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嘉宁—— by非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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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奴婢在这儿伺候公主。”
青禾说着就去给谢霜歌倒茶。
谢霜歌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怎么行?她写那些东西怎么能让侍女看见,传出去她的威严岂不是荡然无存?
虽然早就没了吧……
但她现在想抢救一下。
“不用你伺候,练字讲究一个静心专注,你在这儿看着我写不出来,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用进来。”
青禾愣了一下,但对上谢霜歌认真的眼,她又觉得是这个理,欣慰的欠了欠身,“是。”
“嗯。”谢霜歌威严的一颔首。
目不斜视的看着青禾出去,等人影消失在门口,谢霜歌立刻探头往外看了看,确定她们都没往这边瞅,她连忙拿起一边的剪子,把纸裁成了窄小的一条。
“写点什么呢?”
谢霜歌想着从诗经或者词赋里挑一句,可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
“怎么这么难啊?”谢霜歌握着毛笔,烦躁的在一边的纸上勾勾画画,余光瞥见了一边放着的剑。
谢霜歌一怔,这是舅舅赏给楚无恨的尚方宝剑,回来之后他就交给她保管了。
“剑……剑……绣春刀!”
灵光乍现,谢霜歌提笔沉吟片刻,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她抿紧唇,一手撩着袖子,一手下笔飞快,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她拿起来轻轻的吹了吹,等上面的墨迹干了,就折起来放进荷包里。
她捏着荷包,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次总可以了吧?”
西厢房。
“浅一点的伤口愈合的都很好,再上两次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辛无检查了一下楚无恨身上的伤,目露欣慰之色,“比较严重的这几处最近也不再渗血了,在缓慢愈合,只要主子注意些不要拉扯到,就没关系,你可以适当的起来活动活动,但要注意不要太剧烈,不要太急,行走坐卧都要轻缓。”
楚无恨任由辛行和辛路帮他上药包扎,赤裸上身坐在床上,边听边点点头,“辛苦了。”
辛无整理自己的药箱,声音平淡:“属下不怕辛苦,但不想辛苦,主子以后还是要多爱惜自己的身子。”
楚无恨没说话,这事他没法保证。
没法保证的话,他一般不说。辛无也知道他的性子,见他如此也没说什么。
“公主万福!岁岁嘉宁!”
外面常言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辛路打趣道:“这下好了,多了个门神,每次公主来都不用属下通报了,也不用问是谁来了。”
楚无恨笑了起来,低声嘱咐道:“弄快些,别让公主看到。”
“为什么?”辛路暧昧的眨眨眼,“让公主看见主子身上这些伤,公主一心疼,不是更能促进你们的感情吗?”
楚无恨摇摇头,“不想让她担心。”
辛路:“……”
瞧他这个嘴。
辛无凉凉的看他一眼:“自己还什么都不明白呢,就想着给主子支昏招。”
辛路哼了一声,不理她。
“大家都在啊。”谢霜歌进来看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她是想偷偷送东西来着,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她拿不出手啊!
辛无几人不知道她的计划,辛行捞起一边的外衣替楚无恨穿上,遮住了那白皙的胸膛。
楚无恨边系带子边问:“公主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谢霜歌扶了下发髻上的步摇,“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就走到了臣这里?”楚无恨含笑望着她,“那臣希望公主多走走。”
谢霜歌手一顿,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这狗男人一天不说这些花言巧语他就难受是吧?
她决定不给这个狗男人一个眼神,省得他美的冒泡。
她端着公主的高傲架子,微微抬起下颌,瞥了楚无恨一眼,然后视线掠过他看向了另一边的辛无,语气霎时温柔下来,“在换药吗?”
辛无对这种区别对待非常受用,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在对上谢霜歌的时候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柔软。
“是,属下检查了下主子身上的伤,愈合的都很好,浅一些的已经基本愈合,深的也长出了新肉,没有骨折的地方,现在可以适当的起来活动活动。”
谢霜歌一听眼睛还是没控制住,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真的?”
她下意识的去看楚无恨,然后对上他戏谑含笑的眼,谢霜歌:“……”
架子白端了,没出息!
