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嘉宁—— by非扶

然而下一刻，谢霜歌就把手里的佛经扔了回去，转身看向沈含誉，语气平平：“这些都是你抄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陈述。
沈含誉张了张口，对她的反应颇觉困惑，艰涩道：“……是。”
谢霜歌点点头，又拿起了匣子里的另一只血玉钗，夹在指间转了转，“这也是你挑的吧？”
她歪头盯着沈含誉，把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看得一清二楚。
沈含誉迟疑片刻，点点头：“是。”
“呵——血玉难求，你花了不少银子吧？”谢霜歌垂眸看着造型精致的钗子，勾了勾唇，“我竟不知伯阳侯府如此有钱。”
沈含誉一愣，脸色微微变了。
卫九渊也意识到了不对，刚开口唤了一声“嘉宁”，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谢霜歌冲他们弯了弯唇，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她举起了手里的钗子，随后五指一张，玉钗直直坠落，“叮”的一声，玉石相击，断成两截。
听到这一声脆响，谢霜歌眼底才有了真实的笑意。
卫九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嘉宁你这是做什么？”
沈含誉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喉结滚了滚，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霜歌，眸光破碎，“公主……”
谢霜歌没说话，夺过卫九渊手里的另一根钗，扔到了沈含誉的怀里。
沈含誉连忙紧紧抓住。
“玉钗成双成对，可一颗心只能予一个人，世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这东西，你还是留给兰德吧，她最喜欢独一无二的宝贝，本宫帮你毁了另一支，如此，这玉钗便再无第二，你也好交差，滚吧。”
谢霜歌说的时候情绪也没多大起伏，她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很生气，可真的开口了，她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好气的。
她烦了，转过身，留给沈含誉一个挺拔冷漠的背影。
沈含誉攥紧手里的玉钗，怔怔的倒退一步，震惊的久久无言，卫九渊眉头紧锁，没想到嘉宁竟然直接撕破了脸。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嘉宁吗？
谢霜歌一转身，猝不及防的撞入了楚无恨晦暗幽沉的眼，那一瞬间她陡生一股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楚无恨已经移开了视线，看向她的身后。
他咳了一声，在卫九渊和沈含誉看过来时沉声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1），其中含义世子不会不知，既然清楚，又何必如此？我奉劝你，还是留点脸面的好。”
他眼中的讥讽毫不掩饰，沈含誉被刺的心如火烧，他终于控制不住的问出了口：“公主，你对我当真是半点情意也无了？”
谢霜歌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任何人，她垂下眸子淡声道：“你对我又何曾有过半分情意？我非顽石草木，真情还是假意，你觉得我毫无所觉吗？”
沈含誉一怔，如遭雷击，心头剧颤，她看出来了？
怎么会？
他上前一步还想再问，卫九渊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稍稍用了些力气，痛感传来，沈含誉陡然清醒，转头看向卫九渊。
卫九渊没看他，对着谢霜歌的背影笑了下，“是我不好，没想到嘉宁与世子的关系已到了这般地步，既然嘉宁不愿收，世子，你抬回去吧，莫要惹人厌烦。”
沈含誉欲言又止，眼神逐渐冷了下去，却还是不敢违抗卫九渊的命令，不甘心道：“……是。”
“是我们叨扰了，嘉宁莫要生气，楚大人，告辞。”
卫九渊深深的看了楚无恨一眼，楚无恨眸光淡淡，并无畏惧之意。
那一箱子佛经也被满脸尴尬的侍从抬走。
唯独地上断裂的两半玉钗静静的躺在那儿。
等脚步声远去，谢霜歌才转过身，看了眼地上的东西，神情复杂。
有些东西，想要的时候没得到，心心念念，可真的被捧到面前了，似乎也不过如此。
东西一样，人，也一样。
如今再见到沈含誉，她好像越来越没有当初的感觉了，甚至有些反感。
他怎么能做到一边和兰德纠缠不清，一边给自己抄佛经送玉钗的？
难道她在他的心里，真的就这么蠢吗？
这点东西就想把她哄回去？
谢霜歌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楚无恨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一直盯着玉钗出神，情绪彻底沉入谷底。
