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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顺治的宠后日常/清穿顺治皇后宫斗不如养崽崽谈恋爱—— by恪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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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妈”作者就是我啦!文菜心大。

金花几乎从梦里惊醒。
睁眼看,太阳快落了,天色暗下来,帐子瞅着有些眼熟,周身笼在一股清幽的木香里。扯下身上盖的,是一领明黄色的风兜,衣领上神气活现的龙纹,呵,是福临的,淡淡的木香飘出来,是他惯用的香。
身下是象牙细丝编的软席,金花恍然,这是养心殿的寝帐。不自觉想起福临那些花红柳绿的美人儿们,心里别扭,一个鱼打挺从床上跳到地上,光着脚跑到门边,不确定外头有没有外臣和太监,她不敢出去,只怯生生唤了一句:“万岁爷?”
福临正在案前奋笔疾书,听着这声娇唤抬起头,门边一个淡黄色的衣影儿。“皇后醒了?”福临听她没唤自己表舅舅,心中一喜。马上又看到她光着脚,轻易不见光的脚丫儿正踩在冰凉凉的地上。
“表舅舅。请安是不是要迟了?”金花想起庄太后那露在表面的慈爱和不着痕迹的严明,神色着实慌张起来,睡饱了的脸白里透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秋水将溢出来了。
福临一想,她的花盆底儿还在榻边摆着。刚范文程进来议事,不晓得他有没有看到榻边那双黄色亮眼的旗鞋?这么想着福临的脸烧起来,只是,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大步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腰,直直把她扛起来。
金花没防备福临如此,低呼一声,双脚就离了地,只得顺从地绷紧身子,双手紧紧搭在福临肩侧。
福临“哼”了一声:“中午吃饱了管用,表外甥女儿好像重了一点儿。”这句说着违心,手掌心的腰,纤只一握。福临腰上使劲儿,轻轻松松就把那双脚丫子带离了冰冰凉的地面。
金花跟小时候爬单杠似的挂在福临肩头,膀阔三亭的身板,挂个她就跟玩儿似的,她的脸就搁在他面旁,一扭头,甜腻的呼吸正喷在他耳后。带着潮气的温软呼吸拂过来,福临心旌耸动,周身先软了,幸而几步已迈到榻边,他一弓身,大掌接过她的背,金花就屁股墩儿,半躺在榻上了。
刚刚捧她去内间寝帐,这个妙人儿如一朵娇花陈在他枕席之间,福临心里泛起一丝儿最近才初尝的酸涩感,后宫的莺莺燕燕都是他的,偏她是,又不是。再三隐忍,终于避开那对红艳艳的厚唇,只埋头在她粉白的耳畔深深嗅了下,作罢了。
本是想定了的,他娶她已经逼不得已,再要更多,要她自己献上来。如今怎么反而调了个个儿?伸手在金花尖翘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他定了定神:“叫人伺候你梳妆。”
福临回去书案边,提笔把处置陈名夏的题本写完,如此,今日就能跟庄太后交差了,有了这个本子,请安迟片刻也不妨事。福临偷瞥金花一眼,金花背对着他,贴身伺候的小宫女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罐子,白瓷罐儿里一坨红艳艳的油膏,她正在补唇红?想到那对浓艳热烈的朱唇,福临气恼地“啪哒”甩下笔,明黄色的题本上溅了几点墨迹子。
先雨后晴,早上的雨到傍晚已经被下午的日头蒸得差不多了,空气里是潮热的黏哒哒,金花走到养心殿外已经起了一身薄汗,手还被福临攥着,福临的手心早湿透了,又腻又热。
金花自己念叨,无事,无事,出门上肩舆就撒开了,宫里没有两人同乘的舆。可惜,料错了,福临认真看了一眼他攥在手心里的那只小白手,说:“天气好,朕同皇后走到慈宁宫去。”下巴一点,“呶,慈宁宫不就在那儿?”