她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句,立刻收敛了表情。
楚无恨没忍住偏过头去,笑意泛滥,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很难把持的住。
谢霜歌不知道他已经憋得快变态了,她问辛无,“那他现在吃东西应该没那么多忌口了吧?”
辛无点点头,“可以适当的吃一些肉,但还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好,我记下了。”
“对了。”辛无拎起药箱看了楚无恨一眼说:“现在还不能洗澡,还是以擦洗为主,但可以洗洗头。”
可以洗头这件事让楚无恨心情大好,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不能洗头真的很难受,虽然每天都会用湿帕子擦一擦,但治标不治本,到底不能彻底洗干净,这对爱干净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辛行和辛路对视一眼,辛路忽然道:“啊?洗头发吗?我们两个糙老爷们,怕是能把主子薅秃吧?”
辛行悄摸摸的觑着楚无恨的脸色,楚无恨眯了下眸子。
辛行立刻会意,为难道:“那……让丫鬟们来?”
谢霜歌刚准备开口,辛路左手握拳往右手心里一砸,皱眉道:“那怎么能行?洗头是多么亲昵的一件事?主子——”
他看了谢霜歌一眼,意有所指的说:“得守身如玉啊!”
谢霜歌:“……”
大可不必,真的,她没那么小心眼。
然而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辛路就拉着辛行往外走,“这儿没咱们的事了,有公主在,没问题的,走走走。”
辛行被拉着往外走,扭过头来冲谢霜歌大声道:“劳烦公主了!属下感激不尽!”
谢霜歌:“哎——”
她看向辛无,“阿无,我……”
“属下药水还没做完,用量大,属下得抓紧时间,先告辞了。”
说着她拎起药箱,脚下生风一般飘出去了。
谢霜歌:“……”
整个西厢房忽然就空了下来。
谢霜歌怔怔的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我还没答应呢。”
她磨了磨牙,看向楚无恨,“你的属下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四个字咬的极重,仿佛是在咬楚无恨。
楚无恨失笑,无辜的摊手:“公主莫要冤枉臣,臣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臣比窦娥都冤。”
谢霜歌:“……”
还真是。
“臣这头发,还是臣自己来洗吧,公主金枝玉叶,哪里能做这种糙活?他们也真是太不像话了,等他们再来,臣会好好教训他们的,保证下次不会了。”
楚无恨说的十分严肃,谢霜歌反倒是不好再扭捏。
看起来确实是辛行他们自作主张,不过也能理解,做下属的,谁不希望自己主子好呢?
想撮合她和楚无恨,她明白。
她不喜欢的是别人替她拿主意,不过既然不是楚无恨指使的,就算了吧。
“不用,教训他们做什么?他们也是为你好,也是因为我们熟悉,才敢这么放肆。”
谢霜歌放松下来,看了看楚无恨那一头及腰的长发。许是因为每天都擦的缘故,看起来没有很脏,没有黏在一起的情况,但也没有洗后的蓬松。
想起他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肯定是不能让他自己洗的,不然肯定会扯到伤口,再撕裂就得不偿失了。
谢霜歌挽了挽袖子,“我——”
“吱呀”一声,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随后几个丫鬟端着大小不一的铜盆鱼贯而入,在桌边摆了一排,随后默不作声又退了出去,把门从外面带上,一气呵成。
谢霜歌:“……”
得,东西都送来了,不洗不行了。
楚无恨抿着唇,努力压抑着笑意。这几个属下平时有点呆,这个时候倒是机灵得很,改日让辛路多给他们发一个月的月银好了。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宫帮你洗。”谢霜歌冲楚无恨抬了抬下巴:“躺到床上去,横着躺,把头伸到床外来。”
楚无恨乖乖照办,躺好之后头悬在床边,谢霜歌看了下,觉得这个姿势还是有点难受,“你先躺回去,我去端水。”
丫鬟们把热水和冷水分别装的,又拿了一个大盆和水瓢,方便谢霜歌自己兑。
她兑了一盆觉得温度差不多,就端到了床边,又折身取了个矮凳来,把盆放上去刚刚好。
干净的帕子、玉梳、特制的香料在床边一字排开,谢霜歌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搬着矮凳坐到盆前,挽起袖子对楚无恨道:“来,把头伸出来,我托着你。”
