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嘉宁—— by非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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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跪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皇帝眯眸看他两眼:“此人是——”
“回陛下,此人叫秦烈,正是微臣外出抓到的,臣前段时间追查到南疆刺客的下落,他们其中一部分人进了金都,微臣安插的细作被发现,九死一生逃了出来,说这些南疆刺客有特殊的辨认之法。”
他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水在掌心,随后拍在了秦烈的后颈处。
皇帝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烈,楚无恨按着秦烈的背,以防他忽然暴起给皇帝来一下子。
不过两息时间,秦烈的后颈下就浮出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图案。
皇帝一怔,“他们就是靠这刺青辨人的?”
“是,当时细作不知此事,因此暴露,是以到底有多少人进了金都,微臣不知,然而今夜起火一事,前后联系起来,微臣便怀疑到了南疆刺客头上,孟长吉上面的人怕他们露出马脚,就让孟长吉杀人灭口,这人不知怎么死里逃生,被微臣撞到。”
前后这么一串联,皇帝也明白了,楚无恨是怕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所以不许外人插手,这可以理解。
他对楚无恨道:“你先起来。”
“是。”楚无恨起身,站在秦烈身边。
皇帝审视的看着秦烈,沉声道:“无恨说的这些,你认还是不认?”
事到如今,秦烈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估计也活不了了,生出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他干脆往地上一坐,坦然的看着皇帝:“认,他说的都对,甚至过于聪明了。”
“我是南疆的刺客,与其余十一人一同入金都,本想着投奔主子,好等待下一步的计划,没想到主子嫌我们碍事,让孟长吉设宴,好酒好菜的招待着,我当时就觉得不对,这不像主子的作风,就留了个心眼,后来去茅厕把酒吐了,果不其然,酒里下了东西,其他人喝完全部被迷倒,我也装作昏迷的样子等着。”
他嗤笑一声,“孟长吉便让人往我们身上泼油,然后放火烧了赌坊后院,我怎么叫他们都不醒,就只能先保住自己的命,先一步跑了出来。谁知我命这么不好,遇上了他——”
他转头看了眼楚无恨,磨了磨牙:“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该跑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忽然笑了起来:“抓到我也没用,我没见过主子,小时候我就被秘密培养起来,当做杀手训练,身上被刺了红牡丹,说只要有这个印记,就是主子的人,这辈子注定光宗耀祖。”
“一旦我死了,我的家人就会得到重用,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主子要我的命,我不在乎,一切都是为了大计,只要大计能成,我便可名垂青史!”
第75章 你以为长公主是怎么死的
说着秦烈就癫狂的大笑起来,声音回荡在鉴心殿上空,隐隐带着回响,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面色阴沉,质问他:“既然你如此崇拜你的主子,你为何要跑,不是愿意慷慨赴死吗?”
秦烈声音一滞,五官有些扭曲,瞪着布满血丝的眼说:“我心甘情愿为主子去死,为大计铺路,但我不愿意死的不明不白!她只要说一声,我可以以死谢罪,何必让孟长吉哄骗我们?”
谢霜歌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疯了,这人是真的疯了。”
他纠结的点居然是这个?
楚无恨也皱起了眉,从小就被洗脑的人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皇帝无语片刻,忽然问:“上次行宫刺杀,是你们主子下的命令?太子可参与其中?”
闻言楚无恨心重重一跳,眼皮都抖了一下。
虽然上次自己解释过,但很显然,皇帝没那么容易消除心里的疑虑,这件事还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只要有一点水,就可以滋养出参天大树。
谢霜歌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安的提着心,“舅舅,太子表兄不会做这种事的!”
然而皇帝听不到,他喜怒难辨的盯着秦烈。
秦烈也被问的一懵,随即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们中原人真有意思,都说你们的皇帝疑心病重,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今日一见还真是这样!”
他笑够了,恶毒的看着皇帝,几乎挑衅的问:“你猜我会不会说实话?太子参与与否,你怎么不问问锦衣卫?”
谢霜歌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狗东西,开始四处泼脏水了是吧?”
