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魔尊离婚—— by路非路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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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诛杀的是乱臣贼子!”鹿朝咬牙切齿,“谢氏父女祸乱朝纲,谋权篡位,勾结外敌致使夏国民不聊生,他们死后,魏国建立,有长达百年的盛世,谢氏父女死不足惜。”
“可谢氏是真龙,他们也有百年气运,天尊原本不该干涉凡间之事,可是为了替岳星川报仇,你没有片刻犹豫,你触犯天条,被困在九巫山下一百年,从未后悔过,不是爱他吗?”
鹿朝沉默下去:“……不是。”
摩缨低声笑了笑,手从衣袖里伸出来,掌心里躺着一段鲜红的姻缘线:“若天尊当真断情绝爱,那这段姻缘线,绑住的是谁?”
鹿朝怔怔看着,那是当初封印帝夙的神器之一,她满心疑惑,抬头看着摩缨。
摩缨笑道:“我连司命殿都可以进,自然也可以进日月之巅,这是从君染殿下那里偷来的。”
他顿了顿,又说:“天尊以为姻缘线里这一世,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懵懵懂懂,不曾爱过帝夙吗?”
鹿朝道:“不可能的。”
摩缨没有说服她,而是又拿出了一把古朴厚重的剑。
鹿朝瞳孔一缩:“问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曾勾结问道,将煞气通过问道引入魔尊体内,让他渐渐失控,可惜被他发觉了,他一怒之下将问道扔了,不过,问道是他的本命神器,只要他需要,问道可以立即回到他身边。”
“你拿出问道想做什么?”
摩缨叹气:“问道是魔族的命源之剑,我当然做不了什么,只是这把剑里,封印了天尊补天之前的记忆,是你亲手封印进去的。”
鹿朝看着问道,一动不动。
姻缘线和问道都在她眼前,她却不想去触碰。
“天尊害怕了?”摩缨问,“你一直觉得自己断情绝爱是天生的,你怕自己也会有私情,害怕你的断情绝爱,真的是一个阴谋。”
鹿朝有些沙哑:“你都看过了?”
摩缨悠悠然道:“天尊补天之前的记忆,我不需要看,因为我都知道。”
鹿朝想起那个被他引着跳下悬崖的梦,想到夜摩族数万年来的遭遇。
摩缨似乎知道她心中想什么,点点头:“是,魔尊曾经救过我们一次,可是后来你死了……”他忽然顿住,眼中涌出一片泪意,“你真的不想知道是因为什么吗?你真的,还要为了那些利用你的人,再死一次吗?”
鹿朝用力握了一下拳,从他手里接过了问道和姻缘线:“我会看的,但是,无论如何,摩缨,不要拉六界为你陪葬。”
摩缨坚定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而你的事情……我只是不忍心再看你被蒙蔽下去。”
摩缨说完,转身沿着来时的狭窄小路走回去。
鹿朝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夜色已经笼罩了整片巨灵山脉,他即将消失不见时,忽然又回头,浓浓夜色之中,她看见他脸上的泪水:“如果你想起了一切,不要难过好不好,师父……”
最后那个称呼,轻得仿佛一声叹息,鹿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是,摩缨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看着手里的姻缘线和问道,随后收起来,牵着霜磲走向魔域。
霜磲对于阴墟的大街,好像非常熟悉,不用她牵引,便能走在前面。
鹿朝现在是寻常的打扮,身上的神光也敛去了,大街上的魔族都不认识她,但是,似乎都认识霜磲。
“是尊上的霜磲兽,怎么会在一个少女身边?”
“她看起来不像魔族,该不会是神族吧?听说尊上要和神族联姻了,难不成就是和她?”
“恐怕就是她了,尊上连霜磲都给了她!霜磲可是世间罕见的珍贵神兽,当初砚焉殿下想骑出去玩,尊上都不同意。”
“尊上眼光真不错,她是个大美人啊!”
听着大街上的议论纷纷,鹿朝走回魔王宫,魔兵见了霜磲,根本不敢阻拦。
霜磲庞大雪白的身躯仿佛一座小小的宫殿,走在道路上也很惹眼。
迎面走来的砚焉一看见,顿时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他喜欢雪白毛茸茸的动物,阿球是他的心头爱,霜磲更是让他痴迷。
他没看见被霜磲挡住的鹿朝,蹦过来,开开心心在霜磲身上揉来揉去:“大白大白!你怎么在这里?我带你去跟阿球玩好不好?”
