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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文具店—— by桃柳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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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延太知道怎么往人心上踩了:“还是说,乔宁对我前情难忘,作妾也愿意跟随我。”MС漫漫
乔青坤猛一瑟缩,心底重重叹口气,他还真拿不定女儿会怎么做,若是到这时候乔宁还对这衣冠禽兽有情,那他定要打死不孝女,不让她把乔家的脸丢尽。
“徐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也不说一声。”
一声女音,乔青坤猛地抬起头,看到杨氏和乔宁一前一后而来,说话的正是后者。
他有些慌乱:“谁让你来了,回去,这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儿,徐公子这不是点名要我去给他作妾么?”乔宁绷着嘴唇,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她径直走到徐延面前,挺直而立。
杨氏则担心地望向乔青坤,后者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
徐延瞧着乔宁的脸儿和身段,哪怕眼前的姑娘已经是庶民,身穿一身简朴胡服,斜斜一支素釵,不再是世家小姐打扮,依旧难掩清丽姿色,让人惊艳,京中大半小姐都比不上。
“哦?乔小姐愿意?”
乔宁不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且不说我愿不愿意,我就问你敢不敢纳?听闻徐公子要和国公家的小姐喜结连理,日后别说纳妾,就连通房也是不敢有的吧?否则得罪国公小姐,多影响你的仕途,是不是这个理?”
徐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说要纳乔宁为妾,只是奚落乔家的话语,他是真想得要这个美貌的小娘子,可国公家小姐那……根本不敢提及。
故而,只能过嘴瘾罢了。
乔宁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徐延不得不承认:“是,我是不敢纳妾,这样一来我与你的情分便断了,你甘心吗?”
以他对乔宁的了解,这姑娘是个情大于天的主儿,要不然前番也不会闹得出格,说不定此刻还顾念着和他的前情。
乔宁冷冷一笑:“我与你的情分早就断得一干二净了,此刻你跪下来求我,本姑娘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乔青坤见女儿是这个态度,便放下心来,心中不断道“不愧是我乔青坤的女儿”。
徐延脸色铁青:“既然说得这么决然,那聘礼呢,你家是退还是不退?”
“退,当然不会占徐公子家的便宜。”乔宁讥讽道,“徐公子要宰羊还假模假式询问羊的意见,不觉得太过虚伪么?我若说不退你会同意么?”
徐延不料乔宁嘴皮子如此利索,他竟被一女子当街说骂了,引得看客哄堂大笑,脸色又黑上一分。
他理一理衣衫道:“当然不会,那是我徐家的钱财。”
乔宁抿了抿嘴唇,霸气十足:“那我便还,立字据,约定期限。”
徐延没想到乔宁这么决绝,心里反而生出几分失落,进而失落变为浓浓的不甘心,狠狠质问:“那可是整整千两白银,你若不能按时还上又当如何?”
乔宁冲他调戏般一挑眉,靠近些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还不上我给你当个外室,这样国公小姐就不会发觉了。”
徐延倒退一步,吃惊地看向乔宁,总觉得这姑娘不是之前认识的那样了,如今她时而霸气时而娇媚,复杂到他生出根本掌控不住之感。
又不知道从哪生出种错觉,乔宁肯定会还上千两白银,哪怕她现在是个一穷二白的女子。
乔宁的清脆的声音再次道:“若我按时还上,我乔家与你徐家,再无半分瓜葛往来!”
