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邪神—— by域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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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电梯?那个时候进电梯,说明邪祟刚出现,电梯里的厉鬼还没在电梯。
这个莫立鹤掐的时间很准。
他肯定有什么手段判断邪祟。
余清韵抬眼看了看这个房间内部,大部分的墙体都被贴满了黄纸红字的符文。
陈杰说:“莫立鹤说这是他专门贴上的,能保护我们。”
余清韵没有感受到符纸有什么问题,她点点头表示了解。
她在考虑一件事,很严肃的事。
电梯里的厉鬼她打不过,现在少了匕首更不行,莫立鹤出去寻找线索,她和钟世荣一路从二楼上到五楼都没看到他,那只能是呆在一楼。
他在一楼里肯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没上楼。
从线索还是电梯里的厉鬼来看,余清韵觉得自己只能和莫立鹤联手才能逃离酒店。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主动和莫立鹤表明她的意图。
莫立鹤咬定她是邪祟,很可能一见面就会打起来,余清韵需要寻找机会,一个能让莫立鹤主动和她联手的机会。
“我打算下一楼,你们有谁要一起吗?”余清韵说。
她心中是打算带着陈杰几人下楼,好帮她做掩护挡住莫立鹤,她打算下到一楼就藏在暗处寻找合适的机会,陈杰几人上去和莫立鹤接触。
不出她意外,陈杰和躺在床上的李仁贵纷纷表示要一起下楼。
酒店经理看向钟世荣,钟世荣也连忙表态说要和余清韵一起下楼,比起这些贴在墙上看上去还没什么作用的符纸,钟世荣显然更相信这一路下来的余清韵。
酒店经理气急败坏,对李仁贵说:“你都受伤了你还跟着下去干嘛,不要命了?”
话说的是好听,可惜目的是为了让李仁贵留下来在这个房间里陪他而已。
李仁贵摇头,已经坐在了床边打算起来:“我手受伤又不代表我腿受伤走不动路。”
酒店经理咬牙,说自己留在房间。
李仁贵之前买了许多药和衣服都留在了陈杰的房间里,余清韵拿出背包里仅剩一点的绷带和酒精给他包扎,做完后一行人准备出门。
余清韵贴近房门看猫眼,门外什么也没有,她准备拉开门出去。
同时心里倒数。
“等等。我也和你们一起走。”那个酒店经理说。
余清韵早就料到,拉开门率先出去。
她不可能会放酒店经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因为酒店经理手里有酒店的万能钥匙,可以打开酒店里所有的门锁,以防万一,余清韵需要这把万能钥匙。
余清韵带着他们下楼,楼梯口放着拖地邪祟的尸体,余清韵重新掐住它的脖颈,楼道开始变化。
她让所有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身后的脚步声不要去管,只管下楼,要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就大喊。
楼道狭窄得就像个山洞,只容一人前行,所有人按照队列排队。
余清韵打头阵,伤员李仁贵在后,李仁贵的后面原本是陈杰,结果酒店经理怕死,挤过陈杰,陈杰翻了个白眼。
钟世荣心里也和害怕,但是看着陈杰一个小未成年,还是决定让陈杰在他前面,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酒店经理看着面前身形肥胖的李仁贵,又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两个活人,心下顿时安全感倍增。
他对余清韵只有满满的害怕。这个女人之前在房间里脸上就有恶鬼图纹浮现,被肢解了还能毫发无伤的跑来五楼找他们。这不是邪祟还能是什么?
简直恐怖。
但是陈杰和李仁贵两人一看就是之前和这个女人认识的,过了命的交情,总不至于被这个女人杀掉,他还是选择也跟着这个女人好了,人多总比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好。
人类是群居性动物。
酒店经理在这里东想西想,很快听到了一道和他们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脚步声。
缓慢又清脆,就在他身后。
可他身后不是陈杰和钟世荣吗?哪来的其他脚步声?
这道声音像是女生穿的小跟皮鞋发出来的,贴着酒店经理的身后,随着他的步伐而出现。
酒店经理双眼发颤,冷汗从毛孔中冒出,嘴唇抖动。
陈杰和钟世荣的脚步声不见了,他听不见了。
陈杰和钟世荣人呢?自己身后的脚步声怎么回事?
