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 by靡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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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做了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于是这会儿他看着朝朝,了然了她的愧疚。
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
裴铮的心中泛起了一些无奈。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像是维系着什么微妙的平衡,仿佛一开口这些平衡就会被破坏。
朝朝的想法不得而知,但裴铮是不想破坏的,但其实早就不一样了。
裴铮是不想让朝朝愧疚的,他不想让朝朝和他的关系,因为这愧疚而有所改变。
朝朝也许会因为愧疚一时妥协,对他好一些。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那样对于裴铮而言,更像是怜悯,裴铮并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从前的疯狂,仿佛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裴铮比起之前来,要清醒理智了许多。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要起来,只可惜用不上力气,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牵动背上的伤口,痛的裴铮冷汗直流。
他试过几次,到底还是放弃了,裴铮只能看向朝朝,“能帮我一个忙吗?”
朝朝的目光看向了他。
裴铮的声音有点儿羞赧,“我起不来了。”
“朝朝,你扶我一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自然,但心中的忐忑唯有自己清楚,他担心自己会被拒绝。
朝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扶起了裴铮。
朝朝的力气不小,只是顾及着裴铮的伤口,并不敢太用力,但伤者本人却半点都不在乎,甚至还冲着朝朝笑。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朝朝的仿佛有所猜测一般,裴铮冲着她点了点头。
明明他不想打破这平衡,明明朝朝对他有所愧疚,更好不是吗?
但裴铮就是不想。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法,固执非常。
裴铮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问朝朝,“朝朝,你是在难过吗?”
他问的还算迂回,并没有太直白,可朝朝如今却半点都不想迂回,她点点头。
算是回答。
裴铮一直都在看她,这会儿又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那眼神太过于直白,让裴铮都很难接受。
他很清楚的知道,朝朝在愧疚,因为他的伤势,而对他有所愧疚。
“岑大夫不是说过,我没事吗。”裴铮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这一次醒过来,除了身上有点疼以为,就连头疾都有所缓和,裴铮就知道了,岑大夫是趁着自己昏迷,又给自己用了什么安神的药,让他可以睡得久一点,睡得好一些。
这是岑大夫的善意,裴铮就算不喜欢,也不能真的得罪一个大夫。
“是,他说过,你没有事。”
朝朝一板一眼的回答,很多很多人都告诉她,裴铮没事,但是昨日的那一幕却在朝朝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她无法抹去那一幕,只能一次次的回想,一次次的回忆。
也因为如此,她才会那么的担心。
朝朝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朝朝,我没事了。”裴铮又一次的开口,试图告诉朝朝自己很好。
但是朝朝显然是不相信的。
她的思绪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说她固执还真的是很固执。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朝朝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她问裴铮为什么要冲上来。
为什么要替她挡住那些扑面而来的恶意。
问为什么其实很没有意思,朝朝的心中也许早就有了答案,但是她却是不相信的,所以才会等裴铮醒过来。
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为什么?”裴铮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都没有想过朝朝会这么问,他哪里能想到为什么呢?
那一刻仿佛是本能而已。
“我想保护你。”
那是裴铮最真实的想法,他只是想保护朝朝不受伤害而已,至于自己会怎么样,他根本就顾不上。
“朝朝,你为什么要这么问?”裴铮诧异的看向她,朝朝眼中的情绪一直都没有淡去。
她的眼神很是复杂,裴铮看的清楚,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看清楚,他想要看的更仔细一点,但是看不真切,最终裴铮只能依靠追问,“朝朝,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朝朝看着裴铮,一些问题仿佛都没有了意义,裴铮的想法很是简单,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但是朝朝却不敢相信。
她给自己铸就了很厚很厚的壳,但因为裴铮的举动,这些壳就要产生裂纹了。
“朝朝,你在…愧疚吗?”裴铮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答案,最合适的描述。
朝朝听到这里,稍稍的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愧疚的,她担心裴铮就这么死去,她承担不起裴铮的生命。
“岑大夫的确说过你没事,但你的伤势很棘手,只是运气好一点,如果匕首再偏一点,就会伤及肺腑,伤到心脉。”朝朝哪里会不知道那些都是安慰自己的话?
