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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嘉宁—— by非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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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多了。”楚无恨浑然不觉似的。
谢霜歌手就顿住了,半晌之后她讪讪的收回来,有些僵硬的挺直了腰,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哦……那你靠吧。”
“多谢公主。”
楚无恨含笑的声音响在耳畔,让谢霜歌耳垂一热,连带着侧脸都烧了起来。
她稍稍偏开头,数着屏风上的花转移注意。
楚无恨靠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的嘶了一声。
谢霜歌回神:“怎么了?”
“伤口好像裂开了,后腰疼的厉害,公主帮臣看看有没有渗血。”
楚无恨边说边起身小心翼翼的趴回了床上,侧过脸看着谢霜歌。
谢霜歌:“啊?我……我看吗?”
她有些犹豫。
楚无恨低声道:“现在没有别人,只能劳烦公主了,公主若是嫌弃,臣也能忍忍,没关系。”
说完他转回去,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谢霜歌张了张嘴,手足无措的站了片刻,见楚无恨不动了,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
“那你自己把衣服脱了……”谢霜歌说完又急急补充:“不用全脱,脱上半身的就行了。”
楚无恨轻笑,“臣也没想脱裤子,怕污了公主的眼,到时候公主羞恼,又不肯和臣说话了。”
谢霜歌被他说小孩的语气弄的有点恼,不轻不重的在他背上没有伤口的地方拍了一下,“闭嘴!话怎么这么多?不是说楚指挥使冷面寡言吗?我瞧这流言真是偏的没边。”
楚无恨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漾着笑意的眸子,若是对旁人,他确实懒得多说一个字,但……
他垂下眼帘,轻笑一声。
话未言,意已至。
公主不是旁人,是他辗转反侧,千般算计夺来的心上人。
他脱了中衣,重新伏在床上,露出一大片久不见光的白皙皮肤。
谢霜歌被晃了眼,忍不住嘀咕:“大男人长这么白做什么?”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就被他背上一道道的伤疤吸引了。
这些都是他曾经拼命的证据,能活到现在,楚无恨确实命大。
心里有点难受,谢霜歌不说话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上面的细布都没有渗血,这才看向腰部缠的那一块。
当晚混战,楚无恨腹背受敌,躲开了致命位置,其他位置就遭了殃,腰部这里就颇为严重,横向一刀,皮开肉绽。
但因为前面伤的更重,所以他不能趴着,肩膀有伤,又不能侧卧,只能躺着忍忍。
谢霜歌之前也没看到,不知道伤的这么厉害,此时一看,还真的渗血了,她眸光一凝,小声道:“真的裂了,你别乱动,我给你重新上药包扎一下。”
房间里清水和干净的帕子一直备着,方便楚无恨换药,所以谢霜歌直接端过来就能用。
外面守着的辛路见到人影一晃而过,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然后一只微凉的手就这么从后面掐住了他的后颈,辛路顿时一个缩脖,反而把手夹得更紧了。
“在看什么?”辛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大白天冻得辛路一哆嗦,随即恼羞成怒的回头瞪她:“松手,你掐我脖子做什么?”
辛无深深的看他一眼,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又重复了一遍:“在看什么?”
辛路还想凶她,可对上辛无比寻常人浅一些的眸子,莫名觉得心里发毛,不敢呲牙了。
他屈辱的哼唧:“看公主好像在给主子上药。”
辛无眯了眯眼,“看公主?”
辛路啧了一声:“你别害我,别胡说八道!我哪敢呢?主子看公主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谁敢乱看?”
“你最好是。”辛无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松开手。
被她掐时间长了,辛路总觉得脖子怪怪的,忍不住用手搓了搓,他转过身盯着辛无,见她手里拿了个盒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辛无递给他,辛路顺手接过来就准备打开,辛无忽然幽幽道:“我新研制的,沾到皮肤上就会让人皮肉溃烂的药粉。”
辛路:“……”
他立刻死死的按住盖子塞回了辛无怀里,咬牙切齿:“你就是嫉妒我命长是吧?”
