来越暗。
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两个人躲在马车里面,依偎在一起取暖,这个时候,徐云却和她说起了自己的未婚夫,“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来,我总是害怕想起他,想起他的时候就有一种要活不下去的感觉。”
“会很想跟着他一起走。”徐云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神一片平静,仿佛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如今天寒地冻,过了今日也许就没有明日。
明明是很可怖的地方,但徐云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朝朝,你不应该来的。”徐云看着朝朝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些可惜,如果朝朝不过来,她也许还会少一些遗憾。
“不可能。”朝朝毫不犹豫的打断徐云的话,“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陷入危险的。”
这是朝朝的坚持。
“但是我们现在很危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徐云说起死亡的时候,心里也是一片的平静,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心中有一些激动,也有一些愧疚。
愧疚是给父母的,而激动却是留给自己的。
未婚夫离开徐云,已经足足七年,若真的有轮回,他如今应该已经好几岁了。
但徐云却一直都没有办法走出来。
那就像是心底最深最深的伤痛,只要是轻轻的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但是她曾经答应过他,会好好的活着,所以她好好的活,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喜欢的人。
因为总忍不住会比较。
才发现每一个人,都比不上记忆中的那个人。
“我总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很惶恐,但因为朝朝你在,所有的惶恐,似乎也都变得不足为惧。”
“我原本以为我要一个人孤独下去了。”徐云靠在朝朝的肩膀上,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这个伤瞧着还真的有一点疼。”
“阿姐…”
“但是不要紧。”徐云随意的看了看,她不太在意这件事情,更在意的还是别的事情。
两个人依偎在一块儿,说起了很多关于从前的往事。
越说,徐云的心情似乎就变得越好。
她当真是没有办法去接受别人的,自从未婚夫离开之后,每一天对于徐云而言,都是煎熬。
如今,尚不知结果如何,但徐云早已经没了恐惧。
“朝朝,你说我如果死在这里,他会过来接我吗?”
朝朝没有办法回答,但是心中也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她的夫君,会来接她吗?

朝朝和徐云两个人在暴风雪中瑟瑟发抖。
而裴铮直接追到了城外, 命令他们沿着县城周边开始搜查。
县令得了命令,带着捕快去了客栈,如今查到什么还不得而知, 徐兴文原本还在想犹豫要不要去报官, 但因为福全的出现, 毅然去了官府。
金府也被人团团的围住。
金文德回城后, 还没有进府就被人给抓了, 他本想去问温先生要怎么办, 一转身才发现温先生早已没了影子。
金文德整个人都傻了眼,“温先生呢?温先生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可惜没有什么人回答他,温先生根本不在此处。
裴铮的人在怀远县城外搜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线索, 正在犯愁之际,得知他们抓了金文德之后,便动用特权,将金文德押到了自己的面前。
金文德在旁人面前还能嚣张跋扈, 可一到裴铮面前, 立马就怂了,“大,大人。”
“柳朝朝和徐云在何处?”裴铮半点都没有迂回,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金文德听到这里, 瞬间瞪大了眼睛, 心中有些慌乱,“柳, 柳朝朝和徐云?”
他看向面前的男人, 就算再怎么蠢也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明显就是来找柳朝朝的。
“我…我…”金文德这下彻底是慌了, 他想要扯谎,但裴铮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举动。
“我的耐心有限,不要扯一些有的没的。”裴铮冷漠的开口,心中恨不得将金文德碎尸万段,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金文德死死的绷着,咬紧牙关不说话。
裴铮渐渐没了耐心,“究竟说还是不说?”
他冷漠开口,金文德一开始的确被他吓到,但是这会儿却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温先生跟他说过的话,于是,金文德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俨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不知道。”
裴铮听见面前的人这般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柳朝朝和徐云?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们两个。”
“你为什么要抓我?你们当官的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金文德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铮见金文德死不悔改,他也没了和人迂回的打算。
直接就让人把金文德绑了起来,“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裴铮一字一句的重复金文德说过的话,“既然你心中是这么想的,若是不满足你,岂不是有些过意不去?”
