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金枝——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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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扶心里自然是向着君胥的,相府家宅一直安宁,君胥虽不正经,但也知道洁身自好,这么多年来都没闹出过这种丑事,怎么柳氏和君荷一上门这事便出现了?
她心里隐隐觉着不对劲,默默又扫了眼柳氏和君荷的脸色。
听了君扶的话,君邺成倒是先没去动那家法,看着君胥道:“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我倒要瞧瞧你中了什么歪风。”
原来,君胥下午去君母那儿坐了坐,回去便见窗台上放着一坛子酒,酒香四溢,他便饮了几杯,正准备睡下,听见小桃在门外叫了两声。
君胥出门相看,小桃塞给他一个包裹,称里面放着君荷亲手做的糕点,君胥拿起尝了一块,然后就觉得眼前的小桃越靠越近,越发美艳动人,之后不知怎么的,两人就一块进了屋。
小桃半天未归,君荷出来寻,才在君胥门外撞破了二人的事。
一番话说下来,君扶只觉得疑点重重,那酒是哪儿来的?有没有什么问题?那糕点里有没有掺什么东西?都是值得细细盘查的。
君邺成听完似乎也觉得事情的真相如何有待商榷,当场便叫来了大夫将君胥喝过的酒和吃过的糕点一一检查清楚。
其余人等都在中堂坐着等候消息。
想了想君胥弄完之后怕是还没洗澡,君扶有些嫌弃,去和母亲坐在一处了,她刚过去,就听见母亲低语:“一定是君荷那个小妮子心怀不轨,等查明真相,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一家人便在中堂静静等候,过了半个时辰,大夫前来回话:“相爷,那酒和糕点都没什么问题,便是两种东西混在一起吃下,也不会有什么异常。”
酒和糕点都没有问题, 即便混在一起吃也并无异常,那君胥究竟是着了什么道呢?
君扶虽说重生,但她两辈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寻常路数找不到缘由,不免看向母亲。
君母面色沉沉,道:“那个叫小桃的贱婢呢?把她拉过来!”
下人连忙去带人, 君荷撞破此人时小桃浑身赤条、□□,这会儿想必也穿好了衣服。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道可称婉转娇媚的音色在外响起,君扶不由抬眸看去,只见被拉来的女子穿着一身水红色的丫鬟衣裳, 穿着打扮平平无奇,可那张脸却艳丽非常、楚楚动人,略微比对着,竟还要胜过君荷去。
谁人会在自己身边留一个如此惹眼的丫头办事呢?
君扶觉得蹊跷, 正转而想去向君胥求证,却见君胥一双眼全黏在小桃身上,像是还没回神似的。
君扶心中一惊,自觉不可思议起来。
难道......真的是郎情妾意,情投意合不成?可、可这也太快了, 即便是第一回便看对了眼,这君荷才来了几天?这便成了?
君扶突然对这件事的真相没了兴趣知晓,只默默看着父亲母亲如何处置。
“你这贱蹄子!为何勾引我儿?”君母一看见小桃那副容色,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心笃定了是君荷有意要败坏君胥的名声, 若传到外面去叫外人都知道了君胥在自家院子里胡来,与新来妹妹的侍女染到一处, 谁家的好姑娘还乐意嫁给君胥?
小桃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听见君母呵斥,立马流下两行眼泪来,低声道:“夫人息怒!夫人明查!奴婢没有勾引少爷!奴婢真的没有!”
“放肆!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我儿洁身自好,从未闹出过这档子腌臜事,怎么偏偏是你?若不如实招来,我这就打死了你扔出府去!”
见君母动气,君邺成一言不发,似乎准备让君母自行解决了此事,他不预备过问了。
在小桃的低泣中,君胥竟破天荒开了口:“娘,事已至此,不如给她赐了名字,留在我房中侍奉罢。”
君母闻言,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君扶挑了下眉,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一个贱婢,怎配留在你房中?”君母说着话一边恨恨剜了小桃一眼,若是个寻常婢女,她都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可那是刘氏那个贱人和君荷那边的人,鬼知道她们娘俩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又不做正妻。”君胥嘀咕一句,“先做妾呗。”
“不行!我前脚才跟你说了孙家的千金,孙夫人前日还在跟我说,孙小姐对你不是不中意,这个节骨眼上你闹出这样的事,岂不是白白让这门婚事黄了?今日无论如何,小桃都不能再留在府中!”
