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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是邪神—— by域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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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力将救生圈一个个套在他们头上,然后将他们一个个拎起来,放在救生艇上。
周力的手将他们一个个放进来,每个人的皮肤黏腻细滑,好像在海水里浸泡许久,好几次周力都差点滑得脱手。
最后周力将所有人全部救回,回到船上,三男三女喜极而泣,每个人都忍不住相拥大哭。
看起来心理素质并不是很好。
余清韵倚靠在三楼的围栏上,病怏怏的样子,旁观着楼下人的动静,又把眼睛移向海面上那个已经翻了船的船肚。
船肚白白,静静浮在水面上,看上去有些像浮在水面上的,白花花的尸体肚子。
会不会有人被压在船肚下窒息?
余清韵拿起对讲机,对周力说:“你问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伴落下?”
周力询问那群人。
那群人的代表上去不知道和周力说了什么,余清韵只听到零碎的话语,具体清晰的话全被耳边的海风稀释,根本听不清字眼。
周力和他们说完话后,安排他们住进二楼的房间。
那群人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偶尔有他们的交谈声,脚步声,充斥在船上,将船上一直寂静无人的氛围打破。
直到他们全部走进自己的房间,游艇这才安静下来。
果然人多的地方才会热闹。
余清韵这个时候想起了苏州的爷爷奶奶还有李仁贵一家。
对讲机里,周力等着他们全部进入房间以后才对余清韵说:“他们确实还有其他同伴,是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在昨晚就已经遇难了。”
余清韵若有所思地点头,走回自己房间。
中午的时候,对讲机里的张船长说:“今晚所有人都不要离开房间,大风暴要来了。”
“周力怎么办?”思源在对讲机里问。
“他就呆在船舱里,如果甲板上出现什么意外,他需要在自己腰间绑好安全带,然后顶着风暴作业。”
余清韵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湛蓝的天际,如果不是张船长他们说,余清韵根本看不出今晚会有大风暴。
周力现在就在厨房忙活着午餐和晚餐,打算一起送过去,这样晚餐的时候就不送餐了,赶紧巡逻完赶紧回到船舱里。
二楼房间里,被救下的三男三女都被周力分配好房间,一人一间,只是现在六个人,没有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全部聚集到一个房间里。
所有人都已经在自己房间的洗手间洗完澡后才来到这里集合的。
“为什么他会突然问我们有没有其他遇难的同伴?”有人说,“难不成他们知道我们昨晚的事情了?”
“不可能,这么大一艘游艇在附近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或许只是保险起见随口问一句,然后想着多救些人而已,不是吗?”一个女生说。
她感觉自己身上有些痒。忍不住抓了抓手臂,这一抓,或许是因为太用力,手臂上的皮都被抓出一个伤口。
“你也感觉到痒?”有男生说,“我身上也有点痒。”
“该不会我们所有人都一样痒吧?”
这下子,六个人都发现他们身上都一样痒。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我们在海水里泡太久了细菌感染,待会问问那个救下我们的人有没有医药箱,消毒一下。”
“但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这个大型游艇,不应该是哪个少爷或者小姐开趴用的吗?我们到现在为止有见到过其他人吗?”
“确实人很少,不过我刚刚看到三楼有一个女人站在围栏上看着我们,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女生回想着一脸不好惹的周力,觉得还是找找楼上的女生问问比较好。
几个人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有人上前开门,只开了一条门缝。
那人看到站在门外,推着餐车的周力。
明明没有看到房间里的众人,周力却像是知道那群人都在这间房间里一样,说:“你们今天的午餐和晚餐全部都在餐车里了,今晚过了五点就不要擅自离开自己房间,不然出什么事情我不保证你们的安全。”
“对了,你们现在最好也只在这层楼活动,不能去其他地方,我们已经帮你们联系到海上救援队的人,明天应该就能将你们接走了。”周力说。
几人被周力一番没有缘由的话语说得头皮发麻,只顾着点头应下。
周力留下餐车,离开了。
房间里的人将餐车拿进房间里,掀开餐布,每个饭盒里的饭菜鲜美喷香,肉汁洒在米饭上,看的人食欲大开。
整整十二盒米饭,包含了今天的午餐和晚餐。
六个人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问,“还去楼上找那个女生问话吗?”

