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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by金玉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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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不息沉思许久,还是决定要赴约。
……就算张良现在还不可能接受她的招揽,可先培养感情也是很重要的嘛。万一韩王室忽然就死绝了呢。
毕竟历史上刘邦就是这么得到张良的嘛。先是培养感情,张良表面上还跟着韩王,可私底下已经给刘邦出谋划策了,等到项羽杀了韩王以后,张良二话不说就打包了行李投奔了刘邦。
现在张良是没法再和刘邦培养感情了,刘邦在沛县挣钱挣的不亦乐乎呢……
赵不息心想,该怎么把韩王室都弄死啊,她汉初三杰就差张良就集齐了啊。
谁能懂集卡就差一张的煎熬啊!
她不能出手去弄死韩王室,张良很聪明,就算她做的再干净,可做了就是做了,想瞒过张良这种聪明人很难。
要不然等打听到韩王室余孽在哪里以后就举报给秦朝官府吧,让秦朝去剿灭这些六国余孽。
也不行,现在六国这些人中还有一个很出头的项羽,难保韩王室没了以后张良不回去投奔项羽,还是按照原轨迹,等秦朝灭亡、诸王林立之时再想个办法挑拨一下项羽,让项羽去灭了韩王室吧。
赵不息心中有了决断,心满意足地将张良送过来的邀约收入了袖中。
第二日,赵不息就点齐了车马准备去赴约。
带着韩信和溪,再带上五十全副武装的私兵,若是有什么阴谋也能全身而退。
马车渐渐驰出怀县,驶出河内郡,一路的景象也从欣欣向荣慢慢变得破败。
河内郡其他县中的黔首虽然也很贫穷,可他们的脸上都是希望,路上也有三三两两去黑石名下的工厂做工的黔首行走。可出了河内郡到了韩地,人烟稀少,道路两旁的田地也十分荒芜,很远才能看到几个满脸麻木的黔首在地里劳作。
这里比泗水郡更加贫穷。楚国好歹曾经富过,在七国之战中也大部分时间都很安定,可处于各国夹击之间的韩地就不一样了。
韩国一直很穷,很弱小可怜,今天被秦国占两城,明日被赵国占两城,韩地黔首都习惯了这天天挨欺负的麻木日子,哪怕是现在已经被秦统一了,可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变得更好。
这里的黔首依然麻木,接受着另一批新统治者的压迫,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压迫他们的人从韩国贵族变成了秦国贵族罢了。
甚至在六国之地之中,韩地的反抗也是最少的。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楚国多任侠,齐魏富裕多饱学之士,唯有韩地,什么都没有。
“其实也不仅仅是地理位置的原因,主要还是韩国的统治者昏庸。”赵不息告诉韩信和溪。
“申不害变法的那些年韩国也是强过的,可惜申不害死后变法就荒废了。后来又出了一位大家韩非,可韩国也不知道珍惜,还埋怨韩非惹来了强大的秦国。”
河内郡和韩地就挨着,赵不息只赶了一天多的路就到了韩地。
很快就要到邀约上所写的那个地址了,赵不息忍不住翻出镜子来照了照自己的头发。
这可是写在史书上的美男子张良啊。!

当然,张良是不是当世第一美男子还是次要的。
主要的是赵不息不能让后世史书记载什么“上初见张良,自以为弗如”。
马车缓缓行驶着,一座大宅院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座宅院占地十分巨大,约有数十亩,只是门前荒凉萧索,院内的树杈肆意越过围墙,树杈上零星散布着鸟窝,鸟吗,鸟鸣清脆,像是已经许久无人打理一般。
黑石车队停在宅院正门之前,赵不息三人跳下了马车,溪拿着邀约帖子往前几步敲门。
只是却没有看到门开,溪略微皱起眉,又用力敲了几下门,这次,才听到一个细微的脚步声从门那边响起。
“吱~”
厚重的木门被从内推开,一个老者揉着眼睛探出了半截身体,看到自家门前围着的这数十人,老者明显被吓到了,诚惶诚恐:“诸位……您是来干什么的?”
溪将手中的帖子交给这个守门的老仆,冷声道:“你家主人的名讳可是张良?”
