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 by靡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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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铮很清楚的知道,若朝朝此刻是清醒的。
她才是最不愿意的人。
怀远县的冬天, 总是特别的冷。
以往的冬日,裴铮都是感受不到冷的,他出生钟鸣鼎食之家, 成长路上顺风顺水, 最大的苦难, 大概就是如今。
他唯一冬日挨冻的时候, 还在东水乡, 那年的冬天是真的很冷很冷。
裴铮知道, 朝朝其实很怕冷。
他紧紧的将人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着她,时不时的喊着她的名字。
朝朝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 身体已经很累很累,明明早就已经撑不住,可朝朝看着眼前的人,却根本舍不得闭上眼睛, “阿阳…”
她口中念叨的, 一直都是那个心心念念的称呼,裴铮的心已经痛的快要麻木,可依旧稳稳的应着,“我在。”
朝朝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只是怔怔的看向他, 裴铮知道,她如今根本不甚清明, 若是她清醒着, 决计不会允许自己靠的这般近。
朝朝不舍得闭上眼睛, 但她的身子根本就撑不住,岑大夫全然不知她到底是以什么毅力支撑着的。
裴铮同样也很不舍, 但他却不能这般自私。
于是在裴铮的示意下,他岑大夫在朝朝的穴道上扎了一针,她最终沉沉的睡了过去。
朝朝的身上很冷很冷,裴铮紧紧的拥着她,仿佛抱着一块冰雕一般,他的心慌乱一片,时不时的命令车夫走快一些。
外头天寒地冻,路面上都是积雪,很多地方也早就已经结冰,马车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何况这车架根本就禁不住那么快的速度。
车夫小心的解释了几句。
裴铮拧起好看的眉,他其实未必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心中担忧,难免会乱了方寸。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很快就被岑大夫给堵了回去,“世子爷,莫要吵醒柳姑娘。”
裴铮看向怀中的人,忍了忍,到底是没再开口。
外头跟着的侍卫个个都是耳聪目明的,自然将岑大夫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感慨万分。
到底还是要柳姑娘啊…
马车一路上紧赶慢赶,进了城之后,路就好走了许多,马车直奔徐府,岑大夫早就吩咐了侍卫率先去徐府。
等他们到了之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徐兴文夫妇俩接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朝是被裴铮抱进来的,而徐云则是徐府的婆子给背进来的。
朝朝和徐云的身上都已经出现了冻伤,岑大夫便让侍女们帮忙给她二人泡药浴。
他一个男大夫,并不方便入内,便在外头等着。
一同等着的还有裴铮和徐兴文夫妻俩。
三个人都非常的焦急,好在徐兴文还有些理智,对着裴铮千恩万谢。
“裴大人…小的又一个问题,斗胆的问一句,不知您是在何处,找到小女二人的?”徐兴文有些忐忑的开口
裴铮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到徐兴文又问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裴铮听到这话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徐兴文将朝朝视如己出,原本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过去的五年,就如同他知道的一般,朝朝过得并没有很糟糕。
但裴铮的心情却非常的微妙,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种失落。
但面对徐兴文,还是纡尊降贵的给了回应,“出城之后,走了不少的路,便遇见了。”
裴铮的声音不算温和,可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何况,他也确实没有说假话,他的确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徐兴文看出来,裴铮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故而很安分的闭了嘴。
什么都没有多言。
徐兴文从朝朝透露出来的事情当中,大致能够猜测到她和裴铮之间的关系,他万分疑惑,裴铮怎么会将朝朝送到徐府来。
徐兴文原本以为,裴铮会将朝朝带走。
而事实上,裴铮原本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他原本是想命人将徐云送回徐府的。
只是他想起了朝朝对徐云的感情,以及她对徐家的感情。
到底是妥协下来。
裴铮并不敢保证,朝朝醒过来若是瞧见陌生的环境,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并不敢赌。
所以,他到底还是妥协了,将人送来了徐府。
几个人在外头等待了半个时辰,直到侍女替她们俩穿好了衣裳,岑大夫才推门而入,替两人把脉。
自然身后也跟着好几个人。
“脉象不算平稳,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两位姑娘都需要静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照顾便是。”岑大夫的这番话,其实是说给裴铮听的。
他的本意是想将两个人放在一处照顾。
徐兴文夫妻俩听懂了,便接过话茬道:“那就在此处吧,这是朝朝的住处,她和云儿姐妹情深,两人时常一块儿住,并无不妥。”
“两个孩子在一处,我们也放心。”徐兴文紧接着说道。
可裴铮却压根不理人,语气冷淡道,“朝朝由我来照顾。”
徐兴文试图和裴铮解释什么。
但裴铮的态度很是强硬,并没有半分要妥协的意思,“徐老爷若是有意见,我带朝朝离开便是。”
徐兴文夫妻俩心口堵着一口气,却拿裴铮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
最终,只能将徐云送回她自己的住处,让岑大夫两处的跑,岑大夫住在徐府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识过岑大夫的医术,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了岑大夫。
有岑大夫照看徐云,他们本就是很放心的。
朝朝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裴铮便一直守在床边,哪儿都没有去。
看着朝朝昏迷不醒的模样,裴铮却恍惚的想起了自己当初受伤的时候,他轻轻的碰了碰朝朝的额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当初,我也是这么躺着的吗?”
