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路人甲—— by悠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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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暗地里掂了掂重量,满意地点头道:“行了,都注意点分寸,我先去?那?边坐会儿?,待会儿?来领你们出去?。”
就?这一小?段时间的?功夫,谢母已经隔着牢门哭了起?来了。
陈昭没有去?打扰他们母子?叙旧,把手中?的?食盒打开,给左右两边牢房里的?人都分了。
“诸位别嫌弃,那?些汤汤水水的?不好带,也防着差役乱翻检再糟蹋了,所以我带的?都是大饼熏肉之类的?,将就?填饱肚子?吧。”陈昭边说着,边用帕子?净了手,挨个给他们卷饼吃。
说是熏肉大饼,其实也不只有熏肉,还有其他小?菜什么的?。
陈昭手法干净利落,一会儿?的?功夫就?卷出十几个饼来,各个都比她手腕还粗。
众人被关在牢里这些日子?,真的?是受足了罪,吃不好睡不好,如今陡然有人送饭,哪里还挑剔这个。各自接过?之后?,也顾不得什么餐前净手,俱都狼吞虎咽起?来,吃得那?叫一个喷香。
陈昭见状,顾不得多说什么,手下动?作飞快,又卷出了一大堆饼来。见差不多供应上了,她打开食盒最底层,那?是一个大瓮,里头装的?排骨汤,按着人头一人倒了一碗,也差不多就?见底了。
另一边,谢母总算是平复了心情,这才连忙招呼谢飞:“飞儿?,快吃饭吧。这几天饿坏了吧,我们这次来得匆忙,没来及找个好厨子?,这是叫客栈厨房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谢飞灿然一笑:“母亲莫要担心,儿?早就?改了那?挑食的?毛病了,海上航行艰苦,有时连绿叶菜都没有,哪里还能挑食呢。”
说罢,他接过?陈昭手中?的?托盘,也加入了狼吞虎咽的?行列中?。
他吃的?开怀,倒叫谢母好一番心疼,又忍不住背过?身偷偷抹眼?泪起?来了。
陈昭偷偷翻了个白眼?,心中?感叹谢飞这辈子?可真是衔着金汤匙出身了,吃着熏肉大饼都能有人心疼他了,好命好命。
不过?即便她心里吐槽,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又卷了个饼递过?去?,顺便还倒了碗汤:“慢点吃,喝口汤,我们带得多呢,别噎着了。”
谢飞吃了一个饼下去?,觉得肚子?里有点东西?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汤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第57章 野望
等到谢母从监狱里?头出?来, 坐在马车里?头便?又开始抹起泪来:“我儿受苦了,那天杀的土匪强盗,早晚会遭报应的!”
陈昭百般劝慰, 好容易才?劝住了, 两人也?没有回客栈, 直接去了文家。
文家父母接了拜帖, 早就在家中候着了。
至于文运,他虽然身上没有官职,但是毕竟这船是他家安排的, 且还一路随行, 故此现在也?在牢里?关着呢。
双方会面之后, 文家老爷把京中大致的情?况说了说, 随即叹气道:“合该我们倒霉,下个月是皇太后是五十大寿,整个朝堂都忙着为太后老佛爷庆贺。咱们这事儿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最关键的是和?那伙匪军有关联, 所以众人都不?是很想插手。”
“再一个, 朝中无人办事难呐, 银子是哗啦哗啦流水样儿的花出?去, 可?愣是找不?着使劲儿的地方,这快一个月过去了,啥事儿也?没办成。”
文家夫人也?跟着抹眼泪:“可?怜我们家运儿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遭这罪呢, 那活儿杀千刀的水匪, 早晚会得报应的。”
陈昭正默默听着,深觉这当娘的说话都一样, 冷不?防就被点?了名。
“陈小姐,我们家运儿说了,您是位巾帼英雄,最是有本事的一个人,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们,我们老两口都听您的。”
陈昭被对方这态度唬得一跳,忙谦虚道:“文夫人您严重了,陈昭小小女?子,实在不?堪大用。不?过文家阿兄也?是我的好友,他们这次遭了这等无妄之灾,我也?断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您也?知道,我从前不?是在夏国长大的,对于京都的人情?往来更是少有接触,所以还得多麻烦您二?位。”
说到这里?,陈昭压低声音问道:“太后老佛爷下个月生辰,是只允许官员献礼,还是百姓也?能?同乐?”