老仆战战兢兢接过了帖子,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确印着自家的家徽,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家主人的确是张良。”
“告诉你家主人,黑石子应邀前来了。”
老仆听到溪的话,连连点头,一溜烟就往府内跑去,应当是去禀告张良了。
“这家主人好生没有礼貌,分明是他邀请您在先,您已经来到了,他身为主人却连家中即将有贵客临门都不告诉门仆。”赵不息身后的一个门客埋怨道。
门仆气喘吁吁的找到张良的时候,张良正在书房内读书,听到有客人来访的时候张良颇为惊讶。
自韩国被灭时候张良就带着幼弟隐居在此,他的幼弟身体不好,无法外出,张良为了保护自家,也多是自己出门游历的时候多,而少有邀请旁人到自己家中做客的。而先前知道此处宅子是张家族宅的那些旧韩贵族又死的死被移走的移走,平日一年半载都少有客人登门。
难道是来找他们的?张良想到自己宅院中藏着的那些麻烦之人,想起了不太愉快的事情,忍不住略微皱眉。
张良一边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袍,一边询问门仆,“来者可告诉你名姓身份?”
“有,来人说‘黑石子应邀前来’,还给了您的帖子,说是应您的邀请来的。”门仆心里也在嘟囔,他不记得自己主人何时通知过自己有客临门啊,先前也不是没有来过客人,可来客之前数日主人就会告知自己要有贵客上门,怎么这回没通知自己呢。
张良原本正疾步往外走,听到门仆的话之后脚下一顿,他站在了原地,脸上先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想到什么之后脸色一沉,接过了门仆手中的拜帖。
拜帖上的确印着他的家徽,也的确是以他的名义邀请赵不息过府一叙,可拜帖上的字迹却不是他的字迹。
张良攥着拜帖的指节发白,他眉头紧皱,转瞬之间门就想到了这是谁做的“好事”,他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喷涌出来。
他们怎么敢……
张良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控制住那些人,不能让他们把赵不息牵扯进来。
黑石子的名声已经传出了河内郡,纵使张良在韩地也有所耳闻,可他一直没有联系赵不息,哪怕赵不息也属于和他一样的人。
可张良不愿意牵扯赵不息进来,知道张良和赵不息相识的其他人却并不愿意放弃赵不息这个助力。
张良远远的看到了门外的马车,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他上次和赵不息见面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时候赵不息才四岁,自己也才十几岁,一转眼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面了。
想到小时候抱着自己大腿不撒手的小姑娘,张良柔和了眉眼。可转念间门,又想起了赵不息这次过来是被那些人借着自己的名义骗过来的,张良又叹了口气。
赵不息也看到了正往这里走的张良,眼睛一亮。
只见来人一身月白色长衫,逆着光走来,一双细长桃花眼含着笑,虽说五官柔和,可周身气质却自成一体,虽是面若好女,却让人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个男子。
赵不息脑海中没头没尾的蹦出八个大字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不过读过《史记》的赵不息知道这时候的张良只是看着隐忍温柔,实际上是个一言不合就能提剑杀人、有游侠气的暴躁青年。
这几息之间门,张良已经走到了赵不息的身前:“黑石子,别来无恙。”
赵不息眨眨眼,笑道:“许久未见,子房倒是还没有什么变化。”
二人又是一番寒暄。
张良吩咐下仆带着赵不息带来的这些门客休息吃饭,又吩咐好备宴,他自己则带着赵不息前往正厅。
许多年未曾有过联系,按理来说就算先前有交情也应该已经生疏了,好在张良和赵不息都点满了情商,几句话下来生疏一扫而空,二人讨论着各家学问,倒也颇为愉快。
只是赵不息询问张良邀请她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张良却只说是长年不见,忽然就想起了故人,邀请赵不息来府中玩乐罢了。
张良还郑重其事的给赵不息道了歉,说按照礼法应当是自己为客上门拜见赵不息,只是他一时没有注意到此事,身为思念故人的人没有上门拜访赵不息,却让赵不息舟车劳顿来满足他的念旧之心,是他的不对。
这个借口听着似乎很合理,可赵不息却觉得十分奇怪。
二人的谈论内容从风景谈到地理,从春秋历史谈到各地风俗,张良却一直都没有往外延伸话题,甚至在赵不息主动提及六国之事时,张良还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
直到入夜返回安排好的客房,赵不息愣是没有和张良聊过一句有关六国的话。
赵不息坐在床沿上,沉思。
奇了怪了,张良居然一点六国之事都不告诉她,难不成张良隔着数百里路邀请她过来真的只是想念故人,请她叙旧来了?
