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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by金玉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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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名始皇帝背了,阿房宫自己住了,民不聊生骂得是始皇帝嬴政,勇敢反抗暴秦为民做主的是她黑石子赵不息。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事情!
“哎,始皇帝真的是人美心善啊。”赵不息忍不住称赞出声。
嬴政看着赵不息欣喜若狂的表情,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不太对。
始皇帝?人美心善?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嬴政看着赵不息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的感觉更微妙了。
忍不住问出声:“不息为何认为修建阿房宫好?仅仅是因为始皇帝喜欢?”
赵不息纠正:“不仅始皇帝喜欢,我也喜欢。”
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谁不喜欢大宫殿!
难道不息已经知道了她是朕的女儿?嬴政半眯着眼,面上还是十分平静,“哦?始皇帝要建造宫殿,你喜欢?”
赵不息也发觉自己话说的不太对,现在始皇帝才刚刚开始大肆劳民伤财,她还不能表现的这么急切。
“建造宫殿,这可是罪在一时、功在千秋的好事啊。”赵不息拉着嬴政的衣袖告诉他,“你看如今的咸阳宫,还是一百多年前建造的,那时候秦国甚至还没有称王,秦孝公将都城搬迁到咸阳距离如今已经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前建造的宫殿现在还能住人吗?”赵不息痛心疾首,“别说堂堂皇帝陛下了,就是普通黔首,谁家的房子能住一百多年啊?”
赵不息再真情实感不过了,毕竟以后前朝留下来的宫殿是要她这个后朝的皇帝住的啊。
一个刚修没几年、又大又豪华的大宫殿,一个是修建了已经上百年,早就过了房屋保质期,每年都要修修补补的破宫殿。
只要不瞎眼,谁都知道应该选哪个吧。
她以后打下天下之后,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肯定是不能自己再修建的宫殿,要不然肯定会招人骂。
秦始皇那个暴君就是因为劳民伤财所以亡了天下,您也要做像他一样的暴君吗?
赵不息都能想象出来到时候那些文人会怎么骂她了。可要是现在秦始皇修建宫殿,到时候她住前朝留下来的宫殿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啊,还能得一句陛下仁德,不忍百姓受累,宁可住前朝宫殿这种赞语。
想到这里,赵不息更加精神了,她急切地拉着嬴政询问:“赵公,始皇帝打算修建多大的阿房宫呢?打算征调多少民夫呢?”
至于质量问题赵不息倒不担心,秦朝对于质量问题监管的很严,砖石上都要烧有工匠姓名,若是保质期内出了差错还要追溯回去,追责当时负责建造和烧制砖石的人。
嬴政心头那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感更加浓郁了。
他语气微妙:“占地两三百里吧,现在秦少府给出的方案是征调十万青壮工期三年。”
赵不息喃喃计算:“十万青壮三年工期,若是一人服徭役三月,那就是共需要九十万强壮服徭役……”
这也太劳民伤财了吧?
秦朝的徭役是给钱的,每天都有工钱,可黔首们来回的路费是不包含在内的。也就是说,假如从河内郡征发一万民夫去咸阳,那这一万民夫来回的路费都要自己出。
用脚走和坐马车可不一样,从咸阳到河内郡,坐马车也就需要四天左右,可用脚走少说也要走一个月,来回就是两个月,加上在那里服三个月徭役,这就是五个月,半年时间门。
一年的田地就荒芜了。黔首没有时间门种地,一家老小都吃不上饭,还要缴纳沉重的税赋。
赵不息心想,难怪百姓要反呢,饭都吃不上了还不造反难道要等到饿死吗?
“始皇帝是不是还打算修建长城和修建帝陵?”赵不息询问。
嬴政诧异的看了赵不息一眼,他的确是打算将原本的赵长城燕长城和秦长城连起来,用来给后世的子孙抵御胡人。毕竟他也不能保证每一任帝王都如他一样英明,万一后世嬴氏子孙出一个昏君,有长城也能将匈奴挡在长城外面,保护江山无忧。
还有骊山帝陵,一直都在陆陆续续的修建,只是进度不快,他的确是打算反正一个宫殿也是修,一个宫殿加一个陵墓也是修,干脆一次都建完的。
可这件事情他还没有表露出来过,就连他近身的赵高都不知道,为何赵不息会有此问?
