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顺治的宠后日常/清穿顺治皇后宫斗不如养崽崽谈恋爱—— by恪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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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见她的笑容,松了手,悻悻说:“顺利。”
“杨庶妃呢?表舅舅最近赏过菜嚒?”
“日日不落。”福临想,自从金花提过杨庶妃位份不高,他让吴良辅换着花样给她送她份例外的菜过去。不都是她提过的?他样样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她就不用多花那些心思。
金花听了,忍不住自嘲,孰轻孰重,孰远孰近这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晓得?哪用她操心?她这份心意估计他瞧着轻飘飘的。正没意思,福临说:“表外甥女儿,脚腕的伤,好些了嚒?”
金花撇撇嘴,过了这么些天,您才想起来问呐。一闪而过,又是那个没来由的笑脸:“好多了,表舅舅惦着。”
顺着金花说过什么他都惦记着这茬儿,福临想起来,朝廊下喊了声:“吴良辅。”
“皇上?”吴良辅小步进来,躬身候着。
“朕在西暖阁案上放了个盒儿,来的急,忘了,你遣个妥当的小太监去取来。”福临故意着重了“妥当”两个字儿。
“奴才马上来。”吴良辅想了想,还是自己最妥当,应声躬身退出去,让吴禄陪着他回一趟养心殿。什么稀罕物儿,巴巴儿专门去取一趟。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谢谢宝儿。
下周定个更新的时间,等我定了在作话喊一声。
比心。希望你们喜欢。
福临把个大红色的锦盒递给金花:“皇后瞧瞧。”
她小心打开, 锦盒里并排摆着一对和田玉的镯儿。细腻、白、脂粉浓,当真如羊脂一般。一对圆条儿,器型浑厚, 古朴。两只皆质地匀净,没有花点儿啊线的。同料出两件一模一样的全品镯儿, 珍贵少见。
就着灯细细看完,她把镯儿重收回锦盒里, 坐着不动了。
他早发现她今日腕上没戴镯儿, 一揪袖子是空荡荡细瘦的腕子,他总觉得今日忘了什么,刚刚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他给她千挑万选的镯儿没带过来。特地搁在案上, 生怕忘了, 走得急, 偏偏忘了, 心底是两日不见,他先“近乡情怯”。
是她绷不住先去招的他,可是他照旧没底,不晓得她什么路数。结果不出所料,这一餐食不下咽,点心味道怪异,佐的事体也堵在心里。她花了那许多心思要给他往宫里抬人, 倒是事事想着他,听到有个好姑娘先心心念念给他收着。
一边想着一边下榻踱到金花那一侧去,福临先拿了镯儿, 又牵起金花的右手:“试试尺寸, 朕想你手小又软, 特别选了个小圈儿,省的戴上打手背。”
金花坐着不吭声,温顺地由着他把手拉过去,那镯儿只在手骨上紧蹭了一下,没费劲儿滑到腕上。
他拽着她的手晃两下,又托在手心里,掌心相接,捧着看了看她手腕。她尖尖的手指轻轻搭在他腕上,怪哉,平日凉巴巴的手,指尖却是热的,福临一握,她又把手捏成个虚拳。虚拳他也攥着。
“喜欢?”他盯着她的眼,本就一坐一站,居高临下,她不抬头,他只看到密密的睫毛,眼波都遮住了。
“嗯。”她趁机晃了晃腕子,手还是没挣出来。
“那只戴不戴?”
“戴两只像铐。”金花向来不戴两只,她心里真这么想。
“属表外甥女儿怪,不戴就不戴。这两只一起赏你。”福临顿了顿,又说:“石头,就不能收回去熔了,再打成别的,赏这个,赏那个。”
这原是为了她那句“今日手上镯儿,明日头上钗”选的。
他命内务府送了好些首饰,前朝政事忙得脚不点地,可他还是偷出空闲看了几天,终于挑中这对镯儿。极好的山料,白度、脂粉鼎好,离最极品的籽料也只差一口气。外行绝瞧不出来。而且一开始就满级了也不好,下次有了正事的时候送什么?
