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by金玉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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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把淘汰的连弩卖给秦朝的军方,然后再用换来的种子和马匹积蓄财力物力造反!!
天色渐黑,黑石的黔首三五成群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背着农具往家里走。
嬴政揣着连□□和赵不息走在小道上,为了不撞见太多人,赵不息特意挑了一条偏僻的小道。
没办法,谁让她黑石子赵不息在黑石就是这么受人尊敬呢,一路上谁见了她都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
赵不息得意地炫耀着,嬴政在一侧给了她一个白眼。
嬴政一下午心里都在想着一件事,这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提出来。
他想知道赵不息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自从第一次见到赵不息开始,嬴政就觉得赵不息出奇的面善,但是他又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赵不息。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曾见过赵不息的长辈,可是,赵不息的长辈是谁呢?
他们肯定是不在人世了,要不然黑石也不会是赵不息这么一个稚子做主,这样年纪的小孩,若是父母还在人世,正应该是承欢膝下的时候,赵不息小小年纪就要领导黑石,不像是还有父母的样子。
若是赵不息的父母不在人世,那他们是怎么去世的呢?疾病、饥荒……还是在秦赵斗争中被牵扯身亡的呢?
蒙毅已经打听过了,赵不息的母亲是几年前去世的,可是她的父亲,却没有人知道是谁。
要是赵不息的父亲是被秦军所杀或者更干脆点,是赵国邯郸的贵族,被自己下令活埋了……那赵不息和自己之间,岂不是有血海深仇?
嬴政的心思百转千回,面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变化,甚至还能分心和赵不息聊天。
只是随着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嬴政心头的困惑越来越重。
算了,等回到咸阳以后派人去查吧。
“赵公,你有什么不好开口的问题想要问我吗?”赵不息忽然话题一转,从连弩的技巧转到这一句上来。
赵不息早就看出来了,赵朴总是心不在焉,还时不时仗着身高优势偷看她两眼,本来赵不息觉得赵朴忍不了多久就会问。
结果一直等到现在,这都能看到她家了,再不问,下次见面少说得三个月后,这人,也太别扭了吧,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
还是得本黑石子来主动。
不是吧,这你也能看出来?嬴政诧异挑了下眉角。
赵不息抱起双臂,学着嬴政刚才的模样也挑了挑眉毛。
我当然能看出来啦,我可是贤人黑石子。
嬴政甚至读懂了赵不息的表情。
“你的父母……”嬴政一向很果断,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并不如平时一样果断。
他问了,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呢?赵不息很可能是原赵国的贵族之后,她那素未蒙面的父亲,说不准正是惨死于秦卒刃下。
赵不息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除了她的母亲是赵国亡国公主这点不能说,其他没什么好瞒的,反正整个黑石除了她之外,其他见过她娘也都只以为十年前来到这里生下孩子的女人是个普通寡妇,至于她爹……
“我娘的事你也能从旁人口中知道,我就不细说了。”赵不息顿了顿,“至于我爹嘛。”
嬴政的心悄悄往上提了一些。
“我爹,死的可惨了,他是得了痴呆症,然后整日傻笑,最后一屁股掉进泥坑里淹死的。”赵不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根本不知道她爹是谁,小时候她娘还在的时候赵不息倒是问过,但是她娘不肯说,总是说赵不息是她一个人生的,后来被问急了就说她是从山上捡来的。
纯纯糊弄小孩。
不过赵不息推测那个男人应该是个渣男,自己娘被骗身骗心,受了情伤后才带球(也就是她赵不息)跑到黑石这个偏僻村子来生活。
赵不息是有依据的,偶尔她问她娘自己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她娘虽然搪塞她的时候多,但是偶尔也会说一点真话,她娘那时候百感交杂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告诉她,你的父亲是无人能比的英雄。
看看,多厚的恋爱脑滤镜,连“无人能比”这种词也敢往上套。
还有一次,赵不息问她娘那个男人是不是抛妻弃子了,她娘叹息着说从来没有人把她当做那个男人的妻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赵不息曾经撞见过很多次她娘望着远处哭泣。
赵不息问“是因为那个男人吗?”,她娘没否认。
由以上几点,赵不息推断出了她那个从来没出现过的爹——呸,勾引她娘的小白脸,估计一开始是看上她娘赵国公主的身份,后来见着赵国亡了就抛弃了她娘。
正好算起来她娘怀着她的时间就是赵国亡国的日子,更加佐证了那个渣男怕被连累抛妻弃子的事实!
