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太子妃君扶不受宠。
大婚那日,太子从外面带回一个貌美的妾,长相与君扶有七八分相似,众人暗猜——太子妃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风波未平流言四起,君扶却始终淡然如水,恭谨安分地做着这个太子妃。
时间一久,太子单容瑾终于有所动摇,他想君扶的确是爱他的。
就在他刚想有所回馈的时候,君扶却在一个雪夜寂寂地死去了。
她死之后,单容瑾才在她的书房发现数十张画卷,画卷上的男子无一不是他的模样,一笔一画极尽深情。
单容瑾心头钝痛,竟呕出一口血。
后来,单容瑾意外重生,他欣喜若狂,一心想去君家提亲,
却意外发现君扶正望着他的舅舅作画,一笔一画极尽柔情,含情脉脉的双眼令他陌生。
君扶从未这样看过他......
单容瑾才知,他上辈子,数十年,都是给他短命的舅舅做了替身。
男主单容瑾,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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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宫廷侯爵破镜重圆重生打脸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君扶,单容瑾┃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并不爱他,是他非要倒贴的
立意:自立自强
东宫易主这日,君扶成了太子妃。
满东宫的新仆都欢天喜地,来迎接入主东宫的新太子单容瑾,都换上庆典才会穿的红色宫服。
君扶坐在妆镜前静静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与她殿内的寂静鲜明对比。
含春一边为她梳头,一边打趣:“到底是太子妃稳重!昨儿奴婢瞧见太子爷,还从他脸上瞧出几分喜气呢!”
君扶神情淡淡,映在镜中的却是一张绝色出尘的芙蓉雪面,她生一双凤目,未曾妆点的朱唇微薄,这些若生在男子脸上谁人都要道一声此子面相凉薄,是负心之相。
可太子妃君扶最是重情。
毕竟单容瑾在做太子之前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君家鼎力扶持,也不会有他荣登储君的一日。
全东宫的人都知道君扶情重,所以今日由君扶来做太子妃,他们没有一点意外,君姑娘才情极佳、性格又好,东宫上下人人都喜欢她。
除却单容瑾。
今日虽是单容瑾第一日入主东宫,可他被封太子却不是一日两日了,单容瑾成储君君家无疑是最大的功臣,君扶又对他一往情深,他娶君扶无可厚非。
“只是这大婚之礼也太简单了些!”含春抱怨一句。
整个东宫就只有君扶屋里才贴着双喜的红纸,才摆着龙凤的喜烛,君扶穿着京城最好的绣娘赶制出的凤羽祥服,如墨青丝如瀑垂坠,浑然一幅仙人作画,美不胜收。
所以含春觉得,这东宫的礼太寒碜了些,衬不上她家小姐。前日就连一向严苛的老爷也跪在地上求太子爷,觉得大婚太过仓促简约,求再办得隆重些,含春没听见太子爷说了什么,只看到老爷离开时沉着脸。
良久不言的君扶平淡开口,声音悦耳如仙音:“储君的位子不好坐,太子自然要以节俭为重,做天下表率。”
含春失笑:“还是太子妃体贴!”
刚刚踏入殿中的单容瑾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的太子之位得来不易,即便做了太子,他还是日日勤勉谨慎,要按时去上过早朝,再帮父皇处理一部分的政务,即便今日是他大婚也不例外。
天刚蒙蒙亮,殿内没有点灯的地方还暗着,他颀长的身影缀在暗处,一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抬步向内室走去。
君扶喜欢红色,她的大殿自然都是依照她的喜好所置,是以不必过分装点也像婚房。
隔着一道水红的纱幔,单容瑾往里面望去,他看见君扶身边的奴婢笑嘻嘻的,十分高兴,不难猜出君扶此刻也很是高兴的。
想起君丞相得知他并不预备大办婚礼时隐隐含恨的神色,单容瑾眸色暗沉,盯着君扶那道身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她爹都是那般不甘的模样,她当真没有半分怨恨吗?
站了片刻,单容瑾转身离开,悄无声息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可君扶身边的含春何等眼尖,早就瞧见了那条人影,待人走后,她压低声音窃喜道:“太子妃!方才太子爷来看你啦!就站在那里!可见太子爷心里还是挂念您的!”
