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邪神—— by域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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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这两拨人各个拿着手中的武器对峙,双方势力为首的两位青年剑拔弩张。
其中一名青年剑眉星目,张开薄唇说话。
他说了什么,余清韵并不知道,因为楼下那群寨民已经闯入房间。
一共十几人,每个人手上拿着木棍和手电筒,余清韵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一照面就被他们绑了起来。
“对不起,阿广叔,”绑着余清韵的年轻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下不停,“我们也不想,可是你也知道,之前族老们就说过的。”
“如果哪天少了牛羊,你就要被送去当祭品。”
余清韵象征性地挣了挣被绳子绑紧的手腕,怕崩断麻绳,没敢太用力。
是绑了死结的,没想过给她松绑的机会。
余清韵环视一圈,
寨民们一个个从门外站到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挤在这栋建筑里,一样的肩膀,脖子和头型,都在看着余清韵。
余清韵没有看到广婶子和阿广叔的孩子,直到她被所有人压着下楼,看见客厅里抱着小光的广婶子。
她把小光往怀里埋着,泪流满面,但是默不作声,周围也有两三个妇女在安慰着她。
透过众多人,广婶子和余清韵对视,她哭得更加厉害了,抱着小光转过一边去,只给余清韵留下一个背影。
余清韵收回眼神,被壮年男子们推搡着走下吊脚楼。
一出吊脚楼门口,余清韵就看见楼下十几头牛羊,每头牛羊都有绳子,好几根绳子被一个寨民拿在手上。
余清韵被他们压着走下吊脚楼楼梯,加入祭品的队伍里。
余清韵没说话,显得冷静很多,但是周围的寨民也没人找她询问。
她和这群牛羊们被带到祠堂。
祠堂坐落于寨子西边,太阳已经垂暮,高大的吊脚楼在祠堂身后林立,一幢幢尖角屋顶化为剪影,笼罩住只有一层的低矮祠堂。
在吊脚楼的阴影之下,那白石牌坊显得更加的洁白,一尘不染。
余清韵一晃眼,白石牌坊上的百鸟朝凤似乎煽动了翅膀。
“走吧,阿广叔。”身边的人也等着余清韵看了几秒,才将她带进祠堂里。
这是余清韵第一次进入寨里的祠堂。
其实并不大,和余清韵先前失忆时所处的府邸,还有苏州桃花源的主楼比都很小。
这个不知经历多少代的苗家祠堂,穿过牌坊和大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走,跨过三个门槛就到了主楼。
一栋足足有五六米之高的大平房,漆黑瓦片,棕红的四柱,高高翘起的四角房檐。
余清韵一进来就被房梁上面布满的彩画与雕花吸引。
房梁梁柱之间悬挂着一张张苗幡,长至十几米的苗幡架在房梁之上,垂落而下,将屋内许多陈设遮挡起来。
三步台阶之上,站着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拄着拐杖,头发胡须花白,在下面众人的拥护之中,看着余清韵。
空气中萦绕着不知名的香味,有些像麦穗,又有些中草药。
没有人说话,族老拿着一个麦穗,在余清韵头上点了点,最后让人将她捆绑在柱子上,祠堂里其他的牛羊也被绑在柱子上。
余清韵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牲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这个祠堂没有安装现代的灯泡,只有附近灯架上的烛火闪烁,牛羊们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一无所知。
余清韵数了数牛羊的数量,思考了一下现在是鼓藏节的第几天,发现这批牛羊应该是昨天阿广叔运送的牛羊。
【阿广叔每天都会运送第二天所需要的祭品牛羊。】
余清韵动了动手腕,粗壮的麻绳被根根崩断,掉落在地上。
周围的牛羊视若无睹,祠堂里的那股苗香此刻参杂了牲口身上的味道。
余清韵撩开周围层层苗幡布,走到尽头,才发现靠墙的每一个方向都放着一面鼓。
几十面大鼓。
余清韵一眼就认出这些鼓上面的皮就是牛羊的皮。
牛毛和羊毛并没有被清理干净,手法粗暴,有些鼓面已经破了,但还是被罩在鼓框架里,有些皮上面还有去不掉的黄色,白色,红色的绒毛,也全部被罩在鼓框架里。
余清韵感觉到这些鼓的摆放有些问题。
她这段时间,由于不通玄学,曾在部门里找专门的人紧急培训过一些相关知识。