“既然那个送餐的人说已经帮我们联系海上救援的人,”有女生说,“而且明确警告我们不要随意走动,那还是不用再去找楼上的女生问话了吧?”
确实,这艘大型游艇现在明摆着就是有问题,他们也就是担心自己上了贼船所以才想找人问话。
但是送餐的人都说了联系海上救援队的人了,应该不会打他们六个人的主意,本着不要多生事端,还是别找楼上女生问话。
游艇上的房间只有面向走廊一侧有窗户,房间没有足够的光源,即使是白天,游艇上的房间也需要开着灯才能够将房间内所有景物收纳眼底。
他们六人原本就是秘密聚集在这里商量的,自然没有打开灯。
女生说完自己的想法以后,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的五个同伴,或者说,五个凶手。
五个人相互围绕,奇异的形成一个圆圈,所有人都洗了头,湿答答的头发耷拉下来,每个人的头型不一,有的头歪过一边,有的头向脑袋里凹陷,有的头低低垂下来。
在他们交谈期间,每个人的头发丝不断滴落下水滴,啪嗒啪嗒,将游艇上的防水地板打湿,雾蒙蒙的湿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没有同伴是立刻回应那个女生的,他们每个人都做错了事情,每个人心怀鬼胎。
最后有人表态:“你说的对,不要多生事端。”
“我也赞同。”
之后几人都决定今晚好好呆在自己房间里,等到明天得到海上救援队的救助,离开这个鬼地方。
三楼房间里,余清韵倚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窗户大开,海风吹进屋子里,房间的灯被余清韵全部打开,明亮宽敞。
她眯着眼睛,喝下周力刚才送饭过后送上来的柠檬水,酸而不涩的柠檬水清凉爽口,缓解了她的头晕。
听着海风在耳边的声音,还有楼底下六个人自以为隐蔽的商议声,余清韵放下柠檬水,叹了口气。
看来这六个人口中那个同伴的遇难和他们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余清韵并不打算伸张正义,她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伸张正义的权利。
想了想,拿起对讲机,询问船长室的人:“张船长,我记得您会制符是吧?还有没有符箓可以贴在门窗上抵挡邪祟入侵的。”
“镇宅符是吗?有的。”
“待会周力可以去跟您们多拿几张符纸吗?我担心这几个刚救下的人今晚可能要出事。”
“没问题。”
同时,余清韵在脑海里和周力沟通。
【周叔,待会拿到符纸麻烦贴在那六个人的门窗上,等明天海上救援队的人来了,和他们说一下这六个人和他们遇难同伴的一些事。】
【明白。】
酿下的错误,会有法律来制裁。
余清韵做好这一切,又喝了一口柠檬水。
周力做了满满一大壶的柠檬水,放进许多冰块保持低温。
余清韵现在只能每天吃点晕船药加上周力的柠檬水续命了。
再一转头,窗外远处的海上已经有些暗沉,似乎正有乌云聚集。
余清韵感觉空气比先前多了一丝闷热。
大风暴就要来了。
关上窗户,紧锁门窗,余清韵再拉上自己的窗帘。
距离他们上船出海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可是余清韵永远都在晕船和昏睡之间来回跳转,枯燥无味。
她先前走过那么多地方,十天半个月的无人之境,也是枯燥无味,但至少她还在走动着,还能有其他人偶尔说说话,现在到了船上,那是真的枯燥无味了。
每天就是睡醒了吃,吃完了头晕又睡,睡的还不安稳。
余清韵已经躺回自己的床上,百无聊赖地想着,风霁月和他的人现在在哪里?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在远海上遇见他们吧?