君母面容严肃,话里话外竟像是要敲定他的婚事,君胥也有些急了。
“不是说只是相看吗?我不喜欢孙家小姐,您要中意她,您自己去娶,我反正不娶。”君胥转身看向小桃,小桃正泪眼婆娑望着他,他将身一弯,将小桃从地上拽起,领着竟就这样出了中堂。
“你这孽子!”君母大叫一声,已然带了几分哭腔,君扶见状忙上前安慰:“娘,何至于为这点小事气成这样?”
见事情已成定论,君邺成终于开了口,道:“胥儿房中是一直缺个伺候的人,如今他自己愿意,那就如此罢,至于那孙家,她嫁我君家本就是他们高攀,这亲爱结不结!”
如此一句是想就此揭过,也不欲追究柳氏母女的责任了。
说完话,君邺成便甩手走了,许是这种事在男子看来实在稀松平常,柳氏母女见老爷走了,也都匆匆向君母虚行一礼后退下了,一场事闹下来只有君母一人气得发抖。
“扶儿!一定是柳氏那贱人出的招子!当年她可不就是如此做了妾吗?刚一进门就不安生,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君扶心下黯然,难怪母亲今日如此动怒,原来是又想起当年的事了,今日婢女小桃的所作所为,不就和当年的柳氏如出一辙吗?
“娘不必过于忧心,再怎么说您也是正妻,她不过是往哥哥那边塞了个人,难道还能就此将哥哥拉拢成了她的儿子不成?”
“你知道什么!”君母低斥,“你哥哥从前虽有顽劣,但一直都听我的话,今日还是头回为了个女人与我当众闹开,日后那小桃若再吹吹枕边风,他与我离心了怎么办?小桃若有本事,今后做了你哥哥的正妻,那你哥哥可要唤柳氏一声娘了!”
君扶微叹一声,心知这会儿母亲正在气头上,怕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便也起身离开了中堂。
一大家子不欢而散,有人欢喜有人愁,君扶先行回了房,暗道她重生这一回倒也真是精彩,见到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场面。
不过家宅事务再多,君扶想起自己在谢回昉那里拿到的那封请帖还是不禁喜上眉梢,这一世她已经将自己和谢回昉的进程加快了许多,想必最后一定会有个结果出来!
两日后,君扶精心打扮一番,乘马车前往谢家。
含春知道她今日心情好,一路上止不住地夸赞:“小姐今日真好看!等谢家主见了,也会移不开眼的!”
君扶自然知晓含春在故意恭维她,但是好听的话还是不免叫人心情愉快。
谢家办的宴会,请的多半是城中有名的富商,官员大多会避讳于此,君扶今日过去见的也大多是生人,不必担心别的。
她刚下了马车,便有谢犁过来迎她,恭声道:“早就在此候着君小姐了,小姐这边走。”
君扶随谢犁前去,才发现谢犁来引她的这边更为僻静,不似另一条路喧哗,她便知这是谢回昉的安排。
宴会的地点被安排在水榭旁的那片花园中,君扶被谢犁引着从后面上了水榭二楼的雅室中,桌上已经备好了酒水茶点。
“君小姐在此歇息罢,一会儿若宴会开始,会有人在下面那个台子上展示宝物,君小姐在此也能看得清楚,若有什么需要,只需命人来传一声便可。”
谢回昉想的竟这般周到,都顾及着她的身份不好随便示人,免去了君扶还要与人交际的顾虑,她应过谢犁,一时心中无比想见谢回昉一面,又知道他今日是主家,这会儿怕是脱不开身的。
正是夏日,水榭中清凉无比,此时距宴会开始还有些时间,君扶环顾四周,在屋子里打量起来。
她见房中还放着书简笔墨,就知平日谢回昉也会来此。
君扶走上前去,用手细细抚摸着挂在架子上的毛笔,突然有了兴致,对含春道:“含春,替我寻张画纸来。”
含春便知小姐这是技痒又想画画了,笑着应下,转身去寻。
与此同时,单容瑾正在刑部门口,等着刑部侍郎的官文去里面查卷宗,但他等了许久都不见刑部侍郎露面,便知对方是刻意躲着他了,索性从刑部出来上了马车,准备直奔刑部侍郎家里。
“主子,今日谢家办宴,您可要去?”阑擎踯躅问了一声,被劲风暗暗瞥了一眼。
“不去。”单容瑾毫不犹豫否决。
阑擎又道:“呃......君家小姐也在。”
单容瑾一顿,立刻对劲风道:“马上转道去谢家!”