君扶为自己画上最后一笔妆,面色始终平静,好似从未听到含春说的话一般。
含春并未在意,只是她看见单容瑾,猛不丁想起一事来,面色古怪道:“啊!奴婢忘记了,太子爷之前送来了一件喜服。”
“喜服?”君扶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
“对!但是奴婢当时觉着......就放在了一边,竟给忘记了,太子妃要看看吗?”
君扶狐疑地看了含春一眼,觉得她说话吞吞吐吐。
“拿来看看。”
含春忙去拿了。
等君扶见到那身喜服,她终于明白了含春在结巴什么,单容瑾送来的这件喜服,样式颇有些一言难尽。
老气不说,花样子也平平无奇,实在瞧不出有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君扶想到单容瑾对这场婚礼的态度不由失笑,怎么单容瑾是觉着她只配穿着这种婚服?
“收起来罢。”她连忙撒开了手,好似连多触碰一下都不愿。
含春笑嘻嘻地收起来,道:“奴婢就知道太子妃......瞧不上,嘿嘿嘿,这料子沉甸甸的,穿在身上哪儿有太子妃现在这身轻盈好看!”
过了片刻,单容瑾身边的福闰过来,候在门外说太子在前殿等太子妃过去用膳,含春闻言喜滋滋的,正要应了,稳坐在镜前的君扶忽然起了身。
她眼中终于浮起一点笑意,浅浅淡淡的,对福闰道:“我还有事,让太子不必等我了。”
福闰有些为难,他张了下嘴想强说什么,可转眼又看了看这冷冷清清的东宫和君扶身上的嫁衣,话又说不出口来了。
太子妃平日对他们这些下人很好,饶是福闰是太子身边的人,也觉得这回太子做得有些过分了。
太子妃可是出身丞相府的嫡女,即便太子爷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能如此敷衍了婚事,让整个丞相府都面上无光。
“奴知道了。”
想到这些,福闰恭恭敬敬道了一声退下了。
长华殿中终于再度安静下来,君扶转身进了内殿,含春跟在后面不解道:“太子妃怎么不过去?咱们没什么事了呀!”
“我另有安排。”君扶淡淡解释一句,“你在这里候着,不要跟过来。”
闻言,含春直挺挺站在原地。
君扶踱回内殿,摆出前日备好的上等纸墨,提笔作画。
此时福闰正赶到承礼殿,回了君扶方才的话,抬眼见单容瑾一脸不耐道:“孤让她过来,她敢抗命?”
一句话喊了六七分怒气,福闰后颈凉了凉,赶紧道:“奴过去的时候,太子妃正在描妆!许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儿大喜的日子,您可别气着自个儿。”
单容瑾想了想,他方才去长华殿看她时她便已经在描妆了,他都走到了承礼殿,在这里坐了一炷香的时候才打发福闰去叫,她竟还没有画完!
君扶究竟是有多想嫁过来,竟如此精心打扮。
单容瑾脸色沉了沉,正想说不等了,转念一想女为悦己者容,君扶如此精心,也不过是为了取悦他而已,一个女人的手段也无非就是这些了。
想到此,单容瑾又道:“你去告诉她,孤等着,让她快些。”
福闰“嘿嘿”笑了一声,转身跑着去了。
长华殿内,仅片刻功夫,雪白的纸张上一男子面如温玉栩栩如生,走笔如行云流水,可见不知私底下画过多少遍了。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之前那些画卷上的人都没有着色,今日君扶画完,还颇有闲情地饱蘸了一笔朱砂,然后细细为画中之人描摹起衣裳来,一笔一画极尽细致,渐可看出那是一身婚服。
“我先来见你......”君扶望着画喃喃了一声,还没说话,贸然被外面福闰的声音打断。
“太子妃!太子说他等着您!”
含春悄声站在一侧,没敢出声,她素来知道君扶不让她跟着的时候是不喜叫人打搅的,只是太子的话又不能不通传,这等得罪人的活计还是让福闰自己去办罢!
