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没结婚!—— by镜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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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浔这才开始吃。
“少爷,肉好像有点柴,对不起,我用那种灶台用得不熟练。”许晏禾苦着脸。
她指着盘子里的鸡腿:“少爷,您吃这个,鸡腿的肉嫩。”
闻浔也不想辜负许晏禾的热情,没推辞,把那只小鸡腿夹到碗里,尝了一口,略微惊讶:“挺好吃的。”
“真的吗?”
“真的,很好吃,你手艺很好。”
虽然不至于能和大厨相媲美,但已经出乎闻浔的意料,香辣浓郁过瘾,还很下饭。
许晏禾双颊露出很浅的酒窝,“其实这几道都不是我的拿手菜。”
“你拿手什么?”
“做羹,我会做各种各样的羹,像牛肉羹、荠菜豆腐羹,还有酸汤羹,我还帮着厨娘做过一次蟹肉羹,都特别好吃,”许晏禾不好意思地说:“有一个厨娘对我还算关照,我去厨房帮忙的话,她就会拿只小碗,给我盛一点,我就躲在柴堆旁边吃。”
她学什么都很快,就连学说话都很快。
昨天闻浔在楼下刚捡到她的时候,她说话还是断断续续,一顿一卡的,现在已经能够很流畅地表达。
闻浔看着她,颇感欣慰。
“那这个厨娘对你还挺好的。”
“少爷,您也很好。”许晏禾突然冒出一句。
闻浔差点呛住。
“其实……我本来以为现在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许晏禾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结果看到了闻小姐,才知道您已经有妹妹有家人了。可是就算这样,您也没有丢下我,给我住的地方,给我衣服,还给了我那么多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闻浔缄口无言,他想起昨天在警察局门前他的纠结和两难。
“许晏禾。”
“嗯?”
许晏禾认真地看着闻浔,等着闻浔发出命令,她不哭的时候,眼睛就会变得亮晶晶的。
“你以后想做什么?”
许晏禾咬住筷根,茫然问:“做什么?”
闻浔原本想说“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许晏禾理解不了。许晏禾至今还觉得自己是闻浔的丫鬟,是他的童养媳,她还没从封建思想里逃出来,这才过去一天,闻浔就催着她变成工作赚钱的独立女性,未免跨度太大。
许晏禾的思想转变,需要跨越的可不止是一百年的光阴。
于是闻浔换了个话题:“下周闻茜茜想请你去帮她当一下汉服模特。”
许晏禾觉得这个词很新奇,学舌道:“模特?”
闻浔解释道:“就是穿着以前的衣裳,展示给很多人看。”
“这怎么可以呢?”许晏禾差点跳起来。
展示给很多人看?
这成何体统!
少爷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就算她是丫鬟,但她好歹也是和他成了亲的媳妇啊。
许晏禾差点红了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愿不愿意你自己决定。”
“哦。”许晏禾这才挨挨蹭蹭地坐回来。
闻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许晏禾聊天,不知不觉就吃完午饭,闻浔的胃口不小,许晏禾吃得也很多,闻浔原本还觉得太丰富,结果三菜一汤最后只剩了一点青菜汤。
闻浔夺过许晏禾手里的碗盘,倒掉残渣之后,一股脑塞进洗碗机里。
两个人并排蹲在洗碗机前,闻浔翻出说明书,把洗碗粉和漂洗剂倒进槽里,然后按了几个键,洗碗机就开始运作。
许晏禾的世界观接二连三被刷新,结巴道:“连碗都、都不用手洗?”
“是,”闻浔本来想教许晏禾,但又说:“算了,这个比较复杂,以后就我来吧。”
许晏禾跟着闻浔站起来,闻浔不让她做,她也没有抢着做,她一向唯闻浔是从。
闻浔准备去电竞房,许晏禾跟屁虫一样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闻浔知道她闲不下来,于是说:“去阳台,晒晒太阳。”
阳台上有一个秋千,闻浔让许晏禾坐在上面,许晏禾表现出小孩子一样的好奇,一开始还不敢坐,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坐着秋千晒太阳,见闻浔对此没兴趣之后,她才鼓起勇气握住秋千的藤边。
许晏禾晃了晃,秋千发出吱呀一声。
许晏禾偷偷开心,再也回不去秀水镇的悲伤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闻浔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他的身材很高大,几乎遮住了半窗的阳光,另一半的阳光落在许晏禾身上,没那么刺目蜇人。
许晏禾很久没有这种闲适舒服的时刻,闻浔也很久没有走出电竞房。
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忽然在此刻,达成了奇妙又温馨的共处。
许晏禾问:“少爷,我有一个问题。”
闻浔略微侧身,“说。”
“您在这里成亲了吗?”