只是他们那么说,她也就那么的听着。
朝朝并不喜欢给别人带去麻烦,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她曾经唯一愿意麻烦的人就是她的夫君,只是夫君不在之后,她再也不想麻烦别人了。
徐云像是个例外,但她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让朝朝对她敞开心扉。
朝朝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只是运气好一点…”裴铮重复着这句话,大概知道朝朝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现,她不仅愧疚,也许还在自责。
觉得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会让他受伤,但事实也许不是这样的。
“福全。”裴铮对着外头喊了一声,福全就尽职尽责的出现了。
“世子。”
福全恭恭敬敬的站在裴铮面前,称呼还是一如既往,裴铮的打算他们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镇南侯不答应,陛下也不会答应,便这么僵持和焦灼着。
裴铮并没有阻止这个称呼,反而问他有没有查到什么。
按照裴铮的猜测,这件事情,不,是那个歹徒,和朝朝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也许是冲着自己来的。
朝朝根本就不像是会惹到这种仇家的人。
“对方是什么身份?”裴铮当着朝朝的面问道。
福全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主子的打算,于是他就当着朝朝的面说出了那歹徒的来历。
“是温兴的人。”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道明白了真相,朝朝并不知道在裴铮没醒过来的时候福全做了什么,但如今却像是了解到了一点。
她大概知道温兴是谁。
“他不是…”
朝朝想说,他不是被关着吗?这件事情还是裴铮告诉她,而后由她去告诉徐云的。
裴铮先前失忆也是因为这个人。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朝朝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仿佛这样才可以解释的通,解释的明白。
原来,是温兴的人。
“他们要做什么?”朝朝问了一个傻傻的问题,还能做什么呢?自然是报复而已。
报复裴铮不得,便想着来对付朝朝,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在裴铮的心目当中,柳朝朝有多重要。
“这次,是我连累的你。”
裴铮笑着说出这句话来,朝朝却笑不出来,她看着裴铮,依旧不说话。
“朝朝…我只是想保护你。”
比起曾经那些虚无缥缈的保护,自以为是的为她好,裴铮反而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
他真真切切的把面前的人护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在他看来,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份心情,裴铮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
但他却因为这件事心情变得极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这就是裴铮唯一的愿望。
“朝朝,那一天我感觉到了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在保护你。”裴铮说的认真,也的确是那么想的,“朝朝,我很高兴。”
“你平平安安的。”
他的愿望在那一刻变得简单而纯粹。
裴铮说起这些话的时候, 心中是喜悦的。
这份喜悦并没有隐藏,他的脸上同样也是喜悦的,他是笑着说起这些话的。
真真切切的保护, 看得见, 摸得着, 谁都知道他在护着她。
没有迂回, 没有七弯八拐, 没有那些阴谋和算计, 一切都浮在表面。
裴铮知道自己很鲁莽,也很不理智,但他当时哪里还能想到那么多?
虽然过程很是惨烈, 但是结局是好的。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平静下来,但朝朝却一点也不平静。
她看着裴铮,只觉得裴铮这会儿有点凄惨。
他的脸色很难看, 惨白一片, 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脑子都不怎么清明,昨夜被岑大夫灌下了一碗又一碗的药,这会儿脑子还隐隐作痛,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裴铮却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在想,那天如果他真的从贺兰山上面跳下来, 今日会变成什么样?
从前还觉得有些遗憾的事情, 到了今天就变成了深深的庆幸。
他庆幸自己最终因为顾及朝朝, 而没有做什么蠢事,也庆幸昨日保护了朝朝。
裴铮的头有点疼, 像是头疾发作了,但他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已经明白在朝朝的心目当中谁都不能取代阿阳,那是独一无二的。
就连他也不能。
但裴铮的心态却比从前好很多。
因为他知道,那个阿阳也是他,无论朝朝承认不承认,至少永远不可能是别人。
自己醋自己这种事儿,总比醋别人要能够接受一些。
所以裴铮告诉她,不要自责,不要愧疚。
裴铮并不需要怜悯,他没有办法把阿阳还给朝朝,就算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不可能,除非朝朝也失忆。
但失去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何必徒劳挣扎?