往前七年都没通过信,忽然就想起来还有她这个故人了?要是真的思念故人,那往前七年早干什么去了?非要等着她有了一些家底才开始思念故人吗。
“而且张良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啊,既然是他思念故人邀请我来,那他为何连下仆也不事先告知呢?”赵不息喃喃自语,她脑中回忆着今日从她到来,到见到张良之间门的一系列事情。
赵不息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疑点。
从她来到张良府邸敲门到她见到张良,中间门间门隔的时间门太长了。
不像是早有准备迎接远客,倒像是突发急事手忙脚乱的模样。赵不息深吸一口气,开始重新梳理思路,若是张良一开始不知道她要前来拜访,而是今日她登门之后才反应过来,那这些事情就都合理了。
可分明是张良给她送的请帖,为何张良会不知道她要来呢?
赵不息眯了眯眼,推开了窗观察着窗外。
月明风清,唯有虫鸣,除了偶尔视线中能看到一只扑扇着翅膀飞过的夜鹜,其他一点活物的动静都没有。
张良的祖父、父亲五世相韩,属于韩国最顶尖的贵族之一,从这所占地庞大的宅子就能一窥张良家中曾经的风光模样了。可随着韩国的灭亡,韩国的贵族都被秦始皇一锅端了,张家也从辉煌瞬间门跌落到了谷底。
《史记》记载,张良弟死不葬,发卖家仆三百人,举家之财雇佣壮士行刺始皇帝。
从中可看张家如今的败落了,三百下仆,去掉在外耕种田地的大部分,如今偌大的宅院之中的奴仆不过十几人,连草木都无人修剪。
赵不息轻“啧”一声,身形灵敏地从窗户中翻了出去,贴着墙根往外走,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
给她发邀约的不是张良,那也必定是与张良熟识之人。再加上张良今日的所言所行明显是在给那个人打掩护,那十有八九那个人如今就在宅院之中。这个人利用了张良,那张良很有可能今夜就会质问此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那个人”的确存在的基础上推演出来的。
赵不息抬头看着夜空,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十分有目的性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些贵族家中的布局大体上是一样的,大厅、客房、书房在家中的什么位置一般来说都是固定的。
多亏了自己还有一门翻墙的老手艺。赵不息轻车熟路地翻过墙,看着不远处那个亮着烛火的屋子,无声的笑了笑。
在书房之内,也的确如赵不息预料的一样,张良正在和一个老者对峙。
“冒用我的身份将赵不息骗来,郑公这是何意?”张良紧抿着嘴唇,眼中的怒火却已经压抑不住了。
那被称作郑公的老者留着稀疏的胡须,须发灰白,听到张良的质问之后。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说道:“同为韩王的臣子,你我应当同心协力诛灭暴秦光复韩国啊,子房为何分明认识黑石子,却不愿意向老夫引荐她呢?”
张良沉默片刻,才缓缓道:“赵不息只是个十一岁的稚童,她能做什么呢?”
“稚童?子房莫非以为老夫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吗?黑石子的名声在河内郡就犹如昔日的申不害在韩国一样,人人钦佩,何况老夫已经打听过了,她手下的商贾众多,钱财也必定不会少……这样的人,竟然是赵国王室后人。”
郑公明显是对赵不息有一些了解的。
“子房,这样的人若是能和我们联合起来共同反秦,那会是多大的一股助力。”
张良皱着眉毛,认真道:“诛暴秦复韩国乃是我们的事情,为何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呢?”
郑公嗤笑一声,对张良的看法十分不以为然。
“她的母亲是赵国的公主,赵王迁的妹妹,她的身上也留着和我们这些六国权贵一样的血。”郑公十分自然道,“既然她有能力,我们当然要联合她一同对抗暴秦了。其余的五国权贵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我们六国权贵唯有联合起来才能诛杀秦王,为六国复仇!”