只是心里的这些计较要不要说给她知道?原是她随口说说,他就当了真,又费上这许多心思。“不能赏这个,赏那个”那句,在心里翻滚了太多遍,几乎冲口而出。倒是不用在心里闷着了。
金花听了,抬脸一笑:“谢表舅舅赏。石头我戴了就沾着我的魂儿,再想从我这儿要了赏人不能够,表外甥女儿必不给。”
她戴确实好看,白腕环一圈油润的白玉,两白交衬,更显得玉白腕润,石头也染了人的生气。
不过好像是现代人的狷介回潮,她听他说“赏”有点刺耳,想送就送,偏赏来赏去的,这般居高临下,上位者的优越感一览无余。不过想到这又悟了,可不就是上位者,她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他一句话。
于是心思复杂地抬眼对他一笑,浓密的睫毛撑起来,露出眼里流转的眼波。
福临错觉这次的笑里终于有了些来由,送出去的心意算是有了个锥子尖儿那么大的着落,心里暗搓搓不晓得是欣喜还是失落。
不过,与锥子尖相对的是更浓的一股不好受在心里刺喇喇的,他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心里不好受。她不在眼前时想着等她在眼前就好了,如今她在眼前,他的不好受更烈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好好养着,朕再来看你。”是他从奏章里抽身出来,硬拨了个时辰来尝坤宁宫的新式样儿点心。如今瞧了她没事儿,送了镯儿,他还要回养心殿。
她反手拉住他袖口:“表舅舅。”她给他把两边袖口挽回原样,理平了,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他见她如此,忍不住弯腰凑到她面前,结果她心里盘算戏过了,垂着头一扭脸,眼神也躲了,不看他:“表舅舅早回,早忙完了早歇着……”
福临听完,只得走了。
他前脚走,金花一叠声叫小宫女:“乌兰、呼和,快,扶我去耳房,胖大橘怎么样?”那一夜胖大橘生了三只小猫猫,“复制黏贴”的三只小瘦橘。金花开“盲盒”开出来一模一样的三胞胎,起初非常失落。她计划着要黑棕杂色的玳瑁、黑白的警长,棕白黄黑的三花……结果她现在有了大橘!四只!
当夜,胖大橘生好,金花在耳房扇着扇子看小猫猫吃奶,小宫女呼和说:“竟然三只,一模一样,不对,是四只……”金花已经接受了,是她千挑万选的猫猫,生出什么样的小猫猫她都欢喜。笑眯眯盯着小猫猫闭着眼睛在胖大橘身边爬来爬去,她的失落一扫而空,这么可爱,这么软萌,又这么脆弱,如今这些猫猫都是她的,需要她关心、爱护,不离不弃。她把鱼肉和鸡肉细细剁碎了碾成泥,放到胖大橘脸前,挠挠它的脑袋顶:“吃吧,自制猫罐头。”
孔四贞进京比预想的顺利,只行了半个多月,到七月下旬,一行人先到京外良乡,良乡的地方官接到人,把他们安排在驿馆休整,另外派人进京报信。
消息一层一层递到宫里,慈宁宫忙碌起来。太后跟苏墨尔商量:“咱们不走那些繁文缛节挑日子,只看看皇历,选个吉利日子。予想到那孩子目睹父母家人的惨祸,心里疼,只想她早日入宫,能宽慰宽慰她也好。”
苏墨尔忙拿皇历来,两人在灯下凑头看,月底二十八就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太后当机立断:“传懿旨,二十八日册封孔四贞和硕格格。”
太后是个干脆利落的急脾气,早早预备好册封用的公主金册等礼制物品,仪典的细节也都提前敲定,所以事事齐备,说办就办。