一个时辰后,两辆坚固、朴实低调的车马载着乔家三口驶离京城。
前一辆加帷马车上,乔青坤坐在车夫另一侧的辕座上,观赏着沿途的青林翠竹之景。
自罢官,他胸中一直有股郁郁之气,惆怅来路,可真当行在来路上时,只觉浑身轻快,有种返璞归真之感。
尤其是今晨女儿那番言行做派,乔青坤想想都觉得解气,嘴角不自觉挂着纾解的笑意,还能和车夫畅谈南北,自豪地说起“租赁马车的银钱是女儿一张笔作换来的”。
马车帷帐内,杨氏手上执乔宁和徐延签写的欠条字据,微微皱着眉心。
一年时间,还清徐家一千两白银,这如何能做得到啊。
她不愿让女儿担忧,勉强笑着安慰:“宁儿不必担忧,爹娘会尽力挣银子,绝不会再让你受徐延那无赖的要挟。”
乔宁不动声色抽回杨氏手中的欠条,妥帖收在自己怀里,这字据一式两份,另一份在徐延那。
她笑吟吟地着靠在杨氏肩头,软声道:“娘,女儿不用您和爹辛劳,我要自己挣钱。”
杨氏最受不了她这么撒娇卖萌,这女儿和先前比当真懂事了太多,难说不是因为家中变故的缘故,自是有什么要求都应下,只当她小孩子心性。
“好好好,宁儿如今厉害了,给爹娘挣大钱,那娘可就有福喽……”
马车一路朝南,目的地是乔青坤的老家江德县,乔家的祖宅便是在那,一家人只得暂时去那谋生路。
乔宁在京城出生,还未回过江德老家,杨氏便给她讲:“家中除了他们这一脉,还有父亲的两位堂亲,乔家在江德也算个小旺族,只是多年未归,不知家中如何……”
乔宁想,既不知前路如何,只需迎上去便是。

又行三五日,江德县便近在眼前了。
尚未入县,就能感受到此地与京城的不同,乔宁扒在车窗前,好奇地往外瞅。
和京城的红墙绿瓦、严整对称不同,此地多山水,奇山怪林,冬日里竟也青绿一片,让人看得心生期盼。
不远处大约是村落,时至晌午屋顶升起袅袅炊烟,细闻竟有面食清香的气味和柴火的烟熏味;官道两旁时不时便有供路人歇脚的茶舍,还有不怕冷的孩童,梳着羊角辫围在烤番薯的摊位前,花一个铜板买支热气腾腾的小番薯吃。
乔宁瞧得起劲,直到车马进了江德县,也没从目光从窗外移开。
到了北城门,乔青坤向守城卫兵呈上户籍文书,以便于及时向官府报备。
那官兵一看文书上姓“乔”,态度都恭敬了不少,再看名中代表辈分之意的“青”字,恍然道:“原来是乔县令的本家兄弟,小的这就去上报备案,请稍后。”
官兵这种反应连乔青坤都微微吃惊,乔县令,家中堂弟莫不是当上了江德县的县令?
乔青坤是家中独子,亲叔家倒是有两位堂弟,自家居东院,堂亲家居西院,一墙之隔。
当初三人一起读书长大,大堂弟乔青山与自己一同中举,考得功名,却在会试时分出差别,自己高中进士,堂弟却名落孙山,回乡当了一县之丞。
另一堂弟是乔青山的亲弟弟乔青森,则不喜读书,继承了家中的生意,前些年往来家书,提及二堂弟的生意做得不错,家中富足。MC漫漫
若说这个乔县令,多半是自己的大堂弟乔青山了。
堂亲是县令,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乔家在江德县不会白受欺负,乔青坤很为自家堂弟欣慰。
趁这个空档,乔宁从马车上下来,打量着江德县的北大门。
方才她就听窗外突然喧闹起来,从门向内望去,是商铺聚集的街,夹道两旁开着各色门店,布庄、成衣店、当铺、首饰铺,书屋、酒馆……街上不说人流如织,也决计称不上光景惨淡,小娘子流连在此挑选布匹首饰,男子则进出于书屋酒家,这江德县竟热闹如斯。
笃!笃!
城门处传来的声响吸引乔宁的注意,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位长发银黑掺半的老匠人在修理城门。
那匠人不仅长发后束,挽了个松垮的髻,腰间还别着个酒葫芦,灰白的麻布衣裳穿在身,不像个匠人,倒像话本子里行走江湖的老道。
乔宁好奇地走近些,只见那老者半跪在大朱门扇后,手指灵活地拆除下一颗松动的木门钉。
这种圆钉倒是常见,大红朱门上通常钉着成排成列的圆钉以求装饰和加固,或是鎏金铜质,或是铁质,亦或是木石质地,也叫浮沤钉。
京城紫禁城城门便是最昂贵的鎏金铜钉,而江德县的北城门则是用木质钉子,圆头表面刷上明黄油漆,倒也不失气派。
那钉根部原本呈“凹凸”形与木板门紧紧镶嵌在一起,长年累月磋磨逐渐磨损了棱角,变得松动起来,因着结构是一凹一凸恰好对上的,因此修理起来很是麻烦。
但那老者却有无穷的智慧和灵活的双手,只见他拿炭笔在木门上画几条线,再用矬和锤沿线切割,乔宁几乎没看清他怎么操作的,“凹凸”变成两个“倒钩”结构,圆钉楔进去,刚好牢固镶嵌在木门板中。
照例,他把松动的那一排圆钉全部处理完,动作行云流水,竟比官差办事的速度还快。
等他修理完最后一枚圆钉,手腕一抖,掌中小锤“咻”落进工具袋,再“唰”地一下拉紧袋口往后背一甩,拍拍手上灰尘去捋胡须,倒真有几分老道的洒脱和豪放。
只是下一秒,他伸出微胖的手掌心朝上,对请他来的官差道:“给钱。”
官差苦笑不得,边从钱袋子里取钱,边道:“你这沈老儿忒爱财,少不了你的。”
沈老儿“哼”一声:“干活付钱天经地义,何况我的手艺,包你这门二十年不坏,收这点儿工钱都便宜你了。”
那官差知道这沈老儿心比天高的德行,嘴巴更是不扰人,找德馨书院的秀才和他辩都不一定能赢,便认命道:“好好好,是咱们这门占您老便宜了行吧?”
