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by金玉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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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冷冷道:“生死之仇。”
顿了顿,嬴政又道:“他行刺始皇帝,我是始皇帝的供马商,始皇帝被刺杀之后暴怒,下令处理所有有关之人。因车队马匹受惊,我这个供马的商贾也受到牵连险些没命。”
“竟还有这回事,我就说在沛县分开之后你怎么好长时间都没有给我写信呢。”赵不息也沉下了脸。
其实没给你写信是因为朕要巡视四方事务繁多。嬴政心虚的将眼神移开,却没有澄清赵不息的误会。
赵不息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见不到自己便宜爹了,就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骂道:“这个混帐东西,怎么就要挑用你的马的时候行刺呢!”
嬴政点点头,什么时候行刺他都不行!
“还有这群六国余孽,给自己报仇为何要牵连无辜,真是混账。”
嬴政点点头,这些贼心不死的六国余孽有一个算一个都应该被拉去活埋!
“还有秦始皇那个暴君,又不关你的事情凭什么要怪你,真是无道暴君。”赵不息咬牙切齿,甚至短暂化身成了偶像黑粉。
嬴政点点头……等等!
嬴政诧异:“这又关始皇帝什么事?被刺杀也能怪他?”
赵不息呲牙嫌弃明明受了罪还对秦始皇没有怨言的便宜爹:“又不是你刺杀的秦始皇,凭什么要牵连你啊。就算那是秦始皇,也不能无缘无故欺负你啊。”
嬴政:“……”
赵不息似乎有点孝心,似乎又没有。
“你要是想动手,最好再等几天,等魏国齐国的人都来了以后,到时候人多眼杂,你也好下手。”赵不息提醒嬴政。
嬴政嘴角微微一勾,“我以为你会劝我别动手。”“我为何要劝你别动手?”赵不息挠挠头,疑惑。
嬴政轻轻捏了一把赵不息的脸,被她用手推开也不恼。
“你和那个张良关系挺不错,那个大铁锥又是张良全心保护之人……”嬴政漫不经心。
赵不息气呼呼道:“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去阻止别人复仇,这是不符合天下间的道理的。你险些因为那个大铁锥丧命,那你要寻仇,这是符合常理的。”
“而且——”赵不息笑盈盈看着嬴政。
“你才是我的私心啊,别说我还没见过的大铁锥的,就算是张良对我来说也没有你重要啊。”
在赵不息的视线下,嬴政的耳尖迅速红透了,他不太自在的扭开头,深吸一口气。
这小孩,实在是……太直白了。
“哇,你脸红了,是不是被我说的害羞了?”赵不息却仿佛发现新大陆一样把脸凑到嬴政脖子边上,瞅着嬴政的脸惊奇。
嬴政恼羞成怒,一把推开赵不息,站起身就往外走。
“今日赶路匆忙,你也累了,先就寝吧。”
赵不息笑盈盈的看着嬴政匆忙的仿佛不像是镇定离开,而更像是仓皇逃离的背影,扑哧一笑。
这个时候的古人啊,真的是恪守规矩礼法每一个脸皮都很薄呢。
一群别扭鬼。
哦,刘邦除外。
到了第二日下午,魏国之人才姗姗来迟,也只来了七个人,为首的一人名叫魏荀,据他所说他是魏王室后裔。
到了第三日晌午,距离较远的齐国众人才姗姗来迟,齐国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着很和气。不过尽管他明面上看似是作主之人,可赵不息发现真正下决定的人应该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衣着简朴的老者。
人已经到齐了,在简单的一番收拾之后众人就坐到了议厅之中,各自落座。
尽管与颍川郡比邻的河内郡和秦地都已经普及了桌椅,可新事物的风却没有吹入颍川,张良府中的桌椅依然是需要跪坐在后的案牍。
落座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郑交认为张良是府邸主人,理应主人坐在上座,魏国之人却认为他们这边来的是王室之人,身份地位比张良要高,应该让魏荀坐在上位,而齐国之人则是文化深厚,开口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总之就是一句话,他们齐国之人应当坐在首位。
赵不息和嬴政就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不打算掺合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其实六国余孽一直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还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害怕始皇帝。
