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魔尊离婚—— by路非路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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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她抬起手,把缠在手腕上的布料解开,手腕上,皮肤如初,先前割开用来发动六魂封印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是魔神之力让她愈合的。
这部分力量不管被谁得到都会有用,就像在山河笔上,也能让绘梦妖成为十恶道之九。
【主人,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召灵忽然问。
“你是说,体内拥有了一部分魔神之力后,帝夙的性情变了吗?”
【没错,先前我以为他早已绝七情,灭六欲,可是,他对主人分明不是这样的,今天之前,哪怕解了相思蛊之后,他依旧很像一个普通少年,有着七情六欲。】
鹿朝沉默下来,刚才那一场变故中她也发现了。
【主人为他解相思蛊的时候,也很明显,他不过沾染了一些山河笔中的魔神之力,就性情大变,甚至无法自控。】
“所以,小说里的描写是反的?”鹿朝一对柳眉蹙起,他们一直被小说误导了。
小说中,帝夙是因为本身就绝七情,灭六欲,才会拥有强大的魔神之力,哪怕力量被封印之后,也丝毫不影响他自身的秉性,而云瑶正是通过无数次牺牲自己,才唤醒他一点点情感,让他放下屠刀。
而现实是,被封印魔神之力后,他除了性情冷漠之外,并没有灭绝七情六欲,反而是一部分魔神之力回到他体内,导致他性情大变。
【还有一种可能,六魂封印,刚好封印的是他三魂七魄中恶的六魂,这六魂和魔神之力融合在一起,伺机回到他身体中。】
“无论如何,阻止魔神之力重新回到帝夙身上,兴许可以避免小说里灭世的剧情。”
鹿朝的手按在胸口,如今九分之一的魔神之力封印在她体内,除非她死了,否则不可能回到帝夙身上。
她想着,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然后打了个寒颤。
【主人怎么了?】
“小说里,帝夙是因为在云朝这里受过奇耻大辱,才在恢复记忆后一剑杀了她,而现在我没让他受过屈辱,他恢复记忆后如果还要杀我,唯一的理由就是……”
【他想取回魔神之力。】
鹿朝:“……”
好家伙,这个剧情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吗?
她抬起手,闭上眼睛,默默念动咒语,尝试着从封印之中,引出一丝魔神之力,掌心里缓缓出现一缕黑雾,然而下一秒,黑雾似乎有所感知,立刻朝着马车外扑去。
鹿朝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抓住,再念动咒语把他封印进去。
“不行,这股力量又霸道又邪恶,它们似乎只听命于帝夙,我很难控制。”
【主人慢慢来,如今有了魔神之力在体内,首先已经不必担心受伤会死,其次,魔神之力也会改变主人的体质,这短短一两个时辰中,我已经感到主人体内多了一点点灵力,你按照往日修炼的方法试试,或许已经不再是凡人体质。】
在召灵的提醒中,鹿朝闭上眼睛,按着修炼法决凝聚灵力,果然,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灵力正以缓慢的速度进入她的身体,她控制着灵力往丹田走动,旋转几周之后,渐渐形成一条紫色微光的灵脉。
【恭喜主人进入凝灵境!主人不愧是主人,直接跨过了聚灵境!】
聚灵境是所有修仙之人感知灵力的第一步,而后才能慢慢将灵力引导进入体内,经过丹田的淬炼,形成灵脉。
可是这一步,鹿朝早已经历过,直接跨越也不稀奇。
但她还是扬起唇角:“一日成神的传说,可不是吹出来的。”
【等主人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说不定就能控制这九分之一的魔神之力了!】
鹿朝点点头,这一路上,她坐在马车里,不用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专心修炼。
中午停下来休息时,鹿朝才打着呵欠从马车里出来,她换了身干净的新衣服,杏黄的长裙,配着红色上杉,腰间还是不嫌累赘地挂着环佩,香囊,可惜无人梳头,只能自己拿绸带绑了个圆髻,簪上红色绒花。
小姑娘是最爱美的年纪,青春明丽,又不失妩媚动人,走过郁郁苍苍的春日郊外,裙摆拂过青草野花,留下一路馨香。
“知玉哥哥。”鹿朝蹲在生火做饭的裴知玉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裴知玉柔声道:“你走远一点,一会儿火燎了裙子。”
鹿朝往后退了退,后背就撞上了硬邦邦的腿,她转头一看,少年背着长剑,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一眼。
鹿朝站起来,绕到裴知玉另一边,重新蹲下来。
裴知玉看着她的举动,低头一笑,把捉来的鱼放在火上烤着,然后从衣袖里摸出几个野果子递给她。
“在野外,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小郡主,小郡主受委屈了。”
鹿朝啃了一口野果子,还挺甜,一连吃了两个,才说:“知玉哥哥,等到了禹州,我一定让外祖父好好招待你!说不定赏你做一个大官,我看你不用回江州城了,那个小地方施展不了你的才华!”