下午五点半,游艇外面乌云密布。
黑压压的云层似乎下一秒就能将游艇全部压进大海深处,飓风呼啸着,远处隐隐能瞧见翻涌海浪,窗户被大风刮的不断晃动,拍打着窗框,发出类人的呜呜声。
所有人,包括下午仍然睡眠的余清韵此刻已经醒了,全部望着窗外。
大自然真的令人恐惧,滔天的海浪,天上乌云之中时而亮起的闪电和雷鸣,这一切都是人类触不可及,远远用肉眼看见都能心生恐惧的景象。
余清韵觉得大自然的暴怒其实比邪祟还要恐怖。
面对邪祟或许还能躲藏,回避,但是面对大自然,人们根本不能反抗,只有提前撤离和提前预防。
人或许能够反杀邪祟,但绝对不能改变大自然。
船长室内,张船长已经指挥好周力将船锚抛下海,停止航行,三个饶有经验的船长安安静静的呆在船长室里,室内隐约能听见室外海浪拍打着船身和声音和飓风咆哮的声音,室内却是一片祥和,甚至弥漫着周力做的饭菜香味。
三个人拿着饭盒,满满品尝着佳肴,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一直照着甲板上的大灯也被周力提前关闭,窗外只能看见远处的灰,头上和下面的黑。
黑色和灰色构成了今晚大风暴的主要色调。
大张看着自己的师傅,说:“师傅,要是我们这次前往远海,还是找不到您孙女,那该怎么办?”
小张听闻,也看了过去。
他们两个虽然是张师傅的徒弟,但是一直和师傅远在外地上学的孙女没有什么交集,自然谈不上熟稔,也没有感情基础。
只知道张师傅的孙女学业繁忙,除了节假日,一般也没能陪在张师傅身边,祖孙两人的相处也说得过去,没有什么矛盾。
但是去年他们两个吵了一架。是因为师傅孙女未来就业方向的事情。
张师傅作为老船长,一直都知道航海的艰辛和危险,所以并不赞同他孙女毕业以后打算去一家跨海货运公司当跨海远洋货运船长。
跨海远洋的货运最低几个月,最长一年都回不了家,何况海上情况瞬息万变,路途遥远,除开一般的海上风暴和鱼群攻击以外,开离国家海域还会有相当一段漫长的公海要跨越,公海上随时能够遇到那些海盗。
好多人平时并没有出远海的需求,所以一直以为影视剧里的海盗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出现,其实不然。
当今社会两百多个国家,只有不到一半的国家能够保持国内人民的幸福生活和发展,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还生活在人间炼狱里,公海上的海盗一直很猖獗,每一个国家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每一艘远洋货运船只最害怕的其实不是海上的大风暴,而是海盗,还有和海盗勾结的一些产业链的公司,甚至是国家。
张船长的孙女在远海海域上消失,整艘船的货物,包括船上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最有可能是遇上海盗。
张船长的孙女自然是有自保能力的,但是大张和小张一直都记得这姑娘极富有正义感还有勇往直前向前莽的热血,谁知道在遇上海盗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
师傅已经老了,一把年纪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出海,大张和小张只感觉到心酸。
已经花白头发的张船长吃了一口饭,看着窗外乌云蔽日,隐藏在胡须底下的嘴唇颤了颤,“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就回去吧。”
他已经尽力了,远海海域这么大,如果自己的孙女知道自己为了她跑这么远,她也不会想看到的吧。
张船长一向看得开,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也就为孙女这么任性一次。
大张和小张的眼眶红了,吃着饭没说话。
即使师傅的孙女没有发生这样的意外,他们也会把师傅看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好好对待,让师傅能颐养天年。
二楼房间里,六个男女早就安分地呆在自己房间里吃着周力送来的饭菜,看着外面越来越高的海浪,甚至到最后每一层的海浪都比甲板高,层层叠叠全部拍打上甲板,不断有海水打在一楼餐厅的门上。
六个人再一次庆幸他们白天被顺利救上来,不然的话今晚必死无疑。
房间里的男生狼吞虎咽吃完饭,一本满足地拉上窗帘,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这个男生就是先前六个人聚集的时候最先开口的男生。
当初也是他说动五个人,对那名遇难的同伴见死不救。
要他说,他们六个人又不是让那名同伴溺水的凶手,他们只是选择了见死不救罢了。
当初他们七个人的船在大雨之中被海浪掀翻,所有人都抓住了船肚底下的把手,半夜的时候,那个人力竭,已经拿不住把手,向水下沉下去。
当时那个人怎么说的?