更重要的是,赵不息觉得他们根本就没法拧成一股绳去对抗秦朝。
赵不息和一侧没有参与进争吵的张良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脸上看出了无奈。
就这个样子,赵不息都怕要是他们真打算结盟共同对抗秦朝,得先自己内部打一顿决定谁是盟主。
也就项羽这个bug级别的楚霸王能将他们强行按下头了。
“要不然你们划拳决定坐首位的顺序?”赵不息眼看着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这些人还没有吵完,忍不住出声建议。
然后赵不息被迫听了半柱香的“礼法尊卑的讲究”,听的是头昏脑胀,晕乎乎不知为何物。
好在最终终于得出了结果,张良是府邸的主人,客随主便,这次让张良坐首位。
等坐下之后,嬴政以为他们终于要开始讨论如何反秦了,可赵不息只是怜悯的看了嬴政一眼。
现在的嬴政还不知道赵不息为何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可很快嬴政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眼看着就要到午膳的时辰了,可三国之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秦朝是如何如何残暴,他们曾经是如何如何的辉煌,现在又是如何如何的落魄。
啧。嬴政烦躁的想,难怪赵不息说这群六国余孽都是废物呢。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秦的朝堂之上听到如此繁冗的扯皮了。
若是谁敢在他面前说这么多没用的东西,那嬴政会让那个敢耽误他时间的人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嬴政不耐烦地重重敲了一下桌子,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议厅之中的声音逐渐变小了,最后在嬴政的冷脸之下彻底安静下来。
嬴政这才满意的环顾四周,提高了声音:“诸位,我们从数百里外一路舟车劳顿赶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讨论往日的辉煌吗?”
齐国的那个男子想要说些什么,被他身侧的老者轻轻一瞪给拦了下来,只能挪动着身躯,老老实实听嬴政说话。
“在场各位都是为反秦复国而来吧?那我们谈论的难道不应该是如何反秦,如何复国吗?”
嬴政尽管才刚加入六国集团短短几天,可他的思路却比在场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清晰。
“你们有什么反秦的计划吗?”嬴政环视一圈厅中众人。
魏荀瓮声瓮气道:“寻找壮士刺杀暴君,为六国复仇。”
嬴政看向魏荀:“壮士在何处?”
哼,一群逆贼,果然又再想着行刺朕!
“壮士……壮士……”魏荀吞吞吐吐,下意识看向张良。
寻找壮士,安排刺杀多是是张良安排的。
张良苦笑摇头:“上次在泗水郡刺杀那暴君失败,如今秦正在天下索盗,那暴君身边护卫必然更多,只怕一时之间无法再行刺杀之事了。”
嬴政看了一眼张良,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
面上却分毫不显。
“那除了刺杀之外,你们有什么其他的计划吗?”
大厅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嬴政嘴角抽了抽,不敢置信:“你们只能想到刺杀?”
“难道你们这些贵族在六国之地上数百年的经营毫无用处吗?你们为何不去煽动本地的中小贵族和黔首造反呢?”
这也是嬴政最担心的一点,他想要根除六国余孽的最大原因就是害怕他们会勾结地方复辟六国,使他一生的心血化为乌有。
听到嬴政的质问,魏韩齐三国之人面面相觑。
他们原来还能煽动地方的中小贵族和黔首们造反的吗?
嬴政痛苦地抬起手扶着额角。
众人只以为是赵便因他们没有做出复仇的动行动才会愤怒,殊不知嬴政愤怒的原因其实是他竟然一直把这样的一群蠢货当作心腹大患,简直是浪费了他的时间。
齐国队伍中的那个一直板着脸的老者开口了。
“六国还有余力造反的贵族多畏惧秦暴君,不敢出头造反。”
至于黔首,六国旧贵族从未将黔首看在眼中,一群不识字的穷黔首能有什么本事呢,别说推翻暴秦了,那些黔首连自己都管不了,哪里来的本事对抗他们这些六国权贵都无可奈何的强大暴秦呢?