楚无恨没说话,这个时候要是急着辩解,反倒显得心虚。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儿,不喜不悲不怒,秦烈无趣的收回视线,“哼,谁参与了,你慢慢猜吧,反正都是你亲近之人,从亲近之人手里夺来的东西,早晚会被夺走,这都是报应。”
皇帝闭了闭眼,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手一抬,正准备让人把他拉下去处死,忽听秦烈道:“说起来,你最信任的那位荣定长公主,就是为你而死呢。”
“你说什么?!”
“什么?”
谢霜歌和皇帝同时质问出声,楚无恨抿紧了唇。
秦烈快意的看着皇帝变幻的脸色,笑嘻嘻道:“你以为当年洛南一战,她是因为中了埋伏才死?哪有那么巧的事?那个女人在战场上征战多年,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掉进敌军的陷阱?这些都是主子背后操纵的。”
皇帝仿佛被他这一句击中,怔怔的倒退两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事说来也不难,只要在她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到了关键时刻启用,就会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不,南疆赢了,虽然没有拿下洛南城,但大燕失去了一位骁勇的女将军,对南疆再无威胁。”
“你们——”秦烈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反正自己要死了,先一吐为快。
他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皇帝再指指楚无恨,“你们早晚有一天要成为南疆弯刀下的亡魂,南疆的勇士们将踏平中原,占领最肥沃的土地,成为这里新的王!”
“我的主子,将成就千古霸业,无人可比!”
“哈哈哈哈哈哈——”
秦烈头发凌乱,面上红一块白一块,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仿佛有人在里面点了一把火,择人欲噬。
楚无恨直觉不对,想抓他,却被秦烈一个转身躲了过去,他最后看了皇帝一眼,忽然加速冲向了殿中的柱子,狠狠的撞了上去。
“不——”
“咚!”
一声闷响,秦烈头上瞬间多了个窟窿,争先恐后涌出来的血糊了他满脸,他最后笑着倒了下去,眼睛瞪得老大,盯着殿门的方向。
匆匆赶来的梅贵妃一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幕,连连倒退数步,惊呼一声:“啊——”
这一声把皇帝叫回了魂,他蹙眉看去,见梅贵妃脸色煞白,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梅贵妃惶恐的抓住他的手臂,美目里瞬间溢满了泪水,“陛下,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皇帝心里也一团乱着呢,他揽着梅贵妃安抚了两句,越过秦烈的尸体往前走,还伸手捂住了梅贵妃的眼睛,“别看。”
可梅贵妃还是看到了那男人后颈处的牡丹花,眸光微凝,抓着皇帝手臂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皇帝被抓的有点疼,以为她是害怕的厉害,安慰道:“没事,朕在。”
梅贵妃吸了吸鼻子,“嗯。”
楚无恨听着,缓缓垂下了眸子,他的公主好久没说话了,怕是……也不太好。
他得尽快处理了这边的事,离开此地。
“陛下,此人的话不可尽信,但也不能不信,微臣怀疑荣定长公主之死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简单,若是真的和南疆有关,他们布局多年所图甚巨,甚至已经在大燕形成了一张网,若是不尽快铲除,后患无穷,微臣请旨彻查!”
他一撩袍摆跪了下来。
皇帝揽着梅贵妃坐下后,握紧了她的手,皱眉沉吟了片刻,“南疆动作不断,心也越来越野了,那个藏在背后的人必须尽快揪出来!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查,其余人不得干涉,为免打草惊蛇,此事暂时保密。”
“是,微臣遵旨!”
楚无恨说完却没起来,迟疑道:“陛下,虽然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但若是遇到强行阻挠的,微臣怕是寸步难行。”
皇帝想起鲁随达纠缠的样子也有点不耐烦,思量半晌后他扬声道:“来人——”
外面候着的钟前快步入内,“陛下有何吩咐?”
“去取朕的尚方斩马剑来!”
钟前立刻差人去取,送来之后,钟前双手捧着上前,皇帝起身道:“楚无恨——”
楚无恨沉声道:“微臣在!”