接近晌午,谢家来赴宴的人不少,单容瑾一下马车便直奔谢回昉的书房,心中早已料想到了君扶在那儿,可到了地方却没见着人影。
谢回昉正在更衣,看见单容瑾颇为意外,道:“小瑾为何在此?你是有什么事?”
单容瑾又环顾两周,确认房中没有君扶的身影后,道:“无事。倒是舅舅,怎么突然办起游园会来了?”
谢回昉道:“是往年都会有,你不知道罢了。既然来了,便一同过去罢,我还有事,你自己在园中逛逛。”
说完,谢回昉便走出了书房,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有些心虚。
是因为他今日请了君家小姐?
可他请了君扶的事,就只有他和君扶两个人知晓,小瑾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素不与自己往来,今日突然出现,势必是冲着君扶去的。
难道他派人跟踪君家小姐么?
谢回昉皱了皱眉。
君扶在水榭等了须臾,才看见谢回昉出来,他今日穿了身雪色银缀的长衫,整个人清润温和,君扶看着他浅笑着与来客周旋,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异样的心思。
他这样干净明澈的人,怎么能与这些商贾同流合污呢?他那是身上有谢家的担子,不得已而为之,倘若让谢回昉自己选,他会想干什么?
他若读书,一定能高中状元的。
君扶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声,头一回觉得谢回昉若是个白身多好,等她讨得了他的喜欢,就将谢回昉招赘,这样好看的端方君子,就该好好养在她的府里。
以后他若愿意,便去考个状元,到那个时候,爹娘怎么还会置喙这门亲事、看不上谢回昉呢?
含春已经找来了画纸,君扶也已然磨好了墨,她心中意动,盯着谢回昉那张出尘俊逸的脸,下笔作画,在纸上一笔一笔认真画了起来。
前世她不知画了谢回昉多少回,整个书房都是他的画像,今日看着本人画她更是得心应手、下笔如有神助,须臾就画好了谢回昉的样子。
她正待进一步细细雕琢时,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而后便闻谢犁在外大叫:“四殿下!楼上有贵人在,您不能上去啊!”
君扶一惊,单容瑾!?他怎么会在这儿?
踩上木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君扶垂下眼帘,搁下手中的画笔走到门口去迎人。
等瞥见一道玄色嵌金的衣角,君扶便跟着拜下, 道:“见过四殿下。”
前世君扶虽与单容瑾貌不合神离,但怎么也算是朝夕相处,不必抬头看便知来的就是单容瑾。
行过礼后她正想起身, 小臂上却是一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君扶的小臂, 她猝然抬眸,便撞进一双暗沉无波的双目中。
这双眼睛的主人,曾拉她坠入过无边噩梦, 君扶本能地浑身一颤,猛然与之拉开了距离。
单容瑾本只是想扶她起身,却不料君扶这么大反应,他也有些惊讶, 可偏偏君扶却又错开视线不肯与他对视,一时也不知究竟怎么了。
谢府的小厮已经告知单容瑾,此处只有君扶一人,他却还是不管不顾地上来了,君扶有些不明白单容瑾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两个如今没有什么交集啊。
纵是君扶再疑惑,单容瑾不走,她也只能候在一旁听凭吩咐, 她垂着双目, 余光却在打量单容瑾究竟想做些什么, 只看他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好像全然只是在赏景, 可目光又在游离,明显并未仔细看。
正在单容瑾乱瞄着视线,想着要寻个什么话题与君扶闲聊时,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离窗口极近的那张案上。
案面铺着雪白的画纸,上面用墨笔勾勒出一人风姿,虽无着色,可一笔一画颇为娴熟细致,足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与认真,单容瑾下意识心头一动,几步走上前去,细细端详起这张画来。
这般一模一样的画像,前世他在东宫君扶的书房里发现了无数,张张卷卷无一不是在画他......