这条路已经完完全全的没有了希望,裴铮也并不留恋什么。
何况那并不是什么康庄大道,早早的放弃才是正途。
“你怎么了?”朝朝敏锐的问道。
裴铮随意的扯了扯唇角,同她说背上的伤口还有一些疼,“你放心,没有太大的事情,只是压着伤口了。”
朝朝的反应其实并不在裴铮的预料之内,他曾经算计过很多人,每一次都能够将他们的反应预料到,只是每一回都不能预料到朝朝的反应。
从前是,现在也是。
“朝朝,我真的没事。”裴铮的声音很是温和,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虽然听多了会让人觉得奇怪,但裴铮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朝朝。
一次又一次的说着同样的话,说的多了朝朝总会相信。
“嗯。”
也许这样的方式不是最聪明的,但好歹是有效的,朝朝沉默了好久,到底是出声回应他了。
“我知道你没事。”朝朝的这些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裴铮听的,“岑大夫和我说过,你的伤并不严重。”
裴铮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他看了眼自己的样子,总觉得有点儿惨兮兮的。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才对,但还没等裴铮想到,朝朝就率先开口。
“你刚刚醒过来,可有什么想吃的?”
裴铮听到这话,诧异的看向朝朝,心中稍稍的激动了些,“你…”
“我去厨房找厨娘,让她给你做。”朝朝淡淡的开口,直接在裴铮的心上泼了一盆凉水。
“哦…”他随便的应和了两句,不太在意的摆了摆手,“我也不知这会儿能吃什么,岑大夫会吩咐厨房的。”
裴铮从前挑剔,但那也只是从前,如今的他早就没了挑剔的心情。
只希望自己快些好起来,免得朝朝看了就是一脸愧疚。
惹得裴铮心中也挺难受。
裴铮说完这话,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朝朝同样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甚至还记着给他倒了一杯水。
裴铮瞧着这个架势,就知道朝朝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事儿他也能猜测一二,只是裴铮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压在心头。
他看了一眼朝朝,开口问她,“你一夜没睡?”
朝朝听到这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坦诚的让人意想不到,“我有一些担心。”
“我现在已经醒了,你一夜未眠总是伤身,早些去休息才是。”
裴铮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要对朝朝说,便是不说话,有朝朝陪着自己对他而言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裴铮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被拒绝。
但裴铮却不想这么做。
他下了逐客令。
可朝朝却没想走,“我还有些事要同你说…玖玖他…”
朝朝见裴铮没有出声阻止,便说起玖玖来,昨日他们归来时玖玖已经睡下,这会儿也不知醒没醒。
但这些事情总没有那么好隐瞒,“等会儿玖玖醒来之后,我要据实以告吗?”
裴铮听出了朝朝的弦外之音,这是她在和自己商量吗?
裴铮听到这里,心中是高兴的,但到底是不想朝朝为难。
“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告诉玖玖。”裴铮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也想好了要怎么告诉玖玖。
这个时候,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让朝朝好好的休息。
“我还不困。”朝朝轻声说道,她还是固执的坐在裴铮的身边,无论他怎么说,都没能说服朝朝。
裴铮正愁不知道要怎么说服朝朝去休息,刚好岑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裴铮眼前一亮。
然后,岑大夫就瞧见了这些年从未见过的景象,他发现裴铮见到他的时候有些兴奋。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这模样看的岑大夫两眼一黑。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朝朝,用眼神问道: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又失忆了吗?
朝朝有些疑惑,岑大夫的眼神她只能看懂一点点,这会儿默默的摇头。
至于别的事情,朝朝也不知道。
但岑大夫不过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给收了回去,全程都在看裴铮,“世子,您…没事吧?”
“什么?”裴铮被问的有点儿懵,心说他有事没事,岑大夫难道还不知道吗?
心情激动的裴铮压根不知道岑大夫为什么这么看着他,面对岑大夫的打量,他忽然反应过来岑大夫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裴铮一时语塞,唯有冷着一张脸。
岑大夫方才一直都在观察着裴铮,这会儿看见裴铮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更加疑惑,一个没忍住就问了出来,“世子,您是不是又失忆了?”
裴铮:“……”
朝朝:“……”
裴铮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就变得愈发不好看起来,他看了一眼岑大夫,完全不知道岑大夫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朝朝差点儿没忍住笑了出来,但还是硬生生得忍住了,只不过忍得很辛苦,默默的别开脸,没有让人发现。
裴铮的脸色愈发黑了,不太想搭理那个小老头,岑大夫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裴铮一点事儿都没有。
但岑大夫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心道若是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可能见着自己的时候这么激动?
要知道裴铮平日里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自个儿。
“世子爷,把手伸出来。”岑大夫虽然心中狐疑,可也没太深究,他毕竟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裴铮没有推诿,直接将手伸了过去,这般配合的模样看的岑大夫愈发狐疑,他本就觉得奇怪,这会儿就更加奇怪,“世子,您是不是趁着老夫不在的时候,又做了什么?”