嬴政:“?”
嬴政认真观察赵不息的表情,试图找出她糊弄自己的证据。
可惜,赵不息脸上的悲愤不是假的,所以嬴政只能暂且相信了“傻子摔进泥坑淹死”这个无论怎么听都很荒谬的说法。
其实也不是没有先例。晋景公还是一代雄主,他还是掉进粪坑淹死的呢。
嬴政熟读史书,很快就找到了比赵不息说的死法更荒谬的史实,只是心头还有一层压不下去说不出的怪异感。
“唉,那边那棵槐树下的坟包,就是我父母的。”赵不息踮起脚,指着远处地平线外只露出半个树冠的槐树。
嬴政颦起了眉毛,嘴角无意识拉紧成一条直线。
那种说不出的古怪感,更浓厚了。
“阿嚏!阿嚏!”嬴政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赵不息笑着打趣道:“怕不是有人在背后议论您呢,我曾听老人说,一个阿嚏是有人想你,两个阿嚏是有人骂你,说不准是有人背后在骂赵公啊。”
话题又扯到了另一个方向。
嬴政迈入自己的院子前遥遥又看了远处那棵在夜色中朦胧成一团黑雾的槐树树冠,眉头紧皱又松开,松开又紧皱,显示出其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赵不息父母的死和自己没关系,现在不去咸阳或许是其他原因,但是不管怎样,总比和自己有血海深仇强。
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姑娘,凭她的本事未来未必不可封侯拜相,若是有仇不能用就太可惜了,现在搞清楚了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但是,嬴政闷闷不乐,他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回忆起赵不息父亲那个荒谬的死法……嬴政就涌出一股无名怒火。
真想把那个坟给刨了啊。
嬴政都被自己忽然涌上的这个荒谬想法给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讲究死者为大,刨人家坟无异于结下血仇,也就全家被冤杀的伍子胥干过刨坟鞭尸的事,就这样都被诸子百家逮着骂了几百年。
他和赵不息无冤无仇,怎么会忽然升起这种想法。
嬴政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回想朝堂政事,许久才和衣睡下,这夜,他又做了一次那个看不清脸的逆女把自己气的心口疼的梦……
翌日,众人都早早洗漱,赵不息带着黑石众人将花椒、纸等物装在了驴车上——马和牛这时候都是很宝贵的牲畜,黑石也没几只,能送给嬴政等人的只有两头毛驴拉的驴车了。
送别的时候,赵不息十分舍不得,拉着嬴政的衣袖送了三里远。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分别,赵公珍重。”赵不息松开了拉着嬴政衣袖的手。
嬴政忽然笑了起来。
“学书固然知理,可要磨练心智,还是要行路。偏安黑石一隅,可做不成大事。”
赵不息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也的确该出去走走了,黑石太小了,没有人才,她得出去寻访人才。
但是,没有“节”,在秦寸步难行。她前几年趁着天下初定到处混乱的时候溜出去过一次,但是现在秦定鼎天下已经有几年了,各处的制度执行也渐渐完善,恐怕想逃过规定不太容易。
嬴政似乎是看出了赵不息的顾虑,临走前忽然转过头来,低声道:“我回咸阳会给将节送过来。”
看着赵不息瞬间灿烂的表情,嬴政轻笑一声,摸了摸赵不息的发顶。
秦的军纪严明,数千秦卒站在那里,就仿佛一片压抑的黑云,每一个人表情都十分严肃地执着长兵。
“赵朴”变回了嬴政,他又变得很少笑,整日在车架中批阅奏章。
除了跟在军队后那两只与秦军画风格格不入的小毛驴外,一切都显得十分冷硬,从秦卒到秦皇。
咸阳宫中也一样严肃,这座历史悠久的宫殿今日迎回了它的主人。
始皇帝坐于高堂,他的身上穿着玄黑的帝袍,袖口用金线绘着日月,百官列于下侧,肃穆庄重。
“王绾,将朕带回来的沤肥之术推广到各个郡县。”嬴政声音平淡,“今年,你只做这个,务必尽快,少府随你调动。”
王绾恭敬的应道:“唯。”
大朝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嬴政会到后宫时已经饿了,膳厨已经准备好了饭。
嬴政吃了一口,心下不悦。这路上的饭不好吃就罢了,毕竟是赶路,可这宫中的厨子做饭怎么也这么不好吃,朕的厨子分明是六国最好的厨子。
勉强吃了几口,嬴政搁下了筷子,对一侧的赵高吩咐:“去让膳厨做份鱼汤,放一点椒炖。”
“唯。”赵高领命,就在他转身欲出殿时,身后传来了嬴政平静的声音。
“朕带回来的那几箱纸和椒,朕决定卖给你了,明日送一千金来咸阳宫。”
赵高出了一身冷汗。
凭他对陛下的了解,这千金指的绝对是实打实的黄金而不是铜,可……按照他的俸禄,他连千两铜钱都应该拿不出来啊。!