这回换闻浔听不懂了,“什么?”
许晏禾红了耳尖,低着头勾缠手指,小声说:“我们很早就成亲了,但是如果您在一百年后也成了亲,那我、我可以做——”
许晏禾的一个“小”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闻浔的呵斥堵回嘴里,她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你发什么疯呢?”闻浔按了下眉心,无语到血压飙升。
又开始了。
许晏禾又开始说这些话了。
她消停不了五分钟。
闻浔正准备好好给许晏禾洗一下脑,门铃兀然响了,两个人齐齐转头,接着又同时望向对方,闻浔心想:是闻茜茜吗?
他走到门口,打开可视门铃屏幕,看到了邢远昭的脸。
他回头望向阳台,许晏禾两手扒在秋千边,露出半张脸。
他打算不开门,可邢远昭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兄弟,快开门!我在路上买了两只冰激凌,就要化了,快开门!我刚刚看到你站在阳台上了。”
“……”闻浔只能硬着头皮打开门。
邢远昭瞬移进来。
嘴里还叫嚷着:“靠,今天也太热了,马路上能煎鸡蛋,还是你这里凉快,充满着有钱人无欲无求的平静和单身孤寡的凄——”
邢远昭最后一个“凉”字卡在嘴边,半天都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阳台上,站着一个长发及腰的漂亮女孩。
邢远昭和闻浔的死党友谊可以追溯至小学,那时候邢远昭的妈妈花了大价钱把邢远昭送进北潼市最好的私立小学,想要让邢远昭融入有钱人阶层,赢在起跑线上。
可邢远昭显然没有领会他妈的深谋远虑,他没有和有钱人家的小孩做成朋友,反而做成了敌人。
开学没半个月,他就因为打架被带了家长,另一方就是闻浔。
一年级的闻浔顶着一张我见犹怜的精致战损小脸,首先俘获了办公室里所有女老师的芳心,但那时候闻浔的坏脾气就初见端倪,并不肯服软,班主任让他报家长的手机号码,他沉着脸说:“不用带家长,就是我打的邢远昭,我去升旗台罚站。
一旁的邢远昭看得一愣一愣。
后来班主任联系上闻浔的父母,他父母因为公司事务繁忙,都在外地出差,就派了闻浔的舅舅过来处理。
大人在办公室里沟通交流,小邢远昭和小闻浔站在门外,邢远昭偏头问他:“闻浔,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
闻浔一开始并不搭理邢远昭,幸好邢远昭这个人心大不记仇,死皮赖脸地跟着闻浔,终于问出了闻浔的心里话。
七岁的闻浔抓着走廊的栏杆,望着远处的操场,闷声说:“我爸爸妈妈根本不管我,他们天天出差,但他们很爱妹妹,他们出差都把妹妹带着。”
邢远昭是唯一一个听过闻浔秘密的人,所以他们理所当然成了兄弟,一直到初中,中考的时候邢远昭没有考好,没考上市一中。高三的时候他努了努劲,用体育特长生的身份,上了分很高的北潼大学,和他的好兄弟闻浔再次做了校友。
他□□动康复专业,闻浔学计算机。
他算得上最了解闻浔的人。
但是就连他也不能理解,闻浔为什么不肯谈恋爱。
闻浔长得很帅,不是一般的帅,一学期上五次表白墙是基本操作。闻浔家里超有钱,他家的汉服生意已经覆盖全国,完全垄断行业。闻浔根本不缺人追,但他就是不谈恋爱,他上完课就窝在家里打游戏,对异性避之不及,像个颓废消极的死宅男。
看着闻浔单身,邢远昭比闻浔本人还着急,操着老妈子的心,常年把脱单的事挂在嘴边,闻浔威胁他再敢提就绝交。
然而,此刻。
就在此刻。
有一个妙龄少女,站在闻浔家的阳台上。
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身材纤细娇小,长发散落及腰,两手背在身后,表情怯生生的,远远地看过去,竟有种不同于现在的脱俗感。
邢远昭愣了三秒,直到右手的冰激凌化掉,流到手上,他才猛然回过神。
“靠,什么情况?!”