裴知玉笑道:“禹州地大物博,倒是不错。”
“那说好了,你留下别走,好不好?”
可千万别回江州城,小说里,帝夙觉醒后,妖魔攻陷江州城,裴知玉死守江州,最后战死,不要太惨。
她一脸期待等着裴知玉回答,忽然,她手臂被人一把拎起来,向后一拽,手里捧着的野果掉了一地,她正想去捡,一支冷箭‘嗖’一声,从她面前穿过。
鹿朝:“……”
下一秒,无数身穿白色甲胄的人出现在他们周围。
鹿朝一看之下,就知道是琉璃仙都的人,跑了几天,终于追上来了!
“留下云朝,其余人,滚!”其中一人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冷冷地开口。
“是仙王座下的‘白衣侯’。”摩缨小声提醒,自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祈祷琉璃仙都的人不要看见自己,“这个白衣侯很厉害,飞升成仙已有数千年,据说已有成神的征兆,百年之内,必定会成神!他是整个琉璃仙都仅次于仙王的,最强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云瑶也心中一颤,没想到琉璃仙都竟然依誮会派白衣侯亲自下来。
她鼓起了勇气,才站出去,开口道:“云瑶拜见白衣侯。”
那位白衣侯朝她冷冷一瞥,傲然道:“云瑶仙子,久违了,少主一死,你却跟着这些人离开,连少主的葬礼都不准备参加吗?仙王对你已经寒了心,不过,并不打算杀你,你走吧。”
云瑶低下头,有几分羞愧,可是她奉神王之命下凡来,为了感化帝夙,他离开,她不可能不跟着。
她退了几步,看向鹿朝,说道:“朝朝妹妹,仙王只是抓你去询问几句,不会伤害你,否则,白衣侯也不会亲自来,他们想要你的命,大可以抓住宁王妃威胁你,可如今,都是冲着你一个人来。”
鹿朝心想,难不成仙王知道是她用封魔符控制着血吻郎君杀了夜长风?
心里‘咯噔’一声,白衣侯都来到这里了,不会把血吻郎君给抓了吧?
“不可能。”裴知玉开口,手中已握住了银弓,“除非我死,不可能把朝朝妹妹交出去。”
云瑶知道裴知玉对云朝一往情深,不会放弃她,于是转向帝夙,打算晓之以理:“江公子,我可以陪着朝朝妹妹去一趟琉璃仙都,我以性命保证,一定会让她活着回来。”
鹿朝当即拒绝:“我不去。”
云瑶怒道:“云朝,你想因为你一个人害死所有人吗?”
鹿朝微微一笑:“放心,琉璃仙都要遵守天地规则,不可能杀害凡人,你们都不会死。”
那位白衣侯听到她的话,倒是有几分赞许:“你这凡人丫头,倒是聪明得很,不过,不杀他们,我也一样可以把你带走!”
他说完,白衣一挥,一面红色旗幡出现在他手中,他念了几句咒语,将旗幡抛在空中。
转瞬之间,本是青天白日,忽然进入了浓雾重重的黑夜,他们几人近在咫尺,居然都看不见对方。
“朝朝妹妹?”
“江公子?”
而浓雾中响起的裴知玉和云瑶的声音,也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
好厉害的幻术,一瞬间把他们都分开了吗?