这话倒是让嬴政略宽心了一些。
尽管他知道那些如今有他压着不敢动手的六国旧贵族其实等到有朝一日他压不住他们的时候所造成的麻烦要远比今日在场的这些蠢货更加糟糕。
会咬人的狗不叫。
嬴政眯了眯眼,可这些如今就敢乱叫的狗一定和那些不叫的狗有明里暗里的联系。
他有足够的耐心将所有的六国余孽都给挖出来。
于是嬴政循循善诱:“可秦朝暴君暴虐无道,对他满心怨恨者数不胜数,只要我们能够拉拢那些人,推翻秦朝复国指日可待。”
“而且我们家中的财产都被那暴君手下的走狗给查抄了,如今竟然寒酸到了连下仆都买不起的可怜地步。”
嬴政深知这些六国旧贵族有多么喜爱享乐。
“我们要养士,要养兵,那就需要粮草和钱财,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拉拢那些尽管不敢动手、但是对六国忠心耿耿的贵族,让他们提供粮草和钱财给我们……”
嬴政心想,最好把那些怀有异心的六国余孽都拉过来,这样他才能一网打尽。
三国之人,包括张良,都听的如痴如醉,频频点头。
是啊,他们应该按照赵便所说的,先让那些不敢动手的贵族给他们提供粮草和钱财啊,这样他们才能养士,才能招揽兵将,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举大旗造反复国啊!
“刺客不重要,你们刺杀了秦始皇,可秦始皇有许多子女,秦朝还是会延续下去。你们想要复国,关键不是刺杀秦始皇,关键是拉拢更多人和你们一起造反。”嬴政顺便试图给这些六国余孽洗脑。
他要坚决杜绝刺杀秦始皇的事情再发生!!
“可那些六国旧贵族不听我们的该怎么办?”人群中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顿时方才才群情激愤的韩魏齐国余孽瞬间都哑火了。
是啊,他们要是有能力让那些现在依然还有一定势力的旧贵族听从他们的话,给他们提供粮草和钱财,那他们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凄惨下场啊。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齐齐将目光投向嬴政,脸上写满了:大佬,请指教。
赵不息和张良齐齐叹息一声,尤其是张良,当他看到了赵不息投过来的疑惑眼神后耳尖更是通红。
你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和这群猪队友一起反秦呢?
赵不息用眼神询问张良。
张良心里叹了口气,可谁让只有这些人愿意反秦呢,有本事的那些六国贵族都已经被暴秦杀干净了,剩下要不然就是这些平庸之辈,要不然就是狡猾如狐的老狐狸,而那些老狐狸根本就不可能愿意搭上身家性命来反秦。
张良何尝不知道和这样一群人反秦毫无出路呢,可谁叫他就生在五世相韩的张家,除了反秦之外毫无选择。
“你们连如何拉拢昔日同僚都不知道?”嬴政更是又气又怒。
这样的一群蠢货,在秦朝堂上连守大门都不配!
守门的甲士都还知道看他眼色行事呢!
嬴政现在十分怀疑六国的贵族都是如何教育他们族中的子弟的,这群家伙该不会连字都不认识吧?
“你们可识字?”嬴政捏着额角,锐利的目光落到其中看起来最一脸单蠢的魏国那个王室子的脸上。
“我们自然识字!我师从刘余,刘公乃是纵横家的大贤,我师昔日曾跟随苏秦相国合纵抗秦。”魏荀似乎被嬴政侮辱了一样,脖子通红的辩解。
嬴政有一种要被气晕的感觉。
苏秦昔日凭一张口舌佩六国相印合纵抗秦,差点将秦逼上绝路,若非六国内部矛盾爆发联盟破碎,说不准今日被灭的就非六国而是秦国了。
结果你这个学纵横家的家伙竟然连几个小贵族都游说不了?
