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金枝——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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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出来,终于肉眼可见孙月晗的脸色白了白,君扶心中暗暗冷笑,她就知道孙月晗巴巴来找她说话,不过就是为了打听君胥的事。
那你为何不开诚布公呢?还非要虚与委蛇,装一阵子可怜才肯松口。
两人的这番话,旁边的几个贵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低低地笑了起来,君扶懒得再与孙月晗分辩,正要离去,就见孙月晗脚下打滑了两步,整个人一副摇摇欲坠将要晕过去的样子。
君扶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大跨两步离开了孙月晗,提声道:“我也要一起去跑马!”
第46章
君扶的性子不算热络, 与京城贵女的关系不远不近,可相府嫡女,她要去别人哪有不捧着的道理?况且这里面还有四五成的人都想嫁到君府做正妻。
丞相只有一个嫡子, 那今后的一切扶持势必都会落到这唯一的嫡子身上,谁要是做了君胥的正妻,今后必定是风光无量。
所以谁也不会冲昏了脑袋去和君扶闹不愉快。
看马的小厮将君扶的马匹牵了过来, 君扶看他一眼,望了望空荡荡的地方, 问:“青松呢?”
“小姐,青松侍卫刚刚肚子不舒服,去解手了。”
君扶看了眼自己的马, 心想她纵马身旁没有青松照看着可不好......正疑虑要不要等等青松,就听身后一道声音细细飘来:“君姐姐......”
君扶后背一紧,看都没回头看一眼孙月晗立即翻身上马,随着其余贵女们一同奔了出去。
女孩子们跑马大多是为兴致, 都不会争个高下,有些身子骨差些的被颠上几下就受不住要停下来,中途放弃的人就有不少,最后坚持下来的倒也没有多少人。
君扶倒是觉得有些快意,自从重生之后, 她心里就被很多重事压着,很久没有机会能好好透一口气了。
只是在过一段藤木的时候,她勒紧缰绳提起马头, 身子也随之向后, 可马儿却突然凄厉地嘶叫一声, 发疯似的狂奔了起来!
“啊!”君扶尖叫一声,急着攥紧缰绳, 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喊不停这匹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匹马穿林荡叶向前疯跑。
瞧见这一幕的其他几个贵女自然也慌了神,连忙折返回营搬救兵去了。
“不好了!君扶的马惊了!快来人啊!”
“快来人!君扶的马惊了!”
一声声的呼喊被正在巡查的单容瑾听见了。
“你们说什么?”单容瑾眸色一厉即刻催马上前,“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几个贵女连忙指认了方向,眨眼的功夫便见单容瑾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那位是?”有年纪小的并不认识。
“四殿下你都不知?”
“啊?倒是听说过,不是说他......不受宠吗?”其中一人放轻了声音,不受宠的皇子,怎么会被带到猎场来?
“那是从前,如今圣人身边就那么几个堪用的皇子。”
宫里的人和事,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出定论。
“从前不知这位四殿下品性,如今看着倒像是个热心肠的。”
几位贵女结伴回到营地,又将此事告诉了君扶的家里人。
“扶儿失踪了?”君母惊得立马站起,正过来请安的君胥更是几步上前,想也不想就拽了匹马翻身上去,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几名贵女纷纷指了,想了想还是将四殿下已经去寻君扶的事缄默于口。
马儿还在狂奔,君扶已经尽力拽紧缰绳阻止了可还是于事无补,再往前跑可就是陡坡了,照这匹马现在的速度不滚个人仰马翻才怪,到时候她即便是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君扶急得眼眶都湿了,她真想不明白这马怎会好端端地就疯了呢!
突然另一阵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极快地朝这边移动着,君扶一怔,好不容易分出心力往后面看去,只见一匹白马穿林而来,来人一身玄色劲衣、丰神俊朗,面上不乏关切焦急,竟是单容瑾!
“君扶!别怕!”单容瑾喝了一声,又随声抽下几鞭加速追上,转眼已然来到了君扶身侧并驾齐驱。
“把手给我!”单容瑾道。
君扶望着单容瑾递来的那只手,害怕地摇头:“马速太快了,你抓不住我的!”