裴铮挥了挥手,让侍卫将金文德带了下去,“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问出我想知道的事。”
甲一等人默默的点头,金文德就这么被带了下去,镇南侯府出来的侍卫,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裴铮如今铁了心的想要知道朝朝的下落,自然是不会放过金文德。
也没有严刑拷打。
只是将他埋在了雪地里面,四周安安静静的,雪落无声,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金文德根本就受不住,很快就败下阵来。
甲一算着时间将金文德带出来,不过是三个来回,金文德就受不住,将什么都交代了,甚至还很贴心的亲自带裴铮过去。
裴铮虽然心中不屑,倒也没有拒绝金文德的殷勤。
“就是在这个地方,后面温先生就将她们两个都卖给了波斯商人,她们就被带走,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金文德破罐子破摔,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之后他就和温先生回城,结果还没到家门口,就被抓了。
金文德也觉得自己很冤枉,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波斯商人?”裴铮皱起眉头,让甲一把金文德带回去,也不用放回去,先关押在牢中,“不得探视,不得保释,等我回来之后我要亲自审问。”
裴铮的一句话,就注定了金文德的结局。
甲一很快就将金文德带回城里,亲自交代了县令。
客栈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并且在里面找到了一条地道,波斯商人就是朝着这一条地道出去的,甲一将这里收集到的证据悉数整理了之后,直接窜进了地道里面。
甲一举着火把,在地道里面走了很久,出去之后,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城外。
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已经全部都被控制起来了,甲一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去追赶裴铮,到了之后才发现裴铮已经离开,只留下甲二等着他,见他赶来立刻迎了上去,“世子爷往那边去了,说是大雪封山,让我们不要擅自行动。”
甲一和甲二回合之后,沿着兄弟们留下来的线索,很快就追了上去。
雍州很大。
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
风雪很大。
他们却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的。
一路上,他们看见了车辙的痕迹,裴铮的手中有雍州的地形图,这本是极其有利的一件事情,但因为现在大雪纷飞,压根就什么都看不到。
那些车辙的痕迹也是隐隐约约的。
这地形图上的路线根本就看不出来,如果想要对照除非是让人下去扫雪,但裴铮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
于是他也只能大致的判断。
好在他们人多势众。
现在裴铮唯一担心的就是朝朝的情况,那群波斯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若是有什么万一…
他一边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边又忍不住的要胡思乱想,最终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甲一和甲二沿途追了上来,甲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数报告给了裴铮。
“沿途搜寻那些波斯商人的下落。传令下去,若是在州界处看见异族,不问缘由,统统拦下。”裴铮冷冷的下令。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试过仗势欺人。
如今行使一番特权,当真能够明白,为何那么多人会因为权利趋之若鹜。
“是!”
“是!”
一声声的应和,并没有让裴铮心安,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起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在路上找到了那一群波斯商人。
一行有六人,五个波斯人,还有一个看样貌应该是辰国人,裴铮甚至连招呼都没有和他们打一声,直接就将人团团围住。
把人控制住之后,甲一他们很快就去上去查看,结果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世子爷,没有发现。”
“世子爷,我们这边也没有。”
波斯人的行李很少,一共就只有两辆马车,裴铮让人将他们统统都带到跟前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波斯人听不懂裴铮说话,裴铮自然也没指望他们可以听懂自己说话,于是就将目光放在了那个辰国人的身上。
“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不过是精通两国语言,特意被聘请来当翻译的,原本是昨晚这一桩买卖就要散伙,但他们昨日买了两个女人,想要再赚一笔卖个大价钱。
这就还需要他。
原本承诺会给他一大笔好处费,但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那两个女人跑了。
如今他们在雪地里迷了路,甚至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这位官爷,小的也不知道,那两个姑娘跑了。”他哆哆嗦嗦的开口,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裴铮略略一抬下巴,甲一会意,立刻就将两个波斯人拖死狗一般的拖上来,捏着下巴仔细的检查起来,“世子爷,是绳索的痕迹,他们的脸上也有痕迹,看来没有说谎,的确是从车上滚下来的。”
“她们往那哪个方向去了?”裴铮还算冷静的问道。
但甲一他们几个全部知道,这已经是世子爷的极限了,若还是问不出柳姑娘的下落,谁都不知道世子爷究竟会怎样。
波斯人还在嘀嘀咕咕的说话,裴铮却失了耐心,让旁边的男人转告他们,“你告诉他们,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就封了雍州和波斯的通商途经。然后将他们几个遣送回波斯。”
裴铮深知打蛇打七寸,波斯商人最看中的是什么,他就要毁了什么。
严刑拷问又有何用?