金花只得苦笑,小声儿说:“万岁爷做主。”
于是帝后两人牵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帝后两人的仪仗和两乘舆。吴良辅在仪仗和宫女太监前打头阵,死死压住阵脚,只小步往前挪,生怕赶上帝后的脚步,惹顺治帝不快。
福临攥着金花的手,总觉得金花腕子上“咣铛”打手,抬起手来看,是个掐丝龙凤的金镯子,沉甸甸的,圈口太大,总往金花手背上荡。再往金花头上看,她今天倒会取巧,戴了一头黄灿灿的首饰,钗环鬓花,一水儿足金。如今夕阳一照,流光溢彩,跟她的衣裳正相配。他好像以前总没留意到她戴啥。
金花正跟福临没话,见他看她的龙凤镯子,抬起手来,说:“好看吧?昨儿在首饰匣子里看见,臣妾就想着今日穿淡黄色的衣裳好配,头回见外命妇也好撑场面。反正不过是今日手上镯儿,明天头上钗,这么好的工,熔了可惜了,臣妾赶紧戴戴。”
福临听了个一头雾:“什么今日手上镯儿,明天头上钗?”
金花豁达地一笑,也不看他,就盯着远处高高的宫墙,说:“就是今日宠你,明日宠她;今日赏你的镯儿,也许明日就收回了,熔了重做钗,做好了再赏她的意思。”说完正好把眼神收回来,对着福临意味深长地一笑,传说乌云珠故去后,棺柩里放了好些宝贝,抬棺的二品大员费了大力气……呵,这么想更得赶紧戴了,这些首饰也许很快就不是金花的了。
福临听了拧了拧眉,所以金花是为了这个不愿意?听她这么说,倒是想起来,去跑马那天,先去汤若望的宅邸,两人喝了小半瓶红酒。汤玛法酒量不好,一杯下肚脸先红了,趁着酒劲跟他说了好些话,布了好多道,他当时听着荒唐,如今看起来……
福临正想着,他们一转,到了慈宁宫宫门的御道。金花殷勤往福临身边凑了凑,贴着福临肩膀小声说:“表舅舅,表外甥女儿要是崴了,您能一把把我搂住嚒?”
福临侧头对着她一笑:“那个自然。”
正说着,金花嫣然一笑,脚下一崴,人就往旁边歪过去,福临慌忙伸手,一手拽着袖子,一手揽着肩膀,生拉硬扯把人拽到怀里。他惊魂未定,低头却见她调皮一笑:“齐活儿。”就靠这一搂,明天还要硬|挺|着腰杆儿跟嫔妃们坐着叙话呢。福临的表现太超出预期了,他竟然轻抬御手,修长的指尖在金花轻汗的额头点了点:“顽皮。”
他哪知道,不这么顽皮,早被他那些花红柳绿的美人儿活剥了。
转过天来,坤宁宫。
昨日作完妖,金花觉得她跟众美人儿们无话可说。提前捋直了腰杆儿跟众美人表明了,皇后是不爱管闲事也不争宠,可皇后宠爱多着,美人儿们还是别欺负皇后的好。
昨天秀恩爱,她先欣赏过众美人的表情。谨贵人这样的直筒子,直勾勾盯着帝后,像是见了什么没见过的,先看呆了,又觉得自己眼神过于直白生硬,一扭头。其实有什么的呢,她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帝后,以前福临和孟古青恨不得见面先打一架,孟古青摔骨折了皇帝也不带皱眉头的。
宁妃这样刚吃了庄太后教训的,只垂着头,脸上什么表情都藏起来了。她是有儿子,可是万岁爷对福全毫无偏爱,靠着福全封了妃,她的母以子贵算是走到头儿了,想再进一步除非生个万岁爷钟爱的皇子。
其他的美人儿,倒是心齐,都觉得皇帝能这样对皇后,自然也能这样对他们。谁还没上过万岁爷的龙榻?对皇后不过是新鲜,且碍于庄太后和博尔济吉特氏的面子。除了那几个位份低的,谁家不是后头有一大家子人撑着?像佟妃这样的,就算父亲犯了事儿,庄太后也加恩母亲入宫陪伴待产。关键母族争气,肚子也要争气。一旦母族争气,皇帝的雨露多沾一沾,以万岁爷那样的年少猖狂,肚子不争气倒难。最近几年宫里没少添子嗣,只是养大的少。
另外,皇后是正妻。哪有正妻受宠的?开头的宠爱不过是做做样子,早晚丢开手,自古都是“妻不如妾”。
各种巧思,不一而足。
众美人儿里,佟妃算是独一份,金花一眼瞧见她,想起来,得想个巧宗蠲了她去坤宁宫请安。每次看到那肚子金花都心惊胆战,偏她身板小,肚子就显得格外大。再算算,怎么算怀的都是康熙帝,于公于私,本着爱护妇孺的人文精神,她都得把佟妃和娃娃护好,所以这日跟嫔妃叙话就把这一样料理好,就该散了。
退一万步说,金花的猫猫还等着她,还有什么美人儿能比得过猫猫?