沈老儿这才勉强罢休,拎着刚得的工钱,大步流星走进城门,不回家也不往其他地方去,径直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乔宁瞧不见了他的踪影,猜测他约莫喝酒吃肉去了。
手艺人靠本事吃饭,不看别人脸色,挣了辛苦钱就吃吃喝喝,日子过得最是潇洒。
且这沈老儿比一般的人更张扬些,倒是有些意思。
这会儿功夫,报备那官差回来了,说是“可以进城”,于是乔青坤带着一家人继续上路。
乔宁一路走马观花似的瞧,过足了眼瘾,乔父乔母乐意纵着她,只怜爱宠溺地看着她,并不出言制止。
她甚至在一处名为“珍奇楼”门店中的博古架上看到了西洋钟,造型奇特精致钟表时针刚好指向正午十二点,还有晃眼的鎏金水银镜,清楚映出美人面。
这小小辖县,竟有比京城还稀罕的物件,不愧是“奇物在民间”。
车马穿梭在热闹的聚商街,倒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江德这个地方,虽只是浞州的一方辖县,却因地理位置便利,吸引不少外商前来做生意,因而平日里人员往来纷杂,乔家这两辆朴实的马车着实引不起人们太大的注意力。
只不过当乔宁掀开窗帘,好奇地探头往外瞧时有人无意间瞥见,车里乘载那妙龄小娘子长得真标致。
乔宁放下帷帘,摸着脸蛋问杨氏:“娘,我脸上的黑粉脱落了么?”
杨氏端详片刻:“没有呀,比你原来的肤色暗沉不少,这丫头,不仅穿胡服,发间装饰也一应不要,打扮得跟乡间丫头似的,你是要干嘛呀。”
她那长相在京城一应大户人家都极其出众,更别说在江德县,若是不人为收敛些,怕是要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因此这穿胡服、拢男髻、擦黑粉的“乡村风”打扮恰合时宜,反倒显得人精神利落了不少。
乔宁暗自打定主意,往后定是要做生意赚银子的,在坊间行走就这么打扮。
不待她答话,乔青坤先是说:“收敛一些也好,咱们此刻的处境确实应当低调,宁儿做得不错。”
杨氏自是不会反驳家主,爱怜地抚摸乔宁的脑袋,只觉得这番变故着实苦了女儿。
过了喧闹的聚商街,外面安静了不少,不知车马经过哪一处,竟幽静得连人声都听不到,反倒趁得鸟鸣清晰可闻。
乔宁朝外看去,映入眼帘一排青色石墙,石墙内是大片竹林,吹过林梢唰唰作响,此地倒清雅至极。
正想问这是何地,随着车马前行,视野中出现一处门庭,门上悬着一方匾额,书写着一方墨宝——德馨书院。
原来是江德镇的书院,景致倒不错。
乔宁想起父亲少时也为读书人,回身问道:“爹,您便是在这处书院念书么?”
乔青坤却摇摇头:“不曾,当年乔家在江德算是富足,你祖父为我请了启蒙先生、讲经先生和八股先生,因而并没有念德馨书院。”
乔宁愕然,看来当年乔家确实富足。
只是在这等清雅的地方,与同窗书生相伴手执书卷,在翠竹下迎风而颂,岂不是一桩雅事?
