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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金枝—— by摧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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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容瑾潦草地看了她一眼便撤回视线,简简单单“嗯”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君扶瞧着心里微微咯噔一下,暗想今日怕是逃不过。
走入寝殿,单容瑾在床边正襟危坐,一副等着君扶过去服侍的样子,君扶无声靠近,半弯下身子为他解前襟的暗扣,从他身上嗅到淡淡的熏香,便知单容瑾也是沐浴过后才来的。
君扶心中微讶,难道他为了来这儿,还是特地沐浴后来的?
虽说两人夫妻多日,可这是君扶第一回 替单容瑾解衣,颇费了些时候才解开,她抬眸时正撞进单容瑾凝神看着她的眸子里,心神都晃了一瞬,连带双颊都起了一片热烫,宛如残霞的红晕映出她含羞的少女情态,眸光潋滟柔和。
这一眼的对视虽稍纵即逝,却叫两人都不禁恍神。
单容瑾及时撤开了眼,不知再要说些什么了,他垂眼望了眼床上朱红的软罗,错觉今夜仿佛就是新婚。
“过来。”他压着声音唤了一句,君扶简直要陷进他的神态里。
君扶走近,鬼使神差地,她先触上单容瑾那张脸,手下的动作无比温柔缱绻。
明亮灼眼的宫灯下,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密密麻麻仿佛要织成一个罩子,突然让单容瑾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异样,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他寻不到这股不对劲的缘由。
他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今晚过来,君扶很高兴。
现在是单容瑾坐着,君扶站在他身前,离得很近很近,这样的距离让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场景。
君扶眸色微深,眼中的温柔随之褪去了几分,她想起那是去年秋天的雨夜,大雨瓢泼,路上冷冷清清不见一个行人。
她坐着相府的马车路过,看见单容瑾被谢家赶了出来。
他满身泥泞,还受了伤,宛如一条丧家之犬,恶狠狠盯着谢家的人。
“瞪什么瞪!还不快滚!就算谢回昉是你舅舅,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休想从谢家分到半点财产!你跟你那早死的娘一样,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玩意!”
呵斥他的谢家管事肥得流油,身边还跟着两个狐假虎威的贱奴。
君扶冷眼瞧着,记住了那个肥管事的模样,正预备让车夫继续赶路时忽然一道侵略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君扶本能地厌恶想要发怒,可当她看清单容瑾的长相时,心头的怒火瞬间熄灭,眼角本能地滑下一滴泪来。
那是她与单容瑾的初见,隔着一条宽敞的大街,昏昏暗暗,单容瑾形容狼狈,而她也神色憔悴。
两人相同的境遇为的都是同一个人。
那个雨夜,君扶忽然对单容瑾升起些许怜悯,于是她将手伸出车窗外,抛给单容瑾一袋金子。
君扶见单容瑾怔了怔,眼神中好似夹着一丝窃喜,不等他去翻布袋子君扶就叫车夫继续前行离开了。
那晚之后很久,君扶才知道他是四殿下,那个陛下不甚在意,甚至都没有多少人记住他长相的皇子。
也知道自己那晚的行径究竟有多折辱人,所以君扶很理解单容瑾为什么讨厌她。
她看见过他最狼狈不堪的模样,还在不知情的时候折辱过他。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成为了他的妻子,每次见到她都会让单容瑾想起他不堪的过往,单容瑾处心积虑想和君家摆脱干系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许是那个夜晚的回忆太过让单容瑾恼怒,君扶见他突然变了脸色,重新变得漠然又冷淡起来,隐隐藏着薄怒。
可他人已经来了,还能再折回去不成?
君扶想了想,道:“睡罢。”
说完她便亲自去熄了几盏灯,等屋里几乎昏暗下来,才越过单容瑾上了床。
身后的单容瑾仿佛一尊石像,久久坐着不动。
君扶看了他一眼,想他可能实在气不过,在琢磨着用什么理由回承礼殿或者宝羽殿去。
她没再理会,自己卷着被子睡了,等睡意渐浓时,她才隐约感觉到身侧一陷,有人躺了下来。
这夜后半夜下起了雨,夹杂着霹雳的惊雷声,君扶睡得不大安稳,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熟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身侧已不见单容瑾,她一夜难眠,脸色也不大好,唤含春进来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哑。
“太子妃您醒啦。”含春喜滋滋地看着她,不等君扶发问,她就主动道,“天不亮的时候太子就走了,奴婢瞧太子殿下都不愿吵醒您!”
