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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文具店—— by桃柳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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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平时就娇纵沈逸,见他的掌上明珠不同意,有些尴尬地赔笑道:“父亲,算了,就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误会。”
沈老儿沉着脸:“你的女儿是人,我的孙女就不是人?”
沈哲一开始没懂,懵道:“您孙女?不是逸儿吗?”
沈老儿没好气道:“我说的是宁丫头。”
沈哲:“……”
乔宁抿嘴低笑,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话说到这份上,沈哲再迟钝也清楚了他爹心里的亲疏远近,此刻对他爹来说,血缘血亲还不如那姑娘亲近。
只能让自己的女儿受些委屈了,于是狠了狠心道:“逸儿,道歉!”
沈逸从没听过亲爹对自己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委屈地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她也知道沈国公在家中的份量,所有人都得讨好,直到把爵位传给爹爹。
倘若爹爹是国公了,徐延还不得把自己巴结上天了,怎么还会对乔宁念念不忘,怎么算都是笔不赔本的买卖,心一横道:“抱歉了,乔姑娘。”
乔宁点点头,故意道:“接受你的道歉,我原谅你了,下次看问题记得看清本质,不要随意错怪好人。”
沈逸只能咬着牙点头,心里屈辱至极。
沈老儿对这番不走心的道歉勉强算认可了,没再找沈哲的麻烦。
沈哲倒自己陪笑着走上来:“父亲,回家吧,沈家才是你的家,母亲不在了,您都没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您不在家这些年大家都和想您,回去看看吧。”
这“乖儿子”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又专往沈老儿的痛处上戳,让沈老儿原本坚定不回沈家的心有些动摇了。
沈家宅院是他当年亲手设计建造,里面的一草一木也是当年的好友帮忙布置,沈家有他年轻时最意气风发的回忆,如今那个人不在了,回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他没有事先回答沈哲的问题,而是转向乔宁问:“丫头,我对你隐瞒了身份,如今你知道了,愿意陪着老头子我回沈家看看吗?”
乔宁愣了一下神,当即没有想通老伯为什么要自己跟着,后来慢慢才明白,那可能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情感,迫切想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陪伴。
虽说没想明白,但还是同意了老伯的请求,反正会试在即,自己跟老伯去沈家住,让商屿、赵冬等人在商屿家清清静静安心读书也好。
翌日,沈家的马车一早来接沈老儿,沈哲亲自来的,沈老儿说不着急,让乔宁稳当吃完早膳再走。
沈哲这个沈家家主不敢有一点脾气,只能赔笑着等,倘若沈逸在一定会大吃一惊,她那说一不二的爹竟然还能为别人妥协到这种地步。
不过也能理解,都是为了爵位嘛,昨晚她爹已经特意交代过全家人了,谁都不能怠慢沈国公,装也得装出热情洋溢的模样来。
马车上,沈老儿和乔宁相对而坐,沈老儿苦笑一声:“丫头,老、老伯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乔宁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不是指隐瞒身份这件事,而是沈启在位时的政见与父亲是相左的,父亲和沈老伯同时在朝为京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年,同时在金銮大殿为政的时间更是没有,但沈老伯对当朝天子的影响却是不能忽视的。
沈启曾是先帝手下的第一众臣、至交、好友,先帝更是把年幼的太子托付给他,让他当太子的恩师,天家父子情分若,想来太子与先帝的感情甚至不如恩师的深。
可就开海经商一事上,沈启多年来一直持反对态度,与先帝政见相反,一直劝阻先帝很多年,□□物产富饶,自给自足即可,不必引得外商觊觎,万一奸细作祟,国家的太平将荡然无存。
先帝却不觉得沈启的坚持是正确的,两人曾发生过激烈的争端,那会儿沈启年轻,正是意气风发、凌霜傲骨的时候,先帝坚持开海外交,他竟一时愤慨挂印辞官,还离开了京城,一消失就是十几年。
而先帝却与乔宁父亲的政见极为吻合,一路提拔乔青坤当上三品官员,可好景不长,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太子是沈启教出来的人,两人思维如出一辙,自然极力反对乔青坤。
乔青坤摸不准新帝的脾气秉性,不懂圆滑,伴君如伴虎,这才遭了灭顶之灾。
沈启的这些事乔宁都有所耳闻,自从知道沈老伯的身份后,这些弯弯绕绕影响到乔青坤仕途,进而影响到整个乔家命运的奇怪缘分,她也全都明白了,沈老伯不敢自曝身份,自然有自己的顾虑。
“丫头,自从在江德我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们一家是因为我才流落至此,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马车里,沈老儿真心实意地说道,“倘若当年没有我的坚持,皇上就不会如此坚持,你们一家可能还在京城好好的,你还是乔家的大小姐,不必在江德以卖文具为生。”
说完,沈老儿却不敢去看乔宁,他和乔宁差着辈分,但却非常珍视和这个小丫头的感情,倘若丫头怪他,要和他这老头子断绝关系,再不相见,那才真是戳他的心呢。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乔宁开口道:“新帝登基后,下令全国关闭港口交易,只有江德还在暗戳戳地开放,我原本以为是堂叔乔县令自作主张,张只眼闭只眼,知道商屿的身份后,觉得背后可能是商大人在拿江德当试验田,您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在江德居住的吧?”