“我一定抓得住你!”单容瑾却道,“相信我!我绝不会放手的!”
君扶面上惨白一片,这么快的速度,单容瑾一手势必要紧握缰绳,怎么可能单手接得住她?
那只手明明已经递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可君扶还是不住退缩,她不敢......万一单容瑾没有接住她,她岂不是要被这狂奔的马直接踩过去?
可陡坡眼看着要近了。
“君扶!把手给我!我保证不会有事!”单容瑾同样心焦,又催促了一遍。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君扶迟疑了,她猛地闭眼,心一横将手递了过去紧紧抓住,而后整个人便被横空提起,眨眼的功夫她身下一实,竟然已经落回了马背上。
君扶后怕地睁开双眼,一颗心扑通狂跳,耳畔是单容瑾微烫的呼吸。
她紧绷起全身,大气都不敢出。
“没事了。”单容瑾以为她吓坏了,即刻掉转了马头折返回去,风声依旧呼啸,转瞬间君扶已经从那匹疯马上被救了下来。
她开始后知后觉地发起抖来。
今日若非单容瑾,她可能会死掉的,翻下那个陡坡去,可能都没人能找得见她......单容瑾救了她,为何偏偏是单容瑾......
君扶惊魂未定,自己都不知道被惊马带到了何处,只看周遭便知是个极度荒僻的地方,偏又在这时,天上阴云密布,看似山雨欲来。
单容瑾也道:“这雨势怕是不小,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君扶虽不情愿与他待在一处,可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能默认了。
昆山围场在皇家来前都是事先清理过的,几乎都是草木,很难找到可以避身的地方,两人骑马兜寻了许久才找到一间破败漏风的屋子,不过好在屋顶没破,单容瑾顿时松了口气,此时天上已然惊雷阵阵,耽搁不得了。
“来。”单容瑾率先下马伸手去扶君扶,君扶一开始还避开了他的手想要自己下去,可还没站稳脸色便突然一变,疼得呻.吟出声来。
“怎么了?”单容瑾道。
“我的脚扭伤了。”君扶疼得脸色发白,怕是这下伤得不轻,骑在马上的时候浑然不觉,她不过刚点了下地,就钻心似的疼。
单容瑾二话不说抱起她进了屋,君扶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难得没再推他。
两人刚安置好,前后脚的功夫就下起了暴雨,外面黑沉沉的,像太阳完全落山了似的。
可是这间屋子并不挡风,又是秋雨,带着侵袭的寒气,没一会儿君扶便冷得发抖。
屋里只有一些干草垛,单容瑾将它们铺展开来,让君扶先在上面歇息,然后又取了一些干草生火。
君扶有些惊讶道:“你竟随身带着火石。”
单容瑾道:“以前宫里经常送些残羹冷炙过来,习惯了带这种东西。”
君扶默了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总下意识觉得这是单容瑾故意说来给她听的话。
可又没道理单容瑾要告诉她这些。
眼前这个单容瑾,不是前世的那个,归根结底,现在的单容瑾终究是没对她做出什么事来,相反甚至可以说对她还算温和,二人之间又没有什么切实的关系,君扶大可不必对单容瑾提防至此的。
生起火堆后暖和了许多,可惜效用不算大,再加上这间屋子本来就是漏风的,火苗闪闪烁烁,君扶望着火苗出神,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
“君扶。”单容瑾试唤了一声,却见君扶毫无反应。
“君扶?”他忍不住上前,正准备脱下外袍给君扶盖上,却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
“君扶!”单容瑾心神一凛,连忙试了试君扶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怎么发烧了?