辛无倏地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仿若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辛路一怔,看得入了神,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辛无耍了。
他恼羞成怒,指着辛无道:“你你你你——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辛无笑意不减,单挑了下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这样的女子?我什么样?”

第141章 请公主信任臣,一日不成便看一辈子
辛无面色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辛路却觉得后脑勺凉气直冒。
他眼睛一转,盯着辛无张口就想细数她的那些“罪状”,比如小时候见他穿一次裙子,就天天让他穿裙子,还逼着他叫姐姐,不叫不给他糖吃。
后来更是恶劣到了一定程度,回来就要捉弄他一番。
偏生他每次都被捉弄到了,想报复还玩不过她!
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然而他刚张开嘴,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辛无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细语道:“好好想想——再说。”
辛无:“……”
她又开始了!她又威胁他!
辛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屈服于辛无的淫威之下,在辛无收回手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哼哼,“你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善,你这般的女子天上有地下无,让人见之忘俗,情难自禁。”
辛无没忍住笑了一下,“好,我记住了,明日再说一遍。”
说完她端着盒子进了西厢房。
辛路:“???”
辛无轻功极佳,进门的时候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没有打扰到内室的两个人,她直接在外室的软榻上坐下,摆弄着盒子里的东西。
辛路没她功夫高,怕进去坏了主子好事,就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偷听。
谢霜歌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小心翼翼的拆下了楚无恨腰间的细布后,她拧干帕子仔仔细细的沿着伤口边缘擦了一遍,近距离看伤口更加狰狞可怖,在布里闷久了,边缘的肉都发白了,里面的红肉往外流血,红白交织越发骇人。
金尊玉贵的公主哪里见过这样的伤?她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手微微颤抖。
“当年我娘受伤的时候,爹也是这么给她清理伤口换药的,我在边上看着,要是伤的很重,我爹就会哄着我让我去看药煎的怎么样。”
楚无恨听着谢霜歌的声音,轻声道:“长公主和驸马感情甚笃,令人艳羡。”
“是啊,爹娘一辈子都只有彼此,所有和娘有关的东西,都是爹一手包揽,从不假于他人,有人曾经说他是在控制娘,让娘小心些。”
谢霜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楚无恨配合的听着,“若是一般人看,可能会这么想。”
“但我娘从来不怀疑我爹,两人恩爱一如新婚,后来那些声音就渐渐的少了,直到我爹娘双双战死沙场,那些嚼舌根的人忽然都成了哑巴。”
谢霜歌清理好伤口后,轻轻的往他的伤口上洒药粉,被那浓郁的药味刺激的眼泪都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喃喃道:“等我长大了,他们又开始向我说教,让我将来不要太信任一个人,告诉我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是有目的的,没人真心待我。”
楚无恨闻言一怔,自幼没了爹娘,公主心里一定是很敏感的,皇帝和太后再怎么宠爱她,终归是取代不了爹娘的位置,一个疏忽就可能被小人钻了空子。
她看着风光,但背地里如何,谁又知道呢?
楚无恨心头刺痛,反手握住了谢霜歌的手。
谢霜歌一惊,“你别动,药粉洒了怎么办?”
楚无恨摩挲着她的手腕,郑重道:“公主以后可以不信别人,信臣就够了,臣永远不会背叛公主。”
谢霜歌心弦一颤,小声道:“我凭什么信你?你是在发誓吗?”
楚无恨摇摇头:“不,臣不会发誓,一时的口舌之快不可信,公主且往后看,一天不行看一月,一月不行看一年,一年不行就看一辈子,你总会明白。”
谢霜歌怔怔的看着他的眼,心头发烫,有什么坚固的东西在一点点瓦解。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来,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青禾快步走进来,打断了室内暧昧旖旎的气氛。
“公主,楚大人,太子殿下、二殿下、五殿下和沈世子来了。”
谢霜歌一怔,赶紧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清了清嗓子,“人到哪儿了?”
