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简介: 江德县的德馨书院,十年没出过进士,遑论状元。
不知什么时候,书院门口开了家文具店,老板娘还是个小丫头。
自动铅笔、果味橡皮、钢笔软笔、五色水笔、削笔刀、文具盒……连臭墨都是西瓜味的。
书院学子新奇,争相买之。
先生惊奇地发现,原本不学无术的学生们,如今主动留堂学习?
再看,书案上这都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就真是……差生文具多。
【佛系科举,悠闲致富】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市井生活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宁 ┃ 配角:完结文《御膳房小厨娘》可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悠闲科举,佛系致富
立意:好好学习,改写命运
不为别的事,只为要奉旨抄了乔家。
乔府里乱糟糟的,圣旨上说午时正开始抄,这会儿官兵还没来,乱的是乔家下人。
乔宁在临街的朱门前站着,去瞧把府宅团团围住的官兵,那些人倒是早已严阵以待、肃穆而立,只等午时到来,全然不会耽误了时辰,延误了差事。
倒是她一个紫衣纱裙的妙龄女郎站在这,与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若是往日,严嬷嬷定会来语重心长地数落她,大小姐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学习女红刺绣,等成亲那日,便要给自己绣披霞嫁衣,才合乎身为女子的本分。
以后却不能了,父亲被罢了全部官职,乔家全部家财充公,全家人勉强保住性命,却是再用不起下人,严嬷嬷……这会儿怕是要走了。
想到这儿,乔宁站不住了,拎起裙角,回身进了垂花门。
方才纷乱的院落此刻倒是安静不少,四处无人,进了四进院的正院,才瞧见下人跪了一整院,母亲立在堂前,神色忧伤,另有刘管家手里拎着钱袋子,给每个人发了把碎银。
乔宁放轻脚步,猫儿似的从游廊往前挪,尽量不惊动人。
“乔家感念大伙儿的照顾,只是旦夕祸福,往后不能再在一处,本该散些钱财,好让你们另谋出路,奈何今时不同往日……”乔母杨氏面露愧色,继而才道,“就当是乔家愧对你们吧。”
杨氏不到四十,生的温婉标致,从前在闺阁时虽不是娇生惯养,也不曾受过什么磋磨,嫁到乔家时乔青坤已然是五品言官,生活优渥,亦不曾有过挫折。
十几年来唯独不顺心的,大约就是乔宁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惯得一身大小姐脾气,没少给杨氏惹麻烦。
偏她又是家中独女。
如今杨氏在这等大变故之前,还能从容地往人前一站,有条不紊地料理诸事,乔宁总觉得,她这母亲是有些从容和大气在身上的。
严嬷嬷听主母这话,立刻抬头,浑浊的眼里含泪:“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在乔家伺候老爷、夫人和小姐,何曾受过半分苛待,只恨这时候不能随主家一同去了。”
乔家遣散下人,着实没给太多钱财,但他们都知道,乔家的一切钱财俱已充公,是一分一厘都留不下来的,分发这些碎银,已经是夫人变卖首饰得来的。
刘管家掂量着手上越来越轻的钱袋子,心想主家当真情深义重,前年八月革职的官员韩司业家,莫说给下人分发安身立命的钱,就是最后一个月的工钱都没结,和主家的情意比起来相差甚远。
正院的人逐渐散去,对这些仆婢出身的人来说,今个伺候这家,明个又去那家,不过是换个府宅吃饭干活的事儿,无非主家待人和善与否,活计轻松与否,留恋的情绪不会留存太久。
杨氏没看到乔宁,转身回了正堂,京城肯定不能再待下去,还有许多的物件要收拾,好随时启程上路。
乔宁有些聊赖,家中诸事她不甚熟稔,毕竟才穿来这里不到一旬,因此万事帮不上忙,好在原身似乎骄纵惯了,杨氏也没指望女儿能干成什么事。
她在心里微微感慨:哎,原身是朝廷命官家的大小姐,怎么自己来后就要沦落为平头老百姓了,“穿”不逢时啊。
回房路上,乔宁又遇上严嬷嬷。
严嬷嬷身上背着包袱,这就要辞去,见到乔宁,忍不住又鞠了一把泪。
“小姐,老仆往后不能再伺候你了。”