“公主，臣有些不舒服。”
他垂下头，按着眉心，低垂的长睫后藏着他的怒气。
谢霜歌回神，浑然未觉，“哪里难受？伤口又裂开了吗？”
她折身回到床边，刚俯下身，就被楚无恨抓住手腕一把拉入怀中。
“你——”谢霜歌一惊，刚开口就被楚无恨掐着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你又发什么疯？”
谢霜歌没好气的想摆脱他的手，可楚无恨的力气大，她挣不开。
“公主为什么一直看着钗子，是觉得可惜吗？”楚无恨低下头在她颈间轻轻的嗅着，谢霜歌睁大了眼，怒道：“你胡说八道——”
“他们看公主的眼神，让臣很不舒服。”
楚无恨边说边慢慢的贴上来，两人鼻尖抵在一起，呼吸之间能清楚的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不舒服你去抠他们的眼珠子，离我远点。”谢霜歌心里正烦着，楚无恨还闹她，她的火也上来了。
可她越挣扎，楚无恨越不肯放开她。
他略一偏头，就吻上了那片柔软的唇。
谢霜歌气急，猛烈的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决定给这蹬鼻子上脸的狗东西一点教训，然而楚无恨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床上。
他一只手就抓住谢霜歌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谢霜歌不由自主的仰起了头，如此更方便了楚无恨，他吻的越发深入。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谢霜歌慢慢挣扎不动了，连意识都被搅弄成了浆糊。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凶狠，仿佛想把她吞吃入腹，谢霜歌甚至从里面感受到了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可他凭什么委屈啊？
明明被人推来推去又当傻子哄的是她！被按在这儿肆意轻薄的也是她，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好不好？
心里一阵阵发紧，鼻子紧跟着发酸，谢霜歌毫无预兆的流下两行清泪。
无声无息。
她不挣扎了，也不动，就躺在那儿沉默的落泪。
楚无恨吻着吻着忽觉不对，稍稍抬起身子，就见谢霜歌双眼通红，泪珠滚滚而落。
他一下子就慌了神，“嘉宁——”
谢霜歌睫毛一颤，琥珀般清透的眸子缓缓转向他，又一颗珍珠似的眼泪落下，滑过她的侧脸，落入她的鬓发中。
楚无恨看的心头一痛，连忙松开了她的手，“公主，别哭，是臣错了。”
他认错倒是快，可谢霜歌充耳不闻，动作缓慢的侧过身，蜷缩起来，合起眼帘，小声啜泣。
楚无恨作茧自缚，终于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第145章 臣是嫉妒疯了
他连忙翻身坐起，把谢霜歌抱到自己腿上，一手环住她的肩膀，一手轻轻的给她擦眼泪。
谢霜歌不挣扎，却也不睁眼，安静的像只小猫。
楚无恨愈发手足无措，他喉结滚动，出口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别哭，臣知错了，是臣不好，不该对公主无礼，公主生气就打臣。”
他抓起谢霜歌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半点没留情，“啪”一声脆响，震得谢霜歌睫毛颤了颤，却还是没睁眼。
楚无恨见状苦笑一声，这回是真的把人气狠了。
他抱着谢霜歌软话说尽，说的谢霜歌烦了，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半点都没留情，咬的极深，楚无恨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公主，臣求你，睁眼好不好？你要杀要剐，臣都依你，直到你解气为止，日后你不愿意，臣绝不会再逾矩半分。”
听到楚无恨这话，她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哽咽道：“你现在知道错了，刚才不是很能耐吗？楚大人，你威风的很啊，求什么饶？”
楚无恨乖乖听训，“臣不该以下犯上，不该不知分寸，不该拈酸吃醋，见他们盯着公主，就觉得害怕，臣让公主不快，罪该万死。”
谢霜歌盯着他，很快眼圈又红了，“拈酸吃醋？你有什么好吃醋的？沈含誉这般对我，我还会回头不成？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下贱吗？”
楚无恨脸色大变，连忙抱紧了人，“臣绝无此意，臣不是担心公主回头，只是害怕自己留不住公主的心。”
爱到深处，见也怕，不见也怕，患得患失，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草木皆兵。