青禾垂着头道:“刚进府,都带了不少东西,门房不敢拦,就放进来了。”
谢霜歌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把人请去前厅,我稍后便到。”
“是。”
青禾一走,谢霜歌看着楚无恨就有点尴尬了,没说完的话此时再说好像味道就变了,但是不说又梗得慌。
谢霜歌犹豫不决,心不在焉的把药粉推开,还是楚无恨先说:“公主慢慢考虑,臣有的是时间。”
“……好。”谢霜歌松了口气,专心帮他处理伤口。
比起这边的和谐,前厅简直是让人窒息。
青禾与青兰给他们上过茶后就退到了外面,里面的四个人就开始阴阳怪气。
太子和五皇子卫九淇坐在一侧,卫九渊和沈含誉坐在另一侧,两两相对,面面相觑,眼神都不怎么友善。
但太子和卫九渊没开口,倒是卫九淇先沉不住气,他靠在椅背上,大爷似的冲着沈含誉扬了扬下巴,“你来做什么?”
比起他,沈含誉态度温和很多,他对卫九淇道:“下官来看望楚大人。”
卫九淇嗤笑一声,“哈?是吗?看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含誉面色不变,没接话。
卫九淇却不满意,上下打量他一眼,啧啧道:“打扮成这样,像南风馆里揽客的,还说是看望楚无恨——呵呵。”
沈含誉:“……”
这话别说是他,就连一边的卫九渊都皱起了眉头,轻声斥责,“老五,休要胡言。”
卫九淇对卫九渊这个二哥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的,虽然太子和卫九渊斗得不可开交,但小时候卫九渊对他还算好,加上太子有意不想让弟弟卷进来,所以很多事都瞒着他,卫九淇自然不会针对卫九渊。
但还是免不了阴阳怪气,“二哥你护着他做什么?这起子靠出卖色相上位的男人,有什么出息?”
沈含誉藏在广袖下的手紧紧攥起,“五殿下——”
话还没说完,青桃喊了一声,“公主到——”
沈含誉立刻闭上嘴,转头看了过去。
其他三人也齐齐转过了脸。

第142章 我送嘉宁的画呢
谢霜歌回房换了身玉白色的襦裙,发髻随意挽起,金步摇斜插,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晃,别看她性子直来直去,风风火火,但真的端起公主的架子,还是十分能唬人的。
一对清澈剔透的美目望过来,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稚气,让人瞬间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卫九淇眼睛一亮,率先迎了上去,“嘉宁!”
谢霜歌冲几人欠了欠身,“太子表兄,二表兄,五表兄……”
她视线最后落在沈含誉身上,顿了一下,语气明显冷淡下来,“沈世子。”
“你可大好了?”卫九淇很喜欢这个表妹,两人年纪相仿,卫九淇比谢霜歌就大了两个月,从小一起玩,脾气很合得来。
是以他对沈含誉的阴阳怪气就很有迹可循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和自己抢妹妹的狗男人,之后又出了冲喜的事,沈含誉装病,有人信,有人不信,卫九淇就是不信的那一波,因此越发嫌恶他。
以前只是不给好脸色,现在直接恶语相向。
眼下见谢霜歌对沈含誉也冷了,卫九淇越发痛快,笑的合不拢嘴。
谢霜歌受到感染,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卫九淇生得与太子卫九烨全然不同,卫九烨高大俊秀,颇有男子气概,卫九淇更精致些,五官偏柔和,加上年纪还小,看起来有几分稚气未退的味道,清秀干净。
一双杏眼清澈灵动,爱恨分明,半点情绪都藏不住,这般人物,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也极容易被人记恨。
偏生谢霜歌就喜欢这样的,相处起来不用猜来猜去,舒服。
她冲卫九淇弯了弯眼睛,“早就好了,你瞧——我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她张开手臂歪了歪头,卫九淇顿觉会心一击,眼睛更是移不开,“没事就好,我都担心坏了,偏生大哥拘着我,书背不完不让我出门。”
说着他瞪了卫九烨一眼。
谢霜歌莞尔,“太子表兄肯定是为你好。”
卫九烨闻言脸色稍霁,点点头,“你还不如嘉宁懂事。”
几人说说笑笑的,仿佛自成一界,沈含誉完全被屏蔽在外,插不进话,只觉舌根发苦。
曾几何时,都是嘉宁围在他身边和他说话,欢声笑语不断,旁人搭不上话,只能看着,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到了他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卫九渊瞥他一眼,眸光微闪,“嘉宁让御医瞧过吗?身上的伤可好透了?没留下疤痕吧?”