蹲在墙角偷听的赵不息忍不住嘴角抽搐,这老头年纪一大把了,怎么就只想好事啊,她活的好好的,干嘛要想不开和他们一起去诛杀始皇帝啊。
还给赵王迁复仇呢,那等昏君死了就死了,她身为李牧的徒孙不去把赵王迁挖出来鞭尸都是看在那个昏君好歹是她娘亲哥的面子上。
张良显然也十分不认同郑公的话,他反对:“不息并没有想要复国的想法,我们不应当强行将她拉进如此危险之事中,让她好好……”
“糊涂!”
郑公气急败坏,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张良。!

第89章
郑公痛心疾首道:“暴秦强大,我们弱小,若是仅凭你我之力,何年何日能诛杀那暴君,光复我韩国呢?”
“现如今我们要粮没粮、要钱没钱,难道仅凭你我一张口舌就能复仇吗?”
张良听懂了郑公的意思,他假借自己的名字将赵不息邀到此处,就是看上了赵不息如今的财富,窥伺人家的钱财罢了。
张良的眉头颦的更深了,若非面前的老者是他父亲还在世时候的旧识,张良恐怕早就嘲讽他为老不尊,竟然惦记起一个小姑娘的钱财了。
“不必多说了,不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息出生是在赵国灭亡之后,她一出生就是秦国户籍,她不是六国之人,秦国缉拿六国之人也缉拿不到她身上。”张良语气略微强硬了一些。
“明日我就会想办法送不息回河内郡,您若是再冒用我的名义做什么事情,那就休怪我不念您与我父亲的相交之情了。”
郑公听懂了张良话中的威胁之意,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紧咬着牙齿,却并不敢呵斥张良。
张良大父、父亲五世相韩,张家可谓是韩国数一数二的贵族之家,若不是如今韩国被灭,大部分旧韩贵族都死的死没的没,也轮不到他对张良指指点点。哪怕现在张家也没落了,可在剩余的六国贵族之中,张良的地位也远远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
“老夫只希望您不要忘记复国的大愿。”郑公嚅着嘴唇,许久才吐出来一句。
张良疲惫地按了按额角,略微提高了声音:“张山,你进来。”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下仆推门进来,诚惶诚恐的看着张良:“少君。”
“你日后就跟着郑公吧。”张良平静道。
老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张良此话的意思,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的老仆惊恐的望着张良,求饶:“少君,老奴家中时代都是伺候主君们的啊……”
他的父亲、大父都是张家的下仆,他从出生以来就是张家的下仆,张山根本就没想过少君竟然有一日会将自己送人。
张良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口中毫不留情:“张家可留不得你这等将主家秘密告诉外人的下仆。”
“当年到黑石去为吾弟求医之人唯有三个,我、吾弟,再有一个便是你这个老仆。郑公能知道不息的母亲是赵国公主,难道不是从你这里探听到的?难不成还能是吾弟告诉郑公的?”