眼下外面下着大雨,这个地方离营地骑马少说都要半个多时辰,除非等雨停,现在回去两个人都会被淋个透湿。
单容瑾双目肃然,几息功夫拿定了主意,飞快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君扶裹好,转身毫不犹豫冲进了暴雨之中。
第47章
热, 君扶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热,热得发烫,她神思恍惚起来, 梦境重重叠叠,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别...别......”君扶紧咬着牙,面露出一副痛苦之色, 死死抓着衣服。
单容瑾去了很久,久到火堆都烧尽了, 屋子里又落下黑暗来,周遭寂寂只听见滂沱的雨声,然后门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脚步匆匆,他看见君扶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重新燃了火后才小心翼翼从怀中摸出寻来的药草。
这山上药草不多, 但是治风寒体热的寻常草药还是有的。
单容瑾用雨水洗净了石块,将草药碾捣出汁来,前世他做了一年的太子,数年的皇帝,做起这些事竟意外地熟稔。
备好之后, 单容瑾扶起君扶给她喂药,寻常汤药都是往蛊中灌了水熬出来的,那都苦涩得难以下咽, 何况是现在直接服用草药汁水。
刚沾了一点, 君扶即便是在梦里, 也难受得立即闭紧了嘴巴,蹙起眉头来。
“君扶, 听话,吃药。”单容瑾催促着,可又下不去手扳开君扶的嘴硬灌进去。
吃药?她才不要吃药!
“不!我不吃!”君扶烧得厉害,沉在梦魇里,睁不开眼睛可眼前的视线却像是突然开阔了一般——是长华殿,含春手里端着碗乌黑的药汁向她走来,口中催促道:“太子妃!该喝药了!”
“快喝药吧!怎么能不吃药呢?”
“太子妃?”
含春的声音一声声响在耳畔,一声比一声折磨,快要把君扶逼疯了。
突然,周遭又安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面前跪着太医陈青,君扶对他道:“我病了的事,你不要告诉含春那个丫头,横竖是治不好了,白白惹她伤心。”
陈青红着眼圈看着她,半天也不说答应......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好像一切都错乱开来,君扶都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只是鼻尖处那极为苦涩难忍的药味一直没有散去。
“我不要喝!我不要......”君扶几乎出了哭腔,流下泪来,“太苦了,我不喝。”
单容瑾指尖微动,暗若夜幕的眸中闪着不忍,可怀中的人分明在发热,这药是非喝不可的。
他垂眸看着那湾药汁,一口饮尽含在口中,俯身便印在君扶唇上吻了下去。
苦...好苦啊......
君扶无意识地挣扎着,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喝这么苦的药了,可那药像是自己会动似的,源源不断渡入她的口中。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发了狠,狠狠咬了下去,一声闷哼,混杂着不知哪里来的铁锈味,同那些苦涩的药一同挤了进来。
像是过了段极漫长的时日,那源头才断了,可那极苦极涩的滋味却一直留在君扶口中,难受极了。
“治不好的,治不好的......”她流着泪,无意识地呢喃。
“怎么会治不好?不过是普通的伤风罢了......”单容瑾道。
他刚回了一句,还没说完,就听君扶接着道:“我活不了多久,这太子妃我也当不了多久了,你们怕什么......”
单容瑾浑身一震,即刻掀起眸子来,看着君扶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她在说什么?什么太子妃?
“父亲母亲只当我是个物件,随随便便就送了人,他们不会怪你们......单容瑾喜欢的是怜枝,他厌恶我,更加不会怪你们!”
一个个字眼像是针一般刺在单容瑾心口,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本丝毫不觉得冷,可君扶这两句话却教他如坠冰窟。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君扶她......
单容瑾脸色都白了起来,他还以为这一世......他是可以重新来过的,他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对君扶很好很好,他可以扮成君扶喜欢的谦谦君子模样,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的。
可......可却原来君扶她也是重生而来的?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记得她自己的那场病,记得怜枝,记得他对她是那样冷漠。
“...阿扶。”单容瑾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明明君扶就躺在他怀里,可他却好像怎么也触碰不到她了似的。
“我要死了......”君扶声音轻轻,“喝多少药都于事无补的,你们不必再白费功夫。”
“我想去书房,再去看看他......看看他......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句话比一句凄婉痛苦,单容瑾好似锥心一般,他红了眼眶,想起前世君扶死的那日,他在君扶书房里看到的那些画......那些画......
那些画上的人,画的究竟是他?还是......
紧接着仿佛是回应单容瑾的疑问一般,君扶声音如泣:“回昉...你等等我......”