谢霜歌笑意一顿,对太子和卫九淇道:“太子表兄,五表兄,大家坐下说话吧。”
“好。”
几人重新落座,谢霜歌坐在卫九淇旁边,视线扫过对面的两人,却只看向卫九渊,“劳二表兄记挂,御医看了,说没有大碍,伤早就好了,没有留下疤。”
卫九渊点点头:“那就好,”随即他话锋一转,忽然问:“之前你过生辰,我让楚大人帮我捎了幅画给你,你醒来后可看到了?”
谢霜歌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画。
卫九渊眼一眯:“嗯?没看到?”
卫九淇疑惑:“什么画,你们在说什么?”
太子也忍不住看向谢霜歌,目露探究。
谢霜歌眨眨眼,总算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一点痕迹,好像当初确实是有幅画,楚无恨还借机去她卧房非礼她!
想到这儿她的眼神有些不自在,面色微微泛红,怕人看出来,她垂下头,用帕子掩住唇,赶紧把楚无恨从脑子里甩出去,努力回想。
后来那副画哪去了?好像被收到库房了?
卫九渊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啊?
谢霜歌有点尴尬。
“嘉宁?”卫九渊唤了一声,谢霜歌忽然品出了点味,他这么惦记这副画做什么?
她心下千回百转,敛眸道:“二表兄的画自然是极好的,但我远没有画中人美,怕自惭形秽,让人收起来了。”
说完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果然在楚无恨身边待久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日渐精进。
“嘉宁何出此言,那画就是照着你画的,怎么可能比你美?”
卫九渊笑得意味深长,谢霜歌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她柳眉轻挑,迟疑道:“那……我让人去取来?”
卫九淇凑热闹:“二哥的画技确实精湛,既然他这么想看,那就让人取来呗,正好也给我们瞧瞧。”
“别胡闹,既然画的是嘉宁,男女有别,怎可随意观赏?”太子嗔了一声,状似无意的瞥了沈含誉一眼。
卫九淇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立刻拍了下自己的嘴:“瞧我,想当然了不是?算了算了,回头再说吧。”
谢霜歌感激的看了太子一眼,努力把话头扳回来,“你们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尤其还带着沈含誉,怎么看都很奇怪。
“今日休沐,左右朝中无事,我就跟着大哥想来探望你,没想到路上遇到了二哥,他说要来,我们就一道来了。”
卫九淇说着想起这府里还藏着个野男人,忍不住小声问:“那个楚无恨怎么样了?还在你府里啊?”
谢霜歌轻咳一声,“这个说来话长。”
卫九淇眯起眼暧昧的打量她,背往椅子上一靠,打趣道:“你这么说的话,我更想见见他了。”
沈含誉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对谢霜歌温声道:“臣也是来看望楚大人的,不知公主可否让臣一见?”
谢霜歌微微睁大了眼睛,终于肯正眼看沈含誉了,只是那个眼神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鬼话?
来看楚无恨?看他死没死吗?
沈含誉:“……”
他无奈的说:“臣与楚大人同朝为官,不管怎样,出于同僚之谊,都该来探望一二的。”
谢霜歌沉默了。
呵呵,同僚之谊原来是形容你们的吗?
她收回视线,拒绝了,“他现在身子不大好,不方便见客。”
“我们不多叨扰,看一眼说句话就走。”卫九渊一抬手,外面候着的侍从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个大箱子。
“这里都是上好的药材,给楚大人补补身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人家还带着礼来的,话说到这份上,谢霜歌再拒绝就不合适了,何况她和楚无恨现在还没有明面上的关系,不好替他做主。
“行吧,那你们跟我来。”
谢霜歌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带着他们往西厢房去。
卫九渊不着痕迹的和沈含誉换了位置,让沈含誉走在了谢霜歌身旁。
太子留意到了,眸光一凝,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随即计上心来。

第143章 血玉金丝桃花钗
察觉到太子的视线,卫九渊偏过头看他,眉峰轻挑,“大哥想说什么?”