“朕赐你尚方斩马剑,见此剑如朕亲临,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钟前立刻双手捧着剑递给楚无恨,楚无恨握住剑身,高举起来“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呆滞了许久的谢霜歌缓慢的眨了下眼,声音沙哑道:“楚无恨……求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76章 她第一次求我(打赏加更)
听到谢霜歌出声,楚无恨先是松了口气,但听她声音沙哑强忍着哭腔求自己,他心一下子被攫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在皇帝和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又不能出言安慰,楚无恨沉住气,对皇帝道:“微臣告退。”
皇帝也没留他,点点头,对钟前道:“叫人来把这儿收拾了。”
楚无恨让锦衣卫进来把尸体带走,剩下的血迹钟前差人清理,还在殿内点了安神香。
梅贵妃看着皇帝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抬手从后面替他按揉头,“陛下,出什么事了?”
“楚无恨抓到了南疆的刺客,那刺客……”皇帝忽然一顿,摆摆手道:“罢了,无事,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梅贵妃悬起的心就这么卡在了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她盯着皇帝看了一会儿,恭顺的起身,“臣妾也是担心陛下,你匆匆从飞鸾宫离开,臣妾怕有什么事,就想着来看看,既然陛下处理好了,早些就寝吧,臣妾告退。”
“嗯。”
皇帝最喜欢她知情识趣这一点,语气柔和下来,“朕明日再去看你。”
梅贵妃勉强打起精神笑笑,瞧着十分惹人怜惜,可皇帝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多,实在是没心思做那档子事了。
出了鉴心殿的门,梅贵妃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凝露和王公公跟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喘。
处理完大殿里的脏污后,钟前凑近了轻声问:“陛下,奴才伺候您就寝吧?”
皇帝摇摇头,脸色疲惫,“去取酒来。”
“陛下……”
“去!”皇帝冷下脸,钟前不敢再劝,只得招呼小太监去取酒。
楚无恨让锦衣卫先行,自己沿着幽暗的长街,踩着黯淡的月光往外走。
谢霜歌自打说完那句话,就没了声音,楚无恨既担心,又感同身受。
说起来在这方面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都是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虽然没的方式不一样,但这方面的感情是一样的。
尤其是在懂事之后,忽然知道自己母亲之死有蹊跷,更难以接受。
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楚无恨才知道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血海深仇不是一句“别难过”了,就能轻描淡写揭过的。
他说不出口,只能陪着她,等她自己慢慢消化。
走了不知多久,楚无恨脚步微顿,看着被乌云遮蔽一角的月亮,忽然道:“想哭就哭吧,没人看见。”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风从他袍底溜过。
楚无恨站了一会儿,准备继续走的时候,玉佩里忽然传出了压抑的哭声。
楚无恨心底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楚无恨……”谢霜歌哽咽着呼出一口气,几不可闻的喊了一声。
楚无恨沉声道:“臣在。”
“楚无恨。”
楚无恨耐心的回答:“嗯。”
“楚无恨——”谢霜歌再次哭了起来,“你说,为什么不恨呢?我好恨啊!”
她坐在玉佩里抓着自己的头发,抱着头咬牙问:“我原以为母亲身为将军死在战场上,对她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我虽然很难受,但也为她骄傲,可现在……”
她顿了顿,急促的喘了口气,以手掩面,却还是有眼泪源源不断的从指缝间流出来。
“可现在告诉我她是被奸佞小人所害,枉死沙场,这让我怎么接受?”
“这么多年,我竟然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没为她报仇,她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吧?”
楚无恨闭了闭眼,慢慢的吐出一口气,“她不会怪你,要怪也是怪那些小人。”
谢霜歌低声啜泣片刻,慢慢挪开了自己的手,目光呆滞的看着虚空,“是啊,小人……除了南疆的细作,若是没有大燕人插手,怕是也不会如此顺利吧?”
“呵呵呵呵——”她低低的笑了起来,“母亲骄傲一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会死在拼命保护的大燕子民手里!”