陈长是在秦少府供职的农家人。
他原本只是个种地的黔首,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农家长者,那位长者拄着杖问他们村子里的人有没有人想跟着他学农。
旁人都嗤笑那位长者,他们从小就开始种地,还用得着再学吗?只有陈长觉得那位长者是一位贤德的人,愿意跟随他学农。
后来他就跟着那位长者学习文字,学习什么时候种麦什么时候种稻,庄稼生虫了该怎么办……
六年后他就来到了咸阳,受到秦少府的招揽,在秦少府中专门负责教授各地来此的官吏如何种田,偶尔也会带着弟子们研究如何更好的种粮。
现在他们一家都住在咸阳,朝廷还给他家分了一座小院,他的儿子也已经长大了,跟着他学农,再过两年也进少府做个小吏,他也为自己到了年龄的女儿订好了亲事,也是在少府中供职的小吏,是法家的弟子,秦重视法家,他的未来女婿称得上前途无量。
甚至他家里还有一匹不算宝马但也十分强壮的马代步。
生活,真是幸福啊。
陈长从桌案后站起身,到热汤房打了一罐热汤,美滋滋地哼着小调。有马有房,儿女都有了着落,家中的老妻也没有病痛,自己从事着一份体面的工作,真是滋润啊。
回自己衙房的路上,陈长看到一队士卒正穿梭在各个衙门间,好奇地伸了伸脖子。这是谁犯法了吗,竟然连带着刀剑的士卒都来了。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纵然秦法严苛,但他熟读《杂律》,平日也只在少府衙门和家两处来往,连和别人打交道都很少,根本不会犯法。
陈长刚刚坐下,手拿起一卷竹简,正要接着读书,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队士卒哗啦哗啦走进来。
陈长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诸位来是所为何事?”
为首的令官没回答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不更,陈长,农家人,在少府供职七年,一直担任农官。”
“正是鄙人。”陈长心有些慌。
“请随我们来吧。”令官带着陈长快步往外走,陈长偷偷打量令官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这也看不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令官将陈长带到一架马车前,安慰道:“徐公放心,不是坏事,只是治粟内史体谅您年纪大了,送您回老家养老罢了。”
这还不是坏事?陈长瞪大眼睛,连忙拉着令官:“大人,老夫年不过五十啊,身体强健无病无灾,这怎么就要遣返我养老?”
再说了,朝廷什么时候还会送人回老家养老了?
令官不再搭理他,只留了两个人看守,就又带着其余人往别处去了。
只留下陈长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心慌的厉害。
这一刻,他脑中闪过无数自己曾经听过的传言。听说始皇帝好活埋人,听说大将军王翦好活埋人,听说从几十年前的大将军白起就有好活埋人的传统……
没过一会,几个陈长认识的熟人也被带了过来,陈长连忙迎上去:“诸公,诸公可知为何会将我们带到这里啊?”