早上升座,众美人行过礼,金花招呼小宫女呼和给佟妃看座,又关切地问:“佟妃妹妹身子还好吧?”
佟妃昨日母亲入宫,终于放下心来,如今景仁宫样样都是她母亲把持,事事想得周到,把景仁宫上上下下料理得妥妥当当。佟夫人也知道女儿的荣宠关系佟氏一族,尽心尽力,寸步不离,夜里支个小榻睡在佟妃旁边。佟妃夜里听着佟夫人打呼,反而终于能安然睡个好觉,睡好了气色就不一样,金花也看她今天面色像是红润了些。
佟妃应道还好。又要谢恩,金花忙让宫女扶住,可不敢劳动这大驾。
一殿人正聚精会神嫉妒佟妃,不想有个美人儿,“咕咚”倒了。金花忙转眼皮去看,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说:
我笑了一天!
文菜瘾大,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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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有话
傍晚,西天彩霞满天,福临从汤若望的宅邸跑马回宫。他在汤玛法处待了整个下午,两人今日尝了另一种淡琥珀色的西洋酒,此酒入口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不似白酒那么辣,后劲儿十足,这次不止汤若望脸红,福临脸也微微泛红了。等到慈宁宫,他还能闻到自己嘴里的酒气。
整个下午,两人窝在汤若望客厅里宽大的沙发上,一边小口喝着烈酒,一边谈天说地,同汤玛法聊完,他心里畅快许多,不止为陈名夏和汉臣这样的家国大事,还有他的私事。不过,既然贵为天子,私事也是国事。
他心里满是欢喜,可是作为一国之君,自他登基起,庄太后就一直教导他要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又经历了多尔衮摄政那段压抑的时光,他习惯于把各种情绪收敛在他英俊的壳下,只露个英俊的外表。
金花见到他时,他衣裳没换,额上笼着汗,沉着脸一本正经立在慈宁宫门口。就是眼睛出卖了他,他以往如寒潭水样儿的眼睛,今天是映着晚霞的浅溪,还泛着微微的粉色。他像是有话要同她说。
金花顾不上这些,她有更大的事儿跟他说,老远看到他,麻溜儿下了舆乐呵呵对他行礼,笑颜如花:“万岁爷大喜。“
说得福临一愣:“喜从何来?”