乔宁跟眼前的老婆婆不甚相熟,那把泪却做不到无视,原身虽骄纵无度,相必跟从小奶到大的嬷嬷十分亲昵。
因而上前道:“嬷嬷好生照顾自己。”
严嬷嬷理了理乔宁鬓角的碎发,语重心长道:“懂事了,有大姑娘的模样了,往后家中不比从前,可千万不能像上次那样任性,可吓死夫人和我了。”
上次……实在是件莫大的丢人事。
原身有个情郎,是京城徐家的长子徐延,两人在一次上巳节上相遇,不知怎的看对了眼,私定终身。
这个时代的婚事哪由自己做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私会男子一旦传出去便是有损名誉,哪家姑娘怎样不检点,议亲时是有污点的,传扬得在整个京城都抬不起头。
原身和徐延私会几次之后,就被心细的杨氏发觉。
杨氏知道女儿一向不懂事,平时都由着她,可这事儿事关名节,竟还这般拎不清,可把她气得不轻,便狠下心把人狠狠训斥了一通,关在家中不许外出。
原本这事算过去了,可不知怎的,京城不少人竟然都知道了乔家独女和徐家长子相好的事,只把乔青坤气得脸色铁青,对外只能解释为:两家是有议亲的打算。
“定是徐家故意放出的风声!”乔青坤愤然。
杨氏也无奈,徐家既然是这样的做派,那徐延的为人能好到哪去?将来议亲能待自家女儿好么?
还在禁足中的乔宁得知外面的消息,一口咬定,徐延是太想娶自己了才这般作为,哭闹着此生非徐延不嫁。
乔父乔母默然。
然而情形已然发酵成这样,且徐延这手操作虽不地道,他却是家中的嫡长子,又新中了案首,徐父在官场之上亦是平步青云,这么看来徐家倒是门好亲事。
于是,两家定了亲。
定亲那日,徐家像是要补偿前番作为一般,抬了天价彩礼来,这般诚心诚意的行为,倒是打消了一些乔父乔母心中的结缔。
或许,真像女儿所说的,徐延只是太想娶她才散布的言论吧。
乔宁自是欣喜,缠着严嬷嬷给自己绣嫁衣,只等着高高兴兴出嫁。
谁知官场风云变幻,一朝天子一朝政,新皇登基后对乔青坤主张的对外贸易政策异常排斥,君臣多番相斥之下,皇帝想处置乔青坤的心思昭然若揭。
如此一来,身为姻亲的徐家动摇了。
当乔宁再一次跑出去私会徐延时,竟瞧见徐延和崔国公家的小姐抱在一起。
得知被背叛的乔宁急血冲头,忽觉得颜面丢得满京城都是,又生无可恋,竟就近跳了湖。????漫漫
乔宁被救上来时已经气若游丝,杨氏日夜守着女儿,几近崩溃,看眼这个才刚十七岁的女子就要不成,乔青坤都要让人预备棺材了,乔宁竟又幽幽转醒。
只是没人知道,这一醒,这漂亮任性的姑娘内里已经换了芯子。
“小姐?”严嬷嬷见她有些发呆,便唤她,“小姐恕罪,老仆不能多待了,往后你可一定要懂事啊,照料好你母亲,孝敬老爷,知道么?”
说到最后语气中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了。
乔宁从思绪中回神,狠狠点点头,她融合了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不省人事那几日,父母亲有多伤心,既然用了人家女儿的壳子,就没有不报答之理。
同时又感慨原身实在太过骄纵,使至亲心伤。
严嬷嬷走了,日头徘徊在正头顶,大批官兵涌进乔府,府门轰然关闭。
有官员高呼:“午时到,严奉法令,籍没抄家——”
乔宁透过雕花露窗,瞧见此次督办籍没的官员走进院中,父母亲齐齐下跪行礼。
乔家已是庶民,对朝廷官员理应行跪礼。
只是往日同样身居高位的官员,如今要对同朝为官的同僚叩拜,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时代的习俗便是如此,难怪人人都想要争权夺利了。
那官员头戴乌纱,身着白鹇青袍官服,瞧起来一表人才,赫然便是大理寺丞李益李大人。
李益见到乔青坤携家眷叩拜,忙上前两步把这位昔日的同僚搀扶起身,又对乔夫人虚扶一把。
如此还不够,等乔青坤和杨氏直起身,李益后撤一步,端端正正朝乔青坤行了个躬身礼,心中似有无限感慨,最终出口的只有叹气不已:“青坤兄。”
乔青坤感激同僚顾全颜面,却连忙摇了摇头,劝说道:“大人不可如此,我与贱内已是庶民,怎么能受你的礼,这不合规矩。”
乔宁瞧得清楚,她这父亲神情虽不悲壮,却肩膀微塌、腰身微躬,与身形挺直的李大人相对而立,终究是仕途不顺,壮志难酬,同人不同命。
李益是科举出身,身上自有读书人的清高,心中愤然:“青坤兄为国为民,何错之有,缘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朝中诸臣与李某俱是同样的心思,青坤兄这官被罢得冤!”