但把人遣送回国,他们国家的人,自然会找这几人的麻烦。
果不其然,当翻译将这些话悉数说出之后,那些波斯人总算是变了脸色,再也没有交头接耳想要瞒天过海的心思。
“大人,他们说那两位姑娘顺着另一条路过去了,那边是一片广袤的沙漠,就算不下雪的日子也很容易迷路,如今风雪肆虐,更加不知道去了何处。”
翻译说完这些,整个人也开始抖。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男人忽然变得可怖起来,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在松软的雪地上,明明是不会痛的,但是他还是觉得痛。
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面前的这一片雪,已经变成了冰。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他一下一下的凿地,很快就将额头磕破,建德鲜血淋漓,但裴铮都不为所动。
只是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磕头。
“知道她们是从哪个方向去的是吗?”裴铮的声音很冷,那些波斯人明明是听不懂辰国的语言,但是这一刻,他们仿佛能够听懂一般。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比贺兰山上的冰雪还要冷,还要利,“前面带路,若是找不到她,那你们几人就统统给她陪葬吧。”
那一刻,他们几人仿佛听到了厉鬼在耳边低语。
因为裴铮的坚持,那些波斯商人没有办法,迫于淫·威,只能和裴铮一块儿在茫茫大雪中大海捞针。
尚未下雪的时候,他们还能够找到方向,如今这个情况,谁都说不好事情会变成怎么样。
波斯人不过走了一段路,就开口求饶,“大人,不行,真的不行。”
“前面实在是太大了,会迷路的。”
“我们会死在暴风雪里的。”
求饶的声音不住的传来。
夹杂着异国的语言,裴铮听得真切,却半点都不愿意理会,“找人。”
他虽然还冷静着,但也只是维持表象而已,裴铮看着茫茫风雪,心中不是不恐惧的。
这茫茫大雪,他到底要去那里找人?
裴铮心中的惶恐,从没有表露出来过,但这会儿,他还是很担心。
他端坐在马车里面,心却早就已经飞的老远老远,马车的帘子被裴铮打开,外头风雪肆虐,冰冷的雪粒子打在裴铮的脸上,一直冷到了他的心里。
裴铮不舍得放下车帘,可看着看着,却只能感受到彻骨的绝望,雪地里一览无余,也许是老天垂怜,风雪渐渐的小了下去,他们的视线也好了许多。
这会儿都可以下车,徒步行走着来寻找车辙的痕迹。
几个波斯商人铆足了劲的开始辨认地方,甲一他们则开始耐心的勘察雪地里的痕迹,方才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雪。
将一切的痕迹都已经掩盖住,甲一和甲二耐心的寻找了很久,才看见了一些凌乱的车辙痕迹,看得并不真切,但只要有迹可循,他们就还有一线希望。
雪地上的痕迹被清扫出大半,他们顺着痕迹找过去,才发现这地方当真大得很,车辙乱的一塌糊涂,足以证明她们当时面临的情况究竟有多么的紧张。
“找到了没有?”裴铮冷着声问道。
他的手指用力的敲着马车的边沿用力的敲了敲,以此来平复心中的情绪。
可是得到的回应永远都是暂时还没有下落,裴铮听这些话,听得心浮气躁,却不得不告诫自己要耐心。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裴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陪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也越来越紧张,他们开始担心,若是找不着人…
和波斯商人在一块儿的翻译不敢去触裴铮霉头,只能看向甲一,委婉的开口,“这位军爷,这天寒地冻的,可能…可能…”
甲一默默的看了一眼翻译,直接亮了刀子,“不该说的别说。”
甲一何尝不知道希望渺茫?
但是这些话,又有谁敢在裴铮的面前提及?
他们世子爷的心思,他们几个又怎么会不知道?说一句不中听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世子爷如何会甘心?
而他们也不敢想象,之后会面临什么。
朝朝和徐云紧紧的依偎在一块儿,外头的风雪已经渐渐的停了,她们俩穿的都不算单薄,可也并不算厚实,起初还能说说话,到后来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她并不会驾车,而徐云的手,也并不适合驾车。
原本还想等着风雪停下就离开,可马儿早就没了力气,从一开始的焦躁不安,到如今的归于平静,朝朝想要出去看一看,却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们俩心中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谁也没有说出那个答案来。
只是还相互鼓励对方,千万不要睡过去,“朝朝,你觉不觉得冷?”
外头的风从马车的缝隙处渗透进来,吹到了骨子里面,朝朝很冷,却哆哆嗦嗦的说自己不冷,她握着徐云的手,使劲的揉搓着她的胳膊,“阿姐,你不要睡过去好不好?”
“朝朝啊…”徐云看着朝朝,半晌都没有动静,她当真觉得很冷,也很累,“我有些累了。”
“我知道阿姐很累,可是阿姐,你不能这样放弃好不好?”
朝朝愿意陪着徐云一起死,却不想等死,她只想努力到最后一刻,“阿姐,你不要睡过去。”
“你千万不要睡过去。”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下,若是睡过去了,谁都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朝朝无法面对。
“可是朝朝,我真的好累。”
“朝朝,我看到他在等我。”徐云说的非常认真,脸颊上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只觉得脸上宛如刀刺,“朝朝,他等了很久了是不是?”