悲痛慢慢转化成了熊熊燃烧的恨意,烧的她眼睛都红了。
楚无恨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了宫门口,有锦衣卫招来了马车,正等在那里。
他点点头上了马车,坐好放下帘子后,才轻声道:“所以当务之急,是把他们连根拔起,以告慰长公主和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你说的对。”
谢霜歌狠狠的一抹脸,把眼泪憋了回去,“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楚无恨欣慰她走出来了,摸了摸玉佩说:“臣会帮公主的,你快些好起来,只有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
谢霜歌眸光坚定起来,他说得对,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得加快修炼,尽早从玉佩里出去。
梅贵妃回到飞鸾宫,门一关立刻道:“去取纸笔来。”
凝露取来纸笔,为她研墨,“娘娘请——”
梅贵妃拿起笔蘸了墨后快速落笔,神色冷肃。
王公公在边上瞧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待墨迹干了,梅贵妃把纸装进信封,交给他,低声吩咐:“去,立刻派人送给二皇子,让他亲启。”
“是。”王英拿了信出去,凝露扶着梅贵妃走到榻边坐下,梅贵妃愁眉不展,红唇紧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娘在担心什么?”
凝露试着问,梅贵妃瞥她一眼,“你最近话很多。”
凝露一惊,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梅贵妃也没让她起来,自顾自闭起眼。
然而一闭眼就是那大红色的牡丹刺青,随后又跳到皇帝欲言又止的脸上。
她攥紧手,指尖戳着掌心,带来微微的刺痛。
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说好灭口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烦躁怀疑一起涌上心头,梅贵妃忍不住发火:“滚出去!”
凝露身子一颤,一句话不敢说起身就跑。
鉴心殿里酒气弥漫,皇帝颓废的靠在龙椅上,双目赤红,面色凄苦。
“皇姐……是朕对不起你。”
他喃喃着,没注意到有人推门而入。
凝香端着酒坛进来,看到平时威严无双的皇帝红着眼歪倒在龙椅上,愣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的向着他靠近,“陛下,酒来了。”
卫九渊的心腹柳善乘夜而来,见太监宫女都守在卧房外,眼神微凝。
太监见状迎上前,笑眯眯问:“柳大人怎么来了?”
柳善瞥了眼卧房的门,没有压低声音,“殿下睡了?”
太监最擅察言观色,见他脸色有异,迟疑着问:“大人可是有急事?殿下此时不太方便见人。”
看着他的眼神柳善就猜到了里面在做什么,忍不住蹙眉道:“劳烦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宫里急信。”
“这……”小太监犹豫不决的功夫,卧房内传来一道略显沙哑、饱含情欲的声音:“进来。”
小太监立刻侧开身,柳善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柳善先点了外间的灯,然后托着烛台转入内室,之前那暧昧不明的声音更大了些。
“殿下……外面有人呢……”
柳善被烫了耳朵,停在屏风前看着后面影影绰绰交叠在一起的模糊身影,顿觉自己多余。
卫九渊余光瞥到一点烛火,缓了下沉声道:“等着。”
“是。”柳善这下还不敢走了,站在原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眼不见为净,可耳朵却没法堵住。
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配上此时的声音,他的脑子自动描画出两人现在的动作。
柳善不由得想,殿下是在嫌弃吗?