美好氛围被这突兀的一声打破,饶是素来沉静的君扶眸中也染上一片怒色,她抬眼不耐地看向门外,冷声道:“知道了。”
隔得有点远,福闰倒是没听出来她话中的情绪,乐呵呵地走了。太子与太子妃夫妻和睦,是整个东宫乐见其成的。
兴致被打断,君扶眉心微拧,那一笔再也没落在画上,她耐心等着上面的笔墨晾干,又细细卷起,将之与之前那些画卷一并收了起来。
而后又略作整理衣衫才往承礼殿走去。
今日是他们大婚,整个东宫却没有一点喜色,既没有喜乐吹奏,也没有大摆筵席,该道贺的都在之前道贺过了,今晨天不亮单容瑾去了趟宫里上早朝,恐怕也提前打点过着人不必再来。
君扶从未想过她这一生竟会有一场如此冷清的婚礼,冷清到什么准备都没有,只有一件嫁衣和入夜后的那场仪礼。
不过君扶并不在意这些,她快步穿过连廊走入承礼殿,看见了坐在桌边等着她的单容瑾。
君扶双目直勾勾看着他,轻声道:“我来了。”
单容瑾抬眸,看着君扶面上出现一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看君扶穿嫁衣,她并未戴发冠,却足以压住这身华贵的衣服,美得耀眼夺目。
单容瑾下意识想,她精心打扮这一番果然不俗。
“坐罢。”单容瑾很快收回目光。
君扶却没有收回她的目光,她恍如入神似的,在靠近单容瑾的地方坐下,她道:“殿下久等了。”
过了今日,二人便是夫妻,可两人坐在一处时却没什么话说,只是单容瑾感觉到君扶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脸上,吃几口东西就要看他一眼。
好像分外在意他。
含春在侧悄悄看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目光却不由得被君扶吸引。
饶是她跟在君扶身边伺候多年了,也还是被今日盛颜的君扶耀得挪不开眼,她本就是明珠,无需粉饰便足够夺目,遑论今日她还穿了嫁衣。
哪个女子在出嫁这日不是最美的呢?可为什么太子爷不多看她一眼?
两人沉默着,饭桌上几乎只有碗箸轻击的叮咚声,半晌,单容瑾开口问:“来时为何不把婚服换了?”
单容瑾身着常服,与君扶坐在一处不禁觉得她今日实在艳气袭人难以直视。
君扶道:“赶制了许久,若是只穿个把时辰,未免浪费了。”
单容瑾嗤了一声,竟从君家琼浆玉露养出的千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分明就是迫不及待想嫁给他。
少倾,君扶放下筷子,深深看了单容瑾一眼,道:“那妾身先回去了。”
单容瑾点点头没有出声,君扶便起身离去了,含春忙上来扶她,待二人走出承礼殿,含春才小声道:“太子妃,回去要请陈太医过来吗?”
君扶道:“今日就不必了,明日罢。”
含春叹了口气,今日大婚,确实不吉,认命道:“那今日太子妃可要好好吃药!好好吃药病才会好!”
君扶的病是三个月前在丞相府忽然昏倒后诊出来的,大夫说病情时含春被支开了,她没听着,只是从老爷和夫人脸上看出来这病恐怕一时半会儿难好。
不过那之后君扶突然改了主意,愿意嫁给单容瑾了。
那时单容瑾还未封太子,但有君家鼎力支持,单容瑾封太子是早晚的事,果然不到一个月,聘君家女为太子妃的圣旨就送了过来。
今年南方闹灾,百姓收成不好,国库空虚,太子爷自请婚事从简,还被隆景帝好好夸了夸,赞他心怀百姓。
含春没话说,只是苦了她的小姐,几年痴念就换得这样一个婚礼。
女人一辈子可就成亲一次的。
但是这些日子下来,含春也没从君扶脸色上看出什么异样,便觉得那病虽然不轻,肯定也重不到哪儿去,只要好好吃药就会没事了!