分明是在屋里,单容瑾却觉得自己好似是跪在雨中,透凉的雨水大股大股从他头顶浇灌而下,直浇透了他的心,寒彻了他的骨。
他发红的双目死死锁在君扶面上,双拳攥得咯吱作响。
他像是耳鸣一般,他多希望自己方才听到的只是错觉而已,可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渐渐小了,他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他啊......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君扶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他。
一直都是舅舅,一直都是谢回昉。
突然间,他脑中好似明晰起来,前世君扶望着他的眼神,一幕幕,每一个眼神,都无比地清晰刻骨,她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透过他单容瑾,看着他的舅舅,看着她喜欢的谢回昉。
从来都是谢回昉。
单容瑾面上血色尽失。
所以重生之后,她第一个去找的便是舅舅,她屡次去见的也是舅舅,根本不存在什么君扶是喜欢他这张脸才去亲近舅舅,而是因为喜欢舅舅,才因为这张脸嫁给了他。
多么讽刺,他念了一辈子的人,念到了死,喜欢的人原来不是他!?
“妹妹!扶儿!”
远远地传来一队马蹄声,屋中有火,被人发现并不艰难,那阵马蹄声很快拉近,没过多久,屋中冲进一个人来,是君胥,看着眼前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一喜。
“四殿下也在。”君胥问了一声,却没顾得上行礼,三五步上前将君扶抱在了怀里。
指尖的温度稍纵即逝,君扶就那样被人接走,好像从未属于过他。
君胥锐利的眸子往身后看了眼仍旧跪在原地的单容瑾,欲言又止终究没能问出为何他会同君扶在一起的话,只道:“多谢殿下。”
便抱着君扶大步离去了。
回到营中,一直翘首盼着的君邺成和夫人才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他们还以为君扶遇上什么不测了,君母更是哭了好一阵子,这会儿看到君扶平安归来,纷纷松了口气。
“我的扶儿!我的扶儿!”君母连忙上前相看,将君扶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才罢休,问道,“你怎么找着的?”
“下雨了,妹妹找了间屋子避雨,只是发热了现在正昏睡着。”君胥三言两语解释完毕,丝毫没有说单容瑾半个字,一同去寻君扶的都是他的手下,更不可能对外走漏半点风声。
只要四殿下自己不说,这件事就无人知晓了。
“扶儿发热了?”君母闻言摸了摸君扶的额头,果真有些热,便道,“快去请郎中来。”
等了一刻钟,郎中才来,在君母的催促声中急急为君扶把了脉,紧了紧眉头随后舒展,又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君母紧张道。
郎中起身回话:“夫人,小姐已经服过药了,热症过一会儿便会退下,并不严重,只是惊吓所致的气血淤积,再吃两副药就能好全了。”
君母松了口气,同时又迟疑地看向君胥,这扶儿是在哪里吃的药啊?
第48章
后半夜的时候, 君扶才清醒过来,她睁眼便看见昏黄的一盏灯,床边坐着一个坚毅的身形, 正背对着她。
君扶恍惚了一阵,努力眨了下眼睛才看清坐着的人是谁。
“哥?”君扶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未料到君胥会坐在这儿。
君胥回过身来, 摸了摸君扶的额头,道:“烧倒是退了。”
君扶坐着反应了好半晌, 才想起自己是惊了马,现在是在皇家猎场呢,后来是单容瑾救了她, 却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又回来了,单容瑾送她回来的?
君扶面上神情一阵变幻,皆被君胥看在眼中,君胥忍不住道:“你和那个四殿下, 究竟是什么关系?”
君扶一怔,难道单容瑾是大张旗鼓送她回来的不成?
“自然是我带你回来的。”君胥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与那四殿下是什么干系,皇家的人,你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从小到大, 君胥留给君扶的印象都是极不靠谱的,她很少同他说自己的心里话,可此时她看着君胥, 忽然觉得君胥再如何, 那也要比她的母亲、父亲要靠得住, 至少他不会拿她去换君家的前程。
“我与他能有什么干系,不过是恰巧遇上了。”君扶道, 她碾磨着唇瓣,握紧手心鼓足了勇气又补上一句,“况且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有人?”君胥一震,“是什么人?”