乔青坤都想上去捂他嘴了,心中苦笑自嘲不已:“不可说不可说,大人官途坦荡,岂能怀有对皇上不满之心?乔家满门性命都是勉强保下的,罢官籍没已经是法外开恩,在下已经很知足了。”
李益还想再说什么,乔青坤却催促他:“大人快快清查,切不可再僭越言行。”
李益也知道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新帝继位,再不复先帝在时的清明,如今朝中乌烟瘴气,远离朝堂说不定是条好路,只得把满腹不平先咽下,专心办理差事。
官差一样样把乔家的财产抬进院中清点,再由执笔官一一记录在册。
乔青坤当官这些年,俸禄不少自是不必说,先帝器重他,赏赐之物亦不在少数,只是这一应的财物,大大小小都要充公,一件值钱的都留不下。
乔宁站的角度,透过镂空石窗刚好能看到执笔官登记的文字。
只是不知这执笔官是否新任,还是不在状态的缘故,写出的字迹潦草不堪,好几处连她都认不出来。
父亲是五品官员,呈上去的查抄记档皇上一定会亲自过目,这样的记档呈上去,李益这官儿怕是要丢。
正犹豫要不要出言提醒,就见李益踱步过去,查看执笔官的记录,慢慢皱起眉头。
能当上大理寺监丞的人必定心细,乔宁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忧真是太过杞人忧天。
“胡闹!”李益大怒,“写成这样如何呈给圣上!是你脑袋不想要了?还是想要李某这颗项上人头?”
那执笔官吓得一瑟缩,忙跪下解释。
乔宁听到那人解释的缘由即为:近日患病,神思恍惚得厉害,再加浑身乏力,因而写字不稳。
“患病不告假在家,缘何跟出来耽误差事!”李益怒其不争。
怎会告假,乔宁心想,执笔官这等写得一手好字就能担任的职位,太容易被取而代之了,即使患病,能坚持也会坚持。
只是没想到病情加重得厉害,连笔都握不紧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李益发愁了,责罚执笔官已是无用,再传唤旁的执笔势必延误时辰,而他带出来的其他人又都是武差,唯一有些学识的副督办张大人出身工部,早已辍笔,写的字可能还不如那个病患。
他本身倒是能写一手好字,但要监查各处,万不能只顾着记档。
乔青坤看出李益的为难之处,走上前提议:“大人,在下有个办法或许可解,端看你是否一用。”
李益请教:“说来一听。”
“在下的夫人杨氏出身书香世家,从小练得一手好字。”乔青坤看向杨氏的目光很是温柔和赞赏,“只是其字风格略显娟秀,不如执笔官员的大气。”
“那又何妨,执笔官员中不乏字迹娟秀者。”李益欣喜,“我自是信得过乔夫人,不知夫人可愿辛劳?”