酒店经理只敢低下头紧紧地看着李仁贵的鞋,跟着他的脚步前进。
眼角的余光,自己的脚旁,飘动着那粉红色的裙摆,若有若无的触碰着自己的裤脚。
寒气逐渐从脚跟涌上心头。
她不是被自己推到一旁死了吗?酒店经理眶目欲裂。
余清韵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楼,顺手扔开拖地邪祟的尸体。
身后的几人慢慢出来。
李仁贵,酒店经理,陈杰和钟世荣,一个不少。
一楼有一种宁静的氛围,楼梯口这里隐隐还能听到大厅里靠着玻璃全景窗那的客人们发出的交谈声,就好像这家酒店里从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事件。
余清韵看到两三个客人坐在沙发上喝着东西交谈甚欢,前台尽职尽业站在柜台里。
一楼和景象和楼上所有的楼层都不一样。
余清韵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些红血和黑血,李仁贵手臂缠忙绷带,走在路上,大厅里的客人有些侧目。
余清韵观察了,这些都是真正的活人。她和陈杰几人站在隐蔽的楼梯口。
余清韵问:“这里有莫立鹤吗?”
陈杰看了看:“没有,他不在这里。”
她带着陈杰一行人走到大厅里的一个角落沙发里坐下。
期间酒店经理神色惶惶,无人在意。
莫立鹤不在大厅,那就在一些不是客人该在的地方了。
余清韵问酒店经理:“你们一楼除了大厅,还有什么场所?”
酒店经理的身子条件性反射地一抖:“我们酒店,一楼还有供客人玩的棋牌室,员工休息室,后厨,杂物间,冰室之类的。”
莫立鹤肯定在这几个场所里面。
余清韵打算在这里等着他出现,他只要是上楼,必定会出现在大厅。
余清韵对陈杰说:“莫立鹤出现了你就通知我一声,你们走上去找个借口和他汇合,我在暗处等着。”
陈杰表示明白。
余清韵想看看当莫立鹤发现陈杰几人下来之后到底什么反应。
她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是真的对陈杰几人好,还是另有所图。
他们在酒店里的角落里坐着,周边的沙发上都各有酒店客人们落座。
暖黄的水晶吊灯,金色的瓷砖倒映亮光,人声喧嚣,但不至于喧闹,那些人在吃着酒店的点心和茶。
余清韵抱着手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所有进出人员,酒店经理眼睛哪儿都不敢瞟,钟世荣也是一脸紧张,陈杰和李仁贵看起来状态好一点,但神情也有些严肃。
他们这一桌气氛紧张,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与外部的放松格格不入。
陈杰看着那些高谈阔论的客人们,说:“余姐,一楼是安全区吗?那群人似乎都不知道酒店里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余清韵说:“肉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钟世荣说:“那么,他们全都不是人?”
余清韵轻轻点头。
桌上其他人全都陷入沉默。
一个,两个,三个……差不多将近二十个了。
这么多邪祟?
“我们需要赶紧找到莫,这个地方也不好多呆。”余清韵说。
陈杰点头。
又过了十几分钟,余清韵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从酒店的后间出来,一脸苍白,眼眶底部凹陷,落下深深的阴影,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
这幅奇怪的样子,和大厅里其他客人相反,余清韵一瞬间就断定,这个人看样子就是他们要找的莫立鹤了。
她看向陈杰,陈杰这个时候也发现了莫立鹤,说:“余姐,是他。”
“去吧。”
陈杰几人纷纷起身,朝莫立鹤走去,余清韵坐在沙发最里面,是莫立鹤视线的死角。
她耳朵灵敏,同时开启【口不能开,眼不能睁】隐藏模式,六感的感知发挥到最大。
“你们果然还是下来了。”男声声线微细,气息不稳,态度捉摸不透。
“啊?我们……”陈杰口齿伶俐,这样的开场白,还是他第一次招架不住。
“我的纸人没了,你们不是死了,就是跑了,”莫立鹤说,“说吧,好好的房间不呆着想下来干吗。”
“我们想跟着你。”陈杰说。
“跟着我没用。”莫立鹤语气平平。
“怎么没用?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还挡过电梯里邪祟的攻击。”陈杰说。
“我是说,你们没用。”莫立鹤的语气听不出嘲讽,但余清韵能想象到被噎住的陈杰脸有多青。
“……那你又能保证你能让我们所有人活下去逃离这里吗?”陈杰说。
“不能。”莫立鹤说。
“……”陈杰无语凝噎。
人家因为断定余清韵是邪祟,一直跟着他们,然后把余清韵解决了,又出于对他们的安全考虑,把他们放在自己布置好许多符纸的房间里,现在和他们说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个莫立鹤脑子没事吧?