鹿朝向后退了一步,忽然撞到一个人,随后她听见那人低笑一声:“朝朝,别害怕。”
这是帝夙的声音,可是……她拔腿就跑,而身后也‘唰’一声,传来了一剑破空的声音。
没有砍到她,那个人又冷笑着追上来:“你跑什么?到我身边来,我会带你走。”
鹿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左突右奔,而身后那人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不管她怎么转,都能准确跟上她。
鹿朝忽然开口:“白衣侯,你和夜长风的实力相比,如何?”
白衣侯冷冷道:“不相上下!”
鹿朝笑了:“那你想知道,夜长风是怎么死的吗?”
白衣侯愣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帝夙一剑斩下,浩浩荡荡的剑气将黑雾荡开了一半,虽然四周依旧是黑夜,但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了。
云瑶惊喜地跑过来:“江公子,你没事太好了!”
帝夙没有看他,目光在黑夜中一扫,很快就看见裴知玉手持银弓,也扫开一片黑雾,跑了过来。
“江公子,看见朝朝妹妹了吗?”裴知玉脸色苍白,一见他便焦灼地问。
帝夙没有说话,转身又闯入了黑雾中,随着剑气一荡,黑雾又散去,而少女的哭声也近在咫尺。
蜷缩在树下的少女杏黄长裙,头上簪着鲜艳的红色绒花,因为害怕,哭得梨花带雨,不停抽泣。
“江公子,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刚刚好害怕,这里这么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站起来,朝着他走过来。
帝夙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身后,裴知玉等人也赶来,看见她时,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开始转头问:“摩缨呢?得赶紧找到他。”
云瑶说道:“朝朝妹妹,别哭了,你的哭声把白衣侯引来就糟了,我们赶紧走。”
“嗯,我不哭了。”少女走到帝夙面前,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而下一秒,帝夙一抬手,问道直接捅穿了少女的身体。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口中大口大口涌出鲜血。
“朝朝!”裴知玉猛扑上去,抱住她的身体,浑身颤抖。
云瑶也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江公子,为,为什么?”
今早他身上那一股魔神之力,难道让他觉醒了吗?
帝夙没有任何一句解释, 一转身,消失在黑雾中。
他孤身一人行走在在暗无天日的黑夜,四周的黑暗似乎都惧怕他身上那股凌厉的魔神之力, 惊慌地退避。
【吾主。】
一个浑厚阴邪的声音响起来, 帝夙没有停顿,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
【放弃她,让她死,吾主不可受任何人之蛊惑……】
“闭嘴。”帝夙眉眼沉了沉,忽然用力在问道剑上一握, 漆黑而细微的魔神之力在他手中一闪,识海中这阴邪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
而他也感到胸口一阵闷痛。
本命灵器和他性命相连, 伤害本命灵器, 就等于伤害自己。
可是……他真的很吵!
他抬起头,望向黑暗中, 忽然拔剑在黑雾中一劈, 扫开了一大片黑雾之后,他快步跑进去。
此时, 在另外一片黑雾中, 白衣侯停下了脚步,仔仔细细地听着黑雾中的动静,却发现方才还尽在掌握中的少女不见了。
四周静悄悄的,一整个活人凭空消失不见。
白衣侯的心中, 也升起了一丝久违的不安。
树梢上,鹿朝捏着一张用储灵符改动的隐身符, 冷冷看着下方那一点点白色。
琉璃仙都的人身上穿的白, 和凡间之人的白不一样,仙人的白色带着一种‘仙气’, 在稍微有些修为的人眼中,那是一种高不可攀的气息。
有那一丝仙气在,就代表已经飞升成仙,这是所有凡间修士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鹿朝此刻也能清晰地看见白衣侯身上那层‘仙气’。
她把召灵握在手中,屏气凝息地等待着,只要白衣侯走进她的攻击范围,就一击必杀。
她把所有的灵力都集中在召灵上,偷袭,意味着只能出招一次,多一招都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尤其对方目前修为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情况下,她只有一次机会。
白衣侯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小心,他早已是飞升数千年的强者,并不是鲁莽之人,那小姑娘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他便立刻把自己的本命灵器握在手中,不敢松懈。
鹿朝盯着他即将走到树下,便握住了召灵的剑鞘。
正待拔剑,忽然一道炫目的剑光从暗无天日的黑雾中呼啸而来,那剑光是如此的冷寂,像一段被剪下来的月光,浩浩荡荡驱散了黑暗,把四周照得森冷而明亮!