沈老儿点点头:“刚离开京城时,我去过很多地方,直到到了江德,发现乔县令开闸放水,就想着与其和先帝争论,不如自己亲自看个明白,便在江德留了下来。”
“那您看了这么多年,看明白了么?”
沈老儿苦笑一声:“江德小小县城,却繁华如斯,事实证明,的确是我错了,先帝和你父亲才是对的。”
这话恐怕也只有沈老儿敢说了,大有暗暗指责当今圣上也有错处的意思。
“丫头,希望你能原谅我。”最后,沈老儿真情实感地说道。
若不是沈老儿教出的好皇帝,爹爹不会被罢官,乔家不会流放,自己也不会失去大小姐的身份,分无分文地回到江德老家,被崔氏一家鄙视。
可要说起是否怪沈老儿,乔宁微微摇头:“老伯,这种事怪不到您头上。”
沈老儿眼睛一亮:“真的?”
乔宁笑道:“您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况且就开海贸易这种事,总会有历史眼光的局限性,当局者看不清再正常不过,怪不得您。”
沈老儿激动起来,一改束手束脚的状态,笑呵呵道:“我就知道,我家丫头最是深明大义!”
乔宁微微一笑,接受了沈老伯这份吹捧,倘若她要计较,就不会陪沈老伯去沈家了。
她本想问沈老伯当初为何会离开京城,感觉光是和皇上政见不和,辞官就是,不至于离开京城吧?
话还没问出口,马车停了下来,沈家到了。

乔宁这几日在沈家冷眼看着, 全家人对沈老儿的态度。
最热情的是沈家家主沈哲,一天三遍到沈老儿院里问安,常常带着名贵物件, 药材啊、补品啊、料子和美食。
这份“孝敬”在外人眼里是没一点毛病,可落在乔宁等知情人眼中, 却显得目的性太强。
沈家主母是沈哲的夫人邱氏, 这个女人在沈家一手遮天多年, 家里的妾室、庶子、庶女和下人都怕她, 对于沈老儿回家这件事却是持“忧多于喜”的态度,一面想要沈老儿的爵位, 一面又嫌弃这穷酸又事多的老头,背后颇多怨言。
对沈哲日日往沈老儿院里送好东西的行为更是不满八百遍,虽然明面上依然赔着笑,可乔宁和沈老儿都看得出, 那笑假得很。
再有就是沈逸,乔宁住在沈家,她算是得意了,私认为乔宁这是寄人篱下, 而她才是这里的东道主, 乔宁吃的每一口饭都是她赏的,更是有事没事就去找乔宁麻烦, 只不过有沈老儿护着,一次没得逞,还被沈哲训斥了好几顿。
至于对这个印象不深的祖父, 根本没什么感情, 只等这什么时候把爵位传给爹爹,就再也没能力护着乔宁了。
对于这些事情, 乔宁和沈老儿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沈老儿一开始还有些伤感,这可是沈家人,竟对自己这么假,人老了,这世上在乎自己的人越来越少,怎么能不让人伤怀。
而看到乔宁,心中又有了安慰和温暖,沈家待够了,明日就带着乔宁离开。
可这日下午却发生了变故,沈逸气冲冲地跑来别院找乔宁麻烦。
若说以前她还收敛着装腔作势,可这次却什么都不顾及了,缘由是沈哲为了讨沈老儿的欢心,把沈逸原本打算做发钗的一块上好的蓝田玉送给了乔宁。
沈逸知道后,先是去沈哲那里闹了一通,不想没要回碧玉,反被训斥了,于是又委屈十足地去找邱氏,邱氏因为沈老儿的事已经挨训了多次,根本就不敢吱声,只和沈逸一起骂沈哲是窝囊废。
沈大小姐越骂越气,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实在是太多了,这回绝对不忍,一气之下竟真跑去找乔宁的晦气。
沈老儿照常拦着,护着乔宁,想说那玉明明是你爹送来的,他什么目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送回来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况且他沈家的东西,他想给乔宁,就给乔宁。
谁知沈逸更气,口中嚷嚷着:“你明明是我的亲祖父,却胳膊肘往外拐,什么都向着那个乔宁!”