谢霜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控诉，“之前还说让我看你的表现，让我信任你，你就是这么让我看的？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哭着哭着她还打了个嗝。
原本紧绷的气氛荡然无存，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随后谢霜歌哭的更大声了。
楚无恨哭笑不得，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轻声哄着，“公主不是臣，不懂臣的患得患失，臣喜欢公主很久了，金都城郊初见，公主还记得吗？你的花环落在臣的怀里，臣回去之后连着做了好几夜的梦。”
谢霜歌哭声一顿，眨眨眼，初见？那是哪一年的事了？
原来那个时候楚无恨就喜欢她了吗？
怎么可能？
“公主不信也无妨，但臣当时确实是对公主一见钟情，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只是一眼，便恍如隔世再见。”
楚无恨回忆起当年的事，语气慢慢变得低沉下来。
谢霜歌抬眸看他，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心一紧，别扭的立刻别开了脸。
楚无恨轻笑一声继续道：“后来臣在宫里当值，总想着再见公主一面，却不想公主和沈含誉越走越近。”
“臣当时的心情，公主能想到吗？”他捉起谢霜歌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
谢霜歌哑然，若是不知道他和沈含誉的纠葛，她想不到，但知道两人的身份后，她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心里的火气霎时消了不少。
一层衣裳之隔，他的心越跳越快，一下下的撞在谢霜歌的手心，震得她指尖发麻。
“臣曾想过，若是他能好好待公主，臣也可以藏好这份情，可惜——”他冷笑一声，“他和他爹一路货色，只想攀着金枝往上爬。”
“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重蹈臣母亲的覆辙，所以臣想方设法提醒公主，可惜公主那个时候眼里心里只有沈含誉。”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陡然幽怨起来。
谢霜歌：“……”
楚无恨抬手替她拂去凌乱的碎发，眉眼温柔，“那时臣怎么也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一日。”
谢霜歌抿抿唇，“那算什么峰回路转？”
楚无恨轻笑：“对臣来说，确实是这样，原本臣想过放弃，但一直不甘心，直到公主进了臣的玉佩，臣觉得机会来了，便使尽了手段，冲喜的事是臣设计的，便是想让陛下看清沈含誉的真面目，从根源上断了他和公主的可能。”
谢霜歌诧异的看着他，这事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后来知道公主就在玉佩里，臣才觉得这二十年没有白活，起码上天终于肯垂怜臣，把你送来了。”楚无恨眸光炽热，叹息道：“日思夜想盼来的人，能克制住不做更过分的事已是不易，臣想徐徐图之，等公主接受臣，可臣偶尔也会害怕，会担心，公主对臣究竟是喜欢，还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谢霜歌一怔，“我——”
唇上忽然一沉，楚无恨的手指抵在上面，她不解的看着楚无恨，楚无恨却只是笑笑，“现在臣不需要公主的答案，臣想公主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今日确实是臣的错，臣看到那两人看公主的眼神，内心翻涌，难以抑制，公主这颗明珠，太耀眼了，注定被人觊觎窥探，臣忍不住想把公主藏起来，只给臣一人看，尤其是每次公主的视线落到旁人身上时，这卑劣的欲望便越发强烈，臣嫉妒隐忍的快疯了。”
楚无恨说着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很轻，带着几分克制和珍惜，烫的谢霜歌脸上像着了火。
这人平时总是撩拨她，却从未说过如此直白、让人难为情的话。
剧烈跳动的心不会骗人，他藏在心底山呼海啸一般的爱意只有此时才能窥见一斑。
谢霜歌蜷了蜷手指，在楚无恨退开的瞬间，她忽然抓住了楚无恨的手放到唇边用力的咬了下去。
楚无恨闷哼一声，却没有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谢霜歌咬累了松开他，他才轻声问：“公主可消气了？臣还有一只手，不妨咬个对称的。”
谢霜歌赏他一记眼刀，“美得你！”
她靠在他怀里沉默良久，小小声的唤道：“楚无恨。”
“臣在。”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楚无恨顿时愣在那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主……”