张良脸色十分不虞。这番话他不仅是说给这老仆听的,更是说给一边的郑交听的。
无论是透露主人的私事,还是私下向仆人探听主人家的私事,都是常人所不能够容忍的。
此时,一道身影听到屋内的谈话差不多就要结束了,悄然翻墙原路返回了自己的客房。
赵不息躺在床上,吹灭了蜡烛,装作自己一直没有外出过的模样,甚至连鞋底翻墙的时候蹭上的苔藓残痕都给清理干净了,任谁来也看不出她偷偷听了一场墙角。
原来是那老头借着张良的名义把自己诓来的啊。赵不息心想,她本来以为这世上除了她和张良兄弟之外,应该再也无人知道她娘是赵国公主了,却遗漏了当年跟在张良身边的老仆。
想要将自己拉入六国余孽的造反团队吗……赵不息翻了个身,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等到秦始皇死了以后,各地纷纷起兵,这些起义的人马中大部分都是这些六国余孽,而这些六国余孽也比较喜欢抱团,比如项羽厉害他们就都跟着项羽,就连刘邦,一开始也是要依附在楚王名下才能不被清剿,苟过前期。
赵不息想到这里,缓缓坐直了身体,在黑暗之中若有所思。
她不加入六国组织,那日后造反的时候等灭了秦,这些起义的六国贵族第一个就会抱团先灭了她,就算她发展好兵强马壮还有韩信,侥幸能和他们打一个平手,可项羽还在那里呢,其余的六国贵族虽说都是些废物,可项羽和张良不是啊,就算她能扣下张良,可项羽也不是轻易好对付的。
她加入六国组织,所要付出的就只是一点无关痛痒的钱粮支援,反正那些六国贵族估计也看不起她一个小姑娘,正好她可以大摇大摆在后方发育,打探消息。到时候,自己能知道项羽的行踪,还能先打听好项羽手下的兵力部署,知己知彼,那能打败项羽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啊。
那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加入六国余孽的造反联盟呢?她不缺钱也不缺粮食,缺的是信息,只要能在六国组织里打探消息,他们要钱粮给他们一点就是了,潜在竞争对手的内部消息,这可是万金都换不来的。
赵不息想明白以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做了。
第二日,赵不息刚刚吃完早膳,张良就来了。
张良昨夜似乎没睡好,眼皮下带着两抹淡淡的青色,他一心只想着再陪赵不息聊一会就找个由头让赵不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依然和昨天一样,张良和赵不息谈论学问,偶尔也提起小时候的趣事,气氛渐渐轻松了起来。
赵不息却忽然流下了眼泪。
“不息莫哭。”张良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顿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了手帕就给赵不息擦眼泪。
赵不息哭哭啼啼:“无碍,只是提及幼时趣事,我就忍不住想起了我娘亲,又忍不住幻想若是赵国还没有灭亡,我现如今有娘亲和舅舅陪在身边,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该有多么欢乐啊。”
似乎是被勾起了伤心事,张良也沉默了下来。
“都是暴秦,那暴君征讨六国,让我家破人亡。”赵不息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瞪着双眼,脸色赤红,恨不得提起剑就为自己的故国报仇。
赵不息忽然握住了张良正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的那只手,愤怒道:“子房,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着复国报仇,先前是我还小,无法助你一臂之力,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也算有一些微薄之力,请让我随你一起为故国报仇吧!”
张良都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话题怎么忽然就拐到这上边来了。
他明明是想隐瞒这些事情生怕赵不息被牵扯进来的啊,这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赵不息拉着他的手一心想要往浑水里钻了?
许久,张良才叹息一声。
“你娘说过,她只想让你平平安安过这一生,不愿意你牵扯进这滩浑水之中。”
赵不息面色古怪的看了眼张良,张良这个语气,总有一种拿她当晚辈看的意思。
这时候人普遍都早婚早育,赵不息亲娘生她的时候也不过十九岁,张良又比赵不息大上十岁,和她娘只差九岁……
“你喜欢我娘?”赵不息忍不住询问。
张良一头雾水:“啊?”
赵不息很诚实:“你跟我说话的语气很像是哄小孩哎。”
“那是我将你母亲视为长辈,拿你当作妹妹!”张良此时还是青年,远不像日后的谋圣那样脸厚心黑,他拼命解释。
张良对上赵不息写满了无辜的脸,无奈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你不用趟这趟浑水,我是无路可退,可你还有很多选择。”张良摸摸赵不息的发旋,苦笑道,“你好好在怀县当贤人不好吗,为何非要掺和六国这些麻烦事呢。”
赵不息眨眨眼,说谎不打草稿:“我想为我舅舅报仇。”
“那你呢,你为何要一心报仇复国呢?”赵不息反问张良。
张良没有回答赵不息,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你一旦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路了。”张良严肃道。
我走的这条路本来就没有回头路。
赵不息心想,不就是造反吗,要是单论进度,这些没用的六国余孽加起来都没有她现在的进度快呢。
就两个中用的,张良和项羽,可现在也是凄凄惨惨的隐姓埋名四处逃窜。可她赵不息,根据地和开国大臣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面上却是十分坚定,赵不息告诉张良,她虽然碍于贤人身份引人注目,不能过多参与他们的刺杀始皇帝计划,可她钱财还是有一些的,愿意为恢复六国、反抗暴秦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我已经长大了,有我自己的选择,我娘亲的想法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的时候,我认为我应当遵从自己的想法。”赵不息很认真,“难道你的父亲想要的是他的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复国吗?”