又想到这几日自己住在娘家,徐延那厮竟都不来接自己回去,只来了一次,竟还向下人打探乔宁的情况,气得她把徐延轰出了门,再不想见他。
这乔宁究竟有什么好,人人都喜欢她,自己却偏不,堂堂沈家大小姐,今儿非要找她晦气!
沈老儿听得沈逸的怒吼,沉默了片刻。
乔宁真不欲让沈老儿为难,毕竟这些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没必要为了自己伤了和家人的和气,这玉虽然名贵,还真没要非要不可的地步,便想把玉还给沈逸。
这时沈老儿出声了:“你是沈家的嫡孙女,这些年来享尽沈家资源,在‘沈国公’的萌荫下要什么有什么,我也不是非要和你抢这块玉,老夫只是想告诉沈家人,乔宁也是我的孙女,该和你享受一样的待遇,不必什么都让着你。”
沈老儿轻声慢语地说,却把沈逸震得不轻,也把在场的沈家下人震得不轻,原来在沈老爷子心里,这外面认的孙女竟然可以和亲孙女比肩,看来沈小姐以后的地位不保。
沈逸简直气炸了,简直想冲上去咬乔宁两口,千金大小姐,从小被宠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
哭着跑出别院,眼睛里充满怨恨,跑着跑着突然看到一排下人捧着碟盘,往别院方向去。
这么大的排场,肯定又是爹爹安排送给沈老儿和乔宁的,瞧那盘中的鲍鱼珍珠、烧花鸭子,可真丰盛啊!
不过凭什么?!
“停!”沈逸大喊一声,那队下人应声停下。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队人手里的食物,而后在丫鬟耳边耳语几句。
丫鬟听后都惊呆了,大小姐怎么会用这种手段,这可是家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和庶女做过的勾当,小姐一向不齿。
但小姐的吩咐,她也无从反抗,便立刻照办去了。
沈逸命令送膳的下人不许走,这些下人们一个个急得脑袋冒汗,大小姐得罪不起,耽误了给别院送膳,老爷那边更没法交代。
双方正僵持着,丫鬟赶着就回来了,偷偷摸摸地把一包药粉塞到沈逸手中。
沈逸轻咳两声,打开药包拿指甲刮了些药粉,而后“不经意”地触碰到餐具上面去。
下人们急得焦头烂额,竟没人注意到她这幼稚的把戏,只在听到“走吧”时如蒙大赦,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等饭菜送到别院时,沈老儿挥手屏退下人,照例拿银针试毒。
这个操作是刚到沈家吃第一顿饭时沈老儿就实行的操作,防人之心不可无,乔宁一开始还觉得沈家人应该不会害自己家的长辈,可今日这番验下来,还真是自己阅历好少了,还是沈老儿这活了几十年的人精有先见之明。
“不像是沈家主干的。”乔宁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老儿把手中发黑的银针一扔,嘿嘿一笑:“终于聪明了一回,丫头,沈哲还没逼到这份上,他那女儿可就不一定喽。”
乔宁立刻想到沈逸气愤跑出去的样子,女娃娃心胸小,几句说教就受不住了,极有可能在饭菜里做手脚。
“那怎么办?”她问,“要告诉沈家主么?”