闻浔就知道不该放他进来,正扶额无奈的时候,许晏禾脚步轻轻地走了过来。
她先走到闻浔身边,然后又往后退了一步,躲在闻浔身后。
邢远昭立即变得拘谨起来,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胳膊肘撞了撞闻浔,用气声说:“快介绍一下。”
闻浔蹙眉道:“我——”
他回头看了眼许晏禾,不确定能不能把许晏禾的身份告诉邢远昭。
许晏禾眨着大眼睛看他,闻浔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她在等着闻浔帮她介绍。
邢远昭热切地等着认识嫂子。
许晏禾热切地等着认识丈夫的朋友。
他们倒是很默契,只有闻浔一个人感到莫名其妙。
他抓着邢远昭的肩膀把邢远昭直接拽进电竞房,邢远昭挪步子之前还不忘把左手即将化掉的冰激凌送给许晏禾:“嫂子,你吃。”
许晏禾露出酒窝,笑着说:“谢谢。”
她对“嫂子”这个称呼接受良好,完全不需要过渡,邢远昭对着闻浔怪里怪气地“哦哟”一声,闻浔太阳穴突突直跳,拖着邢远昭进了电竞房。
两分钟后,电竞房里传来一声惊天的质问:“穿越??!!”
把外面的许晏禾吓得手一抖,冰激凌差点掉到地上。
闻浔坐在专为打游戏而设计的人体工学椅里,听着邢远昭在他耳边3D立体环绕的絮叨,“什么叫穿越?兄弟,我的闻大少爷,你最近是游戏打多了吗?魔怔了吗?虽然刚刚那个女孩子是挺漂亮的,但用这么荒唐的理由在你家蹭吃蹭喝,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她真的穿越了。”
“我也可以说我是穿越的,我还可以说我是重生的,编瞎话谁不会?”
闻浔揉了揉眉心:“你跟她相处一下就知道了,她什么都不会。”
“我也可以什么都不会,”邢远昭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你这个叫色迷心窍。”
“……”
“太荒谬了,闻浔,亏我还一直觉得你是我朋友里面最聪明最理智的一个,虽然我一直催着你谈恋爱,但你也没必要找个骗子打发我啊。”
闻浔觉得他吵,“不信就算了。”
“重点不是我信不信,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一个骗子放在家里,”邢远昭气到冰激凌都不想吃了,剩了一半扔进垃圾桶,然后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凶神恶煞道:“不行,我去会会她。”
闻浔一时拦不住,邢远昭已经冲了出去。
许晏禾正捧着她的小兔杯子,站在客厅里发呆,杯子里面插着刚刚那支冰激凌,现在只剩蛋筒了,看到闻浔跟在邢远昭后面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十分遗憾地说:“少爷,都化了,本来想留给您吃的。”
闻浔低头接过她的杯子。
邢远昭的一通质问都堵在嘴边。
他在心里感慨道:小狐狸精的道行还不浅,瞧这狐媚功夫,也难怪闻浔把持不住,进了她的套。
邢远昭咳了一声,吸引了许晏禾的注意力,邢远昭上下打量了许晏禾一眼,问她:“许小姐,您是哪里人啊?多大年纪?”
许晏禾往闻浔的方向挪了挪,在得到的闻浔默许之后,回答:“江荷秀水镇,我今年十九。”
“你父母呢?”
“我爹是个木匠,帮人做工,我娘在生我四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你爹在哪里做工?”