裴铮其实很想问一问朝朝,彼时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救她?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朝朝善良,但也是头一回,直面朝朝的善良,同样的境况,裴铮明白,自己是做不到朝朝这般善良的。
这一回救徐云,也不过是顺便而已。
他并不是很在意徐云的死活,却因为朝朝在乎,而变得在乎起来。
这是裴铮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想,爱屋及乌,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裴铮一直守在朝朝的身边,无论是喂药,还是喂水,都亲力亲为,不做这些的时候,便坐在朝朝的身边,跟她说话。
还会瞧着时辰,并不会打扰她休息。
丫鬟进来过好几次,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几乎从贴身女使,沦为了无用之人
一时之间徐家的气氛就变得非常的诡异起来。
徐兴文夫妇俩倒是时常来看朝朝,裴铮虽然没有阻拦,但因为有他在的缘故,徐兴文夫妻俩总是很拘谨,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待在徐云的院子里。
波斯商人涉嫌绑架,如今已经被尽数关押,之前和徐家签订的契约,自然也因为波斯商人的种种行为而作废,徐云和朝朝尚未清醒,但案子已经开始审理,所以徐兴文也不得不代替女儿和波斯人对簿公堂。
那大概是徐兴文最硬气的时候,他花了重金去寻了状师,让波斯商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原本按照辰律,应当是判处流放之刑,可因为他们几个是异国人,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目前还是关押在牢中。
原本压在徐家心上的事情,就这么忽然没了,徐兴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女儿们的遭遇而感到痛心。
从中煽风点火的金文德,也被徐兴文给恨上,从那之后没少找金家的麻烦。
岑大夫说朝朝没有那么快醒过来,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朝朝一日未醒,裴铮便守一日,但时间并不会这样就静止,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裴铮去处理。
这已经是福财不知道第几次来找裴铮,他明知道裴铮不乐意见到他,还是硬着头皮出现,“大人,奴才有要事禀告。”
就在福财以为这一次也要无功而返的时候,裴铮终于出现了,“何事?”
“怀远县的县令求见,客栈中挖出的那条地道,已经勘测完毕,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关在大牢里,县令说要请您示下,还有先前的波斯人…”福财事无巨细的统统说了一遍。
可裴铮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让他们等着。
福财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主子的改变,试图和他解释,“…大人,这事情有些紧急。”
“那就让县令自己决定。”裴铮语气平淡的说道,“都是科举出仕的人才,总不会这些还要我来教。”
福财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世子爷这会儿是真的不想管事,便将这些事情暂时延后,说起了别的事情来,“大人,小少爷还在驿馆等您,您要不要回去瞧一瞧?”
裴铮原本已经不想理会福财,但听到这儿之后,神色还是有些触动。
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似乎,真的忘记了玖玖。
第80章 相顾无言
裴铮的心中, 骤然涌现出一些愧疚来,他才发现,自己将玖玖忘得彻底, 竟然一直都没有想起。
直到这会儿福财提起, 裴铮才反应过来。
“玖玖他, 可还好?”