这剑光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散了黑雾,带起一阵狂风。
在树上的鹿朝一个不小心,差点儿一个跟头栽下来,连忙双手双脚抱住树干。
“什么?”白衣侯目露惊恐,连忙举剑去挡,却没料到这剑气如同带着千斤之力,他根本没能挡住,便被剑气掀飞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他爬起来,看着自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的黑衣少年,那苍白的肤色,肃杀的气息,根本就是来索命的死神!
数千年修为居然不敌这一剑!
他,他究竟是谁?
白衣侯用剑撑着自己,想站稳,却发现双腿的骨头早已被剑气打断,他疼得不住哀嚎,拼命往后退。
帝夙拖着长剑走过去,高高束起的黑色马尾随着他的动作晃出一道道漂亮的弧度,若不是这浑身阴戾的杀气,当真是一位举世无双的俊美少年郎。
“你是谁?”白衣侯惊恐地问,这少年身上没有仙气,并不是飞升之人,难道还是凡人吗?
为何凡人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然而,等着他的却不是少年的回应,而是少年手起剑落,一剑封喉!
几滴血溅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略带妖异,他抬起头,看向树上的鹿朝,阴戾的眉眼近乎霜雪,冷得让人触目惊心。
鹿朝:“……”
妈耶,好可怕。
她外强中干地说:“江小山,你来就来,动静那么大,差点儿把本郡主吓得摔下来!”
帝夙看了一眼她和地面的距离,眉梢微微一挑:“下来。”
鹿朝刚才是像猴子一样窜上来的,现在当然不能窜下去,此处距离地面大概有十米,跳下去的话,今天怕是要废在这里。
她看向帝夙,帝夙也好整以暇看着她。
最后她决定一点一点爬下去。
她刚刚伸出一条腿,就听到裴知玉的声音:“朝朝妹妹,别动,等我上来。”
鹿朝心中一喜:“知玉哥哥!”
这一声‘哥哥’都没喊完,一身黑衣的少年已经出现在她面前,踩着延伸而出的枝干,对她伸出手,声线清冷:“过来。”
鹿朝:“?”
刚刚你不是一动不动么?
见她不伸手,帝夙干脆弯下腰,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把人从树上摘下来,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在地面,才放开她。
“朝朝妹妹,你没事就好。”裴知玉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看见她安然无恙,才微微一笑。
鹿朝看他脸色很难看,双眼还是通红的,仿佛哭过,担心地问:“你怎么了?那些琉璃仙都的人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裴知玉轻轻摇头,方才只怪他,没能分清她和幻术。
“真的没事吗?”鹿朝看得出他神色不对,再看看云瑶,也一脸讳莫如深,帝夙就更不用说了,一张冰块脸。
这三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没等她发问,摩缨从树林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吓死了,刚刚一瞬间就和你们走散,实在太可怕了。”
他说完,就看到地上白衣侯的尸体,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这,这……谁杀的?”
当然不用别人说,他已经自动看向帝夙,然后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居然能杀死白衣侯,他这么厉害吗?完全不将仙族放在眼中的实力,也太可怕了吧……
鹿朝心里倒是很平静,她知道帝夙很厉害,当年神魔大战,他一人剑挑整个神族,这些仙族连到他身边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虽说失去了魔神之力,但也不是区区仙族就能到他面前放肆的。
“白衣侯死了,仙王应当不会再派人来,只是,先失去少主夜长风,现在又失去最为倚重的白衣侯,仙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裴知玉担忧地说。
摩缨说:“要是仙王到神界去喊冤,就麻烦了。”
鹿朝凉凉地说:“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和左膀右臂都在凡间被杀了,仙王应当不好意思去喊冤吧?”