言下之意,单容瑾对她宠爱至极,昨夜想必是浓情蜜意,不分你我。
君扶面无表情,并不预备解释,只是道:“早上备些清粥,别让他们加牛乳。”
含春眨眨眼,应下了。
自从君扶身子每况愈下,很多东西她都吃不了,以前乳酪糕她能连吃好几块,现在却是闻闻味道就觉得恶心。
陈太医说是她喝的药伤胃,君扶索性把药停了,可是情况并未好转,现在连稍微沾点腥味的东西都见不得。
殿内那株玉兰花许是快被她浇死了吧?
君扶想,她养着这株玉兰多年了,兴许回头在黄泉路上,还能同它一起走。
谢回昉的祭典就在几日后,君扶想单容瑾顾及着隆景帝那边,恐怕不会大办,可是她到底不同,她是君家的女儿,再繁奢的东西到了她眼中也是稀松平常。
左右一年光景,谢家树倒猢狲散,当年将单容瑾丢出门外肆意羞辱的肥管家都不知去了何处,君扶只知道她最后一次见此人时,他拖着一条断腿。
“明日早些去,早些回来,晚了恐怕天气不好。”君扶坐在妆镜前配比着发钗,最后选了支黛色的簪花,道,“去的时候穿我提早备下的那身。”
含春应是,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接连忙了数日,今日终于偷得半日闲暇,君扶满心惦记着上回她没画完的那副画,早饭草草吃了些便去了书房,含春也不在外面等着,而是去厨房煨药了。
幸亏上回君扶已勾完了线,现在只剩下补色,她再把之前的朱砂补上一回,不细细看倒也瞧不出什么。
她眸中满是笑意,悠然地补着颜色,只差最后一笔时胸口却一阵刺痛难忍,紧跟着一口鲜血便喷在了画纸上。
君扶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轻轻沾了一点血渍,目光渐渐黯然下来,君扶抿紧唇,她还以为,她至少还能撑到明年春天。
春天多好啊,到春天会有花,冰雪消融,冬天太冷了。
想到这些,君扶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刺骨的寒意,她一边懊恼地拿帕子擦拭着画布上的血,一边对外面吩咐:“去烧些炭,我觉得冷。”

今夜无事,晚间的时候单容瑾办完事从外面回来又宣了饭,君扶自然要过去同用。
成亲后这些日子她一次都没有跟单容瑾单独吃过饭,昨夜两人也是不欢而散。
君扶隐约觉得单容瑾肯定对她已经很不耐烦了,只是维持着表面上那点面子,她还是更加温顺一些,不要再惹单容瑾生气了,否则只会对君家不好。
晚上过去的时候君扶特地问了福闰一句怜枝还在不在,福闰笑着回怜枝今日不在。
也就是说今晚是她和单容瑾两个人用饭了。
承礼殿依旧静悄悄的,单容瑾不喜热闹,而君扶如今也折腾不起,她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很好,她不用费很大力气也能让单容瑾听清她说的话。
单容瑾依旧坐在桌边等她,他显然已经沐浴过了,发丝上还渗着水滴,君扶瞥了一眼暗道皇室出身的人到底有些礼教,至少单容瑾很爱干净,不像她的哥哥,成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汗味。
“殿下。”君扶微微颔首算见过礼,坐在了单容瑾旁边的位置上。
隆景帝不肯多给单容瑾放权,他每日出去下了朝便是往刑部跑,那边堆的冤假错案不少,绝大多数还都是陈年旧案,查起来费力又不讨好,论在功绩簿上一句话就能将他早出晚归忙的这些日子带过去。
所以君扶也不会多开口,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她要请示离开的时候,单容瑾忽然说了一声:“明日的祭典,你就留在东宫,之后孤会随你去君家。”
君扶一顿,原本平静的神色立时暗沉下来。
“殿下不必陪我去君家,明日祭典我依旧要去。”君扶语气生硬,已经带上三分火气。
她见单容瑾暗沉的眸子朝她瞥来,冷道:“那是谢家的人,与你君扶何干?”