余清韵感觉到他拿出了个东西,手势微动。空气流动加大一瞬,轻微的破空声传来。
“你们是不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来?”莫立鹤说。
余清韵心下微紧。
下一秒,她感受到莫立鹤的呼吸出现在自己身旁。
余清韵睁开双眼,解除【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起身跳开莫立鹤扔出的符纸。
这次的符纸和之前房间内贴的黄底红字符纸不一样,黑底金字,金色流光溢彩,隐隐有光点在符纸间萦绕。
余清韵从这张符纸中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她看着面前的男生,离得近了,面色苍白,眼眶微微凹陷带来一点阴影,眉目英挺,但总有些阴柔。
他嘴角带着点没擦干净的血,双目锐利,左手上拿着一个圆盘,不是罗盘,是一雕刻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字的圆盘。
眼下可不是好战斗的时机,余清韵必须要保持一点体力。
她顺手拿起桌上一直摆放着的茶杯,朝其他沙发上的客人脚下砸去。
瓷器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大厅人声中极为明显,气氛一滞,所有的客人们都扭头看了过来。
气温骤降。
不知有谁喊了一声:“出事了快跑!”同时开始带头尖叫。
余清韵唇微弯,是陈杰。
在场所有客人开始尖叫,场面嘈杂混乱,莫立鹤看了余清韵一眼,又跑去楼梯口和电梯的中间,不让任何人进去,防止这些客人死在里面。
余清韵重新坐回沙发上。
看来莫立鹤手上的圆盘能辨别邪祟,莫立鹤之前能发现余清韵,也是因为使用了圆盘。
也是有意思,他想保护的那些客人全都不是活人,他的圆盘之前就没有检测出来吗?反而是盯着她不放。
余清韵看着莫立鹤手忙脚乱,那些客人的脸逐渐拉长变黑,光线在这一刻变暗。
大厅吊顶上的水晶灯坠落在地,冰冷有棱角的晶片细碎,割穿了好几个正好站在底下的客人。
水晶灯晶片的细闪美丽极了,映透着红色和黄色,染上了残忍的那抹色彩。
被水晶灯击穿身体的客人还没死透,有两个人不停抖动,另一个人挣扎着用手扒住地面想要脱离。
“撕拉”
客人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被彻底扯断,内脏留了一地。
好几个客人开始显露出死人尸斑,朝莫立鹤攻击,莫立鹤表情开始变得肃穆,大概是没想到这群客人竟然不是活人,他刚开始的动作有些迟缓,渐渐的开始加快动作。
莫立鹤发现这些客人都不是活人后,开始退离楼梯口和电梯中间,任由部分客人跑进楼梯,点击电梯上下楼的按钮。
莫立鹤飞身,走步,抓住胳膊一扭,符纸一贴,招招到位。有几个客人上前,就有几个客人很快倒下。
应该是练过武的。余清韵心想。
看来她真的需要考虑找个时间好好地报个武术班,急救班这类实用的班了。
余清韵就是个野路子,而且还是一个经验不足的野路子,她自己对上那些邪祟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自己有些动作其实是不必要而且多余的,还有就是一些动作关头总会有点脑子空白,需要好几秒的反应动作时间。
这些都是她的致命问题,她也就仗着这几次撞邪过后身体素质加强在横着走,但也因此受伤好几回。
前台在柜台里静静注视着莫立鹤那边的动静,笑容不变,规范得体。
客厅里能站能动的客人开始变少,逐渐没有。
莫立鹤浑身是黑色的腥臭血液,有些气喘,站定,看到了余清韵在沙发上看着他。
他抿了抿嘴唇,抬脚要走上去。
这个时候前台动了,朝莫立鹤走去。
莫立鹤没有再拿出符纸,余清韵猜测他应该是没有符纸了。
没有符纸的莫立鹤很被动,前台刚朝他走去,下一秒浑身模糊,灰色不明,朝他扑去。
莫立鹤脚步一转,侧身闪开,有些捉襟见肘,他一直捏着圆盘,随着身上的伤口开始变多,最后不得已丢出圆盘。
圆盘高速旋转,将鬼影狠狠击中,鬼影消散,圆盘掉落在地。
莫立鹤上前捡起自己的圆盘,圆盘裂开了好几道缝隙。
余清韵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个灰黑色的圆盘边缘都有着干涸的红褐色东西。
像是血,会是她的血吗?莫立鹤就是拿这个东西肢解自己?