他这么一问,谢霜歌也看了过来,太子反而不好说什么,就是个位置而已,真的问了倒显得他莫名其妙,他心里拐了几道弯,轻笑一声:“没什么,就是想起嘉宁以前对世子的向来亲厚,如今怎么……生疏了?”
卫九渊眸光微沉,沈含誉表情也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随即看向了谢霜歌。
谢霜歌心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看都没看沈含誉一眼,冷淡的说:“没什么,人和人不就是这样,要么越来越亲近,要么渐行渐远,缘分尽了,就生疏了呗。”
说话间,她余光瞥见沈含誉暗淡下去的脸色,唇角微抿,若非她亲眼见到沈含誉和兰德在一起,此时可能真的会觉得是自己说话太伤人,他在难过,可他扪心自问,真的喜欢过她吗?
没有的话,又怎么会被她伤到?如此惺惺作态是为哪般?
难道是见她醒了,觉得还是她这个软柿子好捏?想重新把她骗回去?
想到这个可能,谢霜歌就火冒三丈,看沈含誉越发不顺眼,她忽然对卫九淇道:“五表兄,你走快些。”
忽然被点名的卫九淇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啊?”
不等他问,谢霜歌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大步流星,直接把沈含誉三人甩在了身后。
太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嘉宁这是连他一起迁怒了。
他也不是故意提这事的,只是……
他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沈含誉,再看看卫九渊,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两人肯定勾搭到一起去了,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他必不能让他们如愿。
虽然惹了嘉宁不快,以后再补偿便是。
勾了勾唇角,太子手背在身后,施施然往前走,“看来嘉宁这回是铁了心啊。”
沈含誉:“……”
他攥紧双手,眸光阴冷的盯着太子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
忽然他肩膀一沉,转头一看,卫九渊的手搭了上来,他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徐徐图之。”
沈含誉慢慢松开手,点了点头。
楚无恨此时正靠在床头喝药,听到脚步声毫不意外的抬头看去,果然见谢霜歌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他面不改色的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谢霜歌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按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半边肩膀,嗔怪道:“说了别乱动,你怎的这般不听话?”
原本还面无表情的楚无恨,此时眉眼不受控制的柔和下来,周身的气息也尽数收敛,看起来就像个病弱贵公子,半点戾气不见。
他乖巧的顺着谢霜歌的力道靠回床头,轻声道:“公主莫怪,臣只是想起身行礼。”
卫九淇被他这前后反差惊得目瞪口呆,猛地扭头冲太子眨眼挤眉: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太子:“……”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你大可不必一副眼睛抽筋的样。
卫九淇见他没什么反应,立刻去看沈含誉,非常满意的在沈含誉的脸上看到了“心碎”两个字,顿觉畅快,连带着看楚无恨都顺眼不少。
“楚大人身负重伤,礼就免了。”
他笑着上前,粗略的打量了一番,“楚大人这是伤了头?”
楚无恨刚想说话,谢霜歌就替他说了:“不止伤了头,身上还有好几处刀伤,深可见骨。”
“这样……”卫九淇皱了皱挤眉,“那确实得好好的将养,万一弄不好,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太子适时开口,“父皇也很是担心楚大人的伤势,这次孤与五弟来,父皇知晓后,让孤带了些上好的金疮药和补品,望楚大人用了早日康复。”
说着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抬上来两个箱子,上面一层放的都是药,下面放的药材。
楚无恨看了一眼,动容道:“谢陛下赐药,殿下的心意,臣领了。”
太子笑着颔首:“一点药材而已,楚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他把楚无恨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沈含誉在他这儿怕是讨不了什么好,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孤就是来送个东西,眼下话带到了,孤还有事,就先告辞,改日再来探望楚大人。”
“臣行动不便,恕不能远送。”
楚无恨冲太子拱了拱手,太子满不在乎道:“无妨。”
他心情颇好的看向卫九淇,“走。”
“啊?这就走了?不再说会儿话?”卫九淇不太想走,眼巴巴的看着谢霜歌。
太子瞥他一眼:“嗯?”