另一边安排博穆博果尔相看福晋。
慈宁宫从太后到小宫女,人人身上系着几样事儿,多亏太后经过多少大事历练,强主无弱仆,苏墨尔也利落能干,小宫女小太监被她俩指挥得井井有条,两样事儿齐头并进,有条不紊。
到了二十八日,早上按礼向孔四贞授公主金册,下午在慈宁宫家宴,四贞格格在宴上“认亲”。
顺治帝的兄弟都参加,皇弟博穆博果尔自然要来;当日人多,慈宁宫的小宫女小太监忙不过来,太后专门点了几个留牌子的秀女执侍,镶白旗鄂硕的女儿董鄂氏也在其中:博穆博果尔就不着痕迹在宴上相个亲。
金花一早着朝服到慈宁宫伺候,头上是凤冠,身上着朝袍、朝褂、朝珠、披肩,披挂十分沉重,又是暑日。等到福临下了朝跟她见面时,她脸红扑扑,满脸雾着汗,贴身的衣裳已经湿透了,黏在身上。
他俩有几日没见了。究竟几日?福临往回想了下竟然没数明白,这些天事多,一天恨不能当两天使,他只觉得好些天没见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是好多个秋了,多到数不清。
本来他还能拨个空去瞧瞧她,来不及吃点心俩人就一起吃个茶,自孔四贞到京忙乱得彻底没闲儿:他除了政事还要亲见护送孔四贞的广西地方官,询问广西的战事和民情;另外还召见博果尔,兄弟商议家宴“相亲”的细节……
太后毕竟是金花的本家,又是婆婆,念着她脚伤,加恩允她中午在慈宁宫偏殿的梢间儿歇歇,福临到慈宁宫见过太后,赶忙去梢间找金花。
进去见她在榻上挺着背坐得端端正正。
“脚还好?”
“嗯。就是热。”
“表外甥女儿不是不怕热?”
“衣裳穿太多了。”她一边说一边擦了把汗,站起身,手从脖子伸进去,叠拽着所有的衣裳往上提了提,让身下透进去一丝风,“又沉。光这串大珠子就不止一斤,哎,脖子疼。”她原来特别喜欢珍珠,而且只喜欢大的,如今颈上这串又大又亮,可她全无赏玩的心情,太重了,坠得颈椎疼。
站着坐着浑身难受。实在忍不了了,跟福临说:“表舅舅,您跟表外甥女儿坐一边儿,给表外甥女儿靠靠?”
他依言坐到她身边,等着她靠过来。结果她从背后一手攀上他一侧肩,一边说:“表舅舅你矮矮身儿。”
他一弓身,她趁势把下巴搭在他右肩头,搁牢了,吐气如兰:“呵,可算能歇一歇。这一身衣裳快把表外甥女儿压垮了。”
福临从袖管里掏出一把折扇,左手执扇朝着右肩扇:“这不成,朕跟皇额娘商量下,下午家宴都把朝服换了吧,又没有外人,穿成这样子做什么。上午是为了册封礼,下午都是自家亲戚……”
话还没说完,金花轻拍下搭在他肩头的手,说:“嗌,咱先不说这个,表舅舅你刚才见给博果尔皇弟选的那几位秀女了嚒?”
“朕没留意。”他还惦记着让她换衣裳,“先去跟皇额娘说下换朝服?换衣裳、梳头不也要一会儿?说晚了来不及,表外甥女儿要穿这身儿立一下午规矩?还不热坏了?”一边说着,一边侧脸被金花的气息拂着,她的脸就在他脸旁,他紧绷着不敢扭头。
“唔。”她的应和里含着浓重的倦意,天没亮就起,乱了一上午,如今靠在他身上,把全身的重压都过到他肩上,她骤然松了,仿佛也没那么热,就是一身骨|肉连不住,快散了,“表外甥女儿惦记董鄂氏的闺名,表舅舅一会儿想个法儿问问?”人散架儿了,正事儿不能耽搁。
他继续“吱嘎吱嘎”摇着折扇,没理她。
作者有话说:
谢谢看我写的。比心。
第30章 摇扇
金花脸上吹过一阵一阵折扇摇送的热风, 强撑开不由自主阖上的眼皮,小手又在福临肩上拍了拍:“表舅舅?”