这几十面鼓的摆放,明显是一个阵法。
余清韵又在周围走着,突然听到西南侧有微弱的呼吸声。
余清韵转身,看到藏在鼓架和苗幡之间的人。
那人藏在暗处,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眼白占的面积比眼珠还要多,镜面的边缘反射余清韵侧边的烛光。
是活人,不是邪祟,没有威胁力,甚至没有敌意。
光听着呼吸声,余清韵就能判断出暗处的人是女性。
她还能看见那人眼底里的恐惧。
“谁?”余清韵轻声问。
这声询问更是直接把那人吓坏了,身前的大鼓被撞了一下,大鼓的架子脚在地面摩擦,划出尖锐的声音。
余清韵看向门口的方向,一片安静。
即使里面发出声响,守在祠堂外面的值夜寨民也不会进来。
她重新把目光放向暗处的人,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从阴影之中拉出来。
把她拉出来以后,余清韵愣住了。
面前的人,是消失了一天一夜的沈清。
可她之前不是处理了沈清的皮囊吗?
不对,谁也没有证据来证明今天在西边树林里看到的皮囊是沈清的皮囊,她和乔伊伊三人先入为主,错把皮囊认成了消失的沈清。
看着面前的人精神波动太大,余清韵在她面前慢慢变小,幻化成之前小女孩的模样,出声安抚:“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
她也没想太多,只想着沈清晚上在祠堂里看到一个小女孩总比看到一个成年的男子要好得多。
但是已经习惯光怪陆离的余清韵完全忘记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她身边那些接触玄学,了解玄学的人。
沈清看到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面部和骨骼像是一个面团一样扭曲紧缩成一个女孩模样,整个人更是直接腿软。
余清韵连忙扶起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她面前变了模样更吓人。
“抱歉抱歉,别怕,我不是邪祟。”余清韵有些无奈。
沈清被她放到柱子边上,身后靠着柱子。
余清韵给她解释了自己国家公职人员的身份,没有明说自己的任务。
沈清半信半疑,但是现在也没有选择,只好点头听着。
余清韵解释完后,又说到乔伊伊三人目前的状态,她的人已经把乔伊伊三人送到县城了。
沈清听完,真的松了一口气。
余清韵就问:“你傍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出去?”
沈清咽了咽口水,说:“我在昨天下午,大约五六点,天刚刚要黑的时候出门,接了一通电话。”
“那通电话,是乔伊伊打来的。”
“我告诉她,我很害怕,害怕吊脚楼里的花婶。对了,花婶就是苗家寨开民宿给我们提供住宿的。”
余清韵静静的听着,就见沈清看着自己不说话了。
她迟疑一秒,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她点头以后,沈清才继续说话。
“但是你知道乔伊伊怎么说吗?”
“她让我直走,然后拐个弯就能找到他们。”
余清韵立刻明白沈清的意思。
乔伊伊几人明显是和沈清分开的,既然如此,为什么沈清打电话寻求见面的时候,乔伊伊却能知道沈清的位置,并且提供行进路线?
沈清立刻发现不对劲,她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却也不敢回吊脚楼。
她面前那条窄窄的泥土道路已经黑不见底,身侧那栋吊脚楼楼顶尖锐仿佛能把整个人穿透。
就在这个时候,沈清看到吊脚楼里一直掩虚的门板缝隙之间露出一个眼珠子。
圆圆的,看起来水润极了,和沈清对视。
那是花婶的眼睛。
她在看着沈清,沈清也在看着她。
花婶没有闪躲,没有开门,也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一直盯着她。
沈清没有迟疑,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方向是她和乔伊伊三人一开始来时的方向。
在她奔跑的过程中,沈清没有回头,她的耳膜传达着自己所知的一切讯息。
她听到自己如鼓般心跳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身后踩着乡间路边野草折断的脚步声。
如影随形。
沈清终于跑出这条巷子,来到寨子大道,碰上了一位老者。
头发胡须全部花白,拄着一个拐杖,言语之间极为和善。
沈清听着老者的话,被老者带到了苗家寨的祠堂里,到现在都没出去。
“这个老人是苗家寨的那位族老吗?”余清韵问。
沈清说:“我不知道。”
“那你刚才在祠堂里没看到台阶上面的那位老人吗?”