可惜他问错了人,这几个人都是老秦墨,一个比一个呆,陈长问了一圈发现他们知道的还没有自己多。
但是陈长发现了这些人的一个共同点——他们都还没有家室。
诸子百家之中,墨家是最奇怪的那一家,不仅仅表现在他们的思想中更是表现在他们的行动中。重义轻生、固执坚韧,还有许多沉醉于机关术,一辈子就围在一起做研究,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关心,所以在百家之中墨家弟子没有家室年纪不小还孤身一人的概率最大。
陈长的腿哆嗦的更厉害了,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妻和子女后,陈长更是放声大哭,扑倒在令官脚下。
“大人,我求求你要是我犯了什么错误就请只杀死我吧,请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啊。”
令官奇怪的看着他,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向他认真解释:“您并没有犯法,我只是奉上官的命令将您一家送回去养老罢了。”
陈长还是不信:“我还没有到老的吃不了饭的地步啊,为什么要将我全家都送回去养老呢?”
这分明就是要把他们一家子都给拉去活埋了!
“这是郎中给您的金。”令官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直接将一箱铜钱搬到了陈长身后的马车上。
陈长看着那一箱快要溢出来的铜钱,眼中的怀疑略微淡了一些。
他平日里不只读农家典籍,也会读一些儒家法家的典籍,所以也知道一些政治道理。
如果真的要活埋他全家的话,也不会用这么一大箱铜钱给他们陪葬。
无奈之下,陈长只能安慰了一番自己的妻和子女,而后登上了马车。
算了,回老家就回老家吧,回去以后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学问帮助老家的黔首种地,总归不至于辜负了自己所学的农家学问。
马车在驰道上平稳的前行,和陈长坐在同一辆马车中的另外两人都是墨家弟子,陈长一路上也试图和他们聊天,但是他们说话总是慢半拍。
陈长不由在心里感叹,他老家那边的楚墨个个脾气暴烈,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失手打死人的事情更是时常有。怎么秦墨同样是墨家弟子怎么就这样沉默寡言一心只钻研机关术呢。
心中这样想着,陈长也失去了同他们聊天的兴趣,索性掀开帘子看看现在走到了哪里。
“这不是往长沙郡的路啊!诸位上官,我老家是长沙郡、原来的楚地!”
陈长惊恐的声音吓得道路两侧树上的飞鸟纷纷振翅离开。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这是往东边走的路,我老家在南边啊!”
前方骑在马上的人驱使着马放慢步伐,当马身平行于马车的时候,他缓缓开口。
“我们只是奉命护送尔等到河内郡,其余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陈长脸上的表情都要哭出来了,“你们说要把我送回老家,可我的老家不是河内郡,是长沙郡啊。”
骑马之人有着秦朝士兵的通病,他也有一张冷硬没有表情的脸,听到陈长的话之后,他不慌不忙。
“这是因为少府中找不到农家学问渊博还生在赵地的人,您已经满足了农家和学识渊博两个条件了。”
“户籍问题请您放心,我们已经将您的户籍改为河内郡了。”
陈长哀嚎起来:“天下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啊,我这是无妄之灾……”
这哪是户籍的问题啊?他本来高高兴兴的喝着热汤教授旁人种地,结果下一刻全家都要被送往数百里外的河内郡,这是他一去不复返的幸福生活的问题!
可惜并没有人理他,秦的律法对黔首已经十分严苛了,可比起军队中的军法却也只是相形见绌,如此严格的军法管理下秦的士卒大多都是沉默寡言。
又过了四日,已经到了河内郡内,原本护送着这一行车马的士卒都已经返回,只留下赶车的人和领头的郎中将。
陈长脸色蜡黄,经过数日的思想斗争,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主要是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来都来了。
趁着吃早饭的时候,陈长坐到为首之人的身侧,叹了口气:“好歹也得让我知道您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吧。”
“黑石。”
“那是个什么地方?王郎中可曾去过?”