不然今日怎么会这么配合?
难不成是打算做什么,这会儿要忽悠自己?
岑大夫很是小心的应付着,裴铮只觉得这些话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难道是这种人吗?
“莫要说些有的没的,好好把脉即可。”裴铮木着一张脸说道。
等到好不容易把完脉,岑大夫也没有搞明白裴铮闹得究竟是哪一出,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裴铮没有事情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但还是没能明白,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岑大夫倒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见裴铮无恙,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提着药箱就要告辞,临走的时候却被裴铮阻拦,“你给她瞧一瞧。”
裴铮指的是一直站在一旁的朝朝。
岑大夫看了一眼朝朝,立马就走了过来,“柳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朝朝有些疑惑的摇摇头,完全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了她的身上来,“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裴铮生怕岑大夫被朝朝就这么忽悠过去,毫不犹豫的揭露道:“她昨日没有睡。”
朝朝很想说自己并不困,但裴铮却一直劝她去好好的休息,两个人僵持不下,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朝朝一直都说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裴铮平日里就不会好好的休息,睡眠不足到底有什么危害,他比谁都要清楚。
最后朝朝不愿和裴铮起争执,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裴铮见朝朝出去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回过神来才发现,岑大夫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原来,世子也是知道不好好休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岑大夫的声音有点儿冷,听在裴铮的耳朵里,只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大好。
“我…”
岑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您这般处心积虑的要支开柳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同老夫说?”
裴铮并没有去回应这句话,只是问了一些别的事情,“我这伤,到底什么时候会好?”
岑大夫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倒是一句话都没隐瞒,“好好养着,一个多月就会好。”
“好好养着?”裴铮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没有什么当病人的自觉,不知这好好养着大概是什么意思。
岑大夫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哼声,“按时喝药,晚上早早的休息。”
“莫要点灯熬夜。”
裴铮随意的敷衍几句,岑大夫就知道裴铮根本没听进去,小老头说了几句之后,就不想搭理他,最后拂袖而去。
裴铮并没有太在意,屋子里有些安静,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去碰一碰自己的伤口,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好在是一些皮肉伤。
但也会行动受限,他这些日子说不准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这让裴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不多时福财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世子,喝药了。”
裴铮看也没看那碗药,接过来之后直接就喝了下去,“朝朝出门了吗?”
“柳姑娘去了客栈。”福财有点儿疑惑裴铮是怎么知道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裴铮听到这话有些忍不住的想笑。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因为这一年多以来观察出来的?
朝朝心中惦记着徐云,只不过因为他受了伤不知所措,固执的想要守着他,他若是不找一个理由,恐怕朝朝这会儿还留在此处。
“这样不是也挺好的。”
裴铮轻声说道。
她有了朋友,有了自己牵挂和在乎的人,若是心情不佳也有人可以倾诉,就像自己昔日遇见什么事情还有荀烈陪着自己一般。
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福财似懂非懂,只觉得自己愈发的看不明白,“柳姑娘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裴铮轻轻的应了一句,他面上无波无澜,心中却是很高兴的,人这种东西,往往就是口是心非的。
“玖玖在什么地方?”裴铮忽然问道。
“小少爷还在自己院子里,昨日睡得太晚,晚上睡得也不太安稳,这会儿还没有醒过来,春荷正守着他。”福财等人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和小少爷解释。
没曾想世子已经醒过来。
“等玖玖醒了之后,就将他带过来。”裴铮当机立断道,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亲自告诉玖玖。
福财愣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
事情到这里之后,仿佛已经全部解决,但裴铮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的却是要亲自去审问那个歹徒。
福全虽然已经撬开他的嘴,但裴铮终归是不放心的。
只是这个念头刚出来,福财就立马摇头,“世子,您千万不要乱来,您的伤可千万不能乱动。”
裴铮想说自己没事。
但福财却捧着碗站到了老远,不怕死的“威胁”道:“您若是非要去,那奴才只能将这件事告诉柳姑娘去。”
裴铮:“……”
他听见这些话,第一反应是福财皮痒了,随后却又忍不住的想,朝朝是不是真的会在意。
福财一看自家主子没了这个念头,便壮着胆子走过来同他说昨日发生的事情,“世子,奴才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裴铮随意的掀了掀眼皮子,总觉得自己最近太过和善,不然福财也不会那么大胆子,他轻嗤一声,“说。”
“昨日您回来的时候,柳姑娘一块儿回来的,奴才亲眼瞧见柳姑娘很担心您。”福财这番话说的要多激动就有多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手舞足蹈。
但裴铮却不怎么相信。
总觉得福财是在哄他开心。
可听到这话却还是忍不住的追问,“当真?”