“嗨。”他轻叹了口气,“哪儿又冒出个董鄂氏?倒叫表外甥女儿说糊涂了?”一边空闲的右手摸上自己的左肩, 摸到她手上。其时,她手也热, 平日温凉的小手跟块炭似的,灼在他肩上。他身上搭着这个层层叠叠华服的美人儿, 不过说了两句话的工夫, 已经出了一身汗。
“是表外甥女儿疏忽了,没说明白。这次给博果尔选的秀女中,有一位是内大人鄂硕的女儿,董鄂氏, 就是上次……提到的才女。”说到“上次”, 她想起他说“不许再提”的话, 略有些吞吞吐吐, 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是一直以来就盼着乌云珠现身,如今有个董鄂氏才女就在身边,她总不能袖手看着机会溜过去,万一就是乌云珠,无论如何要确认下。
现在给她肩头靠着的这位,除了初一、十五,没事儿也要去坤宁宫吃个茶, 一个月统共三十日,她跟他要见二十多日,见了又见, 见面的频率跟上一辈子共事的同事差不多, 而且他腻在她宫里, 她就要陪着坐、吃茶、聊天,这人还喜欢攥着她不撒手。
这些都可以不论。
她微微张开眼,从眼缝儿里斜眼瞧了瞧旁边这张脸,面如冠玉,细白面皮上生着细长的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标致英俊,还有好胸好腰,一身腱子肉。如今天天在她眼前晃,她烦;他越珍惜她,越回护她,越事事由着她,她越躁。
正瞧着,福临握着她的左手从自己肩上松下来,弃了扇,拇指伸到她下巴,轻抬,把她的脸从肩头端下来:“表外甥女儿稳住了?”右肩抖两下,她的右手也从他肩上滑下来。他就把她从身上卸下来。
一身重量重回金花身上,金花不得不扛着朝服坐正了,抬眼看,他肩上两个湿漉漉的痕,是她手心的陈汗,混着她给他捂出来的汗,凝成了两个汗印,在丝衣裳上格外显眼。
“等朕。”他把折扇重拾起来塞到她手里,“自己先摇着。”
顺治帝重回慈宁宫侧殿。家宴的亲戚还在别宫候着,慈宁宫只太后带着四贞格格和先帝的大妃们在,他重见一次礼,跟太后说:“皇额娘,今儿都是亲戚,天儿又热,把朝服都换了吧,家宴也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懿靖大贵妃也热得不成,相看儿媳妇都有些没心绪,难得附和顺治帝一回,说:“太后,皇帝说得是,妹妹就命他们换了吧。”
太后一点头,顺治帝又去找苏墨尔:“姑姑,内大臣鄂硕的女儿是哪个?命她给皇后奉盏茶。”一边说一边用下巴点点金花坐的梢间儿。
苏墨尔应着,又说:“今日可把董鄂氏姑娘忙坏了,太后拉着她说话罢了,皇上也来凑热闹,皇后自己的小宫女呢?”苏墨尔以为是顺治帝自己想盘问人家,用皇后做幌子。
“皇后的小宫女正预备换的衣裳。姑姑,您心疼皇后一回,她念叨这位董鄂氏姑娘几次了,太后在她又脸皮薄,不敢吭声。”
苏墨尔想想,也对。上次皇后就对这位才女特别好奇,叹口气应了。
细瞧了皇帝的衣裳,说:“皇上的衣裳也得换,伺候的人这么马虎,这汗印子。”说着利落地出去找董鄂氏和皇帝随身的太监。
福临回梢间儿,金花的小宫女呼和正伺候她换衣裳,两人刚卸了凤冠和朝珠,现在解披肩。
见福临进来,金花娇声说:“万岁爷,臣妾换衣裳。”一边扭身儿背对着他。
他转个身作势要出去,说:“不换衣裳求朕来靠着,如今给你求了便装,要换衣裳就撵人出去。”