楚无恨非常信任她,把头伸出来后就感觉自己的后脑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托住了,倒是没让他悬空的太难受。
谢霜歌拿起小水瓢,舀了一勺水,轻轻的淋在他的发根,打湿他的头发。
楚无恨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声音,眼睛忍不住往上看。
谢霜歌的脸就在他的正上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谢霜歌的下巴其实还是有点肉肉的,没有正常看时那么小巧。
他眼珠不错的盯着,看的谢霜歌有点不好意思,她凶巴巴的说:“看什么?闭眼。”
楚无恨轻笑,“好。”
他缓缓闭上眼,给人的威胁感顿时弱了不少。颤抖的睫毛看起来还有几分脆弱的美。
谢霜歌放松下来,仔仔细细的把他的头发打湿,然后轻轻的放到盆里,楚无恨的脖子刚好卡在盆的边缘,不会整个头都没进去。
闭上眼之后,人的嗅觉和听觉都会变得格外敏锐。
第166章 好看吗?公主绣的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谢霜歌打开瓷瓶的声音,混合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围拢而来。
楚无恨心里痒痒的,但又很充实。
这种温馨的生活,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嘉宁公主给他洗头,他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此刻他人躺在这儿,魂却已经飘起来。
他没看见,自己的嘴角一直在上扬,谢霜歌在上面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往掌心倒了些桂花皂角水,缓缓的搓揉开,然后抹在楚无恨的头发上,一边抹一边不解的问:“笑什么呢?”
楚无恨没说话,他闻着越来越浓郁的花香,又睁开了眼,里面盛满了谢霜歌的倒影。
谢霜歌猝不及防的撞进去,心头一颤。
他是爱她的。
从没有哪一刻,谢霜歌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笑仿佛会传染,谢霜歌与他对视片刻,也勾起了唇。
“好了,闭眼,一会儿弄到眼睛里了。”这次她的语气更多了几分娇嗔。
楚无恨非常受用,乖乖的闭上眼。
谢霜歌慢慢的搓揉着楚无恨的长发,从发梢到发尾,每一处都没放过,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然后再用小水瓢舀起水冲,冲干净再重复一遍上面的步骤。
里里外外洗了两次,谢霜歌觉得干净了,起身道:“你等一会儿,我换盆干净的水来。”
“嗯。”
谢霜歌重新兑了盆温水,换下一盆,把楚无恨的长发放进盆里,慢慢的冲洗。
耳畔水声哗哗,断断续续,还有谢霜歌浅淡的呼吸声,手指摩擦过发梢的沙沙声,楚无恨听着听着感觉自己放松的快睡着了。
阳光从窗棂落下来,照的屋子里暖融融的,窗前的菊花静静的吐出一点花苞,一点金黄,成了屋内最亮眼的颜色,与谢霜歌衣角的菊花绣纹相得益彰。
谢霜歌神情专注,动作温柔,看起来竟有了几分沉稳的气质。
换了最后一盆水,这次洗完水很清澈,谢霜歌满意的拿起一边的帕子裹住了楚无恨的头发:“好了。”
她用帕子把楚无恨的头发包好,用力的拧了拧,帕子瞬间就湿了。
谢霜歌就换另一条,等挤不出水了,她才把帕子递给了楚无恨,“自己再擦擦,我叫人来把水端出去。”
“辛苦公主了。”
楚无恨翻身坐起,拿着干帕子慢慢的擦头发。
很快丫鬟们就进来把东西都撤了下去,屋子里收拾干净。
谢霜歌折身回来,看了看楚无恨,洗过头发之后楚无恨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松弛慵懒,靠在床头拍了拍床沿。
“做什么?”谢霜歌疑惑的走过去,楚无恨忽然握住了她的双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你——”谢霜歌眼神一变,以为他又要犯浑。
“臣不做什么,公主莫怕。”楚无恨只是虚虚的握着她的手,揉捏她的手指。
“公主辛苦了,臣给你揉揉。”
谢霜歌的指腹是摩擦的有点麻,可现在被他从指腹揉到指根,她整个手都麻了。
楚无恨揉着揉着,终究是没忍住,在谢霜歌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滚烫的一吻。
谢霜歌蓦地睁大了眼睛,“得寸进尺!说好不做什么的呢?”