他的眸子猛的亮了起来，灼热逼人。
谢霜歌却没看他，动作敏捷的翻身从他怀里溜出去，穿上鞋就往外跑：“我累了，回去睡觉，不要吵我。”
楚无恨：“等——”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楚无恨：“……”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喃喃道：“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第146章 楚无恨，真是美死你了！
谢霜歌走到门口，被初秋的凉风一吹，翻涌的热血和情绪都稍稍平复下来，又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干嘛要和楚无恨说最后那句话？
他现在美死了吧？
谢霜歌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唇，懊恼的咬了咬指尖，含糊道：“好亏……”
“公主，你这是——”
辛行震惊的声音响起，谢霜歌眉心跳了跳，“怎么了？”
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辛字辈的几个暗卫都回来了，此时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脚看。
谢霜歌皱眉，有什么好看的？
她低头一瞥：“……”
刚才出来的太急，鞋穿反了，而且没提上，只是趿拉着，此时露出了半边雪白的净袜。
谢霜歌：“！”
还是辛无最先反应过来，抬手捂住了身边辛路的眼睛，转头对旁边的两人道：“看什么看？没规矩。”
辛行和辛止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眼睛，一个仰头一个低头。
谢霜歌：“……”
眼睛都捂住了你们还在看什么？
辛无被他们蠢的翻了个白眼，“转过去！”
“哦！”
三个男人急急背过身。
谢霜歌感激的看辛无一眼，连忙把鞋换回来提好，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的说：“你们来找楚无恨是有事吧，他还醒着，去吧，估计他身上的伤口得重新处理下，你们看着办，本宫有些乏了，不要来打扰。”
说着不等三人转回来，她施施然的抬起下巴往另一边走，走着走着就加快了速度，嘀嘀咕咕：“丢死人了啊啊啊啊啊——楚无恨，大王八蛋！”
听得一清二楚的四人：“……”
辛止面色复杂，想想刚才谢霜歌衣衫不整的样子，喉结滑动，艰难的问：“主子不会胆子这么大的吧？青天白日，他……”
他说不下去了。
辛行欲言又止，想让他别乱说，可谢霜歌那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辛路倒是坦然的多，“主子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把人哄到手，你们想太多了。”
辛无：“……”
你们莫不是以为主子是聋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屋内传来一道冰冷的质问：“还不进来，是等我亲自去请？”
“来了来了！”三个男人立刻狗腿的小跑进去。
辛无：“……”
谢霜歌回了自己的房间，青桃和青杏见她发髻散乱，衣襟不整的样子，都吓了一跳，围上来担忧的问：“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楚指挥使欺负你了？”
青杏当即瞪了瞪眼：“他敢？”
谢霜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欺负我？他能欺负我？我拳白练的？”
她举起自己的手比划了两下。
青桃放下心来，“奴婢想也是，谁敢欺负公主呢？那公主这是怎么弄的？”
青杏狐疑的看着谢霜歌，没吱声。
谢霜歌抚了抚发髻，若无其事的说：“哦，刚才我不高兴，打了套拳，太用力就这样了。”
青桃：“……”
青杏：“……”
“怎么？不信？”谢霜歌美目一瞪。
两人头立刻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哼。”谢霜歌小声警告：“这件事不许再提了，也不许让其他人知道，不然我就扣你们月银！”
“奴婢绝对守口如瓶！”
“这还差不多，去叫人抬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
青桃和青杏连忙去了。
房间里空下来，谢霜歌立刻没骨头似的歪在榻上，神游天外。
思绪漫无边际的发散，谢霜歌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唇，刚才楚无恨吻的太用力，还咬了几下，现在她的唇还又红又肿，摸上去感觉都变厚了。
谢霜歌手一顿，羞耻感后知后觉漫上来，她烦躁的翻了个身，抓过一边的软垫，把脸埋了进去，挺尸半晌，她蹬了两下腿，哼哼唧唧，“我怎么就说了那种话呢？我怎么能说呢？没说楚无恨都这样了，日后还得了？”