“我刚才见到人太多了,一直躲在角落里没敢冒头。”
余清韵看着面前的沈清,陷入沉默。
她很肯定自己面前的沈清就是活人,但是沈清的这些话,这些遭遇,都让她满腹疑问。
余清韵在思考,沈清的行为和话语里所表现出来的高敏和警惕,是如何让她在昨晚的情况下去相信一位素未谋面的老人?
她在昨晚遇到的那些人里,有哪些是真正的活人,又有哪些是恶鬼邪祟?
祠堂里,烛火仍在摇曳着,不断有微风从前门穿过。
夜间的牛羊格外的安静,没有任何的移动和声响,并不知道它们接下来的命运。
随着面前奇怪的女孩陷入沉思,看着她认真的垂眸的面庞,沈清没来由的恐惧。
自己说完以后,她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
当时她为什么会没来由的突然相信路边见到的老人?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老人家长得慈眉善目吗?沈清可不觉得自己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路边的老人。
“好了,不想了,”面前的女孩却像是有些想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过今晚。”
活过今晚?
什么意思?
余清韵见沈清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这个寨子里的人每天都会把牛羊牲口送来祠堂,明显就是在喂养怪物。”余清韵耐心解释道。
她刚说完,沈清就说:“但是我昨晚并没有遇见怪物。”
余清韵否定她的话:“不,你昨晚遇见了。”
她昨晚绝对在那群人里遇见了怪物,只是没有触发杀机,躲过一劫,至于更深层次的其他原因,余清韵也不知道了。
余清韵看着周围这些皮鼓,越看心里越不舒服,找到靠近门口的一根柱子后面的角落,就让沈清藏在这里。
沈清被她安置在这里,然后看见面前的小女孩拿住柱子旁边一个垂挂着的苗幡想要盖住她。
沈清任由余清韵用苗幡将她盖起来。
常年垂挂在焚烧着苗香的祠堂里的苗幡,黄蓝紫色繁复的花纹里藏着独属于织布和苗香特有的大麦作物的香气。
隔着一层布料,沈清只能低头,在地上看见余清韵站在她面前所落下的阴影。
祠堂里一片安静,沈清询问:“那,你怎么办?”
直到这个时候,沈清才发现她都不知道面前的人叫什么名字。
余清韵说:“不用管我,你等着我来找你就行,在此期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发出声音,如果我没有拉开这层苗幡,而是在外面喊你的名字,你也不要回应我。”
明白余清韵什么意思的沈清心口开始发颤。
余清韵没有听到角落里沈清的回复,但她知道沈清听进去了。
余清韵重新走到祠堂的中央。
她一路走过去,烛火架子上,火光将她的身影映照在苗幡之上。
小女孩的身影,瘦弱纤细,穿着一身百鸟服饰,一路行走着,四肢不断变得修长,身形也变得高挑流畅,苗条有型。
当余清韵终于走到祠堂中央正对着的大门时,她已经完全恢复成自己的模样。
身形修长的女人身穿青黄蓝色的百鸟服饰,手持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静静地站在祠堂中央,牲口绕柱,四周一片死寂。
余清韵坐在祠堂中央通往高台之上的台阶,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静静地等待着夜晚即将来临的邪祟。
今晚零点整就是鼓藏节的第十三天起始。
鼓藏节,一共举办十四天,最后一晚,寨子里的每一个人将会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载歌载舞,届时祠堂里供奉的这些皮鼓也将会被拿到外面摆放。
余清韵猜测,那一晚也将会是邪祟大开杀戒的一晚,全寨子的人都会被沦为祭品。
这个邪祟胃口很大。
不出意外的话,风霁月消失不见的残肢也在那名邪祟手上。
这还是余清韵第一次见到能够突破风霁月残肢的屏障,拿到风霁月残肢的邪祟。
这个邪祟还将自己的气息藏的一干二净,前所未有的棘手。
说实话,余清韵挺害怕自己打不过这个邪祟的。
她感受着自己体内蓬勃的力量,看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遭受了那么多邪祟的诅咒,身上怨气冲天,余清韵在前往苗家寨的路上都能感觉到周围方圆十公里左右的小邪祟们对她退避三舍。
但是余清韵知道,风霁月说的是真的,他不屑在这个事情上撒谎,在他看来,余清韵迟早死亡,也没什么可以撒谎的价值。
余清韵在每一次力竭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疲惫,浑身骨头和脑袋刺痛,这些痛苦比她每一次的受伤,断肢,还要痛苦。
余清韵有时候就在想,自己到底算不算命苦?