沈老儿面色严肃了些,想了会儿道:“小小年纪就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我沈家当真败落了,不告诉她爹她这可苗子就要长歪了。”
沈逸到底是沈老伯的孙女,祖父教育孙女天经地义,是为沈逸好,乔宁心领神会,喊人去请沈哲。
沈哲一路小跑着来到别院,脸上挂着惊慌失措的神情,以来就连声的“抱歉”,还顺便让人把沈逸带来了,准备让女儿给父亲道歉。
沈逸一百个不可以,被沈哲拉着拖着带来到别院,心里更是将沈老儿和乔宁咒骂一千遍。
“道歉!”沈哲喝道。
沈逸自然不可以,并不理解她爹避重就轻的良苦用心,强硬着说:“我又没错!”
都给人下毒了还没错,沈哲气得胡须都在抖,头一次骂自己的宝贝女儿:“逆子!”
沈逸惊呆了,眼睛里充满泪水,仰起头质问她爹:“你现在为了两个外人骂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
沈哲怒其不争:“那不是外人,那是你的亲祖父!”
“他是我祖父又能怎么样?要不是为了爵位,你会把他请回家么?会好好供养着他吗?连我相公被这小贱人勾引你都不管!那你不如直接告诉他,他已经老了,让他把爵位传给你,一了百了。”
吼完,别院陷入寂静,沈老儿和乔宁都没说话,在场的下人更没人敢说话。
这种事包着一层纸,谁都清楚,可就是不能戳破,戳破了相当于一巴掌打在沈哲的脸上。
沈家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过了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沈老儿道:“父亲,逸儿说的话虽然难听,可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沈家这么多年就您一位国公,您又年迈,不在朝廷做官了,先帝说过您的爵位能世袭,为何不能把爵位传下来呢?”
沈老儿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谁不是赤手空拳打天下,你不要爵位在朝中便混不下去了吗?沈家的一切我都留给你们了,爵位是我与先帝唯一的一点联系和念想,你还花心思觊觎。我这么多年不回沈家,好不容易回来,你们让我看到的仍旧是寒心。”
“仍旧?”沈哲其实对当年的事不是很了解,那时父亲突然辞官、离家,所有事情一气呵成,等全家反应过来时,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且这一走就是十几年,连母亲过世都没回来。
什么叫“仍然寒心”?难道说当年就是因为在沈家寒心离开的?不是因为和先帝政见不合?
沈老儿却沉默了。
“究竟为什么你要离开沈家!?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传爵位给我?!”沈哲突然想到这些年一个人支撑沈家的苦楚,倘若父亲在,他过的一定比现在轻松,还有父亲当年狠心离家,抛妻弃子,难道就没有一点罪责吗?没有一点歉意吗?
依旧是沉默。
沈哲心里也憋着一股怨气,继续道:“那时候我才二十五,比现在的逸儿大不了几岁,你就忍心扔下我,你走后母亲终日念经,再也不管我们,直到五年前郁郁而终,父亲,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沈老儿听到沈老夫人郁郁而终时,神情不禁动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又不是我亲儿子,我为何要传你爵位?”

乔宁和沈老儿离开了沈家, 没人再提爵位的事。
回商宅的马车上,沈老儿和乔宁相对而言,谁也没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乔宁看着沈老儿,他微垂着头, 手肘撑在双膝上, 手腕低垂。
她知道了沈老儿和沈家的所有事, 那会儿的沈启还年轻, 高中状元,被先帝亲笔安排进督察院, 又经督察院的同僚撮合,与原配夫人成了亲。
很快,长子沈哲出生,沈启对这唯一的儿子很是上心, 对夫人照料得也无微不至,京中人都说他是模范相公、模范父亲。
他在朝中又受先帝器重,晋升很快。
那时,沈启还没当上丞相, 也没国公的身份, 沈夫人在京城难免被攀比,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 她总显得闷闷不乐,像是成天有什么心事。
沈启为了让夫人在京中众夫人面前有面子,更加卖力地在朝中做事, 他有才, 也能干,深得先帝喜爱, 一路提拔到了手下第一人的位置。