“啊啊啊啊啊——好烦呐！”
说是这么说，但她的耳朵和脸诚实的红了。
“王八蛋，大混蛋，衣冠禽兽，人面兽心！”谢霜歌抬起上半身，恨恨的一下下捶打软垫，神情稍显狰狞。
“公主，水来了。”
青桃在外面喊了一声，招呼着小厮把捅抬进去。
谢霜歌立刻翻身坐起抬手把碎发拢到脑后，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矜持冷淡的一颔首，端的是优雅从容，“嗯，东西放好就退下吧。”
“是。”
小厮出去后还把门带上了。
谢霜歌一泄气，余光瞥到了放在小桌上绣了一大半的荷包。
上次和楚无恨闹脾气后，她让青禾去把荷包拿了回来，闲来无事她又绣了两下，现在只差个收口了。
“谁要给他绣荷包？”谢霜歌咕哝着抓过荷包就想扔掉，但手抬起来却迟迟落不下去。
“算了，本公主一针一线绣的呢，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绣好留着自己用。”
谢霜歌这么一想又释然了，把荷包放回去，起身去沐浴。
楚无恨不知道自己的荷包差点飞了，他坐在床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辛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辛行说了一串，抬头一看，楚无恨都不知道在看哪儿。
辛行迟疑着问：“……主子，属下方才说的，你意下如何？”
楚无恨眨了下眼，视线落到他的脸上，眉头一皱，“你刚才说了什么？”
辛行：“……”
辛止忍不住了，“主子，你和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无恨轻咳一声，在几人的注视下，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辛字辈四人：“？”
“没什么，刚才公主承认喜欢我了而已。”
辛止眸光呆滞的看着楚无恨，虽然他主子努力说的云淡风轻，但是——你的嘴角能不能别说两个字就往上扬啊？！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说好的威武霸气心狠手辣锦衣卫指挥使呢？你一副纯情少年情窦初开春心荡漾的模样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一刻，辛止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轰然倒塌，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
楚无恨也察觉到自己在几个光棍面前说这个不太合适，他轻咳一声，收敛了情绪。
四人同时看来，期待的看着他，等他说起正事。
然而……楚无恨对上他们的视线，本来没有表情的脸，忽然又破了功，嘴角疯狂上扬，根本控制不住。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冲着他们摆摆手，“再说一遍，不用管我。”
四人：“……”
辛无沉沉的吐出口气，“主子，求你，正常点。”
楚无恨别过脸，努力回想着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这才慢慢把那股巨大的喜悦压下去，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但辛行对他有阴影了，不想去试，就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辛止，辛止被捅出来，楚无恨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没法推辞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回主子，丛上云从幽城那边回来了，他第一时间传了信过来，两条路都查过了，我们最开始走的那条路两侧的山坡上有人的脚印。”
楚无恨眸中盛着淡淡的讥讽，“他们为了引我入陷阱，还真是煞费苦心。”
辛止愤愤道：“是啊，副指挥使说山坡两侧的土石都被松动过，还有人为搬运的痕迹，所以当时确实是有人埋伏在那，就等我们经过，推下山石，逼着我们不得不改道，入金都就那两条路，他们提前在另一边布下了陷阱。”
辛行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楚无恨，“这是副指挥使调查之后命人画下来的，是那片林子的地形图，包括杀手布置的陷阱。”
楚无恨接过来展开一看，林子里密密麻麻都是机关，除了绊马索，还有大网，飞箭……
几乎是三步一钩五步一坑。
“属下看完这张地图，觉得咱们能活着回来，真的是命大了。”辛止心有余悸的说。
楚无恨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折好还给辛行：“一会儿把这个给陛下送去，还有事吗？”