朝朝不知道徐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明明本来还好好的,这会儿却想着要出去,去追寻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影子,徐云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仿佛是要透过风雪,去追寻七年前的爱人。
朝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给拽住,“阿姐,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云却是不信,她打开了马车的车门,指着外头告诉她,“你看,他在那里等我。”
“外面什么都没有!”朝朝抓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用力的将她的手指掰了下来,一字一顿的告诉她,“阿姐,外面,什、么、都、没、有。”
“你胡说!”徐云根本就不能接受,她疯了一般的想要出去,朝朝死死的将人给抓住,怎么都不肯放手。
她将马车的车门用力的关好,隔绝了那一片雪海,“阿姐,我娘曾经告诉过我,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云怔怔的看向朝朝,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朝朝要和她说这些。
“朝朝?”
“阿姐…我并不害怕,我只是不想放弃。”
死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情,谁都想过一死了之,但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值得牵挂的人。
徐云那疯狂的模样终于安静了下来,她看着朝朝无奈的笑了起来,其实她们如今难道不也是在等死吗?
没有人会来救她们的。
就算她们再怎么坚持又能如何?
最终不还是逃脱不了结局?
徐云早就已经绝望了,但是看着朝朝的模样,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只能顺着朝朝,“我还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母亲。”
“我母亲,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朝朝抓着徐云的手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曾经的过往。
那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彼时朝朝尚且年幼,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那一日,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经久不散,那就像是一道沉重的影子,一直跟着她。
朝朝很想随着母亲而去,而她娘好像也看出了这一切,临走的时候告诉朝朝,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娘告诉我,我跟着她一起去的话,是见不到她的,我若是活着,还能时时刻刻的想着她。只要我还记着她,她就还活在我的心里。”
“因为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
徐云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变得混乱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
外头寒冷非常,早已经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朝朝紧紧的抱着徐云,靠在她的身上取暖。
后来,朝朝撑不住的睡了过去,这一回换徐云开始喊她,她二人不知在这马车里头坚持了几个时辰。
最终等来了裴铮。
当裴铮看见那小小的马车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甚至都等不及车夫将马车停稳,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朝朝,朝朝。”
空旷的雪地里回荡着裴铮的声音,朝朝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但是她已经太累太累了,根本就睁不开眼睛去回应。
裴铮跌跌撞撞的跑到马车边上,拉车的马不知何时受了伤,如今早已经冻成了冰雕,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马车门,只见朝朝和徐云紧紧的依偎在一块儿。
裴铮小心翼翼的靠近,却根本不敢碰她,只是大声喊着让大夫过来,岑大夫几乎是被甲一拽着到马车跟前的,他仔细的把了脉,终于松了一口气,“世子爷放心,没有什么大碍。”
只不过因为她们俩身上的体温很低,也不易挪动,他们便将这马车架换两匹马拉着,朝朝和徐云依偎在一块儿。
裴铮却只想陪在朝朝的身边,寸步不离。
只不过因为徐云也在场,到底有一些尴尬。
好在马车够大,岑大夫也跟着在一块儿,四个人同处一车,朝朝和徐云在昏迷中,裴铮眼中只有朝朝,岑大夫医者仁心,早就没了那些歪七歪八的心思。
是以人人都觉得他们会尴尬,偏偏,四个人谁都不尴尬。
一路上,岑大夫都在想方设法的让她们俩清醒过来,只可惜收效甚微,好在两人的求生欲极强,外加岑大夫医术高明。
不知过了多久,朝朝终于幽幽的转醒,她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向了面前的人。
朝朝的眼中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她看着裴铮,仿佛是在看久违的爱人。
裴铮早已经记不清,上一回朝朝这么看他是在什么时候,他的心情,不可谓不激动,“朝朝……”
而朝朝却只是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但她的手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裴铮看穿朝朝的意图,抓着她冰冷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朝朝,我在这里。”
“阿阳…”朝朝看着他,明明已经很累,却还是忍不住的睁大眼睛,想要将眼前的人看的更清楚一些,她睁大了眼睛,眼泪因为承受不住生理上的疼痛,而落了下来,“你是来,接我的吗?”
裴铮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待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只余下了苦笑。
时至今日,裴铮已经明白,在朝朝的心目当中,裴铮和阿阳,是两个人,她将这两个身份区分的明明白白。
阿阳是她的夫君,而裴铮却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
裴铮早已经知道这一切,如今更像是一个卑劣的小偷,企图占据她心里的位置,这份疼痛来的猝不及防,而他却甘之如饴,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是…朝朝,我……来接你了。”
裴铮苦笑连连,不愿再去考虑其中区别,他想,只要她愿意,称呼他什么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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