沈哲也逐渐长大,娶了妻子,又生了沈家的嫡孙女沈逸,照理说沈启洋洋得意,沈夫人应该也春风得意才对。
可并没有,沈夫人日渐憔悴,眼窝深陷,沈启以为她得了什么病,更是趁休沐时带着夫人东奔西走四处求医。
可沈夫人的行为却越来越怪异,她对沈启越来越讨好,举案齐眉,甚至连洗脚水都亲自给夫君奉上,只是眼神却极尽闪躲,有时候还偷偷躲在房间里哭。
沈启是真没法子了,自己已经做的尽善尽美,不知道还有何处让夫人不满意。
又过了几年,先帝封沈老儿为沈国公,担当大任,在升迁宴上,他对先帝感恩戴德,有人奉承他爵位日后定可以代代相传。
沈启没有否认,大方承认若圣上允准爵位传习,一定会给自己的儿子沈哲。
高朋满座之时,沈夫人听到这句话竟把手中的碗筷都掉了,众人很是吃惊,亦是不解。
当天晚上,她便去了沈启房中,径直跪下,告知了一个让沈启晴天霹雳的事实:沈哲不是他的儿子,她嫁过来时,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
沈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这件事的,只是从那开始,外人都觉得沈启脾气变了。
变得脾气暴躁,言语耿直,对谁都横眉冷对,也变得不修边幅,胡须留的老长,整个人变得极为乖张。
对内,也再不像从前那样对夫人儿子好。
对外,沈国公张狂得连皇帝都敢怼,再加上那时与先帝关于开海的政见不和,他竟挂印辞官。
先帝和沈家都以为他只是闹脾气,在家中待一两月就好了,谁知打开门一看,屋中根本没人。
沈启走了,一走就是十几年。
乔宁轻咳一声,端起笑容语气轻快:“老伯,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孙女,过年去我家吃年夜饭,我家就是您家,灵儿也是您亲孙女,我娘就是您亲儿媳,我爹就是您亲儿砸!”
沈老伯“噗嗤”一声笑了,戳着臭丫头的额头道:“你这就给你爹找了个爹,真是个孝顺孩子。”
乔宁也笑了,方才沉闷的氛围一扫而光。
沈老儿长舒一口气:“都过去了,与沈家的一切都过去了。”
不知为何,乔宁突然懂了沈老儿的话,浪迹的十多年,心中却始终有个疙瘩,这回回到沈家,和沈家所有人恩断义绝,不来往不相欠。
人啊,总要浪迹许久才能把困扰看淡,这一生谁是家人、谁是朋友,早就是注定好的。
两人回到商家,商屿正带着大家在亭中用功,见两人回来,陶崇开心地问道:“回来啦?”
乔宁笑着点点头。
其他人打过招呼仍旧低头用功。
沈老儿原本还担心被其他人盘问,却并不见有人多嘴,好奇地看向乔宁。
乔宁猫似的一笑:“我提前告知商屿了,就说咱们只是去京郊游山玩水,并没有说是去沈家,他们只当咱们玩耍了好几日,羡慕坏了,自己却只能埋头苦读,上赶着问才是自讨苦吃呢。”
“就你鬼丫头精灵。”沈老儿笑道,这样最好,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免得被盘问了。
乔宁刚安顿好,就见商屿来找,说
她不在时工部的张大人来过。
“张大人?找我?”她有些懵,一时想不起来张大人是何许人也,难道是父亲昔日的朋友?
“工部侍郎张承,说与你有过十两银子的交易。”商屿提醒道。
乔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时离开京城连盘缠都没有,她便画了张铅笔的制造图卖给张大人,换了十两银子。
“想不到去年还只是督办的张大人,今年已经是侍郎啦。”
商屿浅笑:“他托了你那张图纸的福,造出来的铅笔在国子监风靡,他也因此被提拔。”
乔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他来找我做什么?”
商屿摇摇头:“那便不知了,只说想见你,希望你回来之后能去国子监一聚,我陪你一起。”
去国子监,乔宁眼睛一亮,那可是文具售卖的黄金地方,必去不可。
翌日,按照约定时间,乔宁和商屿一早来到国子监,商屿背上还背了只小包裹。
张承等在国子监门口,见乔宁来忙笑着迎上去:“乔姑娘,多日不见越发精神了,商公子也来了。”
寒暄过后,张承便带乔宁两人进去了,先是来到国子监的讲堂。
国子监的讲堂很气派,很敞亮,不愧是全国第一学府,条件就是比历史悠久的德馨书好得多。
张承神神秘秘一笑,带着两人走到窗下,指着里面奋笔疾书的学子道:“乔姑娘,你看他们手中。”
乔宁定眼一瞧,监生们手里握着的不是毛笔,而是铅笔。
那铅笔和乔宁做的铅笔一样,是六棱笔杆,中间是铅芯,能看出来是照图纸做出来的,因为图纸上没有标注颜色,所以这些监生手中的铅笔五颜六色的,什么色儿都有。
再就是铅笔顶端,没有橡皮,而是被监生自行挂了些碧玉、玉佩、玉牌做装饰,豪华有余,实用不足。
张承却一脸得意:“怎么样乔姑娘,这笔还不错吧?”