莫立鹤重新走到余清韵面前。
面对这个说话让人下不来台的男生,余清韵选择先开口:“为什么说我是邪祟?”
莫立鹤没有和她废话,上前朝她的脖颈攻击而去,只有直面面对莫立鹤的时候余清韵才发现他的招式真的很刁钻。
余清韵侧身闪开,用胳膊挡下莫立鹤的手做鹰爪,同时感觉到她胳膊上的火辣辣。
余清韵用胳膊把莫立鹤的手向外格挡开,莫立个手臂偏移。
只这一点,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莫立鹤大。
余清韵上前绕后,抓住他的脖颈,拿着他的一边胳膊反身压在他后背,一招制敌,将他压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通常这个姿势要求实施者的力气大过被压制者才能顺利完成,这正好合适余清韵。
莫立鹤皱眉,脸色更加地苍白了。
“余姐,那个电梯开始下来了!”陈杰的声音微微颤抖。
余清韵扭头看去,那个电梯屏幕上的红字字数开始变换。
像死亡倒计时。
余清韵脑海里浮现出之前那几个小邪祟装作活人的时候疯狂摁压电梯开门和下楼的按键。
莫立鹤这个人做事考虑不周到,没有制止这些邪祟的动作,只顾着解决他们,这正好方便了余清韵。
她捞起一旁的圆盘,手上一股被火灼伤的味道,皮肤绽开,隔开里面血红的肉,“滋滋”的烧焦声作响。
这个圆盘排斥她就像是寺庙那晚余清韵的匕首排斥李仁贵一样。
余清韵脸色不变,把圆盘塞进莫立鹤的卫衣兜里,说:“你们就躲在一楼角落这里,现在这里暂时安全,等我们回来。”
这个电梯说巧不巧,来的真是及时。
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一个怔愣,然后就见电梯门缓缓开启,不断有血从内部墙壁留下。
电梯内部地上躺着个黑色的小物件。
早已经守候在电梯门口的余清韵压着满脸沉着的莫立鹤进入电梯,电梯迅速关上,然后陈杰三人连忙去看电梯屏幕的数字。
负一层。
负二层。
负三层。
负四层。
“你们酒店还有地下室吗?”陈杰想开口问问酒店经理。头看过去。
整个大厅除了他,李仁贵和钟世荣三个大活人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刚才,”陈杰说,“你们有看到那个酒店经理去哪里了吗?”
钟世荣摇头。
还是经历得多了时刻警惕着的李仁贵说:“我刚开始就看到他趁着现场混乱钻去人群里不见了。”
出于自身安全,李仁贵当时没有选择制止酒店经理。
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重新坐回原来的角落沙发上。
既然人家要作死,他们也不应该拦着。
“等等,”陈杰说,“他死了,他身上的□□怎么办?”
酒店经理在这个酒店里一直有着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休息室,这个休息室隔音很好,墙壁和门也很厚重安全,里面有独立卫浴,也有棋牌,名酒之类的。
他被迫跟着余清韵提心吊胆,看着人群混乱,她和莫立鹤隐隐有对上来的意思,酒店经理觉得这两个人不管是谁最后活下来,他都要像陈杰那几个傻子一样跟着跑。
虽然跟在他们身边活下去的几率会很大,但是自从楼梯之中独自看到那抹粉红色的痕迹,酒店经理的心就开始慌了。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那个女生?身后的陈杰和钟世荣当时为什么没有脚步声?他们是死了吗?现在眼前的陈杰和钟世荣是邪祟伪装的?