楚无恨抬眸看着他,唇却又贴了下去,“嗯,臣的错。”
谢霜歌掌心又热又痒,连忙抽了回来,她抬手拧了下楚无恨的腰侧,这里没有伤,她就用了点力气。
楚无恨眉头皱起来,喉结滑动,声音嘶哑的求饶道:“臣知错了,公主手下留情。”
谢霜歌抿着唇,眸光微闪,“哼,你自己待着吧,我走了。”
说走就走,等楚无恨缓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楚无恨哭笑不得,痛中夹杂着几分异样的快感。
他揉了揉,想站起来,却忽然发现锦被下面凸起来一块。
“嗯?”楚无恨疑惑的低下头,伸手在上面摸了摸,确实有东西,他翻开锦被一角一看,下面藏着个荷包。
他一愣,拿起荷包看了看,这个有些稚嫩的针脚,一看就是谢霜歌的手笔。
因为和上一个荷包的针法如出一辙,没多少进步。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非常喜欢。
他看一眼就笑出了声来,他摸着光滑的面料上凸起的针线,红梅绣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然而摸了两下,他忽然动作一顿,隐约察觉到里面有东西,他心一动,一个猜测浮上了心头,强烈的惊喜瞬间裹挟了他全身。
他的手指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打开荷包的抽绳,就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纸。
他呼吸瞬间一窒,小心翼翼近乎虔诚的把纸条拿出来缓缓展开。
谢霜歌的字和她这个人一样,漂亮中带了点锋芒,楚无恨欣赏了两眼,这才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有两句话。
“万家灯火临江上,不见夜桥孤影人。拟将刀光换明月,照君忠义清白身。”
楚无恨喃喃的念了一遍,怦然心动,唇齿涩然。
这是公主给他写的,是只属于他的。
少女怀春,心事和情意都藏在了这短短的两句话里。
只看前一句,楚无恨就想起当初他带着谢霜歌去看水中月的场景,当时觉得被秦烈败了兴致,没想到谢霜歌一直记得。
“拟将刀光换明月,照君忠义清白身。”楚无恨眼眶微微湿润。
世人皆道他狼子野心,但终究还是有人懂他。
最后的落款是——赠,怀恕。
“怀恕……”楚无恨仰起头,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得亏谢霜歌走的快,不然等他看完这些,她就走不了了。
谢霜歌走在长廊上,脚步匆匆,秋风从她脸上拂过,也吹不散那股热意。
她用手背贴了贴脸,心如擂鼓。
“楚无恨看到了没有?应该看到了吧?他会不会觉得很傻啊?”
谢霜歌心里没底,就控制不住的往最坏的方向想。
她想去看楚无恨的反应,可她又害怕楚无恨,思来想去,脚下的速度愈发的快。
然而过拐角的时候忽然迎面冲出来一个人,差点撞到她身上,还是那个人反应快,脚下一扭,把自己扭栏杆上去了,“哎呦——”
谢霜歌惊魂未定的倒退两步,这才看清眼前人,“辛止?”
辛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欲哭无泪的冲谢霜歌行礼,“属下差点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说着他上下打量谢霜歌一眼,担忧的问:“公主没事吧?”
“我没事。”谢霜歌尴尬道:“是我方才走太急了没看路,你是有急事吗?”
她一问辛止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左右看看,见周围无人,凑近谢霜歌低声道:“宫里有人送了封信。”
谢霜歌见状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谁?”
“巫美人。”辛止没有隐瞒的意思。
谢霜歌诧异:“怎么是她?她找楚无恨?”