夫君的话,杨氏没有不愿的。
此时已入早冬,虽不至天寒地冻,执笔写字却十分冻人,这细微的痛楚也够磨人了,乔青坤也是顾全大局,不愿看到李益为难才出此之策。
杨氏正要到案前安坐,忽听得一声清脆好听的女音。
“娘,我的字也不差,让我来吧。”
乔宁至游廊下款款而来,仍作世家小姐打扮,青绦如瀑,仿佛要与这庭院之景融为一色。
李益心惊,满京城只听说乔家女儿和徐家子的事,谁知道乔女竟有这般姿色,而他转念又想到乔宁做过的那些蠢事,想必此女只是美而无脑,华而不实的花瓶罢了,心中的艳慕便淡去几分。
乔青坤微皱起眉:“李大人面前岂可无礼?还不快回房去。”
乔宁宽慰父亲“稍安”,而后来到李益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叉手礼,正色道:“大人容禀,小女自小跟母亲习字,虽尚未出师,也能学得母亲字中七八分精髓,这天虽是正午,却寒冷异常,请念及儿的孝心,愿替母执笔。”
这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又把女儿家心疼母亲的情怀表露无疑,即便是李大人都无从辩驳。
乔家女儿并不像传闻中的不堪,竟是个知书达理有孝心之辈,李益暗自拨正对眼前女子的固有印象。
“不曾想乔小姐竟能写字,又如此有孝心,青坤兄教女有方。”他多了些真心实意,“既如此,若青坤兄无异,就劳烦乔小姐了。”
乔青坤对女儿此番表现很是诧异,自家闺女何曾有过这么稳重、有礼、又上的了台面的时候,思索是否因家中逢大变故,让这孩子突然转了性儿?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愧疚。
杨氏温柔爱怜地看着乔宁,让开书案的位置,柔声叮嘱她仔细手冷。
乔宁对杨氏微微一笑,旋即把袖中的暖手炉塞给她。
这暖手炉的“炉门”被木匠特意做成鲁班锁结构,既可以用来暖手,又能在手里摆弄着玩,是先前杨氏特意寻人给爱女做的。
此刻杨氏把玩着手中保暖又孩子气的小玩意,不觉好笑地看向乔宁,心中微暖,竟有一扫连日来的颓气之兆。
乔宁回看,冲她俏皮地眨眨眼,此番主动要求记档不为别的,只为母亲不要太过辛劳,左右日后做不了大小姐,少不得扛起家中重任,好让父亲母亲颐养天年。
小波折后,李大人的差事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
官差办事麻利,乔宁纤手握着毛笔连耕不辍,竟也跟得上官差的节奏,李益好几次去瞧,都不禁暗自赞叹乔家小姐的字写得又快又好,记录没有半分差错,这水平放在执笔官员中也能位居中等。
等一应财物清点完毕,并未发现乔青坤有一丝一毫的贪污,李益才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历朝抄家清点家当时,搜出不义之财的不在少数,上头恼怒官员贪墨,临时把籍没改为流放而罪加一等的大有人在。
如此看来,乔青坤是清官不假,乔家一家能安然离京了。
乔宁写好的记档晾干了墨迹,呈给李益,李益翻阅后连道“无误”,并向乔宁躬身一礼,真心实意道:“多谢乔小姐。”
外面传乔家小姐娇蛮、任性、有失女德,唯有亲眼见过才知道,此女非但没有传言中的骄纵,反倒进退有度、持重有礼、落落大方。
至于外面那些传言……李益想,既然乔小姐和徐家子有理不清的关系,那些难听话,不排除是徐家传出来的可能,日后同朝为官,倒是要小心徐家。
乔家和徐家的亲事,想必徐家是不想认了,乔家若是离京便也希望就此作罢。
只是……李益突然想到,今日充公的乔家家产中,有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是乔小姐的聘礼,徐家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吧?
收押离开前,他叮嘱乔青坤:“青坤兄,这座府宅也是要贴封条的,你们收拾好便快些离京。”
免得被徐家找麻烦。
乔青坤也是这么打算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其实也没剩下多少,只有一些衣物和随身物品,明日一早便可离京。M??漫漫
李益看了眼乔宁,那姑娘仍坐在书案前,漫不经心地在纸张上描画着什么,他只当姑娘家闲来无事乱画,并未放在心上,便向乔青坤辞行,说一些“山高水长”的话。
乔宁搁下笔,揉了揉仍在酸痛的手腕,方才拿着架子写,写的又急又快,那毛笔的羊毫又十分柔软,悬腕悬的手酸极了。
倘若换上一支钢笔,或是铅笔,手腕都能比此刻舒坦许多。
心里想什么手上画什么,不知不觉,她竟在熟宣纸上画了只铅笔的样貌出来。
这一切没引起李大人的注意,却吸引了副督办张大人的目光。
张大人工部出身,对图纸有着天然的敏感,一眼就注意到乔宁笔下之物。
“乔小姐,请问你画的何物?”
乔宁起身,叉手一礼,解释道:“笔,中为碳、外为木,质地坚,写起来更快更顺手。”
张大人道了声“甚妙”,又饶有兴趣问:“乡间小儿初启蒙时,使烧过的柴火为笔,在砖石木材上写字,与乔小姐这笔神似。”
烧过的火烧岂能与后世的铅笔相比?乔宁大方与人论辩:“您所言的火柴笔只能写寥寥数字,不小心便会弄得手上脏污,而我这笔只需刀刃削开,便能使用数月,且干净整洁,更符合书生高雅之好。”
张大人不得不承认,乔小姐的笔比木炭高级多了,倘若造出来定受追捧,于是目光垂涎地看着那张图纸。
乔宁怎么会不知张大人在想什么,狡黠一笑:“大人想要?”