那么今日这副定然也不例外。
单容瑾眉心一展,整副身心都愉悦过来。
“这幅画你画得不错。”他长睫微垂,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上那张画卷,肖似谢回昉的模样前世曾叫君扶几度失神,可今世有了谢回昉的比对,君扶愈发看出两人真是半点不相像。
即便容颜极似又如何?
谢回昉有的单容瑾什么都没有。
“殿下过誉了。”君扶淡声回复,极快地将视线从单容瑾身上挪走,顿时只嫌他碍事,不明白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单容瑾直起身子,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君扶艳如明珠的面容上,和颜悦色道:“看你还未画完,不如继续。”
他本人就站在这里,想必君扶能画得更快、更好。
君扶怪异地看了单容瑾一眼,她怎么不知道他还有看人画画的癖好,只是这样一个人站在这里,难免扰乱了她画画的心境,本来她都快画完了,偏偏单容瑾过来打断她,如今还站在这里一副恩赐的模样让她继续画完。
如今单容瑾也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君扶自不必过分曲意逢迎,她面无表情走过单容瑾身侧,提起笔尖正要作画,可单容瑾却还站在她身侧,并无要走的意思。
她耐着性子道:“可否请殿下稍稍避开些?臣女并不习惯被人看着画画。”
单容瑾只当是她害羞,无奈地退开一些。
可是人虽然退开了,那道强烈的视线却叫君扶无法忽视,她眉头紧皱,全然没了起初画画的心境,好在这幅画她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只需随意补充几笔完整即可。
君扶匆匆几笔画完,又忍不住抬眸落在园中与宾客相会的谢回昉身上,学着他衣上的银杏浅纹在画卷上也描了几道,才放下笔。
见她搁笔,单容瑾就知道君扶画完了,他忙上前去看,跃然纸上的男子眉目与他一般无二,身着长衣,自带一股温润柔和的气质。
单容瑾微微蹙眉,心说他其实并不如君扶所看到的那般温润,一抬眸,却见君扶正看着窗外,柔和的目光正落在他舅舅身上。
一时之间,一个念头从单容瑾心底生出。
单容瑾浑身一紧,眸色顿时暗沉下来,匆匆扫了眼画卷,又扫了眼舅舅的衣着,连衣服上面的图纹样子都是一样的。
“你画的这是?”他心底那股微妙的异样感又开始翻涌掀起,君扶的画,他在前世看过无数遍、抚摸过无数遍,如此熟悉的笔触却像是将单容瑾某根神经唤醒。
突然之间,仿佛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她的那些画上的人总是笑眼温和,而他从未对君扶笑过。
为何她画上的那些人,总是穿着他从不曾穿过的衣服,甚至做一些他从不曾有过的动作,比如在雪中折梅、或在摇摇椅上小憩,怀里抱着一只猫。
从前单容瑾看到那些,只以为不过是君扶的想象罢了,也许她盼望着他能笑颜对她,也许她盼望着与他踏雪寻梅,也许她盼望着和他一起养一只猫......
可倘若从一开始,那画上的人就不是他呢?
不、不。
单容瑾整个身形都僵住了,连按在那张画卷上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这不可能!
那些都是他!
今日的本也该是他!
只是因为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君扶喜欢上了舅舅而已!
他必须马上纠正这个错误,君扶只能喜欢他!君扶本就该喜欢他的!