文家老爷娓娓道来:“自然是万民同乐了,千佛节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大事,每到这时候,夏国各处官员百姓,都会尽己所能?,为老佛爷准备贺礼。若是有格外出?挑新奇,能?被老佛爷看中的,还能?进?宫去面圣呢。”
“去年有个老农种出?来了根大萝卜,堪称祥瑞,老佛爷赏了他白银百两,外加一件黄袍马褂,威风的呢!”
听到这里?,陈昭心里?有了主?意,打算在贺礼上下功夫。
反正这太后老佛爷生辰将至,最近这段日子,肯定是不?能?见血的,谢飞他们的人生安全有保证。只要能?在贺礼上脱颖而出?,让那老佛爷关注到自己,陈昭手里?倒是有足够的筹码,能?换谢飞那批人出?狱。
念及此处,陈昭向文家老爷问道:“文老爷今年的贺礼可?有备好?我这里?倒是有点?新奇的东西,只是做起来颇为复杂,需要人帮忙才?行,不?知道府上可?有精于铁器的工匠?”
文老爷闻言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文家虽然无能?,在造船航运方面倒是有些经验,铁匠作坊也?有几个,那积年的老铁匠也?有不?少,都可?给陈姑娘安排。”
谢母听到此处,也?说道:“我娘家兄弟正在礼部任职,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好歹也?能?在贺仪上使点?力气。”
陈昭其实心中没有太大的底气,但是如今这三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先准备着。
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其他地方该使劲儿的,还是得使出?来,否则万一这个不?成,待到千佛节后,谢飞等人真被推到菜市场,可?就追悔莫及了。
待到从文家出?来,谢母有些好奇地问道:“阿昭,你准备做个什么寿礼,真的能?借此在太后老佛爷面前露脸,救出?阿飞来吗?”
陈昭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还得回去详细思?考一番,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做出?来呢,咱们夏国的冶炼炉还是落后许多,若是温度不?够,恐怕……”
陈昭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才?说道:“如今还是得多方使力,不?能?只指望贺礼一事。”
谢母忙道:“我都明白,你放心,下午我就回娘家去问问。”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暂住的小院里?头,陈昭开始埋头画设计图。
她想做的是自行车。
这个东西相对于其他钢铁制品而言,算是结构比较简单了,而且里?面的零件即便?不?能?量产,也?可?以通过手工打磨做出?合用的来。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很安全,不?论是制造还是使用,危害性都极小,不?会给上位者带来恐慌之感,这一点?比汽车都强。
而且它还不?只是个交通工具,再不?济,当个玩具供众人一乐,无伤大雅。
陈昭自己是不?会做自行车的,但是她好歹在钢铁厂看了这几年,也?见过自行车的图纸,照着模样画下来就比较简单了。
闭门不?出?,连夜画好了图纸之后,陈昭就在铁器铺子驻扎下来。
谢母和?文家父母继续奔走,而陈昭则埋头不?出?,只顾着把夏国第?一辆自行车造出?来。这工作也?不?简单,各种零件有了尺寸后,铁匠们倒是可?以自行打制,陈昭只需要核验零件过不?过关即可?。
不?过单是前后两个轮胎,就废了她好些功夫。
夏国没有橡胶制品,京城中的人也?从来未曾见过,陈昭又不?能?用个木头轮子,那样行走的阻力大,而且防震性能?就太差了。好在还有个文家老爷,他人脉广,紧急从南洋一个文姓族兄处买了些许,又专程运了回来,才?解了燃眉之急。
临近千佛节前几日,谢父也?带着南城的官员入京,特意给太后老佛爷送生辰贺礼。
而这个时候,谢飞等人已经被关了快两个月了,陈昭的自行车也?造好了几辆,经过了反复实验,可?以递上去。
谢母的娘家哥哥,时任如今的礼部左侍郎,手中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不?过刚好主?管此次千佛节贺仪查验之事。他素来也?疼爱妹妹的这独子,认为外甥这一遭,实在是无妄之灾,撞到枪口上的倒霉蛋。
再加上陈昭的贺礼新奇,文家和?谢家的贺礼贵重,俱都有可?取之处,这个顺水人情?,左侍郎还是很愿意做的。
之后就是焦急的等待,众人无不?心急如焚。
好在,谢家父母在一处,谢父接过了安慰谢母的担子,陈昭倒是轻松了一些。她每日里?除却必要的吃饭睡觉,便?是画图写策划报告,准备面见太后时候的应答之策。
其实陈昭心中有个野望,她准备忽悠老佛爷一把。
因为陈昭这个时候才?发现,整个夏国的大权和?她从前想的不?一样,没有集中在小皇帝和?内阁手中,反而是在太后老人家手里?的。
而太后,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很有政治眼光,手握大权的女?人。
陈昭在心里?暗想,这不?就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吗?