众人沉默,然后纷纷点头。
本来,仙王要抓鹿朝去琉璃仙都受审,也只是发泄怒火而已,琉璃仙都的实力,无法对抗魔域的十恶道,只能惩治一个凡人,来彰显琉璃仙都的威严。
谁知道这个凡人这么不好惹。
这下,琉璃仙都怕是要成为六界的笑柄了。
“琉璃仙都不敢来明的,却不知道会不会来阴的,朝朝妹妹还是去禹州避一避,禹州靠近妖界和魔界,琉璃仙都的势力,远远到不了那边。”裴知玉说。
鹿朝点点头,她也想去禹州,在安阳的生活虽然富贵无忧,也不能过一辈子。
她要恢复修为,要找到九件神器,然后去找殿下,不可能一辈子做金枝玉叶的小郡主。
此时黑雾散去,重现天明,外面依旧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不幸的是,他们的马受了惊吓,全跑了,马车也没能留下,鹿朝站在原地,叹气。
果然富贵生活这么快就抛弃了她……
裴知玉安慰她:“没关系,下一个城镇应该是长陵,那是南方的大城市,可以重新置办车马,朝朝妹妹委屈两天吧。”
鹿朝点点头,步行赶路而已,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这确实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原主这细皮嫩肉的娇贵身体,就是很大的问题。
到了夜晚,他们找到适合的地方生火休息,鹿朝坐下来,就捧着两只脚哀嚎。
“我的脚,我的脚啊!”
脱了鞋袜,脚上一大串水泡,在火光下都亮晶晶的。
裴知玉看得心疼不已,连忙拿出小匕首和药膏给她:“把水泡挑破,擦上药,明天就会好很多。”
鹿朝拿过匕首,对着火堆,一边挑水泡,一边疼得嗷嗷叫。
“哎,从前便听说朝阳郡主金枝玉叶,娇贵得像牡丹花一样,现在看着如此凄惨的情景,当真是可怜啊。”摩缨发出感叹。
裴知玉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出来之前没有考虑周全,还弄丢了车马。”
“没事,是我自己不好,平时不爱动,才会这样。”鹿朝满肚子苦水,原主这娇滴滴的身体,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五个人围着火堆而坐,吃了些干粮之后,在地上铺好铺盖,好在这一次在江州已经准备充足,不至于出现两个人用一张铺盖的情况。
鹿朝躺下来,一侧身,看见旁边的帝夙,再一侧,看见另一边的云瑶。
她不愧是男女主之间的绊脚石!
鹿朝思来想去,要不还是往下挪一点,至少不能遮挡男女主相望的目光。
她扭着身子往下挪,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她转头一看,帝夙闭着眼睛,对她冷冷道:“别乱动。”
鹿朝看着和他之间至少隔着一尺的距离,哪会影响到他?于是不爽地说:“你管我!”
帝夙吸了一口气,抬起手,两指并拢。
鹿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恼恨地说:“你有完没完!?一天到晚只会用这种低等级术法!”
帝夙:“对付你,足够了。”
鹿朝:“……”
她安慰自己要冷静,要是和他打起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反正也打不过他。
“我又没动,我只是不舒服,挪一下而已!”
“不准挪。”
“那你不准点!”
“你不挪,我就不点。”
两人达成了共识,鹿朝小心翼翼松开手,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生怕他出尔反尔,给她点了。
过了一会儿,见他放下手,果真没有要点她的意思,鹿朝才稍微放心,然而目光一转,又看见了他手背上被她咬伤的痕迹,她心里微微一动。
他身上那么深的伤口都愈合了,怎么这个小小的咬伤还在?
“你这伤……”鹿朝指了指他的手背,未免他起疑,于是委婉地问:“还疼吗?”
少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抿唇:“不疼。”
“那……”鹿朝趁机上手去摸,他没有躲避,直接让他摸上了伤口,她当时下口很重,咬出了血,现在还是两排血色的牙印。
“我给你上点儿药吧。”鹿朝从百宝袋里,摸出裴知玉给的药膏,拧开盖子,沾了一点在手指上,小心翼翼地涂到他伤口。
他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细微的凉意从皮肤钻入血液,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形成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趁着抹药的时候,鹿朝把伤口也摸清楚了,被她咬开的地方完全没有愈合。
真是奇怪,明明是很小的伤口,怎么无法愈合?他身上有一部分魔神之力,连黑风煞造成的伤都很快愈合。
难道,她这么厉害,给他造成的伤口,他居然无法自愈?