张良明显心动了,他的毕生夙愿就是光复韩国。
在历史上是,如今也是。
赵不息说的对,若是她只出钱财而自己不过多参与的话,应当没有太大的危险吧。
张良下定了决心,于是将郑公引荐给了赵不息。
赵不息笑眯眯的看着郑公,心里虽然已经在想该怎么弄死这个知道她真实身份还敢接着张良名义欺骗她的糟老头子了,可面上依然是笑盈盈的。
“您需要多少钱财发展势力呢?”赵不息问。
郑公欣喜若狂,本来他都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了,谁知道赵不息这块喷香的肉饼竟然自己长了腿又跑到了他嘴边。
这不狠狠的宰一顿还是人吗?
于是郑公伸出三根手指,狮子大开口:“少说也得三十万钱!”
“哈?”赵不息面露吃惊。
郑公看着赵不息的表情,认为自己是要的太多了,这天上掉肉饼也不能一口全吃完啊,于是轻咳一声,缓缓放下了两根手指。
“其实十万钱勉强也够目前所用。”
赵不息:“……”
十万钱,还不够她雇人挖十里水渠的呢。
难怪这些家伙嘴上说诛灭暴秦可这么多年一点实绩都没有呢,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啊。!

就连一旁的张良也忍不住低垂下头捂住了眼睛,不忍去看郑交。
张良家中虽说现在没落了,可他年幼的时候也是富过的,自然知道十万钱看似不少,可用在造反上就是杯水车薪。
“好哦,十金是吧。”赵不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她侧目看向溪,溪心领神会将自己身侧的钱袋解了下来递给赵不息。
赵不息打开钱袋看了一眼,估计里面有十二金多一点,就把钱袋递给了郑交。
赵不息诚恳道:“此次出行我带了一些钱财,恰好够郑公所需,多出的这两金就当作是我的微薄心意吧。”
她出门那次不是得带个三百金应急,本来赵不息都有把这三百金都给这老头买个六国造反协会入会名额的准备了。
可谁曾想,六国这些权贵如今已经没落成这个模样了,要钱都只敢要十万钱,区区十金。
郑交捧着钱袋还有些懵,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钱袋中的金子,一哆嗦,这才反应过来,将钱袋收了起来。
再看着赵不息,脸上的表情明显亲切了许多。
又和赵不息寒暄了几句,这才心领神会的先告辞,留下空间给张良和赵不息叙旧。
待到郑交走后,张良才无奈的告诉赵不息:“郑公他原本在韩国也只是无名小官,见识有限,只是现在无人可用……还请不息莫与他计较。”
现在六国余孽处境是有些尴尬的,六国的旧贵族剩下的虽然不少,可不是每一个都立志想要造反,对他们来说只要不影响自己在地方上作威作福,谁是皇帝都不重要。
而立志想要造反的那一批六国旧贵族,都是先前的六国朝堂中坚大臣,也是被秦国清算的最厉害的那一批,家产奴仆都被抄了,能保住一条小命已经是不容易了,整日躲藏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和能力赚钱呢。
日后被项羽找出来立为楚怀王的熊心甚至是被项羽从羊倌里找到的,楚王后人都沦落到了牧羊为生的可怜地步。
就连五世国相、家世显赫的张良,也都沦落到了要□□,都要变卖家财,甚至到了“弟死不葬”才能凑够钱的地步。
赵不息明悟了张良的意思,现在这些立志反秦的六国余孽都是被抄了家产、和秦朝有血海深仇的那些。
总结,就是他们又穷又菜。
这么一看,这个组织怎么这么没前途呢,赵不息心里嘀咕。
不过再一想虽然现在没前途,可日后始皇帝死了,项羽长成了,就有前途了。更重要的是,便宜啊,十金,对她来说九牛一毛,用这点钱换一个安心就很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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