难得金花主动凑上前来,拉着他的袖子,说:“万岁爷快来,今儿寻了您一整日,结果您出宫了,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于是福临被金花扯着袖子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慈宁宫。
进殿先见小家碧玉的端贵人跟庄太后一起坐在榻上。福临不禁一顿,端贵人是选秀进宫的,她哥哥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入宫、恩宠,靠的都是她的美貌和乖顺的性格,还有一点点运气。庄太后往常不在意这些低位的嫔妃,如今怎么让她安然坐在此处。看了一眼金花,金花对他粲然一笑,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上前给庄太后请安。
见顺治帝进来,端贵人要起身行礼,被庄太后一把摁住:“好孩子,你身子弱,坐着吧。”
顺治帝给庄太后请了安,垂首立着,听庄太后威严地说:“皇帝今日下了朝就出宫,还不知道吧,端贵人有喜了。”
皇后捏着丝手绢站在下首,不安地说:“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妾失察,这么多天都没发觉端贵人的身孕。”
庄太后说:“皇后大婚才几日,还是皇帝去后宫太少了;端贵人也年轻没经过事儿,泛酸做呕,多明显的症候,她偏不当回事儿,还东跑西颠的,多亏子嗣没事。”
福临愣在当时,除了皇后,他跟端贵人都有了过错?大婚前后他多忙,南方打仗,北方闹水患,他不过是偶然被小太监金磴捧着玉盘不走磨得不胜其烦,才翻个牌子,端贵人运气好,一把就被翻中了,那之后他哪还有空见她。一个金花他尚且笼不住。
深究起来,还不是庄太后,威压着敬事房一定要皇帝一月去几次后宫,才有了小太监金磴跪在养心殿不走的故事,那叫了端贵人来,余者不就是顺水推舟。
端贵人则错在有孕不查。
金花一边高兴,一边想,说不定故意的,胎稳住了才露出来,人在坤宁宫直勾勾一倒,全后宫都知道了,马上变成掌心的宝贝疙瘩。
庄太后心里又爽快又不爽快,爽快在宫里将诞育子嗣了,福临一向子嗣稀薄,目前只有一位阿哥,草原民族最看重子女,皇家妃嫔有孕当然是喜事;就是如今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还没动静,宫里先杵着三个怀孕的嫔妃,看起来抢了皇后的风头。
庄太后一说,端贵人就要叩头谢罪,庄太后又把她摁住,如今什么都不及肚子里那个重要。
金花也这么想,能生一个是一个,她不就盼着后宫生小娃娃吗?如今三个嫔妃有孕,不能不说心想事成。
几个人正各自想着心事,苏麻喇姑抱着福全进来,想着孩子一闹众人一乱嫔妃一散,今日的事儿就揭过去了也别怨了端贵人又怨皇帝了,之后该养身子的养身子,该弄权的弄权,该回家勤奋种地的种地……
福全果真不负所望,一见殿里这么多人,认生,咧开嘴就哭。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涌,声震屋瓦,一边哭一边伸着胳膊要穿着一身粉色衫子的金花抱。
金花一愣,才见了两次,福全先认准了她。看了眼福全的亲娘宁妃,正低着头瞅着面前的地砖;又看了眼庄太后,祖宗正皱眉;顾不上看福临了,金花迈过去把福全接在怀里。这个举动立竿见影,福全鼻涕泡儿还在唇上,先止了哭。接了福全正遇上福临的眼光,傍晚那条粉色的溪不见了,又换上了寒潭,金花原不知道福临喝了酒,眼下觉得他奇怪,脸上没有喜色,眼睛红红的,欲言又止。
金花拿着帕子给福全轻轻擦了脸,拂去泪,露出白胖胖的脸,又是个惹人爱的大胖小子了。福全自己把头搁在金花胸上,静静靠着不动了。金花抱着他轻轻摇,奶香四溢的胖娃娃,绵绵软软的胖娃娃,她抱着他心满意足,再不想其他的。可惜福全养在慈宁宫,她只能来抱抱过瘾。
一转头看到福临还那么无趣地立在那儿,他腋下透出来个性感的汗印子。金花一掂量,如今端贵人有孕,庄太后十有八九又要催她诞育嫡子,立马装乖殷勤:“太后娘娘,臣妾伺候万岁爷换衣裳,这热天儿,又刚从宫外回来。”