霜磲性情温顺,不会攻击人,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连串抗议的声音。
砚焉:“你是不是很高兴?阿球见了你也会很高兴的!”
霜磲拼命摇头,屁股一挪,把身后的鹿朝让出来。
砚焉:“……”
“你怎么在这里?”砚焉咕哝着,忽然想起什么,大声说:“大白怎么在你身边!?它还听你的话!”
鹿朝微微一笑:“它不叫大白,她叫霜磲。”
砚焉又说:“尊上把大白送你了吗?”
鹿朝只好放弃纠正一个绝望的文盲,她摇摇头:“没有,只是暂时放在我这里。”
砚焉咕哝着:“尊上都不肯借我玩一次……”
“那你带它去玩吧。”鹿朝拉起霜磲的缰绳,交到砚焉手中。
男孩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真,真的吗?”
鹿朝点头:“神兽很高傲,你要是能叫对它的名字,它会更喜欢你。”
“我知道!”砚焉笑得嘴巴都快咧上了天,“它叫……霜白?”
霜磲生气地用脑袋拱了他一下。
鹿朝纠正道:“霜磲。”
“哦!霜磲!”砚焉重复了一遍,“走吧,我带你去找阿球玩。”
被叫对了名字,霜磲回头看了鹿朝一眼,便温顺地跟着砚焉走了。
砚焉小小的个子围在霜磲身边上蹿下跳:“阿球见到你一定很开心!阿球也和你一样可爱,不过你是加倍的可爱,大白!”
依誮霜磲脑袋一拱,差点儿把砚焉拱翻在地。
鹿朝忍不住笑起来,她回到了扶风殿中,将所有侍女都遣下去,而后拿出了问道和姻缘线。
姻缘线的一端,牵住的是谁?
鹿朝握住姻缘线,闭上眼睛,将灵力缓缓注入进去,打开封印。
鹿朝睁开眼睛,四周仙云缭绕,一棵棵巨大的树上挂满了红线,乍一看去,仿佛是树冠之间盛开的无数红花,红线迎风而动,在广袤无边的树林中,望不到尽头。
而后,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便说:“你们都是姻缘线化成的精灵,这是你们第一次去凡间,记住了,想要返回神界,就要在凡间寻一对真爱,为他们牵上红线,促成一段好姻缘,若能流传后世,便可成为管理一棵姻缘树的月老。”
鹿朝站在一群姻缘精灵中间,努力抬起头,才能看见那个坐在姻缘树上的女子,那是掌管世间姻缘的红线上神。
这是姻缘殿,六界众生的姻缘都在这里,由姻缘神掌管,每一年,姻缘树上会长出无数姻缘线,每一根线里,都有一个愿灵,她们会带着自己的姻缘线下凡,促成一段良缘,若牵了孽缘,还会受到惩罚。
“记住,不可让凡人察觉到你们的存在……”姻缘神红线倚着树枝,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姻缘精灵,“若是让凡人察觉到,就会变得和凡人无异,只能留在凡间,除非……能帮那人找到真爱,或是那人自断情根,遁入空门。最最重要的是,千万不可对凡人动情,一旦动情,永远不可返回天界。”
她说完后,挥了挥手,一群姻缘精灵便开开心心地拿着自己的红线下凡了。
鹿朝迷茫了一会儿,也随后下凡。
穿过重重烟云时,她知道自己这一世就是万千姻缘精灵中的一个,虽是精灵,也拥有神籍,多亏了上一世应龙的心,给了她成神的机会。
只是,姻缘精灵实在太多了,大部分精灵在凡间,都难以促成一桩姻缘,渐渐被凡间浊气污染,也就消失了,还有一大部分,牵了孽缘,受到惩罚,剥夺了姻缘线,也会消失。
总之,姻缘精灵,是个高危职业。
姻缘精灵没有名字,只是根据出生的姻缘树和顺序,孕育她的那棵姻缘树很古老,是丁级,她是第十九个长出来的,因此叫丁十九。
所有姻缘精灵对凡间情爱都很懵懂,下凡来牵红线,既是任务,也是学习的机会,十九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领略一下凡间的真爱,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她在人间到处飘荡,愣是什么都没领略到。
她看到的凡人的感情,都是互相算计,男女之间计较家产,权势,地位,讲究门当户对,成了夫妻之后,都各自离心,更有甚者,一个男人竟被牵了好几根红线,那些姻缘精灵,想必已经消失了吧。