“殿下说得轻巧,你我成婚不久,殿下屡屡做下这些事是要让旁人坐实了我受殿下厌弃的猜测?”君扶站在殿中与单容瑾争执起来,她一生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睨着单容瑾的模样极尽上位者姿态,更谈不上语气能有多好听。
果然她一说完单容瑾的脸便黑了个彻底。
“孤知道你想要什么,孤给你。”
她想要什么?君扶心头浮上一丝异样,还没等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单容瑾对外面道:“去备水,太子妃不回长华殿。”
福闰在外面听到吩咐,与含春对视一眼,答道:“是!”
君扶顿时明白过来,单容瑾竟然以为她是在拿祭典的事讨他的欢心!她简直不明白单容瑾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不要!”君扶现在浑身上下都被气得发抖,自然没有那个心情,可她刚退了一步,腕子上就被单容瑾死死钳住,她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挣了两下根本挣不开他。
君扶只觉得气血上涌,胸口又是一阵刺痛,险些晕过去。
单容瑾不管她,拉着她大步流星就往里面走,君扶一想到这里面那张床上他和那个叫怜枝的女人也待过,胸口就一阵阵地犯恶心。
“单容瑾!我说了我不要!”君扶使劲挣了一把还是没挣开,几乎是被单容瑾提过去扔在了床上,她气得眼眶通红,死死盯着单容瑾。
他敢!他敢!
这回换单容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了,他带着一副要施舍她的表情,双手将君扶紧紧篐在床上,嘲讽似的道:“你不就是想要个孩子?”
“君家送你过来,不就是想要个嫡子?”
他话语笃定,看着君扶的眼神充满不屑,连君扶自己也要信了。
嫡子?君扶只能笑出一丝气音,他也配?单容瑾也配吗?
君扶轻蔑的眼神过于明显,看得单容瑾心头火起,他整个人都欺身压了上来,身上乌沉香的气味紧紧缠在君扶鼻息间,君扶半点都挣扎不得,只能用双眼死死瞪着单容瑾。
“君扶,你是不是觉得孤没有你君家便一事无成?”他唇息间吐出的凉气让君扶浑身冰冷,锁着她的目光好似一头盯着猎物的狼。
君扶被他目光所摄,本来再轻易不过、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问题,此刻她竟觉得喉间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可心里却止不住想,不就是如此吗?
单容瑾没了君家他算什么?不过还是一个蜷缩后宫不知出处的皇子!就算君家扶持他当上太子可隆景帝照样不喜欢他!
但君家如今与单容瑾毕竟同气连枝,这些话被君扶死死咬在一口银牙之间没有道出,可她毕竟不曾学过虚与委蛇,哪怕话说不出来,眼睛里却藏不住。
结果便是单容瑾被她激得愈发恼怒。
君扶出身相府,自落地便是灼灼明珠,何人见她都要以礼相待,任何男子在她面前,哪怕是装的都会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她从未见过有如单容瑾一般的......
简直是条疯狗!
“君胥快到长安了。”单容瑾忽道了一句,看着君扶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所有物,指尖缓缓抚在君扶脸侧,动作温柔却让君扶不寒而栗。
这句话让君扶忽然意识到单容瑾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倒在雨中看着她、等她来施舍的皇子了,他已是储君。
即便隆景帝再不喜欢他,他也是储君。
想到此君扶突然放弃了挣扎,她只是凉凉看了单容瑾一眼,道:“单容瑾,你今后到底是还需要君家的。”
这便算是服了软。
君扶在君家一生都过得肆意快活,她走之后爹娘就只剩下哥哥一个儿子,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之气让哥哥出了闪失。
只是此刻君扶突然觉得后悔,她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不该念念不忘,她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就算单容瑾长得再像他那又有什么用呢?
那人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单容瑾学不到他的半分气度。
君扶服软快得让单容瑾诧异,他见君扶别过脸去,那对鲜活的眸子竟不再注视着他,他又开始不满,用力将君扶的脸扳了过来。
“看着孤。”他道,“君扶,今晚这一夜,你都要好好看着孤。”
他究竟是吻了下来,与之前他带给君扶凉丝丝的感觉不同,他的唇带着迫切和炙热,不讲章法地吻着君扶。
君扶想闭眼,不去看他便只当是......