“自然是真的,奴才怎么可能骗您?”福财心说自己哪里有这个胆子胡说八道,若是被拆穿,不是要被扒一层皮。
裴铮原本还能够装模作样一番,但是知晓这件事情之后,那是什么都装不下去了,忍不住的竖起了耳朵来。
问自然是不会问的。
但福财了解自己的主子,非常的主动,说了许许多多的细节,而后福财就发现,他们的世子爷好说话许多,基本不会故意折腾什么。
主仆俩都非常的高兴。
直到睡醒之后的玖玖揉着眼睛走了进来,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爹爹,你怎么又受伤了?”
裴铮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小的孩子就跑到他的面前。
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爹爹,你还认识玖玖吗?”
裴铮:“……”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节就算是彻底的过去了。百姓们恢复了农耕, 官员们也恢复了早朝。
而镇南侯裴元勋,此时还在京城,没有离开侯府。
他正想和阮氏在一块儿商议近日来家中发生的大事, 他们夫妻俩恩爱有加一向都是和和美美有商有量的。
但最近府中的气氛实在是太过于尴尬, 主要是因为裴铮想做的事情, 太匪夷所思。
裴元勋压根就不明白裴铮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阮氏一开始听到的时候, 根本就难以相信。
本想着等裴元勋回来之后旁敲侧击的和他提一嘴, 结果不问不知道, 一问吓一跳,裴铮那逆子,竟然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同样的也没有给他们留下。
他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写了书信。
阮氏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裴铮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书信,只觉得万分无奈, 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 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又是柳朝朝。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柳朝朝。
阮氏收到书信的那一日,独自枯坐在正院, 手里捏着那封信, 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阮氏也并非是坐以待毙,她也曾经给裴铮写过信, 本以为是不会收到回信的, 可裴铮这一次却一反常态, 给了阮氏回信。
他告诉她,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希望母亲可以成全。
阮氏看到这些的时候,心中是无奈的,她在想成全什么呢?有什么好成全的?多年之前的错误,为什么裴铮到现在都还看不透?
他们分开了那么久难道还不能让裴铮死心吗?
她本是不知道柳朝朝的存在,但裴铮却没有丝毫的隐瞒,告诉自己,他已经找到了柳朝朝,并且希望阮氏可以成全他们。
阮氏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两个字,一直都默默的问自己,要成全什么,要怎么成全?
裴铮送回来的那封信,阮氏翻来覆去的恶看过很多回,也因为看的太久太久,她都要认不得那些字了,她也曾经给柳朝朝送过信,只是还没有等到回信,送信的人就被裴铮给撵回来。
从那之后,阮氏就不想提这件事。
但这些事情并不是她不去提起就不存在的。
每一个人都会过来问她,这件事情要怎么办,问她,裴铮到底要做什么。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问的多了,阮氏的心中就生出了一些厌烦,她心道裴铮是怎样的想法,她怎么会知道呢?
自从五年前,裴铮遇到柳朝朝之后,那就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出现了,从那之后阮氏就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这个儿子。
只是当时阮氏并不想承认罢了。
今年的除夕,裴铮同样没有回来,府邸空荡荡的,唯有他们老两口,镇南候的那些妾,根本没有资格陪着一块儿守岁,至多是那些庶子庶女们,还能得到阮氏的怜悯。
得以在除夕这一天,见一见亲爹。
但裴元勋并不是什么很考虑血缘关系的人,亲疏远近他看的非常明白,心中最在乎的当然还是裴铮,这会儿也忍不住的对着发妻道:“裴铮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认真的吗?”
阮氏淡淡的看了丈夫一眼,对于这些话,她已经听到过太多太多次,她也曾经想过很多很多次,但一直都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
阮氏对着所有人,都说不清楚。
面对丈夫也同样如此。
“他早已经过弱冠之年,再过几年就到了而立之年,他早就已经不是个孩子,我如何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阮氏的这些话,听起来有一些怨怼。
只不过她隐藏的很好,裴元勋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可是他要放弃世子之位,他…”裴元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难以接受,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会变成这般模样。
同样的气,阮氏早就已经生过了,所以这会儿她的表情要平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