哪个女?人不?想成为第?二?个武则天呢?
最起码,依照陈昭最近接收到的信息,这个太后她很有权利的欲望,也?不?甘心屈居于男人之下。不?然她不?会牢牢握住朝政大权,对小皇帝围追堵截,半点?都不?放权的。
陈昭心中有股子野望,这和?谢飞的想法有些不?同。
他们两人都想要做些什么事情?,能?帮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尽快渡过困境。但是除此之外,两人的着重点?是不?一样的,这和?两人的经历以及见识有关。
不?论是在夏国还是奥伦国,就陈昭目之所及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在遭受压迫和?不?公?平的待遇。
她们不?被允许自由地表达见解,没有办法获得一个公?平的职位,没有政治权利和?经济权利,只能?像是菟丝花和?宠物一样,被圈养在家中,备受“宠爱”的活着。
可?以说,陈昭见到的女?人,不?论年纪大小,似乎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身份。她们或许是女?儿,或者的妻子,更多的是母亲,但唯独不?是自己,只有从属的身份而已。
这多么可?怕,优秀如茱莉娅,强大如这位太后老佛爷,她们的成就都不?被归于自身的能?力。
连陈昭也?是如此,她敢说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她的努力得来的。但是身边还是有许多人,把她得到的一切,归结于谢飞的帮助。
可?事实上,即便?她不?曾遇见谢飞,没有被他带到奥伦国去,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逃荒小孤女?,陈昭也?自信自己能?博出?一番天地来。
陈昭早在奥伦国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其间的不?公?平,而且也?一直在默默努力着。比如她自己名下的那些工厂,就聘请了许多的女?工,包括管理人员中,绝大多数也?是女?性。
但是一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陈昭能?做的不?多,不?过这位太后可?不?一样。她是夏国如今实际上的掌权者,而且她很有野心再进?一步,只是没有人敢于去推她一把而已。
陈昭敢,而且她很想这样做。
长期以来的男权思?想,牢牢地压在夏国女?子身上,她们没有身体的支配权,也?没有思?想的支配权。
缠足裹脚,笑不?露齿,足不?出?户,温婉贤良……
桩桩件件都是束缚,陈昭想打破这些束缚。
事实证明, 夏国如今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具有?非常超前的眼光。
她精准地从一大?堆贺礼中,挑出了陈昭特意打造出来的自行?车, 并且吩咐身边的人, 待到寿宴结束之后, 把这设计者?叫进宫来, 她要看看这东西怎么才能自己走。
身边服侍的大?太监,早就收了谢大?人递的礼物,闻言忙笑着回道:“说来也是奇了, 这设计者?还是个姑娘家呢。听说是前朝乱世时候, 跟着祖辈逃荒出去的, 如今好容易攒了些家底, 恰逢咱们那个使团经过,千求万求地跟着回了国。”
“后来知道太后老佛爷您芳诞将至,那姑娘几乎是昼夜不眠, 足足赶了两个月的工,这才造出来这么一辆自行?车呢。奴才听礼部的官员们说了, 小姑娘说没什?么能表达心意的, 这自行?车倒是西洋那头的新鲜玩意儿, 权当是博老佛爷您一笑了。”
太后闻言更?感兴趣了:“哦, 还是个姑娘家,多?大?啦?”