可转瞬她又想,只有看着单容瑾,他才有可能是他。
于是她便复又睁眼,明明不媚的眸子盯着单容瑾看,于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是他,是他,是他。
明明几乎是同样一张脸,怎么可能不是他呢?
她反反复复地劝着自己,最后好像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全身缓缓放松下来。
单容瑾被她紧追而至的目光取悦,于是衣衫理所当然被解下,情至深处时,单容瑾忍不住唤她名字:“君扶。”
君扶半闭着眼,却道:“别出声。”
她的声音又轻又浅,好似一片白羽搔过他的心尖。
她的举动全然被单容瑾当作害羞,她听见单容瑾压抑着音色笑了一声,犹如野狼似的目中噙着一丝餍足。
这夜承礼殿叫了四回热水,最后一回的时候含春和福闰都有些累了,坐在殿外等着主子还可能会有的吩咐。
含春拿眼睛打量着福闰,以前从不曾注意,今日她才发现福闰是很年轻的,他一点也不圆润,反而眉眼锋利,五官也很周正,却不知为何平素总觉得他十分不起眼。
等了等,她忍不住开口问:“福闰,你觉得太子殿下喜欢太子妃吗?”
福闰顿了顿,摇了摇头。
含春就叹了一声,继续道:“可是太子妃很喜欢太子殿下,你说这样是不是很不公平?”
福闰讶异道:“很喜欢吗?”
“对呀!”含春点点头,“在相府的时候太子妃就喜欢太子殿下了,那个时候太子殿下还在谢家,太子妃托人托了好几次,费了好大的力气去打听太子殿下的喜好。那个时候我还在奇怪她究竟是看中了谁,直到后来太子妃说要嫁给太子殿下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喜欢太子的。”
福闰听着她的话,眨了眨眼,道:“可是......我总觉得太子妃并不在意殿下。”
“这不可能!”含春低呼一声,忙道,“你这么想,难道太子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吗?太子妃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讨别人的喜欢,她从一出生所有人便都喜欢她,她不知道要怎么喜欢别人的,你能不能也帮着劝劝太子殿下,或者多说些太子妃的好话呢?”
福闰想了想,应道:“好。”
含春笑了笑,她又悄悄打量了福闰一阵,总觉得今晚的福闰和平日里看到的有些不同呢。
直到了后半夜,殿内没再叫水了,含春靠着门板睡了过去,嘴角还弯着,没什么意识地想,要是明早一起来,太子和太子妃就和和睦睦恩恩爱爱的该多好呀。
这一夜于君扶来说有些难捱,她觉得自己周身酸软得要命,仿佛一脚踩进了泥潭里,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抓到的一切也都是虚无。
后来累极她忍不住睡了过去,等再睁眼却是天光大亮。
君扶心中一沉,猛地翻身起来喊道:“含春!”
等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含春就在外边候着,听见声音立马走了进来,脸上喜滋滋的:“太子妃您醒啦。”
君扶听着外面的声音 ,一颗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几时了?”她问。
“快午时了!太子妃饿不饿?先起来吃点东西?”
君扶脸色却是一阵发白,她紧紧攥住身下的被子,冷冷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单容瑾恐怕都快从祭典上回来了。
他还真是处心积虑。
“太子妃,昨夜之后东宫那些流言都少了不少,奴婢觉得这样下去,您和太子殿下一定会愈发和美的!还有......”
含春只顾着喋喋不休,一脸比君扶还要高兴的模样,可她说着说着,却见君扶脸侧滑下一行泪来。
含春顿住了,问:“太子妃怎么哭了?”
君扶如墨的双目暗了下去,她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去看他一眼而已。
正这时,青松的声音忽在殿外响起:“太子妃!属下有要事禀告!”
青松是君扶从相府带过来的护卫,一同来的还有两人,他们平日不怎么在君扶眼前头晃,等君扶出了门才会跟着。
到东宫之后君扶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这几人,都快把他们忘了。
君扶连忙收敛的神色,一边擦干脸上的湿意,一边问:“怎么了?”
“六殿下在青芒山纵火,被太子当场射杀了!”
君扶一惊,立马起身坐直了身子。

君扶心头震颤,披上衣服急忙来到外殿问:“青芒山如何?”