他一个激灵,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这一声很轻,没引起屋内两人的注意,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屋内的动静终于停了。
柳善抬起头,正好对上卫九渊的眼神,立刻躬下身子,“殿下,宫里来信。”
卫九渊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云雨,身上还留着斑斑点点暧昧的痕迹,他随意的披了件外袍在身上,赤裸着上身走到黄花梨圈椅上坐下,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餍足,走过来时带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掌灯。”
“是。”柳善连忙把内室的灯都点上,身后忽然传来动静,他转头一看,就见屋内的姑娘出来了,衣服已经穿好,是府中的侍女。
“下去。”卫九渊对那姑娘摆摆手,姑娘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可卫九渊虽然双颊带着未褪的红潮,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姑娘犹豫片刻,卫九渊就抬眸看过来,“嗯?”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姑娘心一紧,“奴婢告退。”
卫九渊的视线这才收回。
柳善点完灯回来,从怀中摸出信递给卫九渊,“殿下请看。”
卫九渊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顿时一冷,攥着信纸的手都更用力了些。
柳善觑着他的脸色,小声禀告:“属下方才打听了,城东悦来赌坊走水,孟长吉连夜奔逃,惊动了御林军和锦衣卫,现在消息被封锁了,锦衣卫那边放出的口风说是孟长吉故意纵火杀人,已经下了通缉令。”
“孟长吉这个废物!”卫九渊一改人前温润如玉的模样,面露阴狠,重重的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本宫交代他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他要是不逃,本宫下一个就要他的命!”
柳善惶恐的跪下来,“殿下息怒!”
“如何息怒?”卫九渊用力一甩,信纸落到柳善面前,“你自己看!”
柳善抓起信纸快速浏览,越看越心惊,“这……怎么会跑了一个?还被抓到了陛下面前?”
卫九渊讥笑一声,“你问本宫?”
柳善反手抽自己一巴掌:“是属下犯蠢了,殿下打算如何做?,贵妃娘娘让您明日入宫,您看……”
卫九渊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折身坐回圈椅里,乌沉沉的眸子动了一下,“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没扫干净的尾巴赶紧收拾了,最近不要有任何行动,看看锦衣卫那边的动向再说,若是有人自作主张冒了头,就让他提头来见!”
“是!属下这就去办!”
柳善站起来匆匆离开,卫九渊盯着跳跃的烛火,神色冷厉,缓缓的摩挲扳指,“楚无恨……不能留了。”
这一夜,锦衣卫举着火把,脚步轻快的穿梭在金都的大街小巷,所过之处,惊醒不知多少心怀鬼胎之人,惶惶不安一夜无眠。
但凡听到敲门声,心肝都得跟着颤三颤。
鲁随达回到衙门,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看陛下那样分明是信任楚无恨胜过自己,他就不明白了,这么一个谗佞之辈,怎么就这么得圣宠?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干脆起身穿上衣服,连夜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东宫。
太子此时也没睡,坐在堂前听手下的人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信送上来时,探子正好说完。
太子点点头,“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来报。”
“是。”
探子离开,太子的心腹卜信良上前,恭敬道:“殿下,鲁大人的信。”
“鲁随达?”太子一愣,接过来边拆边问:“送信的人还说了什么吗?”
卜信良摇摇头:“没说。”
太子皱眉展开信纸,顿觉无语。
鲁随达是标准文官,不管说话还是写信,都免不了文绉绉的毛病,开篇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又问候了他的身体,看的太子额角青筋直跳,就不能有事直接说?
他既然还活着,就没有大碍,问个什么?
他按捺着火气跳过这几行,终于在这一页最后两行看到了重点。
鲁随达先是痛心疾首的批判了一下楚无恨的所作所为,然后言辞恳切的劝太子离楚无恨远点,最后才说了下在宫里发生的事,提到皇帝格外宠信楚无恨,自己无法,请太子上谏让陛下远离佞臣。
言之凿凿,若是他没和楚无恨接触过,怕是还真的要被这长篇大论说动了,以为楚无恨是个十恶不赦仗势欺人的恶狗。
然而这封信在太子手里,半点作用也无。
太子嗤笑一声,把信纸放到一边的烛火上烧了,还附送八个字:“无稽之谈,嫉贤妒能。”
他抬眸看向卜信良:“去,派人盯着楚无恨,看看他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若是被发现了,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楚无恨此人不可小觑。”
卜信良见太子如此重视楚无恨,点点头:“属下明白。”
第78章 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楚无恨回府直奔辛影的西偏房而去,辛影被辛行送回来,刚清理过伤口,此时正靠在床头端着碗药苦大仇深的看着。
辛行哭笑不得的站在床边道:“别看了,再看药也不能变好喝,还是趁热一口气干了,还能少受点罪。”
辛影苦着脸,挣扎着问:“真的不能不喝吗?我觉得我挺好的,伤口也没撕裂啊。”
辛行笑容一收,严肃拒绝:“不行,你现在是个重伤的病人,要遵医嘱,赶紧的,别墨迹,喝——”
辛影反抗无效,瞪了辛行几眼,辛行不以为意,她不得不接受现实,端起碗吹两下,尝了尝味道,五官立刻扭曲纠结到了一起。
平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忽然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辛行没忍住笑出了声。
辛影一仰头把药干了,然后躺在床上干呕,“要杀我就直说,别折磨我了。”
楚无恨刚走进来就听到这样一句,按了按眉心,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疲倦,“谁要折磨你?”