乔宁非常捧场地点点头:“不错,非常不错。”
“那你那还有别的文具图纸吗?”张承两眼放光地问,问完又觉得自己太过直接,补充道,“我们工部有许多手艺精良的匠人,只要你有好图纸,我就能做出来,价格嘛,好商量。”
乔宁笑而不语,这张大人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殊不知不到一年的时间,江德的文具种类已经许多了。
江德地处南方,离北京尚远,怕是那些新型文具还没传过来。
也好,看来北京城是有待开发的生意场。
张承见状,颇为不甘:“乔姑娘,我带你进去瞧瞧。”
三人一起走进讲堂,有不专心的监生一眼看到张承等人,忙站起来行礼:“张大人。”
其他人听到后亦停下手中的笔,恭恭敬敬起身:“张大人。”
徐延原本在书写,听到动静后也站起来,结果却看到张承身边站着乔宁和商屿,一时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自己的父亲与张承同是侍郎,他便有底气走上去奉承:“张大人,您怎么来国子监了?是有什么事吗?乔宁和商屿问来了?”
张承正拿着一支铅笔给乔宁讲解,突然被打断面色很是不悦,其他学生行礼问好后就规规矩矩继续书写,即便好奇也只是偷偷看几眼,怎么就这徐延特殊,非要跑上来搭话。
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继续给乔宁讲。
乔宁瞧那铅笔做的确实精细,笔芯儿圆润有光泽,质地软硬适中,不愧是工部,能人巧匠多,靠一张图纸就能做出实物,想那薛二娘当时安排了卧底也没做出来。
“的确不错,工部果然人才济济。”她评价说。
徐延这人最会来事,一眼就瞧出张承的目的所在,忙献上自己的笔:“张大人请看我这支笔,工部出品,做工和用料都最考究的一支。”
张承接过来看了看,果然不错,而后递给乔宁。
这笔用的最好的沉香木做笔杆,外层是金镶玉的装饰,玉质触手生温,金线层层环绕,这哪是铅笔,简直就是一件奢侈品。
乔宁心中了然,京城和江德不同,江德的生意人虽然有钱,但仍有很多穷苦百姓,比如赵冬家,所以文具要分等级、控成本,但京城国子监不一样,在这里念书的人非富即贵,手里是半点不缺钱,只会嫌铅笔做的不够奢华,用料越考究越能彰显身份和地位。
这里,简直是个聚宝盆啊!她忍不住心花怒放。
徐延见乔宁两眼放光,忍不住卖弄道:“乔姑娘没见过这些文具吧?等散学你跟我来,我带你看我收藏的笔。”
张承忍不住白了徐延一眼,没见过?这铅笔的图纸都是乔宁画的。
接着,徐延又看到一旁的商屿,冷笑一声:“怎么?商兄弟也向往国子监?这里比江德那个德馨书院好太多了吧?这些文具你们是不是见都没见过,也是,工部出品的文具只在京城售卖,江德的人怎么可能见过。”
乔宁轻笑一声:“商屿,有人看不起咱们德馨书院,把咱们的文具拿出来,让张大人和徐公子见识见识。”
闻言,商屿卸下背上背的布包在桌上摊开,自动铅笔、卷笔刀、自动削笔刀、香味橡皮、多层文具盒……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

张承瞪大了双眼, 如梦般看着商屿摆在桌上的一样样文具。
讲堂里的监生们也围了过来,两眼好奇地打量那一堆文具,新颖得很。
唯有徐延的脸越发阴沉, 方才说的大话像巴掌一样打在自己脸上。
乔宁看了一眼张承惊讶的神情,微笑着给商屿一个眼神示意。
商屿拿起一支崭新的铅笔, 在自动削笔刀中搅动几下, 削出一支颇为完美的笔尖, 又在白纸上轻轻几笔, 线条便勾勒出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出来。
他又削了支橘色彩铅,在“波纹”上方寥寥几笔, 又用指肚“渲染”,便出站颜色层次渐变的晚霞,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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