苏秦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废物敢和他攀扯关系,都能生生被气活跳出来撇清关系!嬴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些六国余孽越没用自己应当越高兴才是。
嗯,希望所有六国余孽都能如这几个人一样无用。
嬴政打起精神:“无碍,我告诉你们应当如何去收拢那些贵族……”
帝王之道开创者始皇帝嬴政于是开始亲自叫这些废物何为“术”,如何御人。
但是很快嬴政就放弃了。
因为在场所有人只有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赵不息和张良,两个人听得眉飞色舞,眼中异彩连连,几乎都要站起身给嬴政鼓掌了。
可剩下的人,各个都是一头雾水。
哦,还有一个人,那个齐国老头,是个齐墨,学问学得挺深,时不时就要跳出来跟自己唱反调。
法家用来驾驭人心的“术”生来就和走平民路线的墨家不对付。
而齐墨又是墨家中最重思想理论的那一派,更是和法家不对付。
“闭嘴!”嬴政忍无可忍打断了那个喋喋不休的老头。
他叹了口气。
烦了,毁灭吧。
让蒙毅带兵把这些废物都抓起来活埋了得了。
看到嬴政不讲了,张良还露出了颇为遗憾的神色。
这位赵便,真是大才啊。对法家学问如此精通,自己能有这样博学的同僚,当真是六国之幸。
赵不息察觉到了自己便宜爹被气得不轻,连忙伸出手拉住了嬴政的衣角。
“莫气莫气,气坏身体损伤的是自己。”
张良也十分有眼色的命下仆端上一杯温水,随后打圆场说今日就议论到此吧,明日再接着开会。
六国集团之中好不容易出一个靠谱的大才,得节省着用。
安排好众人散会之后,张良叹了口气,他实在是需要一个聪明人来分担事务,六国这些人商量了这么多年反秦,可到头来这数年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在策划事情,大铁锥刺秦一事虽说他不是主导,善后的工作却都是他一个人想的,可他一人就算再聪明,也难以顾虑周全啊。
好在,现如今有赵不息和赵便加入,他终于不用一个人指挥六国这群仁人志士了。
这么一想,张良居然很欣慰。
嬴政从议事厅出来之后不理会魏国齐国两帮人的寒暄,只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就独自大步向前走去,赵不息跟在他身后小跑着追他。
“你别生气嘛。”
赵不息今日有些骄傲,果然不愧是她第一眼就看上的造反大才,便宜爹果然生来就是造反的料,一个人比那些六国余孽加起来都厉害,两句话就让那些人隐隐以他为首了;又有些担忧,赵不息是了解嬴政的,知道嬴政自视甚高,眼中容不下蠢人,今日被那些六国余孽气得脸都黑了,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怀揣着这样的忧虑,赵不息紧紧跟着嬴政想要等一人独处的时候安慰他。
赵朴就是好胜心太强了,事事都要争第一。唉,这样注定会失败的团伙老大,出力不讨好,还要时刻被拖后腿,这样的团伙老大有什么好争的呢?
就在赵不息站在赵朴房门外忧心忡忡组织好安慰亲爹的语言后,她推开了赵朴的房门,一进门就看到了正悠闲自在坐在窗边捧着瓷杯喝水的赵朴。
赵朴神色轻松自在,还心情颇好的捧着瓷杯,丝毫没有一点愤怒的样子,看到进来的人是赵不息之后,还抬头对她勾勾唇,就当作打招呼了。
赵不息一肚子的安慰话憋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站那做什么,过来坐。”嬴政抬眼看了一眼赵不息,指了指软榻。
自从习惯了桌椅之后,嬴政就很嫌弃需要跪坐的桌案了。
赵不息挠挠头:“你没生气啊?”
“我为何要生气,那些蠢货又不是我的属下。”嬴政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要是大秦的文武百官这么蠢,嬴政当然会愤怒,可六国余孽这么蠢……嬴政只会脸上愤怒,内心笑开花。
他真情实意希望所有的六国余孽都像他今日遇到的这些人一样愚蠢,真的。
赵不息撇撇嘴,心知嬴政肯定是故意演习给那些六国余孽看,她转身去关门,先招手将跟在她身后的心腹喊过来让他注意若是有旁人靠近就出声提醒她,又特意看了一眼屋顶,确认环境安全没有偷听者后才关紧了屋门坐到嬴政身边。
“你倒是小心。”嬴政称赞一声。
那当然,我这个经常做贼去偷听人家的小贼当然也要防备人家来偷听我了,赵不息心想。
她有事情要问她便宜爹。
“你是想做他们的主事者吗?”赵不息小声问。
嬴政颔首,肯定了赵不息的猜测。
赵不息急了,一把薅住嬴政的衣袖:“哎呀不行!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自寻死路!”