乔青坤却幽幽道:“这德馨书院做学问一般,十多年没出过进士,你祖父和为父自然不愿去。”
乔宁:“……”
车马已驶过书院大门,乔宁突然远远瞧见,门缝裂开,从中间挤出一个书生,东张西望发现门外没人后,又鬼鬼祟祟冲身后招招手,这般望风之下后面的人才敢出来。
而后两人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喜悦,身手矫捷的猫儿似的,飞速朝聚商街去了。
逃学……
乔宁扯扯嘴角,这德馨书院的学生还真是……淘气,如何能出进士。
车行至城中西南一隅,此处属于江德有钱人家的居住聚集地,乔家的东院和西院便在此处,两处均是三进三出的大院落。
东院是乔宁祖父留下的宅子,西院则是堂亲家,往后长居江德,少不得和亲戚走动,等安顿下来自然是要携家眷拜会堂亲的。
“十多年不曾回来,家中房屋不知是否需要翻修。”临近家门,杨氏似乎有些近乡情怯,喋喋唠叨着些话。
“应是无妨。”乔青坤宽慰道,“老家房屋都是大青砖堆成,结实得很,即便有损坏也只是个别小地方,只需重新涂抹泥浆,且堂亲家一住几十年,房屋亦不曾损坏,证明无甚大碍,夫人放宽心便是。”
乔宁则想到北城门那个修浮沤钉的沈老儿,长了一双灵活的巧手。
车马在乔家东院门前停下,乔家三口相继从马车上下来,杨氏还在说这院落须得结结实实打扫上几天才能安心居住。
等三人看到门前的景象,皆有些呆住,面面相觑起来。
几十年不曾住人的院儿,按说该蛛网密布、落叶满地、杂草横生才是,可眼前的东院大门挂着引路灯笼,两侧的石狮子被擦得铮亮,门前还有小厮看门。
不像被好心人打扫过,倒像来到了别人家门口。
乔青坤再三确认是自家房屋没错,走上前去询问:“劳烦,这里可是住着人?”
那小厮被问得莫名其妙,理所当然答:“你这问的什么话,当然住人了,这里住的可是乔县令的亲弟弟,你找乔老爷有何事?”
乔青山的亲弟弟,那不就是乔青森,他家住西院,缘何住了这里?
乔青坤沉声怒道:“我找甚的乔老爷,这里是我乔青坤的祖宅!”

听得乔青坤这话,那看门的小厮也懵了一瞬,旋即又硬气起来:“我在乔家东院为仆近十年,乔老爷一直住在这里,怎么突然成你家祖宅了。”
十年,乔青坤脸色发黑,也就是说乔青森一家至少十年前就搬来了这里。
十七年前,乔青坤高中同进士,被任命为朝廷命官,在京城任职,接了已有身孕的杨氏同住京城;七年后,父亲年迈多病,不得不抛弃家中生意,被青坤接入京城,又一年,父亲辞世,乔家往老家发了丧,因当时乔宁还小,回老家置办丧事的便只有乔青坤一人。
那时东院还空着。
乔青坤还记得,那年置办完丧事,为感谢出力的两位堂弟,他请青山青森两兄弟喝酒,酒桌上乔青森向他打听如今官至几品,是否归家。
刚调任督察院的乔青坤官途坦荡,自然不可能携家带口回江德来,便说:“父亲没了,宁姐儿还小,下次再回江德不知是何年何月,只怕是京城难离,故土难归啊。”
按照大明律例,乔青坤需要为至亲守孝三年,但他刚被皇上调至督察院,正预备重用,忠孝难两全,皇上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乔青坤在京城守孝,一应公务在乔府中处理,才不至于耽误公事,也全了他的孝心。
因此奔完丧,乔青坤便速速回了京城。
算起来,乔青森一家便是那年搬进的东院吧。
中间几年他和两兄弟还通过几次书信,乔青森一家竟丝毫没提到住他宅院的事。
这事便是乔青森办的不地道了,哪怕来信说明情由再搬进去,乔青坤都不至于像现在一般生气。
妻女此刻还在外面受冻,有家不能回呢,他没好气道:“你去叫乔青森出来,就说乔青坤来找。”
那小厮却说:“我家老爷去河口一带跑生意了,约莫得一个月才能回来。”
乔青坤怒目:“他倒躲得快!一月才回,让我们一家栖身何处?”
小厮低声嘀咕:“这我哪知道。”
正说着,院门突然打开,从中闯出一道略显丰硕的女子,面上挂着不耐烦的神色:“大中午的谁在我家门口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消停吃饭了?”