“救救我!拉我一把也好啊!”
他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们已经抓着把手将近一夜,每个人的身子都已经泡在海水里变滑发皱,每个人都很累。
已经开始往下沉的那个男人并不会游泳,尝试着想要抓住身边的人。
肌肤滑腻,已经碰到手腕,却根本抓不住。
六个人,每个人都想着省下力气,抓着把手多活几个小时,万一几个小时后碰上好心人来救下他们了呢?
抓着船肚周围的六个人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慢慢沉下海底,冒了许多气泡,咕嘟咕嘟,接连不断,最后到寥寥几个,水面恢复平静。
“轰隆”
窗外响起闷闷的雷鸣声,把房间里的男人思绪拉回。
他怎么又想到那件事了。
男人无意识地抓着自己发痒的脸颊,脖颈和手腕,肌肤滑腻,又扯破了皮。
他朝着厕所走去。

脚上穿着拖鞋,拖鞋后脚跟一搭一搭有的没的拖在地面上。
窗外雨水和风不断拍打着,叫嚣着,仿佛要把门窗撞碎,将拖鞋声完全掩盖住。
游艇也在越来越高的海浪之中不断摇晃着。
在男人的手快要触及到厕所的玻璃门时,船身一个剧烈晃动,男人站不稳,摔在墙上,疼得爆了句粗口。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不断揉搓着自己疼痛的肩膀,在越来越摇晃的船上扶着墙面慢慢进入厕所。
二楼房间的厕所并不大,六平米的厕所,简单的做了干湿分离两个区域。
淋雨的区域用一个透明玻璃遮挡着,被一个厕所帘子遮住,剩下的空位就是干燥区。
一进入厕所,左侧就是一面镜子,镜子之下是一个洗手台。
随意松开厕所门,厕所门被墙壁后的吸磁点吸住,厕所门大开着。
男人站在洗手台前,观察一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肩膀刚被这一下撞的极为疼痛,不过样子看上去只有一点一点淤黄,可能过段时间就会转变为大块的青紫色。
男人心烦意乱,在厕所里又是爆了句粗口。
他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暴躁易怒,一双眼珠子有些浑浊,整个人狰狞可怖,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人,更像是一个怪物。
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是这副模样,饶是男人也有些被吓到。
自己现在是这个样子的吗?
男人突然觉得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陌生。
门窗外仍然想着噼里啪啦的,闷闷的雷雨声,给人带来的感觉却不是白噪音的舒适感,像是某种东西即将到来的铺垫声。
或者说,许多小声奇怪的声音就藏在雷雨声之中,在雷雨声里进行着。
脚底下的船板还在摇晃,男人的身形也在跟着微微晃动。
他的呼吸加重,变短,急促,不知道是因为此刻环境莫名的压抑还是自己想到了什么,他有些心慌了。
他打开水龙头,水流像一个柱子一样哗哗留下,冰冷的水落在男人的手上。
只是白天里水龙头的水还是透明澄清的颜色,现在就有些红褐色,像是稀释过后的血。
男人皱着眉头闻了闻,有些生锈的味道,但并不是血。
这艘游艇的水管怎么有些不对劲?