“正是呢,听说还未满双十, 不曾婚配呢。”
“那就叫进来哀家瞧瞧, 若果真是个好的, 哀家就给她赐婚。”
随着这句一锤定音的话,陈昭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懿旨, 叫她第二天早上入宫,接受皇太后的召见。
陈昭带着自己准备的资料,忐忑又激动地进了宫,等了两个多?小时候,才算是见到了夏国的最高统治者?,如今的皇太后柳轻眉。
柳轻眉是家中独女,她父亲虽然官至宰相,但是爱重妻女,所以即便只得一女也不曾纳妾过继,只一心守着妻女过活。非但如此,他为明心志,还给女儿起名?轻眉,取“看轻天下须眉”之意,可见对自家女儿的看重。
也因为有?这样的父母,柳轻眉自小就是做男儿教养的。
什?么三从四德,女则女戒之类的东西,嬷嬷虽然也曾经教过,但却从来没往心里去过。倒是男儿家学的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包括朝堂上的风云变色,才是柳父教导女儿的内容。
这样长年?累月的教育下来,柳轻眉便成了闺阁中的异类,京城人口?中时常谈论的不羁之人,连带着柳父也成了个荒唐老爹。
这荒唐父女的名?声越传越远,不知怎的便到了先皇耳中,后来一道圣旨传到柳家,柳轻眉就成了太子?妃。
在太子?妃的位置熬了十年?,她才等到先皇驾崩,变成了皇后。
成了皇后也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她又开始和后宫嫔妃斗智斗勇,和满朝文武勾心斗角,还得小心奉承着荒淫好色的皇帝,帮着处理朝政。就这样煎熬了十几年?,柳轻眉终于熬死了丈夫,成了太后。
她没有?孩子?,如今的小皇帝,是后宫一个嫔妃生的。
那妃子?难产而死,当时皇帝的身体也日?渐衰败,柳轻眉权衡利弊之后,把那个嗷嗷啼哭的婴儿抱了过来,充作养子?。果真,在她收养了小婴儿一年?半后,皇帝就因为日?夜纵欲驾崩,身为嫡子?的小皇子?儿,就这样登上了皇位。
至于朝政大?权,自然是掌握在升级成了太后的柳轻眉手里。
陈昭在等待的间隙里,又在心里回想了一遍太后的一生,深觉这个女人的经历也是非常传奇的,而且她没有?女性非得屈居人下的意识,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一个野心勃勃,手腕高超,地位崇高的女性。
陈昭很想成为她的合作对象,但是心中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于柳轻眉而言,与一只蝼蚁差别?不大?,根本没有?和她合作的资格。所以陈昭今天要做的,就是吸引柳轻眉的注意力,引起她对于自己的兴趣,同时尽可能地为谢飞脱罪。
等待的时间漫长,陈昭尽可能地耐住性子?,一遍遍地核对自己待会儿要说的话,又反复查看自己带进来的资料,确保自己能做到万无一失。
从天没亮就起床梳洗装扮,到排队入宫检查,再到在偏殿枯坐等候,陈昭见到皇太后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
而她还滴水未进,只早上出门的时候,塞了几根肉干。
不过或许是太紧张了,陈昭倒是不觉得饿,只是嘴巴有?些发?干,又因为夏国服侍繁琐,为了防止出错,她连桌上的茶水都不敢喝进肚子?,只略微湿了湿唇便罢了。
被宣进正殿的时候,领路的太监示意她跪下行?礼。
陈昭心中排斥不已,她总觉得自己长到现在这么大?,还从未给什?么人磕头下跪过呢。但是想想在牢中的谢飞,还有?她自己心中的梦想,陈昭犹豫了一瞬,还是弯下了膝盖。
大?殿里的地砖描龙画凤,在烛火的映衬下,散发?着低调的金光,跪上去冰凉刺骨。
陈昭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那凉意深入骨髓。
她的头埋得很低,半晌才听到一句简短刺耳的男音:“起,赐座。”
她拘谨地站起来,依旧低头不吭声,半挨着椅子?坐下,等待上面的人问话。
柳轻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陈昭一眼,虽然也盘着夏国女子?的发?型,穿着厚重繁琐的裙子?,看着可不像是个姑娘,倒像是一株青竹。
纵然头微微低着,可脊骨却是挺拔的,风雪都无法?压弯。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陈昭耳中忽然听到这问话,沙哑又有?磁性,和夏国传统的声如莺啼也没什?么相干。
“民?女陈昭,今年?十八了。”
这回答简短的叫柳轻眉好奇,她忽然高兴起来,笑道:“正是好年?纪的时候呢,花骨朵一样的,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陈昭依着方才宫女教的规矩,老老实实的抬头敛眉,不去直视上方的人。
柳轻眉微微颔首,夸道:“长得倒也清秀,难得打扮的干净利索,不曾浓妆艳抹的叫人看不清真假来。手也很巧,听说那什?么自行?车就是你做的?女儿家精于百工之技的倒是少见,你年?纪也不大?,是跟谁学的?”