庄太后趁机把嫔妃都叫散了,只留下端贵人跟着吃点心。慈宁宫还预备了安神补气的汤药,趁热喝药效才好,阖宫一半人伺候着端贵人撂了饭碗端药碗。金花看了看外头,伺候的人生生多出来一倍,全是为了端贵人肚子里那位。
福临听说要换衣裳,顾不得嫔妃还没退出去,囫囵攥着金花的手就往里间走,金花蜷着胳膊抱着福全,被他拽得一趔趄,福临听金花踩着花盆底儿的“噗笃”“噗笃”一乱,又转身回护她,她抱着福全一扭身,肩膀撞进福临怀里:“表舅舅,表外甥女儿抱着福全呢。”又笑着看了一眼福临,“又要当阿玛了怎么还这么着。”福临听着这个“又要”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到了里间,金花终于能坐了,虚虚坐在榻上,架着福全的咯吱窝,由着福全又踢又跳,一边还跟福全说话:“唷,两天没见福全,福全长本事了。”福全就对着金花傻乐,一边乐一边流口水。
金花又惦记着福临换衣裳,说:“表舅舅,您的衣裳是哪个小太监伺候,怎么还不来?”虽是皇家内殿,三人看起来就跟平常人家的一家三口似的,一对小夫妻,带着一个小娃娃,小媳妇儿还惦记着丈夫的衣食琐事。
福临不理她,只反常地在屋里踱步,左不过三步就到头了,他偏三步走过去又三步踱回来。
金花小声叫了句:“表舅舅?他也不应。两人还在慈宁宫里,金花也不敢大声,只得站起身抱着福全挡在福临三步迈的路上,在他眼下唤了句:“表舅舅?”
福临方才如梦初醒,说:“你没事儿?”
金花才闻到他嘴里的酒气:“呵。”金花闻了先回味下,tequila,是了,“表舅舅倒洋气,怪不得眼睛红红的。”金花小声说了一声。福临闪着灼灼的眼凑到她面前说:“什么?”
金花没理他,她倒不知道这时候就有龙舌兰酒了?她也想喝。福临有个洋玛法汤若望,他下午必是去汤若望宅邸了。那汤若望那儿有没有咖啡呢?金花想着简直神往起来。
金花怕他酒气熏着福全,侧侧身,说:“去汤玛法宅邸吃酒了?”
福临斜了她一眼,借着酒劲儿说:“表外甥女儿也这么惦着朕?也在朕身边埋了眼线?出宫,去哪儿,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儿,摸得清清楚楚,就跟……”说着他瞥了一眼外间儿,不说了。
金花竟听愣了。只垂头乖巧说:“表外甥女儿可不敢,谁叫我会算,一算您就是去汤玛法宅邸,要不也不会喝这么少见的酒。这味儿冲鼻子,再没有第二样儿。”
福临又逼上来,两根手指掰起金花的下巴,再问了一句:“你没事儿?”
“什么事儿?”金花粉白的脸上,透亮的一双桃花眼,被逼无奈对上福临笼着火的眸,她想往后退,可后头就是榻,她退无可退。福临今日反常,这是耍酒疯?
紧了紧怀里的福全,怕福临挤着他,用胳膊往外推了推福临:“早上端贵人在坤宁宫‘咕咚’倒了,把表外甥女儿唬了一跳,天天护着佟妃、杨庶妃,生怕有一点儿闪失,如今再加一个,端贵人。表舅舅放心,……”娃娃的事儿上她全无私心。
两人正僵持着,小太监吴禄捧着福临换的衣裳在外头探头探脑,福临总觉得跟金花还有话没说完,低斥了一声:“出去候着。”
吴禄就缩了头儿,回去廊下等着。
福临待要再问,金花抱着福全的手一湿。金花乐不可支,趁机把福临推开,一边喊奶娘一边跟福全说:“行了,尿我手上了,你现在可真是我儿子了。为娘一把尿拉吧大的……”
福临在旁边冷眼看着,金花是真没事。
是他有事,端贵人有孕这样的喜事,他怎么觉得心里怪别扭。他宁可金花有事,拈酸吃醋撒泼打滚儿,都行。可她全没有,她抱着他跟宁妃生的儿子喜滋滋地顾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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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洗了手回来,左瞧右瞧,幸而没沾到衣裳。
奶娘给福全换了衫子重新包了白绵纸,金花伸手摸摸福全的白绵纸,点点头,还成。轻薄柔软,奶娘没偷懒,白绵纸精心揉搓后才呈现这种暄软手感。小娃娃皮肤娇嫩,这些小节做不好,娃娃有口难言,只好吃苦。
见福临坐在榻上愣神,金花斟了盏茶给他,结果举到面前他默着不接。金花故意逗他说:“怎么,嫌弃表外甥女儿的手让你儿子开光了。”福临绷不住,冷笑了一声,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叫吴禄进来伺候他换衣裳。