他看着君扶,一双眼中充满了好奇,丝毫不带父亲母亲看过来时那种威压与责问,就只是在问君扶看中的人什么人。
“你要先答应我,不可对外人提及,我才告诉你。”君扶肃然道。
君胥点头,“成,我不跟别人讲。”
“父亲和母亲也不行!”君扶补充道。
“好好好。”君胥一概应下,就想听君扶说出那人是谁。
默了会儿,君扶才道:“是谢回昉。”
“果真是他!”君胥没有一点意外,“我就知道是他!”
君扶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能不知道你?”君胥嗤了一声,“每回宴上,你看别的男人,哪怕是我,都是拿鼻子看人,目中无人地跟什么似的,唯独对他,目光躲闪遮遮掩掩......”
有这么明显吗?君扶没话说了。
“不过你这事儿......”君胥抓了抓脖子,“父亲恐怕不会同意,母亲那边也难说。”
“你也这么觉得?”君扶抿紧唇怏怏不乐,“都让你纳了那么个不成样子的妾,我这好好的谈婚论嫁凭什么就不行了。”
“咱们能一样吗?我是男人,不会只有小桃一个,可你是女子,便只能有一个夫君。”君胥砸吧着嘴,“而且,谢回昉的辈分放在那里,四殿下是他的外甥,尚且要大你两岁,何况是谢回昉?年龄大了便是大了,可辈分就不一样了,你说要是个哥哥,这事都会好办些。”
君扶皱紧眉,“照你来说,我与他最大的问题反而是辈分了?比起这个,父亲恐怕更在意谢回昉商人的身份!”
君胥却摇了摇头,“父亲那不是介意他商人的身份,他是在意脸面罢了,男女之事,很多时候不必理得那么清楚,你若私下硬与谢回昉生米煮成熟饭,爹娘还能因为谢回昉是个商人不依?况且谢家还是皇商,家财万贯,谢回昉又是家主,虽然没什么官爵傍身,那在京城地位也是不低的。可这辈分差了,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君扶认真起来。
“他是四殿下的舅舅,四殿下与你同辈,便也是你舅舅辈的,这桩婚事便是结成了,放在明面上那也是不好看的,寻常小官的女儿也便罢了,偏咱们家又是最惹人注目的相府,亲一旦结成,与四殿下便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或许与四殿下不相熟,可外面的人不会觉得君家与四殿下不相熟,都会议论君家这是在站队呢。要是之前也便罢了,偏偏现在六殿下被囚禁,三殿下式微,四殿下从那个无人关注的皇子一步步走了上来,于公于私,这件事都不好办。”
一句句话说下来都是难处,让君扶一颗心沉了下去。
“照你这么说,便是全无希望了?”
君胥啧啧两声,不置可否,反而追问道:“你与那谢回昉,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两情相悦。”君扶道。
“这么快!?”君胥愣了愣,随后道,“这件事,说不准还得拖拖,拖到不算站队的时候再议。”
不算站队?那就是单容瑾被封太子之后了?
君扶道:“之前我入宫,去见过皇后娘娘,她说这归根结底是身份的事,倘若...四殿下做了太子,那谢回昉那边的事也就好办了。”
君胥却不认同,“皇后娘娘不知道你我的爹是个什么德行,你我还能不知道?倘若四殿下做了太子,爹还能让你嫁他舅舅?这太子妃的位置,他还能让给别人?”
君扶愣住了,君胥说的这些话可不就是前世的印证吗?父亲母亲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把她嫁去东宫,那时有谁问过她的意见了?
难道这件事,竟真是无解了不成?
“我不管。”君扶沉默了许久,道,“反正我只要谢回昉一个,实在不行,我便如你所言生米煮成熟饭也好,私奔也好,旁的我都不顾了。”
君胥震惊地看了君扶一眼,“为了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这种事你还是要考虑清楚,我听说谢回昉身子一直不好,缠绵病榻很久了,这万一你豁得出去了,他长久不了怎么办?”