这一天,十九来到江州,刚进城,就听说了画师谢黎,他从前也是贵族公子,后来家道中落,他无心科举,醉心画画,一手画技出神入化,许多达官贵人请他作画,他不仅给贵人画,也给穷人画,只收取微薄的报酬,甚至分文不取。
这是一位高风亮节的君子,为他牵上红线,一定能流传后世,让她晋升为月老。
月老就不担心会消失了,还是真正的神。
她听说谢黎在江州刺史府作画,便捏了一个仙诀到刺史府后院,一进去,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刺史小姐持扇立于花丛中,貌比天仙,身段婀娜,身边大朵大朵月季夺人眼目。
十九站在画师身后,他握着笔,笔尖一勾一划,美貌的少女便跃然纸上,他低着头,长发松松挽着,有些不羁的姿态,一身月白衣裳,沾了几点墨渍,更显出他的风流倜傥。
这两个人……十九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不流传千古都说不过去。
而鹿朝看到刺史小姐时,心中略过一种怪异的感觉,又是云瑶,为什么生生世世都是她?
这是帝夙的情劫,云瑶却每一世都在,说是巧合也不大可能。
谢黎作画时很专注,偶尔抬起头,仔细端详一翻刺史小姐罗黛,她娇羞无限,在他的目光下羞红了一张脸,于是谢黎笔下,女儿家的娇媚动人便栩栩如生。
鹿朝俯身去看谢黎的画,由于她是姻缘精灵,凡人是看不到她的,因此她大胆地凑近,忍不住惊叹一声:“哇!”
这一声,谢黎若有所觉,下笔时微微一偏,一朵盛开的月季便毁了,十九暗叫可惜,都快画好了,就这么毁了吗?可是谢黎似乎没有犹豫,一挥笔,一只白色的蝴蝶停留在花瓣上,振翅欲飞,将花瓣上的瑕疵掩盖了去。
十九顿时对画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很快,他为罗黛画好了画,便被江州刺史请去喝茶了。
十九留下来,想知道罗黛对画师是什么心思。
“谢公子如此人品和才华,可惜家道中落,落魄了。”
“落魄又如何?”罗黛看着他为自己画的画,满眼欣赏和钦慕,“他的相貌才华,就连京城中那些王孙公子都比不上,我愿意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
“小姐真好,谢公子知道小姐的心意,必定很高兴。”
罗黛纤细的手指落在月季上那只白色小蝴蝶上,笑着说:“你看,整幅画中,就属这一处最灵动,仿佛是神来之笔,他当时必定是一时兴起。”
十九一听,顿时觉得罗黛就是谢黎的知音,他们在一起一定琴瑟和鸣,神仙艳羡。
她把红线一端系在罗黛的无名指上,才去刺史府的前院,准备把另一端系在谢黎手上。
前厅,谢黎被刺史留下来喝茶,这位江城刺史知道女儿喜欢他,见他相貌俊美,一身才华,也就不嫌弃他家道中落了,因此没有端着官架子,对他十分客气,谢黎也进退有度,相谈甚欢。
没有任何阻挠,这应该是一段良缘。
十九想把另一端红线系在谢黎手指上,可他一直摩挲着画板,她找不到机会,只得一路尾随谢黎回家。
这一路,谢黎是真的走回去的,十九腿都快断了,一路上都觉得他太小气,明明刺史赏了很多钱,他完全可以雇一辆马车。他一边走,有时看见有意思的景致,还会停下来观望一会儿,十九就坐在路边等着,简直没脾气。
谢黎住在城外很偏远的一处竹林里,这里只有几户人家,都住着简陋的竹屋,他的家便是两间竹屋,一间小的做厨房,一间大的隔成两半,一半是卧室,一半则是他的画室,他独居,家中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全是画具。
刚进屋,住在附近的王婶叫儿子送了一些饺子和玉米来,画师把刺史赏的钱给了小孩一半,摸了摸他的头说:“拿去给你娘看病。”
“谢谢哥哥。”小孩拿着钱高高兴兴跑出去。
十九看着他俊美的脸,不禁感叹:他真是个好人。
她一定要为他好好牵上这一段姻缘,让他幸福。
谢黎煮饺子的时候,十九又悄悄过去,尝试把红线给他系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红线都套上他手指了,他总是避开,一直到他吃完饺子,红线都没系上。
终于,他去整理画具,重新拿出一张宣纸,似乎若有所思,准备作画。
他作画时,就是好机会!