说算吧,她庆幸自己遇见了李仁贵和陈杰他们,说不算吧,她又命不久矣。
只能说,命运弄人。
但是但凡能够争取,余清韵绝对不会放弃自己。
就算是为了爷爷奶奶,她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圆月捎上枝头,沈清一直呆在角落里,看着地上苗幡露出的缝隙。
缝隙底下带着烛火的微光,一览无余,可以知道她的面前没有站人。
沈清也不知道余清韵现在在祠堂的哪个角落里,不知道余清韵下一步打算做些什么。
配合好余清韵,乖乖呆在角落里,这就是沈清的任务。
长时间没有外界的声音,莫名其妙的,沈清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睡着的。
再一次醒来就是被一声巨响弄醒的。
沈清明显的听到自己前方十几米处有一个物体摔在地面上滑出一道痕迹的声音。
物体有些重,摔在地上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物体由于惯性,在地上滑出长长一道痕迹,长长的痕迹带来长长的声音,周围烛火架子倒地发出声响,可还没等烛火蔓延,架在房梁之上的苗幡也被撞下。
厚重的苗幡直接讲烛火扑灭,只听见小小的“扑哧”一声,根本没有燃烧的机会。
着让沈清忍不住幻想着外面的模样。
那样大的声音,那样明显的声响,显然摔在地上的不是那名小女孩,应该是邪祟怪物。
不过沈清很快又想到,小女孩可以随意变化成各种模样,有可能也是那名女孩被摔在地上。
她蹲坐在角落里,继续听着声音。
那个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以后,沈清就听到一个□□被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奇异的尖叫,不断有苗幡被扯下来,扑到地上,甚至周围的皮鼓架子也倒在地上,周围的牲口躁动不安,猪的嘶吼声像是蕴含着多个洞口,破裂又大声,牛羊的叫声此起彼伏,似人又非人,他们踢踏着自己的蹄子,奈何被粗重的绳子绕柱死绑,即使用力扯着也无法逃离这里。
祠堂里一片混乱,沈清已经听不到那名女孩和邪祟纠缠打斗的声音,祠堂外面也没有人前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清就听到一个脚步声在自己面前站定,面前厚重的苗幡缝隙之下,原本的亮光已经被遮住。
有人站在了她面前。
脚步已经尽可能地轻巧,但还是有所声响,沈清甚至能听到面前和她隔着一层布料的人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紧接着,布料被掀开,沈清的手腕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抓住。
女人身上全是腥臭的液体,祠堂里的烛火悉数被推翻,光线昏暗,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肤非常的白,甚至是一种刺目的死白。
由于这层死白,导致女人身上深色的液体格外的显眼。
“走。”女人只来得及转头和她说了这么一个字,沈清清晰地看见飞溅的深色液体从女人的太阳穴一路划过鼻山根,到达下颚。
女人拉着她,整个动作极快,将她一把抱起,浓重的血腥味将她瞬间包裹起来,接着沈清整个人失重,风中凌乱,脑子直接懵掉,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一个木屋里。
女人将她一把放下,然后来到屋子门口和床边,在周围不断观察着外界,确认没有其他邪祟跟上来以后,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才抽空看向沈清。
沈清张口,有些迟疑:“你是……?”