眼下君扶所急的正是此事,距离前世谢回昉病重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她道:“哥你帮帮我罢,帮我找找大夫,治好他。”
君胥想了想,道:“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哪天我找个由头进宫一趟,找他们资历最老的院判来给谢回昉看看,可能不能治得好我就保证不了了。”
“谢谢哥!”君扶终于笑出来,她给谢回昉找太医多有不便,可若换成是君胥,那就方便多啦。
第49章
秋狩真正热闹的是前面猎场那里, 对女人们来说不过是换了个散心的地方罢了。君扶身体底子好,睡了一夜后她的烧就退了,人也精神起来。
早饭是含春亲手炖的山药粥, 君扶正吃着,突然想起算算日子也就是今日,隆景帝的马被熊惊了, 从马上跌了下来,在被熊扑杀之际被单容瑾救下, 今日之后,隆景帝眼中才算是有了这个儿子。
君扶虽然跟吴皇后很亲近,但是对隆景帝的确不怎么喜欢, 这件事本来就未被她放在心上,自然不可能插手去管。
单容瑾得不得隆景帝喜爱都与她并无干系,她只关心谢回昉。
经过昨夜与君胥的谈话之后,君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单容瑾做成了太子,她的人生轨迹怕是要和前世一样不得不嫁给他;单容瑾做不成太子,父亲又见不上谢家的门第,除非她鱼死网破与谢回昉先斩后奏,可这代价毕竟是大了些。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两全其美吗?
君扶拨弄着手里的勺子, 毫无食欲。
女眷这边因为君扶惊马一事安静了一阵子,有些闲不住的便去前边看热闹,更多的都是在附近转转, 找个人说话解解闷什么的。
这次秋狩, 君胥院里的小桃也来了。
身为侍妾, 她原是不能来这种场合的,像柳氏和君荷就没被带来, 可君胥房里伺候的就小桃这么一个人,本就没成婚,君母生怕他闲不住再纳一个回去,那名声多少不好听了,把小桃带上还能管束一二。
君家的所有人与小桃都生分,下人们也不会主动去找小桃说话,小桃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君扶了。
“你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呆?”小桃说了一句,望了望外面没人,才侧身走进来坐下。
君扶道:“这上山来也没什么意思,早知道就不来了。”
小桃支着下巴道:“狩猎原就是男人们的趣味,我们女人不过是被换个地方拘着,又事事不便,自然没有意思。”
君扶看了小桃一会儿,道:“那你今日来,是想打探什么消息,还是单纯找我打发时间?”
这话说得小桃一愣,她看见君扶的眼神,会意过来自己成为侍妾的法子,笑道:“那柳氏母女是个没出息的,相府接她们接得仓促,她们也是急忙买下了我,柳氏自以为是丞相对她回心转意,便想拿我勾住你哥哥,好把丞相府的男人都攥在手里,可她们怎么不想想,我当真做了大公子房里的侍妾,怎么还可能对她们言听计从?不过是眼里的沙子罢了。”
“你确实是个主意大的。”君扶就知道那日的事里面定有蹊跷,不过弄巧成拙,君胥恰巧也喜欢小桃这样的罢了。
前世看君胥孤家寡人一般,她死了都没见君胥成亲给她娶个嫂嫂回来,没想到他喜欢小桃这样的。
“不过你这样的身份,恐怕扶不成正室,别说我爹娘不同意,就是外人听了也会笑话的。”君扶难得正色下来。
小桃却不以为然,“这些我就没想过,人得有自知之明,将来有了正室娘子,我有我的手段,我这种出来贱卖的女人,没进青楼就是好去处了。”
“你倒是豁达!”君扶稀奇地看了小桃两眼,她不免想起自己遇见的妾室,那个叫怜枝的,前世被单容瑾带回东宫来,人并不安分,还想着算计她,她那时眼高于顶,不屑与怜枝争什么,那倒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不清楚就算没有她,单容瑾也不会立她为太子妃。
何况怜枝还当真是个青楼出身的,比小桃还要不清白多少呢。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小桃忍不住说到了正事上。
“我听说,昨儿......孙家小姐来找你叙话?”
君扶闻言,可算是知晓小桃的来意了。
“孙月晗,她是孙家的嫡女,据说身子是很差的,不过我也没看出来是不是真的差,每回同我说话不是打听君胥的喜好,就是打探君胥的去处,我懒得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