十九于是蹲在他左手边,在刺史府她观察过,他作画时,左手会轻轻按在画纸上,她只要把悄悄把红线穿过去,就能系上了,她静静等待着机会,寻思着牵上这一段姻缘,回到姻缘殿,就能成为月老了。
谢黎调着颜料,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颜料一直在调,却没有作画,十九蹲得腿都麻了,正准备动一动时,忽然,谢黎手里的颜料打翻,‘哗啦’一声,鲜红的色彩劈头盖脸洒在十九的脸上和身上,霎时间,她的身影出现在凡人面前。
她抬着头,震惊地看着画师,而画师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
完了,被凡人发现了!
十九心里呜呼哀弋哉,她回不了神界了!
“你……”年轻的画师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十九心想只要套上红线,促成他和罗黛的姻缘,他们是一段真爱的话,她还是可以返回神界的!
她虽然满脸鲜红的颜料,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画师的手,强行将红线往他手指上套去。
谢黎显然被她的举动吓住,竟一时忘了反抗。
他手指上套上了红线,可是打结的时候,却怎么都系不上,就算系上了,也像拴在无形之物上,穿透下来。
鹿朝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谢黎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也同样震惊:“你怎么回事?”
十九又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红线的另一端系在他手上,只好讪讪地放开他的手, 然后抱着脑袋喊:“完了, 我完蛋了, 我回不了神界,当不了月老了。”
谢黎一脸无语,只好转身出门,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盆热水和毛巾进来, 让她擦擦脸上和身上的颜料。
十九说:“我本来是神仙,只要用一个净身咒, 就能变干净, 可我现在变成凡人了。”
“哦。”画师不置可否,拧好了毛巾递给她。
十九一边擦脸, 一边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谢黎默默听着,说到她想帮他和罗黛牵红线, 成就一段佳话时, 谢黎才开口:“我与她不合适。”
十九以为他觉得自己太穷配不上刺史的千金,连忙安慰她:“你别担心,我偷偷听罗小姐说了,她喜欢你, 欣赏你,不在意你的身份, 还愿意和你一起吃苦, 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她懂你!”
谢黎道:“我不喜欢她。”
“你怎么会不喜欢她?”十九不能理解, “她是刺史千金,貌比天仙,温柔贤惠,又喜欢你,还有比这更好的姻缘吗?”
谢黎:“她好,可我不喜欢。”
“我的姻缘线已经牵在她手上了,另一端如果不牵在你手上,我就永远回不了神界了。”十九一脸祈求,“她这么好,你喜欢她也不会亏啊!”
谢黎冷漠地说:“这与我无关。”
十九非常生气,正想在苦口婆心劝一劝,他已经转身出去了。
她把脸上和头发上的颜料擦干净,才走出去,看见他在厨房里生火煮饺子,他刚刚已经吃过了,怎么还吃?就知道吃!
“今天很晚了,你也回不了江州,可以暂时住下。”谢黎背对着她,“吃完饺子,就去睡吧。”
“哦。”十九无精打采地说。
谢黎熄了火,转过身来,看见她擦干净的雪白小脸,愣了一下,便移开目光,从她身边走过,拿了一床被褥铺在画室里,自己躺上去,把房间让给她。
十九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坐在厨房和画室相连的走廊上,一边呼呼吹着饺子吃,一边对他进行了苦口婆心的劝说,让他多和罗黛接触,说不定就喜欢她了。
谢黎一只手枕在后脑,她说了一堆,他也没有回应。
“你就当帮帮忙嘛!我也是一片好心,想着你这么好,就给你牵一段好姻缘,像我这样尽心尽力的姻缘精灵可不多,你要是遇到不负责任的,随便把你牵给什么人,你都没处诉苦。”
“这是你的工作?”谢黎终于开口。
“是使命!”十九强调,“我是姻缘线上长出来的,就是为了帮凡人牵红线,你和罗小姐这桩姻缘,哪怕在姻缘殿里,也没几段好姻缘比得上。”
谢黎道:“姻缘精灵?不会是什么妖物精怪,来骗我吧?”