“始皇帝还活的好好的,你这时候和那群六国余孽搅合在一起是不要命了吗?你看这群六国余孽,哪里有能成事的样子,咱们出点钱给他们薅一点情报就得了,可别入局太深,到时候抽身而退可就不容易了。”
嬴政有点欣慰,他女儿还是担心他的。
嬴政摸摸赵不息的头,轻笑:“你为何会觉得这些六国余孽不能成事?我们今日所见到的六国余孽,不过只是被推出来的傀儡,真正的六国余孽可不会如他们一般愚蠢,那些真正的六国余孽,各个都是老谋深算之人……”
赵不息把嬴政的手从她脑袋上拨拉下来,“六国还完好的时候都打不过秦国,你不会认为现在六国亡了六国的贵族被杀戮了一大半的情况下,剩下这些余孽还能推翻秦朝吧?”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嬴政颇感兴趣,从他到文武百官,都认为秦朝的心腹大患是六国余孽,他更是为了震慑六国余孽而时不时就要大肆出巡一次,可听赵不息话中的意思倒像是她根本不把六国余孽放在眼中的样子。
“哦,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赵不息撇嘴道:“六国打不过秦,六国余孽难道就能打得过秦了吗,这用脑子一想也该知道不能啊。”
“秦国能打下六国,其实最大的功劳不应该归于秦国强大,而应该归于六国内讧。”嬴政懒洋洋地一只手扶着窗棂,并不吝啬指点一下自己的小女儿,
“当初苏秦合纵六国共同攻秦,就差一点,灭亡的就是秦国了。好在天命在秦,最终六国联盟因为他们的内部矛盾分离崩溃,这才给了日后始皇帝平定六国,统一天下的机会。”
赵不息歪头:“所以现在的大秦是害怕这些六国余孽联合起来共同反秦?”
嬴政没有说话,他默认了。
纵然六国余孽如今看似是弱小,可谁又能知晓他们日后会不会再有如苏秦那样的能人,将六国所有的余孽联系起来,在地方作乱呢。
六国各自统治了他们的地方数百年,数百年的经营,根叶何其茂盛,纵然大秦砍掉了他们露在外面的枝叶,可只要深埋地下的根没有被彻底除掉,难保他们有朝一日不会卷土重来。
无论是嬴政还是朝堂之中的文武百官,都认为六国余孽是秦的心腹大患。
“可我觉得六国余孽根本不可能联合起来。”赵不息笑吟吟道,“他们家毁国亡之际都不愿意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秦,难道现在就会突然觉悟,联合起来对抗秦国吗。你看,今天他们只来了个国家,十几个人,都能为了谁该坐首位这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一屋之内他们尚且无法平定,难道就能平定天下了吗?”
就算是项羽,虽然名义上楚国余孽,可他能出头也完全是凭借个人本事,和他是不是楚国贵族几乎没有关系。项羽这样的人,就算不是楚国贵族,只是普通黔首,他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六国余孽不但没有给项羽助力,扯项羽后腿的本事倒是一直都在线。项羽短短的数年一直在到处奔袭平定各处六国王侯造成的叛乱,从而给了刘邦苟发育的机会。
……而且笑到最后的刘邦也和六国余孽扯不上一点关系,唯一能和六国余孽沾上关系的就是张良,张良还早早就修道去了,明智的不插手政事。
赵不息又对着嬴政笑了笑,耸耸肩:“而且新事物必将代替旧事物,六国已经是过去的旧事物了,被大秦这个新事物代替就是他们的最终下场了。就像军中的弓箭一样,射程百步的弓箭必将替代射程五十步的弓箭,就像铜器替代石器、铁器又替代铜器。我只见过有人将铜制的佩剑换成铁剑,却从未听说过有人会将铜剑换成石剑。”
“六国就是腐朽的旧东西,注定要被秦消灭,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又何必担忧六国余孽会再卷土重来呢?”!