张大人此刻已经完全被乔宁牵着走,忙不迭点点头。
乔宁笑道:“十两银子。”
张大人哑然,旋即忍不住笑道:“好个会做生意的小娘子,竟做生意做到本官头上了,不过谁叫我是工部官员,十两买下你这张纸,不亏。”
乔宁爽利,立刻把纸奉上,不带丝毫犹豫。
正当张大人准备掏钱时,她又道:“张大人此时给我十两银子,旁人会以为是李大人差事没办好,搜刮乔家家财不干净。”????漫漫
张大人心中一惊,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连连暗道“好个缜密的小丫头”。
同时又为难道:“那怎么办?小姐不做我这生意了?”
乔宁想了想:“不若大人别给我银两,明日清晨帮我叫两辆朴实得力的马车,等在城门外,可行?”
乔家被搜干刮净了钱财,离开京城只能搭载最便宜的货商车马,乔小姐这般作为,倒能让乔家体面离开,又不会因为满城租赁马车而落人口实。
这么机灵的丫头,风评怎么会不好?
张大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躬身一礼:“但凭小姐吩咐,明日辰时,马车会停在南城门外,车内会准备好一应食物和水,愿小姐全家一路坦途。”
乔宁屈膝一福:“如此,多谢张大人。”
翌日清晨,乔家收拾好包袱,正要启程离开皇都,府门突然被扣了三下。
乔青坤亲自去开门,却看到徐延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他身后数名彪形家丁。
一看就是来找茬的阵仗。
乔青坤沉着脸:“徐公子有何贵干?”
“乔大人早,哦不,现在不是大人了,那该怎么称呼呢?乔叔?”徐延笑面虎似的,“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问问,我与乔宁的婚事,可还做数?”
乔青坤听到徐延提自己女儿,忍不住生出一身恶寒。
自己干干净净的女儿,被这薄情男子狠狠辜负,还有脸上门来阴阳怪气地提及婚事,真是好不知廉耻!
当初女儿跳湖,杨氏遍请名医,自己这边又逢政变,千头万绪的事挤在一起让他心力交瘁,实在无暇顾及和徐家的婚事。
今日徐延自己找上门来,把亲事的事说开来也好,免得两家再有什么牵扯。
“进来说吧。”乔青坤不得已道。
谁知徐延竟笑着拒绝:“听闻今日乔府要贴封条,这等晦气之地我就不进了,不如请了尊夫人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说。”
这等关乎女儿家名誉的事,哪能在光天化日下敞着门谈,徐延这是想让乔宁身败名裂啊。
乔青坤的脸阴沉得可怕:“我虽已不做官,可我乔家历来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徐公子还是随我进去罢。”
“乔叔是平头百姓,我却早已通过院试,且为案首,身为秀才,你可是要向我参拜行礼的。”徐延脸色倨傲,“既然是亲家,这参拜就免了,不过这话,你却一定要听我的。”
大明重科举之才,通过县、府、院三试之后即为秀才,秀才虽尚未有做官资格,却是士大夫行列,比乔青坤这种庶民百姓高上一级。
乔青坤暗自咬牙,只恨自己没有个好儿郎去科考,给家中挣取功名。
可话说回来,挣取功名又有何用,想自己也是科考出身,一身才华只思尽忠报国,不还是落了个罢黜归乡的下场。
他一身凌厉像是被抽干净了般,塌下肩膀,压低声音,认命一般道:“想怎么样,你说吧。”
徐延挥挥手,让身后的家丁把乔家府门开圆敞,理着衣袖问:“乔叔,我跟乔宁本有婚约在身,可那时候乔宁是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家的嫡小姐,如今呢?她是一介布衣。晨起我去西市买了根胡瓜,回去一看成了倭瓜,乔叔你说,这是不是卖家坑蒙拐骗,以好充次?”
“你!”
乔青坤明白这指桑骂槐的把戏,他那女儿虽不甚懂事,也是他与杨氏捧在手心悉心养大的,凭甚被旁人这样侮辱!