过了不到一分钟,水龙头里的水才在男人的目光下渐渐转变为原来透明的颜色。
男人低头,用水泼了泼自己的脸。
做这个动作时,男人需要闭着眼睛,在镜子面前弯下腰。
他将自己最脆弱的脖子和后背完全暴露出来,自己面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意识到这点的男人瞬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
他连忙起来,满脸水渍,大口喘气,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东西。
厕所有些狭窄。
纯白色的瓷砖墙角,干净的厕所门下端,所有的角落是如此的干净,这一切都在说明着,之前从未有人在这艘游艇这间房间里住过。
头顶上并没有白炽灯。
这个游艇上每个房间的灯都采用了入墙式的恶布局,确保打开灯以后整个屋子里都是明亮的,没有阴暗角落。
但是男人此刻却觉得这间厕所里有太多阴暗的角落,看不见的盲区了。
自己身侧半开半掩的布帘后面是看不见的淋浴区,布帘遮住的范围正好能够站下一个人,洗手池是嵌墙的悬空式,脚下有一大片空地,完全能够让一个人蜷缩着蹲在洗手池底下。
还有自己面前的这块玻璃。
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的,这么的陌生?
男人眉头皱了起来,烦躁的外表下是一颗紧张不安的心。
“轰隆”
外面不知道又是第几次的雷鸣,整片天都好像要被雷声打下来。
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害怕。
镜子里的自己是这样子的吗?
面色浮肿,脖子连接肩膀的部位像是被人狠狠打过,歪扭过一边,头也有些变形了。
镜子里的他正在慢慢变化着。
越来越浮肿的脸颊,青黄色的皮肤,像塑料布一样稍稍一动就被扯下一大片的皮,露出皮下红色和白色的肌肉和脂肪层。
镜子里的男人对着厕所里的男人缓缓展开一个微笑,那双像青蛙一样鼓起来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隙,缝隙之中,全是一片黑色。
又是一声雷鸣,男人一个腿软,被惊倒在地上。
不可能,他只是见死不救,自己又不是杀人凶手,凭什么六个人里这么多人,不找被人索命,就找他一个人索命?
男人赶紧爬起来,手掌又被狠狠摩擦到,扯下一大片的皮肉。
手掌之下的肌肉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只是这片肌肉下,隐隐有着一些灰黑色的细长物质。
那是蛆。
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的手掌还是很痒,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男人跑出厕所,将厕所门狠狠关上,随后用一条毛巾锁住厕所的把手,又用床单的布将门口底部的缝隙完全卡住。
男人站在地上,有些慌张地看向门窗外面。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船上的人似乎已经提前将船上的大灯和走廊灯全部关闭,今夜所有人在大风暴的胁迫下,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走动。
厕所门已经响起了撞击声,厕所里的邪祟正在试图出来。
男人有想过跑出去,但是外面风暴将降临,肆虐的狂风加上层层叠叠翻涌的浪潮,轻而易举就能将船上走出房间的每一个人弄出船外,落入海中。
厕所门的撞击声愈演愈烈,男人听见门框已经破裂的细碎声。
顾不了那么多了。
再不出去,一直躲在房间里也会是死路一条。
男人咬牙,跑向门口,想要冲出去。
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手掌上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啊!”
男人的手被快速弹了回来,手掌上的肉毁了一大半,伴随而下的还有不知名的黑色血液。
自己的血什么时候变成黑色的了?