陈昭听了这话,心稍微放下了些,朗声道:“民?女多?谢太后娘娘夸奖,不过雕虫小技而已,若能得太后娘娘一笑,已经是民?女的造化了。至于那自行?车,原是民?女在奥伦国之时,跟着工厂里头的师傅学的,幸而不曾忘记,也做了出来。”
“工厂?”
柳轻眉第一时间抓住了重点,她微微俯身向前,细细问道:“你是在奥伦国长大?的?那什?么工厂,莫不是跟咱们的绣坊酒坊类似?”
“是也不是,咱们这些夏国的作坊,大?多?都是以人力为主,奥伦国则用?了许多?机器,速度快不说,也省去很多?人工的费用?。空下来的人又去做别?的,这样周而复始,滚雪球一样,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人也就越来越有?钱了。”
“这么说,奥伦国很有?钱?比之咱们夏国如何?”
陈昭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送命的题,答好了平步青云,答不好她就只能跟谢飞牢里见了。
“回太后老佛爷的话,民?女认为,奥伦国比之夏国各有?所长。咱们夏国地大?物博,且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民?众开化极高,这些方面都远远高于夏国。”
“可若是论科技发?展水平,以及百姓的年?收入等等,咱们就略输一筹了。奥伦国如今已经有?了蒸汽机、铁路火车,还有?钢铁厂、远洋轮船厂,以及各种新式的火炮。”
“依靠这些东西,他们在海洋上无所顾忌,或是逼迫或是明抢,劫掠了许多?财富和土地,堪称海上霸主了。在这方面而言,咱们夏国就远远不如了。”
“大?胆!”柳轻眉身边的大?太监厉声喝到,“你这小小女子?,岂敢在此危言耸听,灭我夏国威风!”
陈昭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柳轻眉,见她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就知道对方并未生气。
果真,柳轻眉轻轻笑道:“好了好了,李德福,你把人家小孩子?都吓坏了。原是哀家叫她说的,她心里这样想的,自然也该这么答,不然岂不是欺君罔上了?”
随即,她又问道:“哀家听说你是跟着使团回来的?那奥伦国听着也不错,又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会想着回来呢?”
陈昭干脆利落地说道:“民?女在那奥伦国虽然也有?些家底,可却因为这黑发?黑眼的外貌,备受当地百姓排挤针对,日?子?实在难熬。再者?,先父先母去世之时,曾经拉着民?女的手谆谆教诲,让民?女务必要叶落归根,即便这一辈不能,下一辈也得返家才行?。”
“这是民?女家中几辈子?传下来的家训,家中几代人时刻记在心头,一时不敢或忘。故此当民?女看到夏国使团时,便毫不犹豫的跟了回来,只愿能重返故里,圆了家中长辈的遗愿。”
“瞧瞧,这丫头还是个孝女,不错很不错!”
柳轻眉嘴里夸奖着,眼神扫向了身边的大?太监:“哀家恍惚记得,那使团已经回国了,怎么不见人来朝哀家述职呢?”
李德福低声回道:“他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回国了,只是在进京的路上,不幸遇见了山匪和水盗,几船的国礼都被劫掠了个精光,故此被打入大?牢,只等秋后发?落呢。”
陈昭在宫里住了下来, 太后还指了两个?宫女服侍她。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道懿旨,诏令刑部重审使团遇袭一案。换句话?说,也就是给刑部官员一个?信号, 那个?案子如今的结果, 太后老?佛爷不满意, 重新换一个?来。
陈昭在宫里松了一口气, 宫外的谢家父母和文?家父母,也双双拜谢不已,他们的儿子有救了。谢父更是借此?东风, 连夜拜访了许多?旧友同?窗, 请他们帮忙周旋说话?, 送出去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宝, 只盼着谢飞能提早出狱。
宫外各种的喧嚣,如今和陈昭的干系都不大,她的全副精力都用在应对柳轻眉身?上了。
柳轻眉不愧是京中盛传了几十年, 又在后宫和朝堂上,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女子, 思维之敏锐, 行事之果决, 心肠之狠毒, 都算是陈昭生平仅见?的了。