乔宁听父亲和小厮的话,已经将来龙去脉摸清楚,此刻出来一位妇人,便抬眼看去。
那妇人约莫近四十的年纪,身材丰腴,穿金戴银,只不过这富贵打扮下却有一副精明相。
她说完,身后跟出一名少女,约莫和乔宁差不多的年岁,身穿云锦料的衣裳,此刻亦是亦是横眉冷对,怒目瞧着让她们不得安生吃饭的罪魁祸首。
母女俩还真是一脉相承。
乔青坤不料出来两位女子,倒不好再发火恐吓他人,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还是杨氏辨认出那妇人,走到乔青坤身旁,轻声说:“那是不是弟媳崔氏,和侄女淑姐儿?”
乔青森因为不入仕途,因而比青坤和青山两位兄长娶亲都早,杨氏进门时,乔青森的发妻崔氏都有孕了,因此她是见过堂嫂崔氏和小侄女淑姐儿的。
崔氏年轻时没现在圆润,但杨氏还是依稀辨别出昔日的影子。
乔青坤被这么一点,当即也将人认了出来,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弟妹,多年不见,我是青森的堂兄乔青坤,带着妻儿杨氏和女儿乔宁归乡来了。”
崔氏狐疑地打量着乔青坤和杨氏,片刻后她像是把人认了出来,面上一喜,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把点子喜悦瞬间凝固在脸上,刚释放出一点的热情尽数收回体内。
崔氏她是什么人精,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冷淡,而是换上一副流于表面的笑脸,迎上去道:“原来是堂哥堂嫂回来啦,呦,这是宁姐儿吧?都这么大了,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回来省亲还是,长住啊?”
乔青坤在官场见识惯了这种虚与委蛇,只照常答:“回乡长住,弟妹,这房屋……”
崔氏听到“长住”二字时面色已然不好,眼珠子一转,道:“东院这房……其实几年前一场大雨,东院房屋漏雨漏得厉害,青山他便花了大批银子来修补,修好之后我们就,顺道在这住了几年。”
说到最后几乎没声了,明显心虚。
乔淑的目光原本在乔宁身上流连,听到这,突然眨着眼睛貌似天真地问:“娘?咱家房子啥时候大修过?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一直住得好好的。”
崔氏忙掐了乔淑一把,悻悻说:“你当时还小,记得什么。”
乔青坤看不得崔氏无赖,无奈直言道:“弟妹,以往你们私自住东院我便不计较,可如今我们已然归乡,你总不能继续霸着我们的房屋。”
十年前崔氏撺掇乔青森搬到东院来住,哪想着乔青坤一家会再回来。
当年乔宁祖父兄弟俩人,在江德老家发展的都不错。
可若细细分辨,乔老大家中比起乔老二,还要阔绰不少,这些差距从宅院的修建就能看出。
东西两院都是三进制院落,可东院的装点花费更高,假山、石屏、石灯,以及一些珍奇花木,不仅如此,东院为了表示和西院亲厚,还修了位于两院之间的跨院。
一院连接东西两院,当年两家人直接在跨院间穿梭,串门都方便,亲厚得不分你我。
乔青坤和乔青山两人少时一同读书,便是在这跨院中,两人都师从乔宁祖父请的先生。
那年西院两兄弟分家,按照祖制身为嫡长子的乔青山住正院,次子乔青森只能住前院。
崔氏自然不满,心思活络的她看中东院奢华,提议左右东院无人居住,堂兄一家又在京城定居,归期无望,他们便搬去东院罢了,不至于和兄长一家挤在一处,诸多不便。
于是,一家人便在旁人家里堂而皇之住下,一住就是十年。
崔氏不占理,忽又想到什么,忙问:“堂兄怎么突然要回老家长住?不在京城做大官了么?”