男人既迷茫又害怕。
但是身后不断响起的撞击声容不得他多想,既然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不开,那他就换另一个方向。
男人两三步跑到窗前,想要扒开窗逃出去。
手一碰到窗户,照样被灼烧。
男人又气又急,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自己身后的那间厕所,厕所的门缝底下的床单已经被黑色的液体浸透,变成一团墨黑色的东西。
男人此刻手和脚都是软的,见已经打不开门窗,干脆躲进床板底下。
他钻进床板底下,藏在最里面的床头深处,这样可以观察到外面门口处的动静。
如果厕所里的邪祟以为他出门了,然后接着撞击那扇门的话,对男人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男人擦好自己滴落在地上的黑血,静静躲在床板底下,听着那个门框声越来越大,最后完全破裂的声音。
厕所的门破开了。
意识到这点的男人浑身发抖出汗,他缩在床板底下,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的动静,耳朵静静听着房间里的声音。
自从厕所里面的邪祟破开厕所的门以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男人不知道那个邪祟现在在哪里,总归不是在床铺周围。
如果床铺周围的话,男人一定会看到的。
男人等待了差不多一分钟。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男人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已经停止流通,四肢变得冰冷无比。
他知道,自己应该换个姿势了,但是他不敢。
门窗外的暴风雨虽然很大声,但是他稍微一动,邪祟要是耳朵灵敏,能够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的话,那他先前的躲藏就功亏一篑了。
男人知道邪祟现在没有出现,也没有出声,是因为它在迟疑,迟疑男人是跑出去,还是仍然呆在房间里。
男人在等,在等邪祟做出决定的那一刻。
他赌对了。
趴在地下的浮肿的男人仰着头,看着不远处房门的底端。
房门前站了一个人,床底下的人看不见身形和脸庞,只能看到一双惨白的腿脚。
腿脚浮肿,踩在地面上,肉看起来软塌塌的,紧紧趴着地面垂下。
接着男人如愿以偿听到了撞击声。
那个邪祟以为他已经走出房间了。
除了撞击声,男人还听见血肉被腐蚀的声音,看来那个邪祟也被门板上不知名的东西给伤到了。
又过了几分钟,在男人觉得自己全身血液不流通,一动也动不了的时候,房门终于被那个邪祟撞开。
伴随着房门被撞开,那个邪祟咆哮着跑出了房门,消失在风雨中。
房门被风雨不断吹响着,残破的房门啪啪作响。
男人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床板底下出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子完完全全卡在床铺底下,和他一开始轻而易举钻进床铺底下完全不一样。
男人用力地在床板底下扭动着,和他手掌上那条肥大的蛆如出一辙。
最后他终于扭出床底,僵硬的手脚活动了一下,没有理会一直发出巨大声响的门板,准备走出房门。
他担心邪祟在外面游荡,没有看见他后可能会原路返回寻找他。
总之,一直呆在床板底下并不安全,刚才邪祟没有探查房间完全是他走运。
他先伸出一个头观察着外面。
巨大的风雨和摇晃的窗体让他不得不仅仅扒着门框。
他感觉得到自己脸颊上两团越来越大的肉被风吹得向后皱去。
走廊外面一片漆黑,但是能够看见一点轮廓。
走廊两侧都没有人,也没有邪祟。
男人赶紧走出房间,扒住外面的围栏,慢慢挪步到隔壁房间。
他们六个人的房间都是挨在一起的,男人打算躲进隔壁同伴的房价里,今晚先在同伴房间里过夜。
只要撑过今天,明天海上救援队的人就要来了。
这样想着,男人慢慢来到了隔壁房间门前。
他一手拉着围栏,一手想要拍门。
门板才被拍了一下,男人就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掌又是一阵熟悉的刺痛。
男人这才记起来,他不能触碰门窗。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男人满脸阴沉,这个时候看到了门板的窗户上的一张黑色符纸。
符纸上墨绿色的符纹荧光流转,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肆虐的风雨根本没有让这两张符纸有半点的动摇。
直觉告诉男人,门窗上贴着的这两张符纸就是阻止他触碰门窗的罪魁祸首。
男人一时间竟忘记了邪祟的存在,或者他认为风雨声足够掩盖他的声音,男人怒吼着,仍然不顾疼痛用力拍打着门板。
一下,两下,三下。
门板和符箓纹丝不动,甚至窗户边半掩着的窗帘可以看到房间内部连灯都没有打开。
房间里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可是男人不信,虽然风雨声很大,但是他们在他隔壁,怎么可能连撞门声都听不见。
男人来到窗户边,已经肿胀的肥脸似乎就要贴在床上,透过细小的窗帘缝隙之中,男人垂下的眼皮里,浑浊的眼珠子不断扫视着昏暗的房间内部。
最后,眼珠锁定在一处不动。
男人找到房间里的同伴了。
同伴就睡在床上,盖着被子,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但是男人分明看到了床单之下不断抖动的身体,还有床单缝隙之中望向他的,有些反光的,玻璃一般透亮的眼珠。
他的同伴就缩在床上,没有半点要为他打开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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