单容瑾冷冽的眉目中拧出几分狰狞,君扶见自己的画纸都快被他揉皱了,她连忙上前,将单容瑾一把推开。
“君扶。”单容瑾下意识唤她名字,想问问她这画上之人究竟是谁,却见君扶十分疼惜地抚展画纸,眸中还噙着几分不满。
疼惜,自然是给画上之人的。不满,自然是给单容瑾的。
他不是画上之人。
这样的认知让单容瑾双拳紧握,他本该问问君扶,前世那些画卷上的人究竟是谁,可眼前的这个君扶,毕竟不再是嫁入东宫的君扶了。
就在这时,君扶看了过去,她方才毕竟推了单容瑾一把,即便现在他还不得宠,那也是不敬之举。
一转身,便看见单容瑾果然一脸阴沉的怒色,她连忙行礼:“臣女对这张画很是爱惜,一时冲动才推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你......”单容瑾紧紧咬着牙根,他迫切地想知道,想得发疯,便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爱惜的究竟是这张画,还是画上的人?”
君扶抬头怪异地看了单容瑾一眼。
“若非因为画上之人,臣女怎会爱惜一张纸呢?”
一句话好似一盆凉水,毫不留情浇在单容瑾头顶。
他面色不善,想立刻抓着君扶质问清楚,可看着君扶那双茫然的眼睛,他说不出话来。
这中间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错误。
恍惚间,单容瑾又想起刚重生的时候,在城郊饭庄得知君扶和他舅舅在一起。
没错,定然是因为那次!君扶就喜欢他这种长相的,自然会对舅舅一见钟情,可殊不知她本该喜欢的应该是他单容瑾!
单容瑾目光落在那张画纸上,恨不得立刻将之撕成碎片,可君扶喜欢温柔的,前世她一直盼着他能温柔些,这一世重生本就十分不易,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一时不愿而将君扶推得更远。
他喉头哽了哽,道:“舅舅已在商议婚事,你画这样的画给他,怕是不妥。”
君扶先是一惊,随后又瞬间平息下来。
这不可能,她了解谢回昉的为人。
谢回昉绝对不会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却答应赴她的约的。
何况前世她没少在谢回昉身边露面,从未听说他同哪家姑娘议了亲,所以单容瑾绝对是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联系之前单容瑾对待她的种种态度,君扶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单容瑾讨厌她。
因为讨厌她,才不愿让她嫁给谢回昉,做了他的舅妈。
他前世就讨厌她,毫无理由地讨厌她,这一世自然也不会例外。
君扶垂下眼帘来,无所谓道:“这张画我会自己留着,只要四殿下不说出去,谢家主根本就不会知道。”
她没有将画送人的习惯,都是自己珍藏起来,只上回对谢回昉表露心意那次是个例外。
闻言,单容瑾面色稍缓,他并未感觉出舅舅有多喜欢君扶,现在应当只是君扶的一厢情愿罢了,倘若他再努力些,必然能将君扶与舅舅拆散。
君扶是要嫁给他做太子妃的,怎么能嫁给舅舅这样一介商人为妇?
或者......
单容瑾又想到什么,眼神一亮,或者他快些掌握势力,成为众皇子中的翘楚,君邺成乃是一国之相,定然不会同意让君扶嫁给一介商人,届时他再去提亲,君邺成定然会应允这门亲事。
他这样想着,连嘴角都禁不住勾起,好似君扶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般,他转而看向君扶,道:“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你了,今日游园会来人鱼龙混杂,你要保重自身。”
君扶欠身相送,单容瑾又看了她一眼才依依不舍离去。
看着单容瑾的背影,君扶眼中浮现出些许不耐。
他这又是怎么了?突然这般虚伪。
第39章
单容瑾走后, 游园会的时间也过了一半,谢回昉知道今日府上有真正的贵客,处理好下面的宾客之后便往小楼来了。
君扶知道他要过来, 被单容瑾弄得烦郁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忙问身边的含春:“我的仪容怎么样?”
含春偷笑:“好极了小姐。”
君扶连忙撤下侍卫让他们不要拦着谢回昉上来,刚刚当着单容瑾的面收起的画又被她平整地铺开再用镇纸压好。
说什么不会让谢回昉知道, 这不可能。
她这一世就是为了谢回昉而来的,巴不得让谢回昉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倒是单容瑾管得真宽,她画不画他舅舅,跟他有什么关系?
木楼梯上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很快谢回昉便走了上来,他本就是从容之人,在下面与宾客周旋了那么久衣衫依旧纤尘不染,眉眼间噙着温和细碎的笑意。
“疏忽了君姑娘这边, 失礼了。”谢回昉道。
君扶忍不住上前一步去迎他,想到身后的画又止住了脚步,对谢回昉道:“你就不能不称呼我为君姑娘这样客套吗?”