本来他们就只是来看看,东西放下就该走的,不过是因为遇到了卫九渊,想看看他打得什么主意才多留了一会儿,眼下看了楚无恨和嘉宁的态度,知道不管对方打什么主意多半都不能成,他也没必要留下惹人嫌。
谢霜歌眨眨眼,“回去吧,改日有空再聚。”
“行吧。”卫九淇垂下眸子,委屈巴巴的跟着太子离开,临走前还瞪了沈含誉一眼:“哼。”
沈含誉心里憋着火又不敢发,只当没看见,缓步上前,俯身作揖,眸光幽沉的看着楚无恨,“楚大人,好久不见。”
楚无恨不闪不避的回视,四目相对,隐隐带了几分对峙的意味,他轻声慢语道:“是好久不见了,世子近来身子可好?”
“劳楚大人记挂,一切都好。”
沈含誉不卑不亢的直起身子,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谢霜歌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又看向后面站着的卫九渊,卫九渊对上她的视线,冲她弯了弯唇,“原本我们也是来送药的,可太子殿下送了,我们还送,未免显得多余,好在我这次来还给嘉宁带了些礼物。”
“给我?”谢霜歌诧异,还有她的事呢?
她转头和楚无恨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霜歌会意,转回去,“不知二表兄给我带了什么?”
卫九渊侧过身,对外面扬声道:“抬进来!”
话音落下,立刻有两个侍从抬着一口四四方方的红木箱子进来,落地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想来分量应该不轻。
“这是什么?”
谢霜歌好奇的觑着,卫九渊看看身侧的沈含誉,温声道:“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还望嘉宁不要嫌弃。”
楚无恨捕捉到了这一眼,隐隐觉得不好。
下一刻,侍从打开了箱子,露出了里面满满的一箱佛经,最上面还有一个红木匣子。
“劳烦世子帮我拿出来,给嘉宁看看。”
“是。”沈含誉双手捧起匣子抱到怀里,单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对血玉钗。
血玉钗颜色饱满浓郁,雕工精细,顶端以金丝掐出了桃花的模样。
好一对玉钗,好一块血玉。
谢霜歌一怔,眉心跳了跳,“好端端送我这个做什么?”

卫九渊含笑看了沈含誉一眼。
沈含誉耐心解释:“公主不是向来喜欢颜色瑰丽的玉石?这血玉极难寻得,能做成这样一对发钗更是万里挑一,公主不喜欢吗?”
最后半句他问的颇为小心翼翼,眸光落在谢霜歌脸上,带着几分隐忍的期待。
从楚无恨的角度看去,两人侧对着他,表情变化一目了然,他见沈含誉这般模样,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攥了起来,虽然面色未变,但周身的气息却慢慢冷了下去。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嘴上说是来看望他的,实则是奔着嘉宁而来。
楚无恨的视线从沈含誉身上移开,落在了谢霜歌脸上。
卫九渊不着痕迹的睨他一眼,随后垂下眼帘,拿起其中一支钗子把玩,感慨道:“这般好的颜色,也只有嘉宁这般容色才压得住,嘉宁真的不要?”
“还有这满箱的佛经,你不看一眼吗?”
卫九渊眼尾微挑,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谢霜歌看他一眼就别开了脸,仿佛那双眸子里藏了洪水猛兽。
她不知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垂眸看了看箱子里的佛经,拿起一卷随意翻了翻,眸光顿凝。
这字旁人不认得,她却不会认错,这是沈含誉的字!
她难以置信的抬眸,沈含誉扯了扯唇,眸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楚无恨面色紧绷,眸光森寒,却没有出声。
他在等。
谢霜歌放下这卷,又拿起另一卷,翻了一页又放下,如此重复三四次,看的三个大男人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沈含誉以为有希望,面上带了几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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