“他到处走,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老了之后走不动了,就背着锯子和推刨在秀水镇、盐河镇还有青蒲镇三个镇上走,有人要他帮忙做活,他就在人家家里待两天,月底了再回家。”
邢远昭想:编的还挺周全。
他记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科普,测谎的时候可以着重观察人的眼球运动,当一个人在描述时清楚记得细节,他的眼球会移动到右侧,当他记不得细节或者在撒谎时,他的眼球会移动到左侧。
他盯着许晏禾的眼睛,问:“许小姐,你说闻浔一百年前是你的少爷,你还记得你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我和少爷其实没有见过几次面,”许晏禾看向闻浔,稍显羞涩地说:“我八岁被卖到孔家,十六岁才和少爷成亲,在十六岁之前我都没见过少爷。不过少爷人很好的,我端药的时候把药碗摔了,少爷也没有责罚我,还说,是晏禾吗?不要动不动就跪着。”
闻浔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后来我再到少爷的房里送药,少爷会跟我多说几句话,他说,晏禾,长高了,晏禾,又认识几个字了?他还赏过一些酥饼给我,少爷脾气很好,只是身体不好,总生病。”
说起这个,许晏禾的耳尖都开始变红。
闻浔看到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微微诧然,看惯了许晏禾任劳任怨的受气包样子,他第一次意识到,其实许晏禾今年也不过十九岁。
她只比闻茜茜大两岁,身世却天差地别。
许晏禾八岁就被父亲卖了,在陌生的宅院里受尽欺负,孤立无援,被主子打骂,被下人排挤,但她还是存着一点对爱情的向往,充作她晦暗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她是真真切切把那位孔少爷当丈夫的。
现在她将这份依赖移情到闻浔身上。
邢远昭一直盯着许晏禾的眼睛,发现许晏禾在说话时,眼球是偏向左边的,她也没有快速眨眼,语速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
她好像确实没有撒谎。
他想了想,又突然袭击地发问:“你刚刚说你爹在哪几个镇上做工?”
许晏禾不明白少爷的朋友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回答:“秀水镇、盐河镇还有青蒲镇。”
邢远昭眯起眼睛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转头问闻浔:“她和刚刚说的一样吗?”
敢情是一句都没记住。
闻浔无语:“就你这样的,还测谎?”
许晏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了想,转身去茶几底下拿了一只杯子,洗干净之后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递给邢远昭:“您喝茶。”
邢远昭抵抗住了许晏禾的糖衣炮弹。
他推开许晏禾的杯子,冷声说:“行了,别装了,就算你再对答如流,我也不相信唔唔唔——”
邢远昭话说一半就被闻浔捂住嘴。
闻浔一手捂邢远昭的嘴,一手箍住他的脖子,把他往门口拖,邢远昭面露愤慨,对闻浔的行为表现出极大的怒其不争,可闻浔将他连推带踹地扔出家门,邢远昭拍门怒吼道:“闻浔,你小心被她骗!你快点把她赶走啊!”
邢远昭的声音都消失很久了,许晏禾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闻浔正从冰箱里翻罐装可乐,许晏禾走到他身边,眼眶不出所料地又红了,她攥着椅背,哽咽道:“少爷,我没有骗您。”
“嗯。”
“少爷,我真的没有骗您,我要是骗了您,就让菩萨降罪,天打五雷轰。”
“知道了。”
闻浔往电竞房走的时候,许晏禾又追上来,小声咕哝:“少爷……”
闻浔回过身,许晏禾差点撞上他,闻浔说:“许晏禾。”
“在。”
“我相信你,不管我身边人相不相信,但我相信你。”
许晏禾抽噎声更重。
“你没有在我家里蹭吃蹭喝,你给我做饭打扫卫生,这些都是做工。”
许晏禾仰着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闻浔。
她这副样子让闻浔想起自己小时候,小时候他也是这样跟在他爸妈的身后,哭着求他爸妈不要出差,可惜总不能如愿。
“别哭了,”闻浔把开了罐的可乐塞进许晏禾手里,说:“放心,我不会赶你走的。”
明天是星期一,闻浔要回学校了。
他星期一课最多,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都排满了,只怪他大学前两年玩物丧志,公选课缺了几个学分,为了顺利拿到毕业证,只能现在恶补。
闻浔打了盘游戏,转头看到许晏禾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正拿着针线缝补他的破洞牛仔裤。
他的……破洞……牛仔裤。
因为没有卫生可以打扫,许晏禾实在闲得无聊,就开始帮闻浔整理衣橱,理着理着忽然翻出一件闻浔很久之前买的没怎么穿过的破洞牛仔裤,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自告奋勇要帮闻浔缝一个漂亮的图案。
“随你。”当时闻浔敷衍地点了点头,就继续打游戏了。
他以为许晏禾会给他那条裤子缝一个大红牡丹或者花团锦簇,正想着之后偷偷把这条裤子扔了,以免被邢远昭他们看到。
转过头却瞧见许晏禾眉头紧锁,缝两针就要看一眼他的屏幕,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闻浔朝许晏禾的方向稍微倾了倾身,定睛一看,才发现许晏禾竟然在绣他游戏里的徽章,竟然还栩栩如生的,很有立体感,颜色也和牛仔裤的本色很搭配。
虽然他绝不会把这个东西穿出去,但不得不承认,许晏禾的手艺很好。
许晏禾害羞地笑了笑,拿给闻浔看:“少爷,这样可以吗?”