回了长华殿,含春飞快热了汤药端来,君扶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嗅见那股子苦味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道:“搁在旁边。”
含春没有疑心,放下药就出去了,将门关上后,阖眼的君扶掀眸落在那碗乌黑的药汁上,然后起身毫不犹豫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浇在了殿内一株快枯死的玉兰上。
这玉兰是君扶在丞相府时就养着的,明明在相府时还开得好好的,来到东宫之后却肉眼可见地凋零了下去。
也许它也觉得,这东宫不好,不合适它。
君扶目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她就和这玉兰一样,在最好的年纪便要死去。来丞相府的大夫被君扶收买,她只让其告诉家中父母她有慢症,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可君扶其实是得了不治之症,大夫说她活不到明年的夏天。
在最后这段时间里,她不想让全家人都过在对她的忧心之中,更不想让相府笼罩在阴影里,于是她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也答应了父亲一直催促她与单容瑾成婚一事。
黄昏时东宫飞过一队归巢的燕雀,被紧随而来的礼乐声所惊,扑腾着四散了。
有朝臣陆续拜谒东宫观太子成婚大礼,三品以上方可进入。
东宫虽肃穆庄严,可毕竟是成婚,若失了喜庆的装点就有些怪异,是以人人互相寒暄几句后又都噤了声,和整座东宫一样严肃起来。
君扶是被含春推醒的,她朦胧睁眼后含春已经扶起她戴着发冠了,嘴里喋喋不休:“今儿太子妃也睡得太沉了,奴婢喊了您好几声,您连反应都没有!”
她扑闪着眼睛观察君扶的脸色,眼中满含担忧。
君扶只好开口解释道:“有些魇着了,今日起早了,有些累。”
含春松了口气,道:“一会儿奴婢扶着您,咱们走得慢些,赶得上的。”
君扶微微一笑,觉得含春这样子好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她脸上的妆还很干净,根本不用修补,含春为君扶戴好发冠后单容瑾的人便来迎了。
君扶道:“走罢。”
她手中拿着一面红丝绸织成的金丝团扇用来遮面,刚一下歩辇,君扶便觉得周身一冷,打了个寒颤。
想不到这副身躯已然不堪至此。
君扶沉默地为自己悲哀着,抬眸见原本站着的朝臣都跪下来迎接。
君扶一眼从中望见了她的父亲母亲,瞥见父亲鬓边花白的发,瞥见母亲泛红的眼眶,她很快收回视线,看向这条红毯彼端站着的单容瑾。
他换下了他素日穿的常服,在众人面前端着温和的笑意,那双眼睛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她。
君扶心尖发颤,好似有些失态,快步朝着单容瑾走了几步,直到瞧见单容瑾微蹙的眉心,她才幡然醒悟过来,眸中的星光猝然灭了,待走到单容瑾身前时面上已恢复常色。
“走罢。”单容瑾转过身,并未等君扶走到他身侧,二人之间始终隔着半步距离。
傧相跪接过她二人后便开始主婚,君扶随着单容瑾跪,后面的大臣命妇也要随着他们跪,等礼成后君扶手心已然有些发凉。
礼成之后,按例君扶要与母亲见一面,寻常这个时候都是留给母亲说教女儿,无非是些务必恭谨柔顺、努力产子之类的话,君母自然也不例外,她拉着君扶的手叹道:“娘知道这门婚事你不愿意,可你要知道这是对整个君家都好的事,太子殿下如今身份尊贵,还能委屈了你不成?抓紧时间把身子养好,然后给我生个孙子才是!”
君扶强笑起来:“我知道了。”
君母不放心,又悉心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君扶走到外面看了一眼,宾客宴饮,对着单容瑾无限恭维,她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长华殿,听见福闰道:“太子妃,太子爷晚些时候过去。”
“知道了。”君扶示意含春也给福闰包了个大红包,福闰喜滋滋地收下,不知去哪桌顺了壶美酒偷喝,一边喝一边砸吧嘴。
含春也满脸喜色,一路上所有问君扶好的宫人都面带喜色,唯有君扶神色冷清。
若不是周围红光映射,便能轻易看出她面上的憔悴和面色的苍白,刚刚同母亲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现下几乎是强撑着回了长华殿。
可到了长华殿,还是有一堆仪程等着她,一个两个嘱咐她一会儿该做什么,还有教习嬷嬷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明明都是说过了好几遍的东西,还非要再啰嗦一遍。
等人都走了,君扶眼前都在发黑,到底是含春心细,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忙在厨房煮了一碗红糖姜水送了过来。
君扶就着热气喝下,才算缓过一口气来,抬眼见含春眼神担忧不已,开口道:“吹了点风,头疼而已。”
含春立马道:“那奴婢给太子妃看着,太子妃睡一会儿罢,等人来了奴婢喊您。”
君扶求之不得,应了一声赶紧躺下了。
她阖目养神,睡却是不大能睡着的,浑身都觉得难受,许是殿里的灯太过晃眼,君扶即便闭着眼睛也觉得刺目,眼角渐渐流下一行泪来,然后从枕头底下缓缓摸出一块碎掉的玉紧紧捏在手里。
那玉她时常拿着细看,上面早就全成了她自己的味道,即便如此,她摸着那块玉仿佛也有了一点念想一般。
朦胧中她仿佛瞧见一个虚晃的人影,清润的双眼,眉间印着朵不相宜的花钿,那人的声音无奈又温柔,说:“就这一次,以后不许再画了。”
君扶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就那一次,她再也没机会画过了。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见含春的声音。
“太子妃!太子妃!”