乔青坤一顿,不得不坦露实情:“惭愧,乔某已被罢官,如今只是一介庶民,京中再我我等的容身之处。”
听到这,崔氏腰杆都挺直了,已经不是大官,丧家犬似的被赶回老家,有什么好怕的,声音洪亮几分:“原来是这样,堂兄可真是给乔家蒙羞。”
乔青坤微一垂头:“是我对不住乔家,弟妹快快让开,我还要去家中祠堂给祖宗请罪。”
崔氏见他还会打蛇上棍,又见这番动静已经引来不少邻里观看,顿时撒泼哭闹道:“你们一回来就为难我这一个妇道人家,老爷他又不在家,我能做什么主?你们这是要逼得我们娘儿几个无处容身啊。”
乔青坤头疼,自己家好好的祖宅怎么突然成旁人的了,自己倒成崔氏和邻里口中的恶霸了。
乔宁冷眼看着,此刻的场面颇为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崔氏还在一口一个“贬官”、“逼迫”,为的就是给乔青坤施压,好保住他们住的宅子。
乔宁的目光却和乔淑撞上,那姑娘像是看惯了母亲撒泼耍赖的模样,并不觉得诧异,而是时不时打量着她,目光警惕。
若论起来,乔淑也算得上清秀,可在乔宁面前却逊色不少,不过乔宁脸上擦着黑粉,又着意扮丑,对乔淑来说倒少了不少威胁。
直到她觉得眼前的姑娘没有自己皮肤白皙,穿戴也不如自己,这才把警惕的目光收回,挺直腰背昂起头,表示自己的美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
乔宁有些好笑,这堂姐,妒忌心挺强。
祖宅这事正没完没了,西院的宅门突然打开,从中走出一位清瘦妇人,年纪约莫和杨氏一般大,打扮虽低调,明眼人却能看出衣裳首饰的华贵。
从西院出来的贵妇人还能有何人,正是县令老爷乔青山的夫人许氏。M??漫漫
西院的下人已经把门口发生的事报给了许氏,此刻老爷不在家,得知堂兄长回乡的许氏不得不亲自出面。
她立在门庭前,出言道:“弟妹,这便是你的不是,当年你们搬到东院时说好只是借住,如今堂兄回来,岂有不还之理?”

崔氏一看大嫂也来了,还帮着外人说话,二对一,关键她本身还不占理,自家男人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根本招架不住啊。
于是干脆也不招架了,上来就是一声哭喊:“大嫂,你怎么能不知道我们二房命苦啊,分家前只能住前院,好不容易找了处容身地儿,如今还要被人赶出去……”
乔青坤只在招架不住泼妇,只得转身求助许氏:“大弟妹,这可如何是好?”
许氏眉头微皱,堂亲多年不回,一回来就遇上自家亲弟妹撒泼耍赖,他们乔家西院的脸都被丢尽了,面露愧色:“让堂兄堂嫂见怪了,不管这事怎么处理,都想进来吧,在外面站着平白无故让人笑话。”
说完还冲乔宁招招手:“这是宁姐儿吧?快随婶母进去。”
乔宁对这位大婶母的印象还不错,礼貌朝人一行礼,规规矩矩叫着:“婶母安好。”
乔青坤道声“多谢”,一家人先随许氏进了西院。
待客花厅里,许氏得知堂兄一家刚路途迢迢赶回来,又还没用午膳,便吩咐厨房准备了膳食,还给乔宁拿了松软的乳酪吃。
饭桌上,她把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讲得也算中肯。
无非和乔青坤猜测的一样,崔氏不愿意委屈住在前院,另外置办宅子花费太高,又见不得东院的房屋空着,便撺掇乔青山搬了过去。
当时刚一提到东院房屋时,崔氏还捏了一把汗,担心大房会跟自己抢着搬,东院修葺得那般好,当然比西院住着舒坦。
于是忙表示自家愿意搬,不能劳动兄长。
竟争着搬出去,钱青森暗地里叹气,这举动实在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往后或许祸端不少。
“这事说到底是我们西院的不是。”许氏道,“不该私自做主由着二弟家搬过去。”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乔青坤默然不语,杨氏不得不出来全了亲戚的脸面:“这也不能怪道弟妹你头上。”
许氏摇摇头:“虽说搬到东院的不是我们,可二弟一家不在西院住,我们也跟着松快些,到底是吃了东院的红利的。”
这下连杨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二弟去了河口,回来怕是还需要些时日,二弟妹那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闹起来只怕对堂兄家也不好。”许氏想了会儿又道,“不如,堂兄一家先住在西院,再慢慢做打算。”
乔宁第一反应是不妥。
一则许氏家中不知是否由她说了算,家主乔青山还没回来,这么大事许氏能做主么?或许只是谦让一番,别平白给人找了麻烦。
再则,西院不仅是乔青山的家,也有崔氏一份子,住十年是住,住几日也是住,到时候崔氏若抓住这点不放,白白让她钻了空子。
杨氏像是想应下的样子,乔宁道:“娘,不如咱先住在跨院吧,就不过多打扰大婶母了。”
杨氏看向乔青坤,乔青坤点点头:“宁儿说的不错,咱们不好太过打搅青山和弟妹,跨院是咱东院的地方,先住在那,再慢慢和二弟妹谈论搬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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