辛止颔首:“属下也不知她为何忽然给主子送信,但属下怕有急事,不敢耽搁,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谢霜歌心下千回百转,眉心紧蹙。
巫凝香和楚无恨往日也没什么交情,也就那一次救了她,难道她是来报恩的?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谢霜歌抿了抿唇,对辛止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辛止见谢霜歌表情不好,直犯嘀咕,公主不会是吃醋了吧?那他不会是给主子追妻路添堵了吧?
早知道晚点来了!
辛止有些懊恼。
进西厢房的时候他皮都绷紧了,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今天就扒了他。
然而他一抬头,对上的就是楚无恨如沐春风的脸。
辛止:“?”
主子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高兴的跟朵花似的?
楚无恨没理他,见谢霜歌回来了颇为诧异,“公主怎么又回来了?”
他心下一时闪过多个猜测,忽然按住了手边的荷包,严肃道:“送出去的东西不能要回。”
谢霜歌:“……”
她瞪了楚无恨一眼,没说话。
楚无恨似乎这才注意到辛止,脸色淡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辛止:“……”
合着您刚才就没看见他呗?行,他多余了。
“主子,宫里来信。”辛止“忍辱负重”的从怀里掏出信递给楚无恨。
楚无恨正色问:“谁的?”
谢霜歌轻飘飘道:“巫美人呢。”
楚无恨手一抖。
他看向谢霜歌,谢霜歌扬了扬眉:“看我做什么?看信。”
楚无恨微微抿紧唇,打开手里的信,然后眼神就变了。
谢霜歌察觉到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楚无恨放下信,若有所思的说:“巫美人想求臣庇佑她。”
谢霜歌不解:“啊?”
楚无恨把信递给她,“宫里出了点事。”
谢霜歌接过来浏览一遍,一时无言,良久之后才把信纸反扣在桌上,低低道:“梅贵妃,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巫美人喜茶,喝茶的时候总是很讲究,因此对茶味的分辨比寻常人更敏感。
今日她用过膳后,想起昨日新得了一套茶具,就想着自己烹茶喝,结果茶烹好了,她喝了一口,忽然觉得味道有点不对。
她当即就皱起了眉。
宫女长秀见状低声问:“美人怎么了,是这茶不好吗?”
巫美人凝眉盯着瓷杯里的茶汤看了一会儿,抬手制止了长秀。
长秀见状紧张的看着她,没敢出声。
巫美人又浅浅的抿了一口,仔细分辨了一下味道,忽然一偏头,把茶吐到了一边的空茶盏里。
“美人?!”长秀惊呼一声,巫美人用帕子擦了擦唇,警告道:“嘘,莫要声张!”
长秀看了看外面,见没人,凑近巫美人小心翼翼的问:“可是这茶有问题?”
巫美人迟疑着点点头,“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天的茶更涩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就是觉得很奇怪。”
“美人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长秀紧张的看着她,巫美人摇摇头。
“此事不容小觑,奴婢去请御医来看看吧?”
巫美人叫住她:“先不用,我没觉得哪里不适,现在去请御医反倒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万一是有人要害美人呢?您如今正得圣宠,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
巫美人沉默片刻,倏地起身把这一盒茶叶装好,入内取了纸笔来写了封信,嘱咐长秀道:“你悄悄去找锦衣卫,让他们把这封信交给楚指挥使。”
长秀一惊:“美人,私联外臣是大忌啊!”
巫美人抿抿唇,脸色微白,“眼下我们没得选了,当初楚大人救过我一命,我说了会报答他,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楚大人那般的性子,真的会帮我们吗?”长秀不敢相信。
“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巫美人一拍桌子,下定决心道:“去吧。”
长秀没再劝,揣好信急匆匆的去了。
巫美人坐在殿中,心跳的飞快,怎么也平复不下去,没办法,她站起来在殿内走来走去,思绪纷乱。
中午的时候饭都没吃几口,焦虑的不行。
等到太阳落山,她见到一个脸生的宫女进来摆碗筷,她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你是新来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宫女不卑不亢道:“回美人,奴婢叫映水,茯苓姐姐不舒服,奴婢替她一下。”
巫美人就没说话了,其他人摆好碗筷饭菜就退下了,唯独映水迟迟未动。
长秀疑惑:“你怎的还不走?”