当意识到队伍里出现了鬼以后,酒店经理决定自己跑路。
他打算龟缩在自己隐蔽的个人休息室里面,等待着余清韵或者是莫立鹤任何一个人最后破除酒店的诡秘,到那个时候他再出现。
休息室的位置很隐蔽,要绕过大厅前台的空墙,存在于后间走廊。
后间走廊在酒店的员工后间和大厅中间,休息室的门和墙壁颜色浑为一体,就在绿色安全灯的旁边。
酒店经理几乎是跑着进入后间走廊的,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暗骂这些邪祟,同时心底里止不住的慌乱。
后间走廊只是一段很短的走廊,因为短,后间和大厅都有光线透入,所以走廊上除了绿色的安全灯,酒店没有再安装其他的路灯。
但是此刻后间根本没有开灯,整个走廊只有外部大厅的光线射入,酒店经理的前方只能看到角落里的一缕缕幽绿的光。
他走在走廊里,身后有着大厅里照来的光,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前面的地上。
不用怕不用怕,要是身后有人他自己能看到影子的,现在自己周围没人很安全。
酒店经理在心里这么想着。
但邪祟的会不会被光映出影子?
无人知晓。
他看着前方幽绿的安全灯,加快步伐,同时听到了身后转来的熟悉的脚步声。
女式的小皮鞋踏着地面,在空旷的走廊回响,和酒店经理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酒店经理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嘴唇嗡动,他眼角开始不自觉地紧张抽筋,唇白得吓人。
他的步伐快了一点,但是他不敢跑。
他怕他要是开始跑了,身后的东西意识到他发现了它,身后的东西就会加快步伐朝他跑来。
人类惯会自欺欺人。
酒店经理走着走着,仍然只能看到前方的绿光。
他为什么一直走不到休息室?
身后的脚步声加大了声音,朝着他步步紧逼。
走廊中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影子。
酒店经理其实也和李仁贵一样是个胖子,只是和李仁贵看起来胖但也有些壮的身形不一样,酒店经理只是单纯的胖。
他的肚子像个撑大了个瓷器瓶身,肩膀和下身像逐渐缩小的瓷器瓶口,圆圆的头颅像是花瓶上点缀的,凋落花瓣的花心。
酒店经理想到了当时他们一行人跑在走廊里,要进入楼梯间,肥硕的酒店经理是这个逃命队伍里抛在后面的最后一人。
身后莫立鹤和推着小推车的邪祟在走廊缠斗。
酒店经理奋力跑着,身上的赘肉不停随着重力震荡,他的脚步沉重。前方的粉红色连衣裙女生穿着小皮鞋,快速轻盈地跑动。
女生纤细,跑动间的裙摆轻拂过走廊桌子上作摆设的花瓶。
花瓶好看极了,这个酒店每一层走廊上用作摆设的花瓶都是酒店经理曾经自己选的。
有典雅的古代纯色,有艳丽的花瓶瓶身,有浓淡总相宜的水墨瓶身。
这层楼里的花瓶是水墨瓶身,白瓷肌底,灯光映照,流光莹润。
电梯的门在他们两个经过的时候突然开了,猝不及防,酒店经理看到了电梯里的东西。
他心下一跳,狠心撞向粉红色连衣裙女生。
女生踉跄几步,被电梯里的东西一手抓住头颅,扯进电梯内部。
电梯狠狠关上,鲜血飞溅,血液染上了花瓶的瓶身,装点了水墨图中的红梅。
瓶口上方的假花娇艳欲滴。
酒店经理顺利地和陈杰,李仁贵汇合。
陈杰和李仁贵没有看到他和粉红色连衣裙女生刚才的动作。
粉红色连衣裙女生不出现,两人没说什么,看起来也是预料到会有人死。
陈杰只是说:“你的脸上有血。”
酒店经理颤颤巍巍地抹了抹脸上的东西,只感觉到手上已经凉透了的,薄薄的一层黏腻的液体。
他不敢把手停留在脸上,怕自己闻到那股腥味。
他怕的不是血液,怕的是因果报应。
就像现在,他终于走在了前面,粉红色连衣裙女生在他的后面。
酒店经理奋力跑着,这段路程跑了好久好久。
他遇到了鬼打墙吗?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大,可能距离他不到十步了。
同时面前的绿光也在不断放大,他开始靠近绿光了。
酒店经理终于跑到了绿色安全灯处,他下意识勾起嘴角却浑身颤抖,整个人神经质地拿出钥匙,插在钥匙扣处。
身后的小皮鞋踢踏声消失了。
他快要进去了,进去了就安全了。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一缕光映在酒店经理的脸上。
他的头上是女人苍白的微笑。
酒店经理只感觉到后脑勺一阵清凉。
走廊里传来“砰”地一声用力关门声,卡到了什么东西。
酒店经理死在了快要到达安全区域的最后一步,和粉红色连衣裙女生当初只差一两步就要跑到楼梯口和陈杰,李仁贵汇合如出一辙。
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三人都听到了这声动静。
钟世荣的身子狠狠抖了抖,看到陈杰和李仁贵习以为常的表情,他们甚至还观察了一下大厅里邪祟可能出来的地方,然后调整了一下座位,好让别人注意不到这个死角。
陈杰对钟世荣说:“钟叔别紧张。”
“你们不怕邪祟过来吗?”