走到门口又停了,说:“皇后慢点儿换,一会儿董鄂氏来奉茶,你要问什么自己问她。”
呼和给金花解了披肩,金花正解朝褂的扣子,听说董鄂氏要来,想福临怎么能不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还有好几层,脱了朝褂也是衣冠楚楚,忙喊他:“万岁爷站站,一起吃盏茶,臣妾的衣裳还要去坤宁宫现取。”一边站起来,脚一点地又对着他浮夸地“哎呦”两声。
他听她在身后唤他,果真回转了,说:“今日还有得忙,皇后省着点儿用那脚。”他重回榻上坐下,拿起扇子在两人之间摇。
把福临哄回来,金花想起来,刚摘了凤冠,还没梳头,本想着一会儿换好衣裳再料理头发,她摸了下头发:“哎,这髻儿还得重新梳。”
若是以往她没这么在乎,今日董鄂氏来了,她莫名地被捆上偶像包袱,不过董鄂氏马上过来,这会儿梳头像是来不及。福临看了眼说:“还好,簪了花就好。”一眼看到她摸头发那只手上露出来的羊脂玉镯,忍不住笑,这镯儿他送她之后,她一直戴着,哪次见她都戴着。
两人正对着笑,听外头有个软糯甜美的声音说:“娘娘,民女董鄂氏进茶。”金花对着福临眨眨眼,应着:“进来。”
一个穿蓝褂子的美人儿捧着茶壶茶盏翩然而来,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瞩目的一张小巧的瓜子儿脸。纤瘦,灵巧,姿态风流。
等她行过礼,斟了茶走到近前,金花细细打量她,窄窄的溜肩,走起路来如扶风弱柳般摇摇曳曳,瓜子儿脸上眉毛弯弯的,眼睛圆圆的,细挺的鼻子,到鼻头略顿了顿,中和了脸型的尖,红红艳艳的唇,让脸一下鲜活起来。
是个淡色中搀了几丝浓丽的美人儿,浓淡都恰到好处。
金花捏了盏看福临,他也正看金花,只是有外人在,给她摇扇的姿势收敛许多,只在自己身前摇,见她看他,忙跟金花说:“出了许多汗,多饮两盏茶。”
金花朝他使眼色,哎,你看我做什么,看董鄂氏。他只不理她,金花没法子,只得说:“万岁爷,喝茶。”
他还是不往董鄂氏身上瞧,说:“都给皇后,朕来前儿喝过了。”
金花只得饮了一盏又端起一盏,一边说:“姑娘,听你的口音,是在南方长大?”
董鄂氏垂着头,答:“娘娘好耳力。禀娘娘,入关后,父亲到南方打仗,后来在南方做官,民女在杭州长大。”
“杭州真是个好地方。”上辈子,金花常跟闺蜜在杭州聚头,品龙井,逛西湖,两人都八百里奔赴,乐此不疲,唉,如今只能困在这宫里。金花定了定神,“虽是上三旗的姑娘,汉话说得真好。”金花换成满语继续跟董鄂氏闲聊。
“听闻娘娘才是通晓满蒙汉语的才女,民女不过从小在汉人间长大,耳濡目染。”董鄂氏也换了满语来答。
金花看看福临,这人眼神失焦,一会看她,一会看地,木然地摇着扇,她只得硬从他手里接了扇,说:“万岁爷,姑娘不仅美貌,还是位才女,满语汉语都说得哩。”金花还不放弃,引着福临往董鄂氏身上看。
董鄂氏听皇后这么夸她,不好意思地垂了头。
今日听的夸赞也太多了,刚太后拉着她,对着懿靖大贵妃说了一大篇赞言。太后如何,她不敢抬头看,她反正听得满脸绯红,她从小便知自己姿容美丽,不过,听了他们夸,她才恍然自己简直风华绝代,是个难得的妙人。
自己是留了牌子的秀女,要为宗室拴婚,所以太后对着懿靖大贵妃夸她,她能理解太后的用意。懿靖大贵妃的儿子正适龄未婚配,太后许是想把她许给懿靖大贵妃所生的皇子。
可是皇后如此夸赞她是为何?