映水忽然抬眸看了巫美人一眼。
巫美人福至心灵,扬声道:“你这奴婢笨手笨脚的,布个菜都布不好,你给本主在这儿跪着,长秀,关门!”
“是!”长秀虽然不知道她是何意,但还是听话的去关了门。
门一关,隔绝了窥探的视线,映水便跪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捧起,“奴婢奉楚大人之命,来给美人送信。”
巫美人呼吸一窒,抬眸和长秀对视一眼,死马当活马医,竟然真的有效!
楚无恨竟然真的给她们回信了!
巫美人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接过了信,她先看了看,见信没有拆封过的痕迹,这才撕开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原本她的脸色还算好,结果越看越白,越看越难看。
长秀心里咯噔咯噔的。
半晌巫美人手一松,信纸飘飘然落到了地上。
长秀一惊,就见巫美人红了眼圈,紧紧的攥着腿上的裙子。
“好啊,好,这些人真是好算计!”
长秀见状忙上前拍了拍巫美人的背,“美人息怒,那信上写了什么?”
巫美人欲言又止,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映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虽然她是来替楚无恨送信的,可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映水不说话也不抬头,沉默寡言,看起来很老实。
巫美人起身亲自扶了她一把,“好姑娘,今儿多谢你跑这一趟,你能替我给楚大人捎个话吗?”
映水站起来,不卑不亢道:“但凭美人吩咐。”
巫美人凑近她耳语几句,映水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奴婢记下了,会转达给大人的,美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巫美人摇摇头:“没有了,你去吧,出门的时候装的伤心一些。”
“是。”映水用力的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把,手背上的皮薄,掐一下立刻就留下了印子,长秀看着抖了一下。
疼痛袭来,映水立刻红了眼眶,她对着巫美人欠了欠身,巫美人扬声道:“滚出去!”
映水就推开门快步走了。
外面庭中的宫人都听到了这一声,纷纷好奇的用余光去瞥,见映水抹了抹眼睛,立刻在心里编排了无数个故事,倒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受宠的妃子多少都有些脾气,没办法,皇帝惯的。
长秀在门口看着人走远了,这才关上门折身回去,“美人,她走了。”
巫美人松口气,对长秀道:“把信捡起来,你自己看。”
长秀听话的把信捡起来,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什么?竟然是避子药?”
后宫的女人对“避子”两个字格外敏感,是以她最先看到的就是这句。
一个妃嫔如果不能生产,那不管她多美,最后都是要埋没在深宫里的,因为后宫从不缺美人,但皇子从不嫌多。
有孩子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以后也好有个倚仗,不至于老死宫中。
不让妃嫔生育,和断人生路无异。
长秀眼都气红了,巫美人已经过了最开始知道时那个愤懑的阶段,但想想还是会觉得遍体生寒。
她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看着满桌美味珍馐却了无胃口,甚至隐隐有点想吐。
“长秀……”
长秀看到最后又惊呼一声,“让人日渐衰弱,不出三年便会彻底疯癫?”
巫美人在信里塞了点茶叶,楚无恨就交给辛无了,辛无研究两个时辰,写下了这封信。
“太恶毒了,太恶毒了!”长秀脸憋得通红,却找不到什么其他的词能骂,“这不仅是要断了美人的后路,分明是要把美人送上绝路!”
“他们怎么能这么狠?”长秀没忍住哭出声来。
巫美人深深的吸了口气,“长秀,我现在看到这些菜,都觉得很害怕,我怕这里面也放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长秀倒吸一口凉气,“那怎么办?美人也不能一直不吃饭啊。”
“所以我给楚大人传信,让他替我寻个会医术的人来放在身边,我身边的人除了你,我都信不过。”
巫美人一把攥住长秀的手,眸光恳切中又带着几分狠绝,“长秀,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长秀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跪了下来,指天发誓道:“奴婢长秀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背叛美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