吴禄捧着衣裳到门口,见皇后也在,进退两难,福临正气儿不顺,叫他:“赶紧进来,越发会躲懒了。”
金花只管抱起福全,不理他。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吴禄伺候福临换了衣裳,福临掸掸衣襟,又在金花身边坐下,也不说话,更没有要走的意思。
金花一扭身儿,架着福全的咯吱窝,一捧一放,直接墩在福临腿上。福临没料到她如此,扎煞着手不接,金花把福全放稳了,轻伸小手把福临的手掰下来,放在福全两根如细藕节的白胖胳膊上,又捏着帕子擦了擦福全的口水,说:“找你阿玛抱,为娘去饮口茶。”
福临不防备怀里就被塞了个胖娃娃,这小娃娃乍离了金花的怀抱,只愣愣坐在福临腿上,直到金花去斟茶,见粉衫子的香软怀抱要走了,他才反应过来,咧开嘴要哭。
金花端着盏吃茶,闪着桃花眼跟福临说:“哎,娃娃哭了,您倒是哄一哄。”
福临皱着眉瞪着怀中小人儿的后脑勺,不敢撒手,更不敢使劲,浑身的劲儿没处使,苦着脸说:“怎么哄?”
金花慢吞吞又斟了一盏茶,幽幽饮一口,说:“摇一摇?或者架着咯吱窝站一站?您都试试?”
福临说:“朕哪会!”
金花桃花眼里显出戏谑的神色:“福全都这么大了,您为什么不会,日日子嗣子嗣的,只管生不管养嚒?”
撂了茶碗,金花重回榻上坐着,在福临耳边小声儿说:“那可太轻巧了,不就是抖一抖?眼瞅着外头又来一个,明年这时候,三个奶娃娃手拿把攥,加福全四个。”顿了顿,为了逻辑的周严,又补充了一句,“指不定还有,就是现在不知道而已。”
福临听了这句不晓得想到什么,破天荒红了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儿。又起了个痴想头,金花不愿意,也是为了这个?
现在轮到金花气定神闲掸掸衣襟。福全在福临怀里将哭未哭,金花捏着他的小胖手儿,逗他说:“在你阿玛怀里坐着吧,阿玛带出来的孩子聪明,情商高。”
最先进的现代育儿理念,古代也验证过,康熙帝就是个带娃的好爹,也是因为亲自教,儿子们太优秀,夺嫡才那么激烈惨烈。不过现在,康熙帝还在福临宠妃的肚儿里揣着。
退一万步说,等乌云珠的“第一子”出生,福临保准没心思花在福全这些孩子身上,趁现在福临还没偏心偏到咯吱窝,赶紧父子亲近亲近。
金花叹了口气,乌云珠就跟一柄剑似的悬在头顶,现在做什么都得提前算算怎么跟乌云珠抢时间。偏她记不清乌云珠什么时候入宫,日日赛跑却不知道终点线划在哪儿。
苏麻喇姑进来唤帝后出去,看到福全坐在福临怀里先愣了,福临带孩子当真稀罕,牛钮和福全出生时,福临大驾,在血房外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婴儿,背着手,全没上手抱的意思,后来果真没抱过。
金花又教他站起来怎么抱,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护着腰背,福临的大手此时派上用场,修长的大手一兜一护,胖娃娃就给他牢牢捂在怀里。
金花把脸埋在福全小小细嫩的胸前,深吸一口奶娃娃身上的奶香气,在福全脸颊上香了香,又理了理福全身上皱巴巴的衫子,对福临说:“表外甥女儿可是把心爱之人让给您抱了,您得念着点儿好,以后对表外甥女儿别太苛刻。”
福临眉毛一拧:“胡说什么。”低头看看怀里的福全,憨胖的丑娃娃,只有眉眼仿佛跟自己有些相似。颊上一个浅浅的红印,是金花刚刚红彤彤的唇印就的。
福临觉得酒劲泛上来,受了那个红印的蛊|惑,低头照福全脸上亲下去。金花伸手去兜:“哎,您这胡子……。”一只柔软的小手握在他颌上,沁人的温凉隔着胡茬儿传过来,痒痒。
他强定了定神,一只胳膊把福全在怀里兜牢了,腾出一只手去拉金花,把她的手囫囵攥在手心里,往外间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吧。”金花的花盆底儿又在他身后响起来“噗笃”“噗笃”。
庄太后第一次见福临抱子嗣,忍不住对金花刮目相看,这个柔弱糊涂又没主意的皇后也有能耐的一面。再想想上次斩陈名夏的那个题本,这个心思深沉的儿子,竟然吃美貌的软钉子这一套?