“太子他......”青松本已准备好解释太子如何了,可听见君扶问的竟是青芒山,他怔了一下才继续道,“火势控制得很快,但今天山上风大,有半个山头全被烧了。”
顿了顿,青松又道:“太子殿下并未受伤。”
既然单容瑾无事,那其余的自然也不会有事。
君扶敛着神色,一点点问:“陛下那边情况如何?”
“陛下大怒,已然召了太子入宫,家中老爷已然坐不住了。”
君扶心口怦怦直跳,射杀手足可不是小事,若是单容瑾辩无可辩,隆景帝本就不喜他,势必会一气之下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这储君之位单容瑾才坐了多久,他是失心疯了不成?
现在君家与单容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单容瑾倒了,君家不扶持 不出第二个太子了。
“此事不要让父亲插手。”君扶急急对青松嘱咐一句,若是父亲到了圣前不论说什么话,只要向着单容瑾,势必会被陛下迁怒。
相府如今只能明哲保身,可父亲心系于她难保不会乱了阵脚 。
“备马......”君扶边说边往外走,可她走了两步一股酸软无力感登时从她腰下传来,脚下都跟着一软险些没能站稳,她面色一沉,咬了咬牙道,“备马车,我要进宫,要快!”
甘露殿外一片寂静,站在外面的宫人能清清楚楚听见里面隆景帝怒斥太子的声音。
单容瑾跪在殿内神色平静无波,好似被隆景帝斥骂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隆景帝已过知命之年,须发未见斑驳可见其身子健朗,他骂单容瑾骂得面红耳赤,最后不知想起什么,冷冷睨着单容瑾道:“你和你那下贱的娘一个德行!”
单容瑾掀眸,毫无情绪地看了隆景帝一眼,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
等骂够了,隆景帝长出了口气,正预备大笔一挥写下单容瑾的罪证,单容瑾缓缓开口:“儿臣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乃是为大景着想,若父皇认为儿臣做错了,那儿臣无话可说。”
“为大景?”隆景帝气笑了,却在这时才注意到单容瑾还拿着一份折子,锁眉道,“拿的什么?呈上来!”
隆景帝身边的大监江晦立刻去单容瑾手中接过那本折子呈了上去,隆景帝打开看过面色愈发铁青。
“老六谋逆?”隆景帝瞪着单容瑾嗤道,“这是你做出来的文章?”
单容瑾面色平平,甚至都懒得去看他一眼,无所谓道:“父皇不信,那便罢了。”
“你!”隆景帝被他气得不轻,可这折子里写的罪证桩桩件件都跟真的一样,老六当真豢养了私军?他怎么半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隆景帝阴晦的眸子打量几眼单容瑾,暗道此事须得细查才是,单说老六为何出现在青芒山就很怪异。
“你先回去,朕自会细查。”隆景帝将那本折子丢给江晦。
下马车后,君扶急急往宫里走,她此刻去或许没有什么大用,但至少能为君家转圜一二,东宫距离甘露殿不近,下了马车后君扶还需再走一段时间,刚到甘露殿外就看见单容瑾走了出来。
他神色淡淡,漆黑的双目瞥了过来,在看到君扶后好似微怔,随即又仿若无人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君扶见他完完整整出来,且是江晦送他出来的,所以这是什么意思?隆景帝并未治他的罪?
君扶大步追上他,询问:“陛下那边怎么说?不问你罪了?青芒山发生什么?为什么要射杀六殿下?”
她一鼓作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可单容瑾理也没理她,自顾着上了马扬尘而去。
君扶愣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望了眼甘露殿的殿门,又原路折回了东宫。
单容瑾不想理她,再去找一次他恐怕也还是吊着她,可君扶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暗暗觉得今日之事并非偶然,是单容瑾一早就策划好的。
正因如此,他才执意不想让她去青芒山?
他是如何知道今日六皇子会在那儿的呢?六皇子又为何要纵火?