“主子!”
“主子回来了。”
辛影和辛行异口同声。
楚无恨点点头,走进来在桌边坐下,“属下在逗辛影喝药,她没人哄着就不肯喝。”辛行忽然开口告状。
辛影:“???”
人言否?
楚无恨看向辛影,“是吗?”
辛影沉默片刻,欲言又止,楚无恨平静的看着她,“别撒谎。”
辛影:“……属下以后不敢了。”
楚无恨这才收回视线,“嗯,你身上的伤得好好养,按时喝药好得快。”
“谢主子关心。”辛影动容的说。
“主子,陛下怎么说?那鲁随达没少在陛下面前告状吧?”辛影问。
辛行也好奇的看向楚无恨。
楚无恨摇摇头,把手里的剑放到了桌上,没说话,把剑推到辛行面前,自己拎起茶壶倒水。
谢霜歌看到,忽然想起楚无恨忙活一晚上了,一口水都没喝呢,光说话了,怕是早就渴的不行。
其他人各司其职,还能有喘口气的功夫,楚无恨却是连轴转,从赌坊到诏狱又入宫,还要听自己唠叨,却一句怨言都没有。
谢霜歌心里像是忽然被针刺了一下。
“楚无恨,谢谢你。”
楚无恨忽然听到这句,喝水的动作一顿,唇角弯了弯,碗中倒映着他柔和下来的眉眼。
辛行没发现他的变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柄剑吸引了。
他瞪大眼睛,想拿起来又收回手,震惊又畏惧的问:“这……这、这是尚方宝剑?”
“什么?我看看!”辛影也来了精神,挣扎着往床边挪。
尚方宝剑啊,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当然最让人向往的,是这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代表的无上权力!古往今来得此剑者,非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不可!
“主子?”辛行询问的看着楚无恨。
楚无恨点点头:“看吧,这里没有外人。”
辛行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拿起剑,握住剑柄后缓缓拔出。
尚方斩马剑锋利无比,剑身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烁着冰冷的色泽,寒气逼人,一面雕刻着腾云驾雾的龙,一面刻着展翅翱翔的凤,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辛行和辛影呼吸一窒,目不转睛的看着。
“真漂亮啊!”谢霜歌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过足了眼瘾,谢霜歌叹息着说:“这剑你好好收着,用途大着呢,你知道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谁吗?”
原本楚无恨没细想,但谢霜歌这么问了,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用手指细细写字问:荣定长公主?
谢霜歌颔首,但想起楚无恨看不见,出声道:“是,当年舅舅还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当时的储君嫉贤妒能,排除异己,对手足痛下杀手,不是个能容人的,母亲当年还算得皇祖父宠爱,因为在猎场上赢了其他几国的使者拔得头筹,皇祖父高兴,就把此剑赏给了母亲,赐母亲封号荣定。”
这段历史楚无恨倒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母亲还是个孩子呢。
楚无恨静静的听着,谢霜歌语气中带着几分崇拜和向往,“后来太子被废,狗急跳墙要逼宫,便是母亲拿着这柄剑杀入皇宫,扶舅舅登基。”
“后来母亲上战场有了新剑,这柄剑就被她还给了舅舅。”谢霜歌视线留恋的在剑身上扫过,“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落到了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