君扶忙坐起身,擦干净脸上的湿意,目光已然平静。
“太子来了?”她问。
含春跌跌撞撞跑了进来,面上一片惨白:“太子......去了城西。”
城西皆是风月场,一片连着一片。
君扶点点头,道:“知道了。”
含春一个抽气,就这样?新婚之夜太子撇下太子妃出宫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怎么能在今夜去办?
何况去的还是城西那种地方,朝臣命妇皆在,这件事铁定是要传出去的!如此奇耻大辱,太子妃竟就一句淡淡的“知道了”?
含春都快哭了。
君扶看了她一眼,反安慰道:“许是有事,睡罢。”
说完便真的转身睡去,嘴里含糊道:“含春,记得吹灯。”
见君扶当真睡去了,含春欲言又止,只好吹熄了灯去躺在了外面的短榻上。
她倒是一夜无眠。
廿日一早,单容瑾还没从外面回来,君扶醒后便去沐浴更衣,差不多时含春去将陈太医请了来。
陈太医与君家有些渊源,君丞相对他有恩,便托他照管在宫里的女儿。他只比君扶大三岁,病症的事君扶自然也一并求过他一起帮忙瞒着。
陈太医笑着进来,把过君扶的脉又笑意淡了许多,神色凝重道:“太子妃这些时日可有按时吃药?”
君扶道:“都有吃,只是昨日大婚,迫不得少吃了一回。”
陈太医沉吟一声,也不好再说,只是道:“宫里的太医所医术精湛,但见过的疑难之症毕竟在少数,太子妃这病症罕见,微臣以为还是广召天下名医来看看的好。”
顿了顿,他又道:“若太子妃觉得不便,不若请太子帮忙。”
他说话的时候就打量着君扶的神色,上回他来问诊的时候便跟君扶说过了这个法子,可那回君扶说不急,先吃着药,若实在不见好再说。
今日他再劝,也不知君扶会不会改变想法。
但陈太医也知道这话只是说来听听的,君扶的病已损了她的心脉,便是真有人能治,也是神仙难救罢了。他不过是不忍心看着君扶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人默默地死去。
果然这句话又落了空,陈太医左等右等,没等到君扶说话。
半晌,他又想起一事,斟酌着开口:“这......太子妃的身子宜静养,不知昨夜......”
他说得慢吞吞又磕磕巴巴的,满脸尴尬,君扶却是懂了,直言道:“昨晚太子出宫去了,还没回来。”
闻言,陈太医放了一半的心,可另一半心又提了起来。
没回来?
那昨夜太子妃岂不是独守空房?
这新婚之夜太子如此做派,那不是存心打君家的脸,存心给太子妃面上难堪吗?
没听说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陈太医面色古怪,可他见君扶神色如常,似乎并不为此感到羞愤。
到底是恩公的女儿,陈太医费尽心思,半晌又想出个法子来,试问道:“不知此事太子妃可跟太子爷通过气?若是由太子广寻名医,定然会更方便些。”
他处处为君扶着想,君扶却皱了眉头。
她道:“此事若让太子知晓,定会存心怀疑君家故意嫁过来一个病秧子,届时相府定会受到连累,不可。”
说罢,她不放心地盯着陈太医重复道:“此事不可让他知晓。”
她气势压人,叫陈太医再说不出一句相劝的话,只好道:“那之后太子妃千万要好好吃药,微臣再去改改方子。”
君扶点头允准,唤来含春带他下去了。
含春一直等在殿外,二人说了什么她并不知,逮着空子便问陈太医:“太子妃的病怎么样?是不是好了些?”