从早上三点钟开始,柳轻眉就会起身?,四点半去垂帘听政, 六部所汇报之事, 她都要了然于胸并且做出指示。待到下朝用过早膳后, 便开始批阅各地呈上来的奏折。
据陈昭这几日观察所知,这位皇太后身?边有好几位高级女官, 就是专门为她分拣奏折处理?政务的。
午膳皇太后会和小皇帝一起吃,算是难得?的母子共处时间。
陈昭也有幸被召见?,共同?用了一次饭。
让她极为惊讶的是,全程吃饭的过程中,都是皇太后对小皇帝的训斥洗脑。反正?陈昭从头听到尾,半点母子温情都没有见?到,倒像是十足的上下级关系,而且小皇帝还是领导十分不喜欢的下属。
陈昭对小皇帝有些许同?情,但是并不多?。
如今这情况,正?是她乐于见?到的。
每日只有在晚膳后,柳轻眉才会有两个?时辰的空闲时间,她抽出了半个?时辰,听陈昭讲故事。故事内容各不相同?,有她从奥伦国?到夏国?沿途所见?的自然风光,各国?的风土人情,海上的惊险刺激等等。
不过柳轻眉最喜欢的,还是关于奥伦国?女王的轶事消息,陈昭投其所好,讲了不少。
除此?之外,陈昭还说了奥伦国?其他女性?的事情:“民女在奥伦国?有一好友,名为茱莉娅。她从小也算是父母疼爱,正?经送到学堂里头读书识字,拿了结业证书的。”
“因为她自己有能力,心气也高,故此?虽然追求者甚多?,可茱莉娅还是决意单身?。如今她在一家钢铁厂做主管经理?,每月的月薪折合咱们夏国?钱币计算,最少也有一百两银子,自己置办了房屋家产,日子过得?十分和乐舒适。”
柳轻眉很感兴趣,她身?边那些女官宫女们也都纷纷讶异不已,忍不住问道:“奥伦国?女子可以不嫁人,自己置办家产的吗?”
陈昭点点头:“确实可以,因为女王的存在,所以奥伦国?女子的私人财产是被承认的,也可以不嫁人。只有一点不好,要是结了婚,她们从前的那些资产和嫁妆,就都统统归她们的丈夫管理?,再不属于她们自己了。”
在其他宫女还在窃窃私语之时,柳轻眉当先说道:“女王的存在只是其一,还是因为他们当地女子可以自由出去做工,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人手里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要么有本事,三者皆有那日子就能顺遂,只得?其一者,也都还过得?去。”
“可若是一样也无,却一头扎进男人的甜言蜜语之中,那便是拱手把自己送到了砧板上,叫人可以任意鱼肉,可谓愚蠢至极,尔等要谨记于心才好。”
宫女们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回?道:“谢太后娘娘教导!”
柳轻眉不再多?说,只问陈昭:“奥伦国?的女子上课,是在女子学堂,还是家中自己请了先生教导?”
陈昭面上犹豫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民女这一路行来,见?到许多?国?家的学堂里头,都是男女兼有的,远的诸如奥伦国?等地,近处的东洋也是这般。”
“说起东洋来,才叫民女和使团的大人们惊叹呢。民女听使团里头的大人们说,从前那东洋国?只是咱们的附属小国?,可如今看着却气象万千,日新月异了。”
随即,陈昭着重介绍了东洋国?的情况,供柳轻眉参考。
倒不是说奥伦国?不好,只是那处太过于遥远,许多?事情对于柳轻眉和其他夏国?人而言,都显得?虚幻不真实。可东洋国?不同?,它和夏国?自古相交,两国?之间有过战斗也有过和平,人员时常相互往来,更具有可比性?。
退一步来说,即便柳轻眉想要真实查探一番,往来一次东洋的时间,依照现在的轮船速度,一个?月也是绰绰有余了。
待到陈昭讲完,柳轻眉果真敛眉沉思了许久,这才示意她退下。
第二?日,陈昭用罢早膳之后,就被叫到了太后的书房里头。
柳轻眉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哀家知道,你和使团里头那个?叫谢飞的,彼此?有情,这次之所以费尽心思为哀家做寿礼,也是为着那个?叫谢飞的年轻人,是不是?”
陈昭心中一紧,后背止不住流出了冷汗。
她原本也没有想过要骗柳轻眉,可被对方这样明白点出来,自己又和她实力地位悬殊,心中岂能不害怕。
不过心思电转之间,陈昭还是决定说实话?:“太后恕罪,民女和谢飞确实是在奥伦国?相识,彼此?很是投契,所以不忍心见?他惨遭杀头之罪。但若说民女费心做的那寿礼,都是为着谢飞,此?言却不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