事发突然,君扶有种感觉,好像单容瑾一下子就脱离了君家的控制,他开始有了自己的计划、自己的打算,不再唯独倚仗君家。
君扶在长华殿转了几息,晚间也没等到承礼殿的人过来传膳,本以为这一日也就会这般过去,谁知夜深后她刚沐浴过准备就寝时,单容瑾竟过来了。
他来之后殿内服侍的含春等人皆退下,君家欲言又止,有一肚子话想问他,可她又觉得自己和单容瑾的关系算不上好,问了大概也是白问,单容瑾大抵不会告诉她。
单容瑾来的目的却是很明确,他直直行入寝殿,双目直勾勾盯着君扶,视线并未有一丝柔和。
君扶被他看得心中莫名发憷,她缓缓试着靠近,在离单容瑾几步远的位置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你、你饮酒?!”
男子饮酒本也是稀松平常,可君扶却开始浑身冰冷发麻起来。
她想起自己儿时被君胥带着出去玩,不过是君胥赶着去买了一个糖葫芦的功夫,君扶就被拍花子带走了,直接掳到了青楼。她那年才八岁,亲眼看见青楼里的嫖客醉酒后是何等丑态,又亲眼所见青楼女子被男人压在身下,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一个红着脸的醉酒男人朝她抓了过来,脸上带着的□□让君扶不寒而栗,她吓得又哭又叫,好在君胥聪明,很快找了过来。
虽然那人最后被君胥砍断了手,可君扶回到家中连着好几夜都做了噩梦,直至她后来长成还时不时会梦见她抓着那个男人作势要砍他的手,心里却对他怕极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连那男人的脸都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单容瑾醉酒的模样突然和那日的情形重叠起来,就在他突然起身朝君扶走来的那瞬,君扶好似浑身都软了下去,她跌倒在地上无意识地往后退着,色厉内荏道:“别过来!单容瑾你敢!你敢!”
她身上还疼着,她今日一点都没有歇好。
可单容瑾并不理会她的言语,他只是用打量物件似的眼神看着君扶,然后一把将君扶捞入怀中。
“单容瑾!”君扶厉声,声线却在发颤。
身后的这个男人分明昨夜才与她同床过,分明昨夜已然有了极致亲密的事,可昨夜君扶只是单纯不情愿而已,现在她却因单容瑾的行为恐惧起来。
他像是不耐烦君扶的聒噪,伸手死死捂住了君扶的口鼻。
“服侍孤。”他道,却并不是在等君扶的回答,自作主张将君扶按在了一张桌子上,桌子上还摆着陶瓷的茶壶杯盏,被他一把扫了下去,碎成一地。
起先君扶还能剧烈挣扎,可很快她就没了力气,许是被单容瑾捂着口鼻憋久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腔处又传来一阵刺痛,她咳出一口血,溅在桌面。
君扶心头一惊,连忙将桌面上的血迹遮住,单容瑾根本不关心她在干什么,只是徒然暴力地扯开了君扶的衣襟。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君扶,眼神漠然而复杂,好似除了他身上的酒味就看不出他已经醉了一般。
可君扶知道单容瑾的确醉酒,她以这样屈辱的姿势被他死死按住,接下来还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殿内烛火明灭,唯有宫灯格外晃眼,刺痛让君扶脸色发白,她不愿让外人瞧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自然没有喊人,只是她恍然觉得自己的梦境碎了。
她好像又回到那天,这次哥哥没有回来救她。

这个可怕的夜晚是如何过去的,君扶不知,她只记得自己最终脱力,全然不清醒地昏了过去,好像被沉在一汪深水之中,她说了很多次“不要”,最后怒斥着让单容瑾滚,可是她身后的男人好似什么也听不到一般,反倒愈演愈烈。
翌日的清晨,君扶猛然惊醒,下意识一把拉住被子盖住自己周身,屋里含春正在打扫地上的碎瓷片,被君扶的动静吓了一跳,紧跟着笑道:“太子妃醒啦。”
君扶耳边嗡嗡,错觉自己好像活在另一个世上,她发呆似的看着含春许久,见含春正在细细搜寻什么,道:“你做什么呢?”
含春没抬头,继续找着,道:“奴婢再仔细找找有没有遗落下的碎瓷渣子,要是不小心扎到太子妃就不好了。”
她细细寻着,君扶收回目光正要更衣,才发现自己身上全然是套新衣,昨儿那件旧的已经被换下了。
大约是含春替她换的,她那件衣服上还沾着血,也不知道含春发现没有,那片血渍虽不多,但在她浅蓝色的衣衫上足够明显了,含春没道理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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