福财见自家主子总算对除了柳姑娘之外的事情有了些在意, 忙迫不及待的开口禀告, “福全寸步不离的护着小少爷, 只是小少爷很担心您,一直想要来找您。”
“他还很担心柳姑娘。”
福财事无巨细的禀告,裴铮心中清楚玖玖的担忧, 但他这会儿却有些左右为难。
他不可能不顾朝朝,但也不能再单独将玖玖留在驿馆,只一瞬间,裴铮就做出了决定, “你去一趟驿馆, 让福全将玖玖送过来。”
裴铮虽然并不想让玖玖知道朝朝的情况,免得他伤心难过,但裴铮还有更担心的事情。
那温先生如今还下落不明。
从他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这温先生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裴铮尚不明确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是玖玖,他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够放心。
说起温先生, 便不得不提金文德, 人是被甲一亲自送回来的, 如今还关在怀远县的大牢之中。
福财小心的问裴铮可要去提审金文德,但裴铮如今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金文德未必知晓温先生的背景, 先关着。”裴铮并不想浪费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些事情。
福财立马答应下来,趁机劝说裴铮好好的休息,“大人,您一直在此处也很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裴铮淡淡的看了一眼福财,“我不需要休息。”
福财直接败下阵来,脸色有些颓丧的走到外头,恰好遇见岑大夫端着药过来,瞧见福财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是很顺利,小声的问他,“世子爷怎么说?”
“世子爷说,他不需要休息。”
岑大夫:“……”
岑大夫身为一个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宅心仁厚,在怀远县遭遇天灾的时候,免费义诊,挺身而出。
也不是没有碰见过患者的家里人闹事,但岑大夫没一回都能够很耐心的替他们解决困难,他时常的劝说着周围的人,要耐心一些,大度一些。
就是这样一个好脾气的人,遇见裴铮都要受不住。
“啥玩意?”岑大夫一听这话心里就来气,“什么叫做不需要睡觉的?他以为他是谁?”
可怜福财挨了岑大夫好一顿骂,心中委屈的不行,“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岑大夫冷哼一声,捧着药膏走了进去。
裴铮见是岑大夫来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朝朝到底什么时候回醒过来。
岑大夫当然也很想朝朝快些醒过来,不为别的,至少能让他们的世子爷正常一些,只是面对裴铮的疑问,岑大夫也很无奈。
“世子爷,老夫不过是个大夫,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哪能算到柳姑娘什么时候醒过来?”
裴铮倒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问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岑大夫直说是治冻伤的药膏,裴铮便亲自接过,抹在了朝朝的手上,岑大夫瞧见裴铮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着实有些感慨。
什么时候世子爷对自己的身子有对柳姑娘一半的上心,那就万事大吉了。
“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裴铮有些疑惑的问答。
岑大夫心中憋着好大一口气,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裴铮给嫌弃了?
“世子…”
“若没有什么事情,就去看看徐家姑娘,朝朝很担心她。”裴铮二话不说的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岑大夫想说什么,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最终只能气恼的离开。
福财离开没有多久,玖玖就被接了过来,他看见朝朝昏迷不醒,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小小的孩子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很紧张的看向父亲,“爹爹,姨姨这是怎么了?”
“姨姨生病了,在休息,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裴铮对玖玖没有太多的隐瞒,用了他可以理解的方式向他解释这件事情。
岑大夫也在一旁打圆场,才让玖玖相信,朝朝是真的病了。
之后,父子俩人就一块儿守着朝朝醒过来。
徐府的气氛骤然之间变得有些奇怪,但是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却半点都不觉得有问题,依旧我行我素。
第二天的下午,徐云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好端端的活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瞧见守了她很久的父母,心中愧疚极了,抱着爹娘哭了一场。
徐云在喝药的时候,得知了朝朝的情况,很想去看一看朝朝,但却没有办法。
一来是身子不允许,二来是徐云得知玖玖也在家中,她的冻伤比朝朝严重一些,脸上也有。
她担心玖玖会发现什么。
只能按捺着性子,但对于裴铮照顾朝朝这件事,徐云还是有些不满的,“您怎么就让他照顾朝朝了?我们府中是没有人了吗?”
徐兴文不过看了一眼徐云,闺女刚刚死里逃生,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徐云好好的休息,莫要胡说八道。
但徐云依旧对这件事很是不满,问徐兴文能不能让裴铮离开。
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
徐兴文原本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教训徐云,但实在是没忍住,“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那是谁?那是雍州刺史,你爹我不过是一介商贾,哪有什么资格让他离开?”
“我看你是被风雪吹坏了脑子,什么话都敢随便乱说。”
徐云抿唇不言。
徐夫人立马开始打圆场,说徐云不是个孩子,是有分寸的,也不过是担心朝朝。
徐兴文知晓,女儿在外头定然不会胡说八道,但他谨慎惯了,自然不能放任徐云心中有这个念头,“退一万步说,那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若非因为裴大人,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有命在?”
徐兴文的脸色难看极了,徐云捧着药碗久久都没有说话,看的徐兴文又心软起来,他坐到徐云的身边,亲自喂徐云喝药,“你平日里是最通透的一个孩子,今儿个怎么好端端的忽然犯起浑来了?”