“我还以为你要绣个花。”
“您肯定不喜欢花。”许晏禾笃定道,她完成了最后一针,熟练地用了个暗缝藏针的手法收了尾。
“你怎么知道?”
“您家里一盆花都没有啊,连草都没有。”
闻浔轻笑一声。
他想起来,“许晏禾,我明天要回一趟学校,早上七点多走,下午三点二十左右回来。”
许晏禾立即变成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地说:“要出去那么久啊。”
闻浔说:“你在家看看电视吧。”
他起身朝许晏禾招了下手,“过来,我教你怎么看电视。”
闻浔教许晏禾怎么用遥控器,怎么调频道,怎么看电影电视剧。
其实闻浔自己都没怎么用过这个电视,还是去年世界杯的时候,邢远昭一群人到他家里喝啤酒看球赛,他才想起来,客厅里还有一台超大屏电视。
他想帮许晏禾调个电视剧分分心,结果调来调去都看不成。
他实在搞不懂现在的网络电视怎么要开通各种视频软件的会员才能看,点开哪里都跳出来会员付费页面,闻浔觉得烦,于是一下子给许晏禾开通了四个平台的会员。
许晏禾看不懂,只觉得少爷好厉害,一番操作让许晏禾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服:少爷怎么来到一百年后都适应得这么好啊?不愧是少爷。
闻浔把遥控器塞到许晏禾手里,说:“看电视吧。”
像安顿哭闹不止的孩子。
他想:别再霍霍我的牛仔裤就行了。
许晏禾乖乖看电视,没有再追着问闻浔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宵夜,闻浔终于能安心打游戏。
第二天闻浔刚醒来,就听见厨房里传来煎鸡蛋的声响,闻浔走出卧室,许晏禾给他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光是配粥小菜就四碟。
“……你不用做这么多的。”
许晏禾把八宝粥盛出来,一脸认真道:“少爷去读书了,读书那么辛苦,肯定要吃点好的,不然路上会饿的。”
闻浔嘴角抽了抽:“我只是去上几节课,不是进京赶考。”
许晏禾陷入沉思。
闻浔很配合地吃了很多,许晏禾又要给他盛粥,他连忙摆手:“可以了可以了。”
许晏禾于是作罢。
清早七点半的餐厅里,阳光明媚又柔和,窗外几声鸟叫,瓷碗瓷勺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却不吵闹,只让人觉得这寻常的烟火气,抚平了烈日炎夏的烦躁。闻浔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不禁有些恍惚。
“少爷,您中午回来吃吗?”
许晏禾的问话让闻浔猛然回过神。
“不回来,”闻浔没有看许晏禾失望的眼神,他说:“周一我和几个朋友一般都约在一起,再加上休息时间也短,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弄点吃的,冰箱里还有菜吗?”
“有。”
闻浔吃完放下碗筷,起身翻了翻冰箱:“有荠菜和豆腐,还有五花肉,你不是想做荠菜豆腐羹吗?今天中午正好做这个。”
许晏禾摇摇头,“晚上再做,少爷先尝。”
闻浔愣住。
许晏禾看向他的眼睛里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曲意逢迎,只有叫人心软的真诚和恳切,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是“少爷先尝”。
该怎么改掉她这个习惯呢?