“对,”余清韵说,“我是刚才的女孩。”
知道这个时候,周围安静,沈清才得以看见余清韵身上的伤。
百鸟裙上衣的腹部被撕裂,弥漫着暗色,布料粘连着肚皮,有些模糊不清,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脚全是伤口,细碎的小伤暂且不提,但是沈清能看到许多深及筋骨的伤口布满女人腿脚。
她严重怀疑女人腹部伤口撕裂,有内脏外露的嫌疑。
这样一个重伤的人,却能面不改色抱着她,即使她会压着腹部的伤口,也依然带着她一路踩在吊脚楼屋顶上逃离到这间屋子。
沈清有些震撼,感觉自己受到冲击。
她张了张口,“那个,你的肚子……”
“没事,”余清韵显然还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你随便找个地方在这里睡下,别发出声音就好,别管我。”
她刚才发动鬼面图纹,顺利将手伸进那个邪祟的体内,果不其然摸到了风霁月的残肢。
余清韵也成功被邪祟贯穿腹部重伤。
现在伤势严重,强行运动会撕裂伤口加剧五脏六腑的负担,不过余清韵已经渐渐能够忍受这些疼痛了。
况且,她体质非人,余清韵能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又疼又痒,肉芽在缓慢生长。
神经不断叫嚣着疼痛,余清韵面色不变,但是满头大汗。
苗香兰家里所有的窗口都被余清韵拉上窗帘,女人站在窗边,屋内一盏灯也没开,留着沈清摸黑慢慢上楼休息。
余清韵则是撩开窗帘一个缝隙,看着窗外。
苗香兰的家位于寨子前半段东南侧,祠堂则是在寨子西侧。
家对面是其他户寨民的吊脚楼,相隔三四米,水泥路尚未铺到这里,只留一条泥土道。
夜半三更,老旧的路灯挂在电线杆上,昏黄色的灯泡时不时闪烁着,晕黄的灯光渲染着周围尖角顶部的吊脚楼,每一幢吊脚楼上木质的纹理都融进这昏黄的光线里头。
再远些,没了路灯,一片漆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远远的,余清韵听见打更人打更,扯着嗓子喊道生人回避。
那个邪祟没有追上来。
她回忆着寨子里苗香兰曾经给她透露过的信息。
从鼓藏节的第一天起,寨子里就会将牲口送入祠堂。
第一天,送一头。
第二天,送两头。
第三天,送三头。
以此类推。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是第十三天,几个小时前,除开祠堂里的是沈清是个意外,原本的牛羊加上变成阿广叔的余清韵就是十二个。
但是现在余清韵跑了。
第十二个祭品跑了,那么邪祟就会从祠堂里出来。
邪祟没有追上来,那它会在哪里?
耳边,打更人的叫声萦绕,逐渐越变越大,朝着苗香兰的家靠近。
余清韵一边听着外面的人声,一边在厨房的储物柜里拿出苗香兰准备好的医药箱,撕开绷带先往腹部缠上几圈,防止内脏外露。
做好这一切,腹部一阵疼痛,余清韵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粗喘着,脚下虚浮,靠着墙壁慢慢走到窗边。
这个时候,打更人的声音已经停止。
余清韵倚靠在墙边,进入【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她先感应着周围一百米以内的动静。
有附近邻居酣睡的呼吸声,有啃噬着木质房屋的虫声,风沙沙吹动着树叶声。
还有打更人的脚步声。
那个打更人也许是喊累了,先停下嗓子歇歇。
那段脚步声慢慢靠近苗香兰的家,同时余清韵也注意到对面那户人家的房顶之上,一个轻微的木头被压住的声音。
“嘎吱嘎吱”
连声齐响的木头声,在余清韵的耳里回响,脑袋瞬间警铃大作。
那个邪祟跟着她跑出来了,现在就在对面那户人家的屋顶上。
外面的打更人被盯上了。
余清韵不再迟疑,推开屋门,正好见到一个黑影自上而下,掠过夜空,打更的阿叔还愣在原地,抬着头想看看头上边有些什么。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百鸟服饰的女人手持一把匕首,银色的饰品亮闪闪的,在夜色底下晃人眼球。