嬴政从未听过这样的学说,可仔细一想似乎又的确有道理。
秦国强大起来的原因就是变法,变法之后的秦国就是新事物,其余六国就是旧事物,所以秦国才能从原本平平无奇的小国摇身一变成七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
再深思一下,赵国是除秦国之外的第二强国,赵国强大也正是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的,用新的骑兵训练方法代替了旧方法,这才造就了天下闻名的赵骑。
这不就是变法吗?嬴政回过味来了。
可仔细一想又不是,变法只是制度上的,可这个新事物必将代替旧事物的道理不只能用在变法上。
嬴政陷入了沉思。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赵不息都无聊的想要翘二郎腿了,嬴政才动了。
他低声道:“若是按照这个学说,那日后对秦朝有威胁的应当是一种全新的东西。”
随即又皱了皱眉。
“若是一种新东西,那我该如何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嬴政自认为看过的书也不少,见识也算广博,可这一刻竟然又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奈感。
赵不息缓缓张大了嘴巴,她记得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啊,她爹是如何联想到这么多的?
甚至猜的还很对,灭秦的新东西的确是先秦历史中从未出现过的农民起义。
以往的贵族对待百姓也都很不客气,非打即骂,可从来没有一个国家是被黔首推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并没有人认为黔首会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
嬴政也猜不到,他出身高贵,在赵国为质子的时候欺负过他的也都是赵国贵族的小孩,他最惨的时候也只是被欺负,从来未曾见过,更未曾体会过饿得快死是一种什么感觉。
所以纵使他已经找遍了脑中的记忆,也想不到秦朝灭亡的祸根竟然是黔首。
嬴政将此事记了下来,打算等回到咸阳之后再召集心腹大臣寻找这个“新事物”。
“待我回去咸阳之后,六国联盟这边的事情还需你来接手。”嬴政随口道。
赵不息连忙摇头:“不干不干,我才不和他们搅合在一起呢。我就是来打听情报的,又不是真要和他们一起报仇复国的,我就安安静静听个消息就行,才不要和这群人一起共事呢。”
都知道这群六国余孽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了,她还掺和进去岂不是傻子行为。
嬴政听到赵不息拒绝,缓缓皱起了眉。
“又不是当真让你同他们一起谋反,你只需要偶尔误导一下他们就够了,你是我的女儿,怎会如此胆小?”
我还想知道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爹呢!赵不息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瞪着嬴政。
“没好处的事情我干嘛要去做?”
“谁说此事没有好处了……”嬴政正想顺口说等这些明面上的六国余孽把隐藏在暗处的六国余孽都给拉下水以后他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可看看自家什么都往脸上写的傻乎乎小女儿,还是熄了声音。
罢了,等他收拾了六国余孽之后再向不息坦白身份吧。
嬴政眯着眼,敲了敲赵不息的脑门:“做大事要看远一些,现在这些六国余孽没用,可他们背后潜在的那些旧贵族可不是没用,你不是正在做生意吗,这些六国余孽认识的人遍布六国之地,你可以借助他们的人脉将你那些宝剑白糖卖向各地。”
“那也不行。”赵不息绷着脸,“这个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赚钱的事我不着急,可和这些人一起造反是要命的事情,我不干。”
“平日你骂始皇帝暴君,给我讲秦王绕柱走的时候胆子分明挺大的,怎么如今竟然如此胆小了?”
嬴政不太理解自家女儿的脑回路。
你说她胆小吧,她嘲笑他秦王绕柱走的时候可一点都看不出胆小来,甚至还敢先斩后奏把自己骗上马车才告诉自己他被迫加入六国造反组织了;可若是说她胆大吧,她又只敢动口不敢动手,加入了六国余孽组织后也没有进取心丝毫不想当老大。
真是奇怪啊。
赵不息吁了口气,认真道:“你只看到了我对始皇帝不尊敬的那一面,可你不知道我是打心里尊敬始皇帝的。总之,我是不可能造始皇帝的反的。”
她只会造秦二世的反!
明明只要再等八年熬死了秦始皇,打天下的难度就能立刻从地狱变成困难级别,甚至她还能占着先机找个捷径阴死项羽,到那时候她凭借手中的ssr大才们打天下就是简单级别难度。她干嘛那么想不开,非要在天下第一大魔王还活着的时候就和他作对呢。
嬴政听到自家女儿对自己的尊敬,唇角微微勾起,颇为自得。
嗯,不息还是很孝顺的嘛。
六国余孽之事……也罢,应当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他自己处理了吧。
嬴政愉快决定。
所以等到第二天再议事的时候,嬴政充分发挥了自己点满了的政治情商,也不和这些人讲如何驾驭人心的“术”“势”了,只是给描绘他们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