闻浔暂时还想不出来,只嘱咐道:“好,我下午三点多就回来,你吃完了碗筷就丢洗碗机里,中午自己弄点好吃的,晚上我带你去闻茜茜的学校逛一逛。”
许晏禾咬着筷根,笑得露出酒窝:“好,谢谢少爷。”
闻浔换鞋的时候许晏禾已经蠢蠢欲动要走上来,像目送闻茜茜离开一样弯腰低头目送他离开,闻浔立即抬手制止:“坐好,喝粥。”
许晏禾只好继续喝粥。
闻浔单肩背着包走下楼,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楼上,他家在十二楼。
对许晏禾来说,是未曾设想过的高度,许晏禾第一次坐电梯上来的时候就差点吓哭,缩在轿厢的角落里动都不敢动,一直到现在,许晏禾都不敢靠近阳台窗户,只敢闭着眼睛摸着墙去玩秋千。
放许晏禾一个人在家里,闻浔到底还是担心的,他点开备忘录,提醒自己下课之后得去给许晏禾买个手机。
刚到学校,正巧碰上往同一幢教学楼里走的邢远昭。
闻浔咳了一声,邢远昭装没看见。
闻浔往他的方向走,邢远昭目不斜视,径直往前,他旁边的徐烽瞧见了,疑惑地问:“那不是闻浔吗?你怎么不和他一起走?”
邢远昭用闻浔也听得见的声音,冷哼一声,说:“我不想和色令智昏的人说话。”
闻浔轻笑。
他点头和徐烽打了招呼,然后就往西边楼梯走,邢远昭忍不住追上来,跟着邢远昭上楼:“你不会真的把她留下了?”
“嗯。”闻浔面色平静。
“你人在学校,她呢?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你这么放心啊?你家里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家里有监控吗?我记得好像是有的,”邢远昭催促道:“你快点把监控拿出来看看。”
闻浔不耐烦地拿出手机,在楼梯转角点开监控配备的APP。
摄像头有人形追踪功能,所以一下子就定位到正在厨房活动的许晏禾。
许晏禾正在刷碗,她大概是搞不懂洗碗机,也不敢使用,于是还是手洗。
她一边刷碗一边往旁边看。
“你看她的眼神,鬼鬼祟祟的。”邢远昭像抓住了什么重大证据。
闻浔依旧平静。
几秒之后,许晏禾突然关了水龙头,转身往客厅的方向走,摄像头也跟着她移动。只见她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玻璃茶壶,回到厨房,把里面的茶包倒掉,继续冲洗茶壶,一副尽心尽责的样子。
“……”邢远昭没了话。
闻浔关闭监控视频。
“我还是觉得……很荒谬。”邢远昭坚持己见。
闻浔皱起眉头,严肃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解释,以后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再说了。我不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把她留下来,我只是看她可怜,等她融入社会,我就会让她离开。”
邢远昭挠了挠头,“这样最好,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还是不要深交。”
闻浔继续上楼。
中午吃饭的时候,闻浔、邢远昭和徐烽三个人还是习惯性去了之前常去的一家泰餐店,邢远昭点了他最爱的冬阴功汤和菠萝炒饭,闻浔看起来对点餐兴致缺缺,邢远昭就帮他点了份咖喱牛腩饭。
邢远昭用胳膊肘撞他:“想什么呢?”
闻浔摇头,“我出去一下。”
他走到店外,再次打开监控APP,屏幕在缓冲之后变得清晰,许晏禾正坐在餐桌边,桌上只有一碗粥,一份小菜。
闻浔就猜到会这样。
许晏禾要是能给自己做一桌丰盛的午餐,那真是闹鬼了。
不远处正好有一家手机店,闻浔走过去,给许晏禾买了一台新手机,然后扔进包里。回来的时候点的餐都已经上了桌,邢远昭把筷子和勺子分给闻浔,问他:“出什么事了?”
闻浔说:“没什么。”
转头就对上邢远昭贼兮兮的眼神。
他蹙眉问:“怎么了?”
“我怕某些人到时候就——”
他说到一半又停住,闻浔问:“就什么?”
邢远昭学着闻浔刚刚否认的样子,耸了耸肩,说:“没什么。”
闻浔懒得搭理他。
徐烽在旁边看得直犯迷糊:“你俩这边打什么哑谜呢?”
邢远昭呵呵几声,“你看着吧,看看我们闻大少爷从今天开始,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
天太热,闻浔也没功夫和邢远昭互呛,他上完下午的课就回了家,路上经过超市,他买了一些零食,回到家开门前,他忽然停住。
不知道许晏禾现在在干嘛?
他设想中的许晏禾大概是缩在沙发角落里发呆,要么就是在打扫卫生。
总之就是中午喝白粥的那副可怜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