一个双手化为双翅的人形,张开双翅,羽鸦纷纷落下,在空中与女人激战。
余清韵的匕首仅仅只能让这个邪祟掉了点羽毛,她翻身,双腿蹬在邪祟身上,狠狠发力,只能将它整个邪祟踢出几十米。
接着余清韵在打更人身边落地,打更人大叫,余清韵直接一个手刀将他打晕,打更人瘫软在地。
暗处里,余清韵耳朵轻微动了动,听到周围的人家都已经给她刚才的动静弄醒。
余清韵清晰地听到他们辗转反侧,挤压着床板的咯吱咯吱声。
没有人穿拖鞋落地的声音,所有寨民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继续在房间里睡觉,对外面的奇怪声响没有任何的好奇心。
余清韵将打更人驼起来,快速返回苗香兰的屋子,轻轻关上门。
她腹部的绷带上已经全部被暗色的血浸湿,渗到附近的衣服里。
余清韵将打更人放在厨房里,又拖着身子找了绳子,将打更人的手和脚全部绑紧,然后在嘴巴里塞上毛巾。
确保打更人醒来以后不能发出大的声音,也不能解绑去跟寨子里的人通风报信,余清韵这才给自己换上新的绷带,将就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呆了一晚。
明天就是第十三天,明晚的零点就是那个邪祟大开杀戒的最后一晚。
她需要好好养伤。
第二天,沈清被余清韵大清早的敲开门。
一打开门,门外敲门人却不是昨晚的女人,而是一个面容秀美,肌肤小麦色的陌生女子。
“还是我,”余清韵用着自己的声音开口说,“昨晚的打更人被我救过来,他是寨子里的人,极大可能会跟其他人通风报信,所以我把他绑了起来,现在在楼下。”
“我打算把他带上来,放在一个角落里,待会我可能要出门,你在屋子里看好他,如果有其他人要来,你和他就藏起来。”
沈清点头。
刚刚被弄醒,加上昨晚一系列的事情,这几个小时里她进入深度睡眠,现在一时半会眼睛都睁不完全。
见到沈清还有些迟钝,余清韵把楼下的打更人先扛上楼。
打更人刚才又被她补了一记手刀,现在还在晕着。
余清韵四下看了看,选择把打更人藏到她变成小女孩时的那个房间里。
沈清跟着她进入房间,看见余清韵把打更人放进一个木箱子里,将打更人的双腿弯曲,前胸贴住大腿,正正好塞进大木箱里。
“这个箱子不用盖上,给他通气防止窒息,要是有人来了,你藏好,临时给他盖上木箱,见机行事,只要你们别被发现就行。当然你比他更重要,他是寨子里的人,被找到了没什么,但你是外人。”
沈清表示明白。
处理好后,余清韵出了门,打算寻找沈清口中开民宿的花婶。
她需要知道这个花婶究竟是人还是邪祟。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家门前的小道上围了不少人。
不过不是冲着余清韵来的。
余清韵本来就听见外面不断有人声,本来也没在意,结果一出来才发现是有人发现打更人的打更工具落在这里,打更人消失了,所以才会有寨民们站在这里围观。
周围不断有寨民们议论纷纷。
“昨晚不是轮到全叔打更吗?”
“全婶呢?谁去一下全婶家里看看昨晚全叔有没有回去啊。”
“昨晚他们都听到这里有声儿,感觉全叔昨晚应该碰上……”
“他们怎么也没人出来看看啊!”
“换作你,你敢出来看吗?最近寨子里在做些什么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余清韵听着他们的议论,扭头看了看周围。
她还记得昨晚那个邪祟落了不少羽鸦。
周围小道边生长杂草,吊脚楼相互依靠,周围并没有任何鸟类的羽毛。
看来邪祟的羽毛也像邪祟的血一样消失了。
周围开始有人推测:“全叔昨晚可能已经……”
“让一下!让一下!”有位年轻男子推开周围的人,挤到最前面。
他看到人群最中间,平地只剩下一对打更的工具,整个人双膝下跪,满脸悲痛欲绝:“爸!”
应该是打更人的儿子。
余清韵见他有些缓不过来,抿了抿嘴唇没说话,一旁不知道听谁说:“平时寨子里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除非是祠堂里的祭品不够。”
“不可能啊,昨天明明就有十二个……”
“不是还有,阿广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