陈长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听到这位姓王的郎中将再开口。
不过第二日陈长就知道黑石是什么地方了。
陈长表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位只比他腰高出一点的“黑石子”。
那位带他来的王郎中将正在和这个小姑娘交谈。
赵不息正乐滋滋地拿着嬴政送给她的符节——
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以传辅之。无节者,有几则不达。
有了通行证,赵不息才能在天下畅通无阻,到处去寻访大才。
更何况,她至亲至爱的大才赵朴,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她的造反团队,但是已经开始为团队事业做贡献了!这才几天呀,就把秦少府里退休的人才给她送过来了!
赵不息热情地和陈长几人打招呼:“见过诸公,我听闻诸位是要回到河内郡寻一个清静的地方养老,那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黑石山清水秀、景色优美,坐拥临水美景,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养老之地啊。”
“只是这位长者,为什么脸色这样的黄呢?若是身体不舒服,黑石里有学问深厚的医者来为您医治。”赵不息关切地询问着陈长。
陈长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没事,我只是这几日车马劳顿。”
“咦,您的口音……”
楚地的风俗文化和口音都与其他各国有着很大的差距,被孟子形容为“南蛮鴂舌”,意思就是怪腔怪调。
哪怕在咸阳生活了数年,但是陈长的口音中还是带着楚音特有的味道,与秦赵口音极为不同。
陈长勉强挤出笑容:“这是我的怪癖,我自小就爱学楚人说话。”
这小姑娘不知道和咸阳中的哪位大人有关系,他被送到这里来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缘故,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嘛,不就是连出生户籍都被强行改了嘛,不就是从楚人变成赵人嘛……他忍了。
大不了以后就在这里混日子不出力气好了!!
月黑风高,乌鹊南飞。
距离黑石二十多里外的一座小山上,十几个人偷偷摸摸趁着夜色背着背篓摸上了山。
赵不息轻车熟路带人来到一处山坳内,借着火把的光蹲下拿起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呈红褐色、光泽暗淡,是一块赭石。不过赵不息更习惯称呼它的另一个名字,赤铁矿石。
黑石是一块人杰地灵的地方,它的得名正是因为这个村子挨着的那座山上有许多黑色的石头。
更妙的是在距离这个村子二十里的地方还有一座山上面有着红褐色的石头。
赵不息很早就发现了这两座山其中蕴藏的宝物——煤、铁。
轻车熟路的不只是赵不息一个人,跟在赵不息身后的十几个人已经点起了火把架在四周,十分熟练地从背篓中拿出工具在夜幕的遮掩下开始往下挖。
都是老流水线工人了。
五年之前这个地方还不是山坳,但是现在这一块地面已经比周围其他的地面要向下矮了数米。
在知道了这里有铁矿之后,赵不息经常带人来这里偷矿石——秦律规定偷采铁矿是大罪,盐铁都只有得到朝廷授权的人才能开采贩卖。
所以赵不息只能趁着天黑带人过来偷一点矿石回去,多亏这个铁矿是露天铁矿,矿石的深度并不是很深,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再加上黑石地方小,需要的铁并不多,所以只需要用原始的方法偷偷人力挖掘就足够使用了。
不过这次有些特殊。
赵不息打算把炒钢法弄出来。
拿到了赵朴寄过来的符节后,赵不息就打算出门游历去寻找一些有才能的人收入麾下。
在出门之前,要先做好出门的准备。首先就是安全,现在各地时不时就有六国余孽闹事,秦虽然已经在名义上统一了天下,但是天下的人心还是六国的人心,六国的人并不服气秦的统治,时常在各地闹事。
再次就是出门的收获,若是出去之后一个有用的人才都寻不到,那岂不是白出一趟远门了。
综上考虑,赵不息决定先将炒钢法给弄出来,炒钢法能得到的成就点加上之前她攒的一些成就点再抽一次帝王级别的造反技能,钢铁锻造的武器也远比铁和青铜的武器要锐利许多。
挖的铁矿石堆满了背篓之后,一行人又趁着夜色静悄悄溜回了黑石。
黑石最东边挨着捷道的区域,原本是几处用于招待客人的宅院,嬴政先前住的便是这里。
在从秦少府退休的几位农家和墨家子弟来到黑石后,赵不息就将这几座宅院分给了陈长一行人居住。
不过这几座宅院中现在只有一座住着人。
陈长趴在门缝上,眼前一行人背着大背篓同步远处的小道上走入黑石内部。
天色漆黑,但是借着月光,陈长能分辨出最前方领头的那个人比其他人要矮上许多。在黑石,个子这么矮又地位很高的人只有一个。
“每夜都要偷偷出去,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陈长一直看着那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野中,才又将门关紧转身返回院子。
陈长的老妻正支着柴堆烧热汤,听到陈长的嘟囔后抬起头劝:“你要是真闲不住,就到村子里去看看田地,也省得整天趴在门缝里往外瞅,看得我都心烦。”
陈长瞪大了双眼,气的吹胡子反驳:“老夫哪里闲不住了?老夫现在每日不用做事正好舒舒服服养老呢!”