谢回昉顿了顿,下意识别开视线,却将错开的目光落到君扶身后的那张画上。
这样近的距离, 他已经能清楚地看清那副画的样子了,上面画的是什么人他更是一眼便认得出,连衣服上的花纹都是一样的, 何况君扶已经明示过他许多回了。
谢回昉犹豫起来, 从理智上来说, 他并不愿与君扶在一起。
他既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介商人而已,高攀不起丞相府。
可这些也仅仅是从理智上来说,往深处去,谢回昉不敢想,他只知道自己今日在游园会上行为反常,总是在意着君扶是不是正在楼上看着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一颗心却被装得乱糟糟的,连自己最擅长的交际闲谈也变成了干巴巴的问候。
他想逃开这样的感觉,却又忍不住挂念她在干什么,若知道他有意冷落着她,她会不会生气。
仅仅是看到这样一幅画而已,谢回昉在这一瞬间脑海里就想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有些事君姑娘明知不可为,为何还要执着去做呢?”
“这世上哪儿有不可为之事!不过利弊抉择而已,哪怕我明年便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君扶双目灼灼,眼中的星火似是能燎起谢回昉那盏经久未燃的心灯。
君扶没有说假话,若按照前世的发展,谢回昉活不过明年,她亦没剩下多少时日。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以顾及?
“那......”谢回昉好似被说动了,他眸光闪动着,澄澈的眼眸中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羞赧。
反正,高攀的人是他。
到时候就算有人怪罪下来,怪的人也是他。
“那......”他抿了下唇,薄唇透着浅色的肉粉,一点点迎回君扶的视线。
君扶却比他还要快,她想也不想便握住谢回昉的手,无视他下意识就想收回手去的挣扎,道:“那我们就在一起,哪怕是几个月也好,一年半载也好,我们先在一起。”
如此主动热烈,都让还在房中的含春看呆了,门口值守的几个侍卫更是自觉地背过身去。
话一旦说开,压在谢回昉心头的那块石头好像突然消失了,好像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是他一直想得太过复杂了。
他情不自禁被君扶喜悦的情绪所感染,上前半步贴在君扶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君扶愣住了。
谢回昉却比她还要无所适从,不光一下子将自己的手从君扶手里抽了出来,还好似无处安置似的,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又飞快地道:“我还要去见客人,就先走了,君......你自便就好。”
他完全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无所适从又慌乱的离开了,就连下楼梯时的脚步声也和他来时完全不一样,显得笨重而快。
君扶站在房间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一吻的触感好似还留在她的额头上,让她觉得痒痒的,心里也是。
谢回昉答应了她,他还亲了她。
君扶简直想今夜便在谢家留下来,缠着他说许多许多想说的话。
上辈子她念了那么久那么长时间都达不到的事,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成了。
原来只要豁出去就好了。
原来她真的是可以和谢回昉在一起的。
和她自己喜欢的人。
君扶知道今日怕是再见不着谢回昉了,不过她已经得到了谢回昉的回应,这就比什么都有用。
她不再在谢家逗留,从并不引人注目的偏门出去坐上了马车,准备早早回家去。
君扶心情不错,回到君府正预备去戏弄君胥一番,走到君胥的别院却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嗔声,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君胥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别院住了,还有那名叫小桃的婢女。
她正愣着神,谁知正撞见小桃笑着从屋里出来,正不轻不重地打了君胥一巴掌,转眼瞧见站在院子外面的君扶自然地露出个笑容来。
“是小姐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小桃本就生得姝色艳丽,这一笑就连君扶也看得呆了呆。
虽说是小桃闹事在先,君扶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君扶没下小桃的面子,只站着道:“不大方便罢?”
小桃正要说话,只听君胥一声喝:“放屁!你进我院子什么时候管过方不方便?”
“怎么这样对小姐说话?”小桃露出个不满的神色,戳了君胥一指头。
君扶将二人间的互动看在眼里,愈发觉得好笑。
她故意上前道:“如今倒是不吵嚷着要回边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