端贵人见皇帝抱着皇子又牵着皇后,忍不住想到以后,玉树临风的福临怀里抱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孩儿,自己跟在他身后,其乐融融,忍不住低头抚着肚子,脸红了。
帝后从慈宁宫出来,金花把手从福临掌心里挣出来,低身行礼,说:“万岁爷逛了一天,早歇着。”其时太阳落了,天将黑未黑,四周笼在淡淡的暮色里,金花抬起一张莹白的俏脸,在暮色里尤其显眼。
福临摸了摸额,沉吟着说:“逛了一天,饿了,皇后宫里可有什么新样儿点心?”
金花听了,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说:“臣妾回去瞧瞧。”听这意思,皇帝想跟她去坤宁宫?她还要回去陪猫猫,他最好别跟着,请龙容易送龙难。
她只好往前迈了一步,凑到福临面前,小声说:“表舅舅,还是回养心殿,有花样儿点心表外甥女儿给您送过去。端贵人有喜,皇后巴巴把您招到坤宁宫,知道的是您去吃点心,不知道的以为皇后心眼儿小,猴急又沉不住气。您也顾下皇后的面子。是不是?”金花这话说的跟说别人的事儿似的。
福临没料到她又编了一套歪词儿来搪塞他,跟养心殿那套词儿如出一辙。
见福临不吭声,金花又说:“表舅舅,今儿为了端贵人这桩喜事,表外甥女儿忙了一天,腿都累细了,现在头晕眼花,就想回宫歪着,您老人家就别让表外甥女儿再在您面前立规矩了。行不行?”金花说着主动携起福临的手,又朝着吴禄使眼色,让吴禄赶紧把福临的舆预备好,把福临送上舆。
福临回养心殿的路上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被金花三句两句生生驳了……白天惦记了一天要跟她说的话,末了一句都没说出来。
金花见福临走了,转头扶着乌兰的手,慢悠悠往回走。天边一颗小星儿,熏熏的风吹着她,一动浑身汗。金花向来怕冷不怕热,刚饮了两个满盏的茶,正想发发汗,也不乘舆,遛达着回坤宁宫。
一路上小声跟乌兰说:“乱了一天,给佟妃的赏还没办。”早上端贵人“咕咚”晕了,金花趁机免了佟妃来坤宁宫请安,说:“佟妃妹妹身子重,暑天又热,以后只去慈宁宫请安,坤宁宫先不必来了。”今日傍晚在慈宁宫,庄太后一高兴,也免了佟妃请安,只让她安心养着。金花不用天天看着佟妃心惊胆战了。
赏什么呢?吃的喝的不敢给,给了人家也不敢吃。宫里使钱的地方多,金花那点儿皇后份例根本不够她用,全靠嫁妆丰厚。嫔妃不准带嫁妆进宫,想来手头也紧。这么想赏金银最好,又体面,又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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