徐云心说自己哪里是犯浑?不过是在忌惮朝朝和裴铮之间的关系。
但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和父母提起。
免得徒增烦恼。
徐云喝了药之后便睡下了,但她根本就睡不安稳,时不时的就要打发丫鬟去瞧一瞧朝朝醒来没有。
丫鬟一天要去好几趟,但没一回都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徐云躺在床上,思绪飘得老远。
朝朝是在得救之后的第三日午后醒来的,她醒过来的那一天,阳光很好,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了地上。
仿佛在这陈旧的摆设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朝朝有些忍不住的想要用手去遮住这刺眼的阳光。
床幔很快就被人放了下来,很好的挡住了阳光。
她睡得太久太久,只觉得浑身疲倦,脑子也有些不甚清明,甚至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觉得头疼欲裂,不仅仅是头,就连身体也很痛,很沉重。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朝朝,你醒了?”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朝朝觉得很熟悉,但她却没有记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朝朝忍不住的想要睁开眼看个究竟。
待她终于用尽力气睁开眼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却也觉得有些陌生,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朝朝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番话听在裴铮的耳朵里,自然是不怎么好受的。
但他现在也没有空去管这些,只是看着朝朝,问她如今可还好?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仅如此,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小小的孩子趴在窗前,眼巴巴的看向她,“姨姨,你还好吗?”
朝朝听清楚那是玖玖的声音,她温柔的看向玖玖,冲着他笑了笑。
裴铮说了许多,但是朝朝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愣愣的看向裴铮,她开始思考,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清醒的时间渐渐长了,朝朝的脑子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周围,发现这是自己的住处,所以她们是得救了吗?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朝朝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她原本以为,她会和徐云死在茫茫的风雪当中。
朝朝看着裴铮,大概明白过来她们为什么可以得救,若非因为裴铮,她们如今早就丧命。
面前这人应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朝朝知道自己这会儿应当要感谢他才对,但是这句谢谢,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裴铮,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朝的异常也终于引起了裴铮的注意,他有些担忧的看向朝朝,轻声问她,“朝朝,你怎么了?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朝朝看向裴铮,几次三番想要张口,可声音却像是卡在嗓子里似得,始终没有办法张口,看的裴铮很是着急,“你到底怎么了?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她冲着裴铮摇了摇头,裴铮见状,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来不及去找别人,自己冲了出去找岑大夫。
屋子里,只留下了朝朝和玖玖。
玖玖乖乖的趴在床边看她,“姨姨,你好一点了吗?”
面对玖玖,朝朝总是有着不一样的耐心,她浅浅的笑了笑,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脸,但是朝朝很快就发现自己手上包裹着的布条,一时间有些尴尬。
但玖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捧着朝朝的手,问她疼不疼。
朝朝摇头,“不疼的。”
那些药膏很是有效,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感。
岑大夫是在熬药的时候,被裴铮找到的,面前的男人火急火燎的开口让岑大夫跟他走。
但岑大夫却坚持要将药熬好,“这是给柳姑娘的药。”
只一句话,就让裴铮败下阵来,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岑大夫端上了药,带上了药箱和裴铮走。
两人来到朝朝跟前,裴铮原本想要扶她坐起,却被朝朝不着痕迹的避开。
裴铮的手僵硬在当场,他缓缓的将手收回,轻声道:“我替你叫侍女过来。”
朝朝没说话,但也没有拒绝,裴铮就明白了,在她的心中,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等到朝朝好不容易坐起,岑大夫给她把了脉之后,也只说是有些冻伤,外加感染了风寒。
“柳姑娘,老夫给你开一些药,这药可要按时的吃,还有按时泡药浴,药膏也不能落下,不然冻伤溃烂就会留疤。”岑大夫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朝朝听得分明,认真的点了点头。
“多谢大夫。”
岑大夫把完脉就去一旁的院落瞧一瞧徐云,临走时候还将玖玖也带走了。
只留下裴铮和朝朝两人大眼瞪小眼。
朝朝的侍女早就受不住这里的压力,却还是尽职尽责的待在此处,哪儿也没有去。
朝朝看的分明,也不想连累别人,便吩咐侍女先下去,“去看看阿姐好些了没有,你同她说,等我好起来之后便去看她。”
裴铮怔怔的看着她,朝朝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裴铮甚至都以为她又不能说话了,结果…
“所以,你只是不想和我说话,对吗?”裴铮的语气有些失落。
朝朝看着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情绪会激烈,可如今面对裴铮,她的心情一片平静。
毫无波澜。
“也不是…”朝朝轻声开口,在裴铮的疑惑当中,缓缓的解释起来,“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着裴铮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合适,索性就什么都不说。