皇帝……
今日,皇帝一来,她就看到他了。一身明黄的衣裳,身高八尺,仪表堂堂,不过大家都乱着行礼,她也不敢抬头看,只听着他长腿生风,大踏步从侧殿行去梢间儿。
刚刚他出去,明黄的衣裳格外显眼,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初时只觉得他威风,如今她更觉得他英俊,面如白玉。虽说有些冷,但是说话声音怪好听,他说的那句“都给皇后吧……”,明明没说什么,却听得她耳赤。皇帝原来是这么好的男儿。
眼下皇后又当着皇帝的面夸她。听说这次选秀,皇帝明说不充实后宫。她本来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把她指给谁,她就嫁谁,这就是女子的宿命。
直到今日见了皇帝,她才觉得遗憾,以她的家世、相貌,还有才情,必是能选入宫的。如今擦肩而过,过后指给其他宗室,那一辈子就那样儿了。
这么看来,是皇后发觉皇帝对她有意?所以这么刻意非让她来奉茶,又这么夸她?
或者,皇帝发觉她姿容绝代,一见倾心?
皇帝是万乘之君,天下都是他的,若是对她有意,专门选她入宫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况且,皇帝如此英伟,她也愿意。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满脸赤红,耳朵烧到透明,抬眼看了眼皇帝。
福临正看金花。一边看,一边又把折扇从金花手里接过来,小声儿说:“问完了嚒?”眼睛示意门口,吴禄捧着给他换的衣裳来了。
金花快被这木头疙瘩急死了,什么时候他竟然还惦记着换衣裳。只能靠自己了,赶紧问问董鄂氏的闺名,当着福临的面问,怕她羞,于是对着董鄂氏招手:“姑娘,近前来。”
董鄂氏往前踏了一步。
金花说:“受累,本宫脚伤,又想跟姑娘说句悄悄话儿。”
董鄂氏垂下头,金花在她耳边问:“姑娘可有闺名?”
董鄂氏大着胆子看了眼皇后,荧白的鹅蛋脸上一双灵活的桃花眼,颜色昳丽明艳,姿态高贵,态度却很平易,不知为何正满脸期待望着自己。她没来由地自惭形秽,比较起来,仿佛皇后更美貌。
作者有话说:
比心,高兴你看到这一章。不知不觉竟然三十章了,热泪盈眶.jpg。
第31章 眉毛
董鄂氏一愣怔, 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又听苏墨尔说:“吴禄,怎么还没伺候皇帝换衣裳?”
吴禄尖细的嗓子哭丧着脸说:“姑姑, 万岁爷……”
苏墨尔在门口通报过,直接进来, 说:“皇上,这儿地方浅窄, 皇后娘娘脚伤, 奴婢另带您去一处换衣裳。”又对董鄂氏说,“姑娘,太后娘娘正叫人,速速去吧。”说着跟皇后点点头, 又如一阵风出去, 先把董鄂氏刮走了。
福临问金花:“问了嚒?”
金花摇摇头, 一边伸手散了头发:“万岁爷快些跟姑姑去, 不是皇额娘催,她哪儿这么急。”
福临想起那夜给金花松辫子,伸手绞了绞金花发梢,指尖跟她的头发转着圈儿纠缠,见她开始解朝袍扣子了,才出去。
呼和用蒙语小声跟金花说:“万岁爷见了娘娘就离不开,刚娘娘跟秀女姑娘说话, 那姑娘眼神儿一直往万岁爷身上飘,偏万岁爷只顾着给娘娘摇扇子。瞧都没瞧她。”
金花倒没觉得福临心思在自己身上,只觉得他心思不知在何处, 忍不住问:“有吗?”