陈太医看了她一眼,勉强笑道:“你叮嘱着太子妃好好吃药,药吃了就会好了。”
含春不疑有他,开心地笑起来,“太子妃每回都有把药吃干净的!那药真是苦啊,我闻着鼻子都酸了!”
二人一来二去地说了几句话,等开了新的药方陈太医才走。
快晌午的时候单容瑾回来了,君扶本该去迎,可是外面起风了,她不想折腾。
含春却以为她是为昨夜怄气,劝道:“太子妃,咱们还是去迎迎太子爷罢,昨儿那日虽是太子爷不对,但您也不能因此怄气,这才刚成婚呢,以后的日子还长。”
君扶被她念得头疼,道:“那就走罢,去把那件厚实些的披风拿来。”
含春笑着“哎”了一声。
一刻钟后,君扶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她向来不愿辛苦,歩辇一直坐到宫门口才下来,含春一边扶着她,一边为她出谋划策。
含春自然觉得君扶对男女之事定然一窍不通,不像她,私底下不知看了多少话本子,对此事不能说是融会贯通,好歹也算一知半解。
只是君扶听在耳中觉得好笑,她听含春一会儿说男人就是心思重,要若即若离才行;一会儿又说太子爷心里是有她的,只要她不要先甩脸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君扶拍拍她的手,道:“以后少看那些话本子。”
刚说完,她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便看见单容瑾下了马车,从马车里接出一位雪色长衣的年轻女子。
君扶目光微顿,含春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等走近了,含春惊呼一声,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君扶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单容瑾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容貌长得与她有些相似,几乎有六七分像了。
只是她神态略不自然,整个人好像拘着,佝偻着身子,便是美貌也被这体态连累了三四分。
单容瑾终于向她看来,像是才发现她站在这里。
夫妻本是平起平坐,君扶并不需要向他见礼,只是沉默地等着他先开口。
单容瑾等了一息,竟没等到君扶开口来问,他微蹙了下眉头,冷声道:“她要在宫里住一段时日。”
如此一句,便算是他的解释,连带着昨夜的洞房花烛都想就此揭了过去。
君扶想了想,道:“就安置在宝羽殿罢,离承礼殿近。”
单容瑾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对这个地方究竟满不满意,只是君扶没从他眼神中看出愉悦来,那双漠然的眸子很快移开,然后大步朝前走去。
雪衣女子慌乱地看了君扶一眼,小跑着跟了上去。
含春大叫:“太子妃!那宝羽殿可比咱们的长华殿近多了!您想什么呢!”
“近就近,又不妨碍咱们什么。”君扶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她收回目光,转身便回了长华殿,是与承礼殿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
只是一路上感觉含春探究的眼神直勾勾瞧着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直到进了长华殿,含春才忍不住道:“太子妃!您......您怎么了?您不是最喜欢太子爷了吗?您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跟太子爷怄气?”
她倒不是在意那个,只是当着含春的面,君扶根本无需解释那么多。含春这丫头办事虽伶俐,却没什么心机,总是藏不住话。
于是君扶直截了当承认道:“我的确还在介怀。”
她这么一说,含春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气恼道:“太子殿下怎么这样!若是昨夜实在有要事便算了,今日回来怎么还带个女人回来!这是置太子妃于何地!”
既然单容瑾此刻身边有美人作伴,想必下午都不会来她这儿,君扶已然计划起下午要干什么,随口敷衍含春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可别叫别人听了去。”
含春抿紧唇,就这么两件事,她心里已然恨上了单容瑾,太子妃一腔痴情,他纵不知珍惜,也不该如此作践。
君扶自然不知她的心思,当初决定松口嫁来东宫,她本就是有着别的目的,眼下既能做自己的事,又能不用伺候单容瑾,实在是件好事。
况且,单容瑾是父亲原本就看中的人,她也不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究竟什么地方得了父亲青眼,横竖这两日君扶与他相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