“乔叔息怒,事实如此罢了,你若生气,说明我说的正是你心中痛处。”徐延仍不紧不慢地在旁煽风点火。
乔青坤听了这话,反倒逐渐镇定下来,只是声音依旧发沉:“既然你买错了货物,找卖家退了便是,想必卖家不会不通情理。”
“哦?乔叔是想让乔宁与我徐家退婚?”徐延挑着眉幽幽问。
乔青坤坚决:“正是。”
乔家风光时,徐延曲意逢迎的模样历历在目,一月不到,徐延的真实嘴脸表露无遗,乔家的失势还真是女儿婚事的试金石,如此德行的人,怎配为女儿的良人。
徐延敛了几分得意,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乔叔,我来并不是想退婚。”
乔青坤微微诧异:“那你?”Μ??漫漫
徐延脸上嘲弄之意愈浓,说出口的话却是晴天霹雳,让人招架不住。
“我来接乔宁回徐家为妾。”
此时广宁大街上早市已开,人来人往,家门口这般阵仗吸引不少人驻足围观。
都知道长宁街上的乔府府宅被抄,这等事不是年年都有,想来瞧个热闹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昨个儿一早乔家宅院就被官兵团团围住,一般人靠近不得。
本以为风波过去了,谁知乔家逢流年不利,昨个儿刚被抄家,今晨又被亲家找上门,亲家的作为比退婚还不如,竟让原本的正妻主母,作妾。
“定亲时说好的徐家长子正妻,突然成妾室了,往后嫡出的孩子成庶出,这不是耍无赖么?乔大人铁定不愿意。”Μ??漫漫
“还乔大人呢,现在这家跟咱一样,是老百姓。徐家天价彩礼都抬过来了,定亲那日广宁大街上谁人不知,如今官宦小姐成了庶民,徐家还愿意接受她已经不错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时候就看出亲家的为人做派了,去年前街上赵大人家也是相似的情况,不照样八抬大轿娶了贬官的侍郎之女。徐家大喇喇在人家大门口谈论这事儿,我看啊,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慎言吧,咱啊,就瞧个热闹,给自己找麻烦的话别说。”
议论声窃窃杂杂,落在乔青坤耳朵里,铁锤般砸在心上,半根颈子都红了。
徐延他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让他丢人,让乔宁名声尽失,此生只能给他当个美貌小妾。
他的手攥得生疼:“我绝不会同意!”
徐延慢声提醒:“乔叔非要与徐家退婚,可还得起聘礼?抄家后的乔家,可还拿得出租赁一辆马车的钱?你们今日搭载货车回乡如此狼狈,为何要让乔宁跟你们一同遭这个罪?”
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徐延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乔青坤缓缓垂下头,他还不起聘礼,甚至租赁不起一辆马车,可他仍坚持喃喃着:“我绝不同意,绝不会让宁儿给你做妾。”
府宅内。
杨氏频频张望,乔青坤却迟迟不归,她放不下心,便要去府门处一看究竟。
乔宁大约猜到了何事,乔家在京城已经是无牵无挂一身轻,能拌住父亲脚步这么久的,只能是唯一没解决的那件大麻烦。
她猜到徐家迟早会来,据原身的记忆和父母亲平日里描述的徐延,那是个很会左右逢源的圆滑卑劣之人。
乔家得势时,他千方百计勾引原身,企图攀引上彼时平步青云的乔青坤,不惜用卑劣的手段,一旦得逞又不惜用巨额钱财打消父母亲的芥蒂。
乔家刚一失势,那厮立刻又勾搭上国公家的嫡女,企图借缕更加得力的东风。
只是他前番和原身的事已搅得满城皆知,想要让国公家接受,亦要赢得国公家小姐芳心,势必要走这一遭,奚落乔家和她,表明自己的立场,把前番的脏水全泼在她身上。
而他只需对外说,一切都是乔家小姐设计想嫁于他,他为了姑娘家的名声,不得不上门说亲……
乔宁起身,跟上杨氏的脚步。
府门口,乔青坤和徐延还在对峙。
徐延看着乔青坤无助又坚决的模样,心底竟也滋生出一丝同情,但很快湮没在狠心中,同情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他心里,成大事者必须狠心。
他调笑说:“要不你把乔宁叫出来,让她自己决定,看你这女儿是否有孝心,愿意为父卖到给我为妾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