“有！辛行忙道：“底下的人发现孟长吉的踪迹了。”
“在哪儿？”提到孟长吉楚无恨精神一振，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人物。
“一开始发现他可能在幽城，底下的人没敢打草惊蛇，没确定对方的身份不敢动手，可五色营的人奉旨去清剿幽城府衙，那人就趁乱跑了。”
楚无恨眸光冷了下来，“又跑了。”
辛行讪讪道：“是，疾影楼的人已经去追了。”
楚无恨按了按太阳穴，“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件事，盯着伯阳侯府的人回信，沈含誉最近和二皇子走的比较近，不太老实。”
辛止话音刚落，就见楚无恨幽幽的看过来，似笑非笑道：“确实不太老实，不过……”
“不过什么？”辛止单纯的问了一句。
随后就见楚无恨勾唇一笑，“不过公主心里已经没有他了，她说喜欢我——”
四人：“……”
他们今天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太子和五皇子出了长公主府后，就上了一辆马车，周围无人，五皇子凑到太子身边神秘兮兮的问：“大哥，咱们走这么快做什么啊？我还想和嘉宁多说两句话呢，你说她和那个楚无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就和沈含誉翻脸了？虽然看着很爽吧，但是我想知道内情啊，你说走就走，我——唔！”
听着他叽叽喳喳问个没完，太子烦不胜烦，抄起矮桌上的糕点塞进了他的嘴里。
五皇子眨巴着大眼睛，控诉的看着他。
太子坐的端正，神情淡淡，“不该打听的事少打听，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了？”五皇子三两口把糕点塞进去，嘴塞得满满的，差点把自己噎死，连忙端起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顺顺。
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清了清嗓子说：“嘉宁是我们的妹妹啊，事关她的终身大事，怎么就与我无关？”他边说边疑惑的上下打量太子。
“小时候你不也很喜欢嘉宁吗？怎么感觉你长大了反而和嘉宁生疏了？”
太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后神情复杂的说：“嘉宁是我们的妹妹不假，但她的身份特殊，她的婚姻大事，自有父皇和祖母做主，你我又能干涉得了什么？至于沈含誉和楚无恨，不管她选择谁，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五皇子失望的看着他：“依你所言，我们就不管她了？”
“呵——”太子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屈指毫不客气的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当你大权在握，你想护谁，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先管好自己吧。”
五皇子委屈的捂着自己的额头，“大哥你好无情。”
太子垂下眸子，轻声道：“或许吧。”
沈含誉站在马车前，回头看着公主府的匾额，内心千般滋味翻涌，最后皆化作了苦涩和酸楚。
卫九渊见身后没动静了，转身一看，见他侧脸凄惶，目露讥色，转瞬即逝。
“世子，走了。”
他提醒一句，沈含誉回神，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往前走，离开了公主府的范围，卫九渊才开口：“嘉宁对楚无恨如今倒是上心的很。”
这话无异于往沈含誉心头插刀子，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的蜷缩了起来。
卫九渊瞥了一眼，沉声道：“你今天太失态了。”
沈含誉手彻底攥成了拳，微微颤抖，他隐忍的说：“殿下，若换做是你，你今日能忍住吗？”
“能。”卫九渊直视着他，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给了他答案。
沈含誉一怔，神情苦涩，显然不怎么相信。
卫九渊却也没有要与他解释的意思，没人比他更能忍。
“这事回去就忘了吧，来日方长，不用急，等九婷回来再做打算。”
反正这次他们就是来试探一下，看看谢霜歌对楚无恨和沈含誉的态度，如今目的达成，该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
“公主厌恶我至此，我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沈含誉闭了闭眼。
“谁说挽回一定要靠感情？”卫九渊低笑一声，声音轻缓，“当她没有别的选择时，自然会回到你身边。”
沈含誉猛地睁开了眼。

第148章 风流公主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