“当然怕,”李仁贵说,“但是邪祟肯定先杀酒店经理。”
陈杰补充道:“谁先落单谁就死。我们应该能等到余姐上来,放心。”
余清韵刚和莫立鹤进入电梯,电梯关上之后就松开了对莫立鹤的钳制。
莫立鹤也察觉气氛不对,站在电梯的一角,与余清韵保持距离,手腕微微扭动,活络筋骨。
他需要保持体力,面前的厉鬼似乎对他不起攻击兴趣,但是不代表这电梯里的厉鬼不对他起兴趣。
余清韵捡起地上自己的黑色匕首。
她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匕首,心底踏实。
电梯内部冰冷无比,余清韵站在电梯正中间看着电梯屏幕里红色的楼层显示。
负一层。
负二层。
负三层。
负四层。
负五层。
楼层数在不断下降,这个电梯会带着他们下降到最底层吗?
余清韵余光瞥见莫立鹤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
余清韵当然不会觉得他在看自己,余清韵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左边。
电梯内部的三面墙壁都倒映着内部的人。
余清韵看到自己身后有一个畸形的人趴在自己的后背,手要捂住自己的眼睛。
它对着墙壁里的余清韵微笑。
余清韵身上没有任何感觉,她手往上伸,恶鬼图纹浮现,抓住趴在身上的小鬼就扔向角落里缩着的莫立鹤。
莫立鹤用圆盘解决了小鬼。
原本电梯里的厉鬼在哪里?是还没有进电梯吗?
余清韵说:“你就不怕我在这里解决你?”
“你不会,”莫立鹤说,“你还要留着我和你一起解决电梯里的厉鬼。”
“你的符纸用完了?”
“……还有一张。”
“够用吗?”余清韵想到电梯里那个厉鬼还没照面,仅仅只是一个气息就让自己毛骨悚然。
“这一张就足够了。”莫立鹤笃定。
看来这一张是他的压箱底。
余清韵颔首点头。莫立鹤会用语言泄露出自己的某些想法,是个聪明人,但不够聪明。
比起风霁月来说,余清韵觉得莫立鹤更好猜。
余清韵说:“为什么会说我是邪祟。”
莫立鹤说:“圆盘指引。你是这方圆五百里怨气最浓郁的邪祟。”
余清韵想到了之前刚挖出风霁月的时候,还有风霁月生气时那连绵不断使人窒息的怨气。
余清韵沉默。
平时风霁月这厮都是骗着她说自己头颅暴露在外没了怨气,然后让自己好好收着。
要不是之前风霁月有过一次生气,她被风霁月的怨气包裹,知道风霁月可以随意控制怨气外放,她真的会以为圆盘检测到的邪祟是她时时刻刻背在身上的风霁月。
眼下风霁月根本没有怨气外放,余清韵也没感受到自己周围有怨气,圆盘怎么会检测到她是邪祟?
余清韵想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恶鬼图纹。
该不会是那些图纹吧?
“为什么你没有测出大厅里的那群小鬼是邪祟?”
“因为怨气太小。”
看来是她怨气太大了?
余清韵挑眉。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邪祟,虽然自己的身体素质愈来愈强,身负诅咒,但她有血有肉,会痛会累。
她怎么可能会是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