十九捧着大碗站起来:“是神仙!我可不是什么精怪!”
谢黎枕着手臂,微微抬起眼来,看着站在走廊上气呼呼的少女,忍不住笑起来:“哦。”
第二天,刺史府派了人来,请谢黎去赴宴,还派了马车接送,谢黎本想拒绝,可是看见那个自称姻缘精灵的少女一脸期盼地望着他,只好答应,随后去换衣服。
“罗小姐都这么主动了,你去刺史府也多和她相处相处,不要总是摆着架子,她真是个不错的女子,你和他成亲不会后悔的,相信我的眼光,加油!”谢黎在屋中换衣服,她便站在门外喋喋不休地嘱咐。
看来,她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
谢黎走后,十九一个人在他家中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便想帮他打扫一下屋子,可她是个才从姻缘树上长出的精灵,什么都不会做,反而越做越乱,擦桌子时打翻了水,把他的画具全浸湿了,只好手忙脚乱地收拾。
晚上谢黎回来后,以为走错了家门,他好好一个家呢?
厨房里,被烟熏得满脸满身都是黑色的少女不太好意思地看着他:“我……想给你做饭来着。”
谢黎愣了一下,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的模样实在是好笑。
十九为了掩饰尴尬,只好跟着笑。
“拿去吃吧。”谢黎把一个纸包递给她,然后便无奈地去收拾屋子了。
十九打开纸包,香味扑鼻,是软糯香甜的红枣糕,她从没吃过,这时候正饿得慌,一口气全吃了。
吃完后,她把脸擦干净,又尝试把姻缘线系在谢黎手指上,但还是空空地穿过。
“不可能啊,那些乱点鸳鸯谱的都能成,为什么到你这里就不行?”十九实在想不通,拉着他的手反反复复试了无数次,都不行。
谢黎有些不太自在,少女的手很柔软,很温暖,指尖不小心碰到掌心,都让他赶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
他偏过头,便看见门口倚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王婶的儿子地瓜,他来送饺子,但是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谢黎心虚,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想喊地瓜进来,那小子却放下饺子,一转身跑了。
没过多久,他带着欢天喜地的王婶来了,王婶还没进门,就急急忙忙喊起来:“小黎,听说你娶了个媳妇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帮你张罗一下。”
十九闻言,疑惑地看着谢黎:“你什么时候娶了媳妇?难道你有娘子了,所以我的红线才牵不上?”
“哎呀,地瓜说是个仙女,我还不信,这明明比仙女还好看!”王婶围着十九打转,把她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小黎真有眼光,你啊,一定要好好疼媳妇,千万别让她受委屈。”
十九这才明白她说的媳妇是指自己,连忙说:“我不是!”
谢黎也把王婶拉出去,把事情解释清楚,只说十九是他远房一个表妹,暂时来投奔他。
好不容易把王婶母子劝回去,谢黎和十九都有些尴尬,好在天色已晚,两人各自去休息了。
到晚上,忽然电闪雷鸣,一个惊雷劈开了房间的屋顶,狂风暴雨瞬间漏进来,十九被吓醒,她连忙开门跑出去,正好谢黎也被惊醒,拿了盆去接房间里的水,然后把自己的地铺让给她睡。
她身上被打湿了一些,缩在还带着他体温的被子里瑟瑟发抖。
画室不大,是一间竹屋隔成的,谢黎和十九静坐着,互相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便起身去画画了。
铺开画纸,他望着空白的纸张,头一次脑海中也一片空白,不知道画什么,寻思了片刻,他提笔画了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随后苦笑,转头去看,少女缩在被子里,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画笔,倚着桌边静默地看着她,她真的是仙女吗?
他一夜没有睡着,第二天天晴了,他也要抓紧时间修屋顶,免得晚上再来大雨。
十九跟着他去竹林里,看他拿砍刀艰难地砍竹子,想起他修长的手握住画笔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便用微薄的术法,帮她砍断了竹子。
谢黎有些吃惊地看向她,十九立刻说:“我没骗你吧,我真是神仙!”