但这会儿已经开口,她便不能再逃避下去,“谢谢您,救了我和阿姐。”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的换上敬语,平静的道谢。
连一点儿疑惑都没有。
因为朝朝心中很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可以找到她和徐云的,只有裴铮。
她是真心感激裴铮。
不至于让徐伯父和伯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裴铮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怔怔的看向朝朝,心情变得分外失落。
“朝朝,你知道,我并不是图你感谢。”裴铮说的很直白,但朝朝却比他更加的直白。
“可除了感谢,我根本不知道该和您说些什么。”屋子里很安静,也许是顾及玖玖随时都会回来的缘故,谁都没有说起别的事情来。
朝朝的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她怎么都揭不开。
裴铮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很近很近的距离,但这会儿,朝朝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裴铮离开。
但他目前的身份很不一样,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朝朝做不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却又说不出什么善解人意的话来。
故而只余下了僵持。
两个人都沉默着,直到徐兴文夫妻俩的出现,才打破了僵局,“朝朝啊,你终于醒过来了。”
徐母一把将朝朝搂在怀中,柔声的安慰着她。
朝朝在徐夫人的怀中,总算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伯母,我没什么事,阿姐呢,她还好吗?”
“云儿昨日就已经醒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喝药,她一直都记挂着你,我们听说你醒了,所以过来看看你。”徐夫人一直在淌眼抹泪,心情非常的激动。
徐兴文站在一旁,也是一样的姿态。
他们就像是一家三口一般的亲密无间,唯独裴铮一人,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第81章 早就已经没了期待
徐兴文夫妻俩过来之后, 屋子里那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三人坐在一处说着话,是不是的传来一些欢声笑语。
他们夫妻俩一直都很担心朝朝, 但先前总没有什么机会过来看她, 如今见她醒来, 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他们三人待在一块儿, 宛如一家三口一般的亲密无间, 唯有裴铮一人, 像极了局外人。
他站在不远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了。
只能远远的看着。
在场的几个人, 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异样的气氛,只是他们完全不知道这时候说些什么合适,索性就开始装傻。
可裴铮最终没舍得让朝朝为难,
裴铮一走, 徐兴文夫妇俩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徐母忍不住的将朝朝看了又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朝朝冲着徐夫人轻轻的笑了笑,“伯母, 我没事的, 您放心。”
徐夫人看了眼朝朝,又忍不住的看向外头, 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徐兴文快速的打断, “好了,朝朝醒来就好, 我们还是让她好好休息。”
徐兴文不想打扰朝朝休息,但朝朝却巴不得他们俩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些时候。
只因为他们俩在,她就不需要面对裴铮。
朝朝如今当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裴铮,仿佛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但这些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处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兴文夫妻俩离开,他们俩走了之后,朝朝便靠在床上发呆。
她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要好好休息,只是这几日她睡得实在是够久,现在压根就睡不着。
不多时朝朝的侍女走了进来,将桌上的温水递过来,“朝朝小姐。”
朝朝看着这水,心中还有些差异,像是有些意外,为何侍女会递给她一杯水,这其实是她为数不多的习惯,一直都没有人知道。
朝朝并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子,虽说在徐府,她的待遇和徐云差不了多少。
但她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归属感,从不会将别人的好意当成是理所当然,即使徐兴文夫妇俩找了丫鬟伺候她,她也从不会趾高气昂。
能自己做的事情,她也不会麻烦别人。
她其实,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在朝朝院子里当差的丫鬟,其实是人人羡慕的,因为朝朝根本不是那种事多的主子,但丫鬟却一直很担心,总觉得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朝朝换掉。
如今看见主子露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表情,心里也是直打鼓,忙不迭的开口解释道,“这,这是裴大人说的。”
“什么?”
朝朝原本只是疑惑,这下子是彻底的愣住了,“你说…什么?”
她就是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这些居然是裴铮交代的。
“裴大人说,比起热茶,您更喜欢温热的白水。”丫鬟小声开口,朝朝接过那只杯子,这杯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但朝朝看到面前的丫鬟越来越紧张,到底还是捧在了手心里,“你不要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丫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见朝朝没有别的吩咐,便出去当差。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这让朝朝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开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