要是捅他一刀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鹿朝就让自己迅速打住,冷静,冷静,人不能太作死。
“好了。”鹿朝抹完药,抬起头,忽的看见他琉璃一样的灰色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四目相对时,跳跃的火光映入他眼眸深处,像是缓缓燃烧起来,炙热滚烫。
鹿朝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两人都侧着身,面对着面,在这样的黑夜中,幕天席地,仿佛空旷辽远的天地之间也仅剩他和她。
帝夙抬起手,将她被风吹到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轻声说:“睡吧。”
指尖擦过耳际,她耳根子薄,不由自主烧起来,连忙转过身仰躺着,闭上眼睛。
夜色寂静,唯有火光燃烧时,哔啵作响的声音。
鹿朝睁开眼睛,看见四周空无一人,冷风拂在脸颊上,面前的湖水中波光粼粼。
她看了一眼,意识到这是个梦,正想狠狠拧自己一下,离开梦境。
“阁下留步。”虚弱的女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
鹿朝转身,看见伤痕累累的绘梦妖站在湖边,长发披散,身上的五彩锦衣破成一缕一缕的,脸上身上都带着血迹,看起来颇像个刚从水中爬上来的女鬼。
鹿朝挑了挑眉:“绘梦姑娘,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绘梦妖道:“弄丢了山河笔,又遇上厉害的对手。”
“你没有山河笔,竟还能将我拖入梦境中?”
绘梦妖苦涩地说:“我在神界,是司梦的小神。”
“原来如此。”鹿朝笑了笑,“但是,就算你把我拖入梦境,我也不会将山河笔还给你。”
“山河笔中的魔神之力已经被你抽走重新封印,就算还给我,我也发挥不出太大的力量,我并不是想要回山河笔。”
鹿朝冷冷地看着她:“那你意欲何为?”
绘梦妖忽然跪在她面前,说道:“我想求你,救救我弟弟。”
鹿朝好笑地说:“绘梦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一行人中那么多厉害的你不找,偏偏来找我?”
“裴公子心地善良,但他没有那样的力量,那位云瑶姑娘高傲自负,不会与我这样的魔物同流合污,那个叫摩缨的更是毫无用处,而那位江公子,他冷情冷心,不可能帮我。”
“你怎么就认为我会与你这样的魔物同流合污?”鹿朝差点儿被气到,她长得很像坏人吗?
绘梦妖说道:“阁下成神那日,一个人杀上了谴云宫,扬言要诛神,所以,我知道你并非完全站在神族那一边,也许,你对我们魔族也有偏向。”
鹿朝瞥着她,笑道:“你一个司梦的小神,知道的还挺多,不过你猜错了一点,我虽杀上过谴云宫,却并不是因为偏向魔族,我只是为了找到一个人。”
绘梦妖的面色越发苍白,嘴唇颤抖。
鹿朝道:“你还是去求别人吧,我不可能去救血吻郎君,他死了,正好省得我以后对他动手,作孽百年,什么死法他都值得。”
鹿朝转身想走,绘梦妖忽然喊住她:“你已经有了山河笔,还想要第二件神器吗?”
“别想忽悠我。”鹿朝淡淡地说。
绘梦妖大声说:“长命锁!”
看见她脚步停住,转过身来,绘梦妖又重复了一遍:“第二件神器,封印了尊上第二世记忆和九分之一魔神之力,是长命锁!”
鹿朝眯起眼睛:“长命锁,也在你们十恶道众手中?”
“不,在抓了我弟弟的那个妖物手中,若非他有长命锁,我和阿吻加起来,也不至于被他伤成这样。”
绘梦妖和血吻郎君都是十恶道,虽然排位都在末尾,但在整个魔域中都是顶尖高手,除非厉害的神族下来,否则都无法对付他们。
当日琉璃仙都少主夜长风,也必须要自燃仙魂,才能与血吻郎君一战,姐弟两的实力可见一斑。
六界之中,能把他们伤成这样的,确实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看见鹿朝已经动心,绘梦妖连忙又说:“那人在长陵城中,你如果想得到长命锁,就一定要杀了他。”
鹿朝沉吟许久,才说:“我会去拿长命锁,不过你弟弟,我不会救。”
“没关系,你们去对付那个人时,我会去救我弟弟。”绘梦妖见她答应,高兴得几乎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