呼和一边给金花梳头, 一边说:“有。”
难道这位董鄂氏不是乌云珠?分明是个美人儿, 汉话说得好,又在江南长大,十样条件,七八样都合上了,金花刚就等着她说“乌云珠”三个字儿,结果被苏墨尔冲散了。
听呼和这么说,她又犹疑了。总是当局者迷,她自己处在旋涡里,不及呼和这样的旁观者看得清。
说不准因是第一次见,福临没留意。今日又乱,周围这么多人,他一见之下没明白她的好处也是有的。总还是要再寻个机会去问问董鄂氏的闺名。
这一日的家宴,太后想了个巧宗儿,不分男臣和女眷,一家的同坐一处,或者兄弟亲密关系好的坐一处。太后自然是要带着福临和新认的女儿孔四贞一起坐。懿靖大贵妃带着博穆博果尔坐,结果金花坐了个下首,跟福临隔开了。
金花无所谓,坐处正好能看清楚孔四贞。谁想到,这是个看美人儿的日子,先看董鄂氏,现在又看孔四贞。
倒看不出来是武将家的女儿,长圆脸,浓眉毛,杏核眼,颧骨略高,真有些像太后。只是横遭这么大的变故,她强打着精神也无用,笑里都是凄清的苦楚,本来跟金花同年,这么瞧着就比金花老成一两岁。
太后一个一个指着帮她认亲戚,到金花处,太后说:“这是皇后,她是个最好说话柔顺的,以后你熟了多去她宫里玩儿。她伤着,轻易不出来,今儿头回见,你得跟她喝一杯,以后你们姐妹和睦最好。”
金花同情地捏了捏孔四贞的手腕,举着小酒盅一饮而尽,孔四贞只沾了沾唇。
福临知道今日是母亲和新册封的妹妹的宴,捎着皇弟选福晋,不想抢风头,换了衣裳出来后,一直沉默寡言,端正坐着,也不朝金花处看。偶然抬眼不过是看看母亲,间或跟皇弟皇兄聊两句。
金花一仰头,他本来正给博穆博果尔用眼神指哪个执侍的秀女是董鄂氏,这下皱了眉头,想起那夜金花喝了一盏汤玛法的洋酒,就把自己挂到他身上,今天这么大席面,她坐着不敢动筷子,竟先吃了一杯酒……他转头找吴禄:“问问皇后的小宫女,皇后饮一杯要紧嚒?”吴禄点着头不动,他说,“这就去呀。”吴禄才走了。
董鄂氏就立在席面旁,一抬头,碰上顺治帝送过来的眼风,她心里狂跳,忙低下头,过了好半晌才敢再抬眼,巧了,又遇上皇帝正用眼神往她身上指。
顺治帝先寻着董鄂氏,又用眼神给博穆博果尔指。博果尔顺着皇兄眼神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瞧到这次帮他选的秀女。小巧的瓜子儿脸,溜肩膀儿,身量纤巧,模样先有了七八分满意。
又听顺治帝说:“皇后很中意她,说她是个才女,有才有貌,大方得体。就是家世一般,镶白旗,她父亲鄂硕原是个武将,品阶不高。不过听说她还有个兄弟,也是个才子。以后朕慢慢提拔她兄弟就是,不知道十一弟觉得如何?”
博穆博果尔看了一眼董鄂氏,心想,这位在满族姑娘里是拔尖儿的了,本来就是怕给他指个蒙古姑娘,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招儿,相看的几个姑娘里,这位董鄂氏姑娘相貌最好,又听说是个才女。
这原是太后的小计,董鄂氏父亲品级不高,虽是上三旗,但是不如两黄旗尊贵。家世不够,品貌来凑,综合比较下来,太后认为指婚给博穆博果尔最合适。所以特地另选了几个长相平庸的一齐来看,一下就显得董鄂氏夺目耀眼。
顺治帝看看其他几名秀女,也明了母亲的用意。给博穆博果尔指婚一事竟然这么顺利?如今看来不仅太后满意,皇叔济尔哈朗称心,博穆博果尔也对董鄂氏一见倾心,俊朗的少年对着皇兄歪头一笑,皇帝大力拍了拍他的背。
兄弟二人正说着,苏墨尔抱着福全进殿了。太后带孔四贞认亲戚,皇帝眼下唯一的儿子怎么能不正式带给孔四贞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