“你的同僚都已经跟着黑石子重新投入忙碌了,你又有什么好矜持的呢?”陈平的老妻劝他。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事陈长就生气。
那几个秦墨,忒没有风骨了,被那个狡猾的小孩几句话就变得乖乖去忙碌,连房子都不回,整日呆在黑石被如牛马一样使唤,还乐在其中,口中整日都在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齿轮”“缸盖”之类的,昨日他碰上了一个,没等自己问他几句话就开始拉着他说什么“缸盖能够节省力气”之类的鬼话。
对于这些人,陈长根本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一群记吃不记打的家伙,被从咸阳强行拉到黑石这个鸟都不生蛋的偏僻小村落还整日乐呵呵的。
陈长再来到的第一天就下定决心了,反抗他是反抗不了,摆烂他还是做得到的。既然是以养老的名义把他送到这里来,那他还真就养老了,一点儿力都别想让他出!
陈长气势汹汹的推开书房的门,做到桌案后,拿起他才刚看了一半的《吕氏春秋》。
他才没有闲的难受呢,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正好用来读书。农家需要种地那他就先不学农家,多看看儒家法家杂家的书也未尝不可。
总而言之,他是绝对不会去给一个害得自己被迫改了祖籍的稚子卖命的!
黑石靠近后山的一处大院中,几个人正热火朝天地往一个馒头型的土窑中填煤,另外几个人则拉着巨大的鼓风机往里面通空气。
这个土窑是赵不息用了数年的功夫才一点一点磨出来的馒头窑,由窑门、火膛、窑室、烟囱等部分组成,火膛呈半圆形,火膛和窑室合成一个馒头形空间,窑门留一口加煤。
本来馒头窑是用来烧制瓷器的,一直到宋代才出现。
但是由于赵不息折腾了几个月高炉炼铁发现难度太高之后就先把馒头窑给弄了出来。
要想将高炉炼铁的高炉做出来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高炉内的温度需要达到三千度,而秦朝现在的技术所能达到的最高温度也就是烧陶瓷的一千度。
要想达到三千度的温度要解决的不仅仅是高炉炼铁的那个高炉,更重要的是还要有燃料、催化剂……等一系列前提技术。
馒头窑特殊的结构再加上煤炭,可以让其中的温度达到一千三百度,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最高温度了。
用来炒钢足够了。
其实在春秋末期就已经有了钢,但是这些钢只是在冶铁的途中偶然出现,并没有形成一种具体的能推广的方法,所以偶然练出钢的匠人也只当自己偶然练出了一把锐利的武器而已。
这也是百炼成钢的来源,没有具体的技术所以只能依靠千百次的锤炼再加上一点点运气才能将铁变作钢。
归其原因就是因为温度不够,没有办法将铁练至半液态到液态,所以冶炼钢铁的技术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赵不息将馒头窑弄了出来,一千三百度的高温足以融化铁,再向其中通入空气——依靠这个方法去试验,这几日已经练出了许多品质不一的钢。
至于炒刚法成就点还没有完全点亮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还没有得出文定练出最优质钢铁的配比吧。
不过也快了。
赵不息扔下背上背着的巨大背篓,走到窑炉前面,这里面的铁是已经从铁矿石中提炼出来的生铁。
“溪,让人把我们今晚带回来的铁矿石磨成粉加进去。”赵不息手中拿着纸笔,勾勾画画一阵忽然抬头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