谢黎俊美的脸上浮起笑意,看得人目眩神迷,十九不敢多看,连忙施展术法,接连砍断了好几棵竹子。
不过,她的术法也仅限于此了,随后,两人还是老老实实把竹子一根一根拖回来,要修好屋顶,恐怕也要好几天。
到了晚上,她连碗都捧不住时,谢黎才发现她手上全是水泡。
“你从未干过活吗?”谢黎放下碗,找了药膏出来,帮她上药。
“我才刚从姻缘树上长出呢!”十九嘟囔,“再说,我是帮人牵红线的,又不是干活的。”
谢黎挑了挑眉:“从树上长的,真奇怪,听起来像是精怪。”
“都说我是神仙啦!”十九被他一个个戳开水泡,再涂上药膏,疼得嗷嗷直叫。
屋顶没修好这几天,十九只能睡在画室里,画室里摆放了太多画具,谢黎只能在她旁边重新铺一床被子睡觉。
本来打算第二天就让她走的,但她无依无靠,现在又是很冷的冬天,他始终不忍心开口。
不过,她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和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她就不怕他有什么不轨之心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谢黎忽然有些羞愧起来。
他想什么呢?他又不是没见过女子的孟浪之徒,怎么会想对她有不轨的举动?
真是该死。
他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转身背对着她睡去。
屋顶还没有修好,天气忽然变冷,开始下起了雪。
十九成了凡人,灵力微末,完全抵御不了寒冷,谢黎便将唯一一件厚实的披风给了她,谁知第二天夜里,他就冻得生病了,发起高烧,昏迷不醒。
十九的灵力无法治愈他,只好跑去找王婶,王婶到冬天也旧疾复发,便让她去城里请大夫。
半夜三更,大雪纷纷扬扬,十九一个人冒着风雪去城里,到处敲诊所的门,可是大夫们一听到冒雪到城外那么远的地方去,都不愿出诊,有好心的大夫给她开了两副药,让她回去煎给病人喝。
十九只能带着药回来,她不会煎熬,还是王婶的儿子地瓜来帮忙,煎好药后,她端到谢黎身边,把他扶起来,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谢黎烧得浑身发冷,本能地往她温暖的身上靠,十九好不容易喂完一碗药,就像打战一样,累得瘫倒,谢黎把她揽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她挣扎不开,只能放弃,困得睡着了。
第二天谢黎醒过来,刚一动,就发现怀中有个温暖柔软的东西,他睁开眼睛,便看见少女微微泛红的脸颊,闭合的睫毛轻轻翕动,仿佛蝶翼展开。
他年轻气盛,病了一夜便痊愈,男人容易在早上冲动,他也不例外,意识到贴近她的某个地方越来越硬,他立刻放开她,手忙脚乱地跑出去。
屋外,雪已经停了,他呼吸着清冷的空气,慢慢平息着身体上的躁动。
“谢哥哥,你病好了吗?”地瓜路过他们家门口,停下来询问。
谢黎点点头:“好了,你母亲怎么样?”
“昨夜生病,吃了药,过几天就会好。”地瓜说完,便往他屋子里看去,“十九姐姐还好吧?她昨天半夜三更去城里给你找大夫,雪很大,她回来的时候都冻僵了。”
“她……”谢黎想说什么,却感觉胸腔里一股满溢而出的酸涩和甜蜜,交织在一起,让他半晌都说不出话。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地瓜走了后,谢黎又回到画室里,少女蜷缩在被子里,放在旁边的鞋已经破了,想到她昨晚冒着大雪一个人跑了那么远的路,他平时走回来,都要一两个时辰,大雪中,她怎么坚持下来的?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她为何要这么好?
谢黎在她身边坐下来,悄悄凝视着她,十九睡梦中喃喃地说:“牵红线,我可以的,我要回天上,不要做凡人……”
他微微垂下眼睫,掩去了眼中忽然涌出的难过。
她这一病,病了好几天,谢黎一边照顾她,一边修屋顶,等她病好后,屋顶也修好了,两人终于不用挤在一间画室睡觉了。
两人关系倒是变得很融洽,谢黎经常出去给人画画,十九留在家里,被地瓜指导着,学会了煮饺子和面皮,也会简单把家里收拾干净。
谢黎每次回来,会带一些小点心给她。
王婶碰见谢黎,都说:“你们这日子,过得就像夫妻一样了,不如就娶了她吧,她是你表妹,不正好亲上加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