嬴政不动声色看着赵不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为何会问这个呢?”
赵不息侧头:“我猜的。不过我觉得花费精力去修建长城和陵墓就是浪费。”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我说,要是当真有一日子孙后代没用到了要被外族按着揍的地步,那再巍峨的城墙也抵挡不住异族的铁蹄啊。昔日的楚国还有长江天险可以依靠,不照样被秦灭国了,难道长江天险还比不上一道人造的城墙吗?”
赵不息顿了顿,又道:“还有坟墓,人死后就投胎转世了,哪里还能有意识呢?与其把希望寄托到死后,还不如在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
她没说人死了以后没有灵魂,现在这个时候迷信十分严重,乍然说人死了就死了,什么都没有,没人会相信。
“要我说,就应该减缓修长城和帝陵的速度,将精力都放在修建阿房宫上!”赵不息终于图穷匕见。
什么长城陵墓,那些都不是她关心的,匈奴是厉害,可她既然有一统八荒的心那自然不怕匈奴,至于陵墓,死就死了哪里一埋不行,难道修建那么大的陵墓就能让死人活过来吗。
可阿房宫不一样,这是日后她住的地方啊,又不用她自己花钱修建,自然是越奢华越好了!
嬴政看着赵不息慷慨激昂的模样,眉心渐渐颦了起来。
他这逆女这个样子,怎么仿佛好像阿房宫是给她修建的一样?虽说他的确是在阿房宫中为她留了一间门宫殿,这次来也的确是想问一问她的喜好的。
可赵不息又不知道这些,在她看来,阿房宫应该是劳民伤财的无用之物才对啊,应该骂的,这怎么还夸起来了?
不过这个疑惑并没有困扰嬴政很长时间门。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拂面的风还有些冷。
赵不息裹着披风,一大早就带着嬴政去了她的后花园。
“这是要去哪里?”嬴政也裹着披风,无奈的任由赵不息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赵不息卖了个关子:“我们再往前走走你就知道了。”
往前数十步,豁然开朗。
绿树成荫,鲜花繁茂,因着清晨,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白雾,白雾弥漫间门,更是显得此处宛如人间门仙境。
两只仙鹤在浅池之中交颈嬉戏,时而振翅,则白羽黑翅身型秀美如仙禽,一只白鹿在林间门跳跃,没入雾气遮掩的绿林,中间门为一池水,竟有白玉雕为玄鸟,一股潺潺清水自鸟嘴涌出。
而在白雾之间门,有亭台楼阁交错,阳光穿透雾气照耀到楼阁房檐上,房檐竟然通透如琉璃一般,当真是好一副如画美景。
哪怕是嬴政也被这幅仙家福地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大秦的建筑气质如同秦人一般,朴素坚韧大气磅礴,所用的建筑材料多为黄土和大石,带着肃杀和庄严,少有这般精致仙气的景致。
赵不息得意的看着嬴政失神的模样,叉着腰:“你看我的府邸建造的如何?”
“不错。”嬴政低声称赞一句,并且记下来了周围的景致。
这么好的景观,他的阿房宫也应当有。
赵不息更加得意了,她拉着嬴政走到她的宝贝龟鹤松树旁,指着这颗树形如同仙鹤展翅,外露的树根犹如老龟攀附的松树。
“你看这棵树,乃是一棵有龟有鹤的福禄寿之松树。”
嬴政鉴赏能力很好,加上他这个年纪也到了该喜欢景观的年纪,自然对这棵树赞不绝口:“不错,此树当价值千金!”
可惜这棵树是他女儿的,嬴政不好意思抢过来种在自己的阿房宫中。
“你说负责建造阿房宫的大臣愿不愿意用千金来购买此树献给始皇帝呢?”赵不息暗示。
嬴政诧异的看着赵不息:“你这棵树是打算卖给始皇帝的?”
赵不息拼命点头,“不止是这棵龟鹤松树,还有那一片的福禄寿树,还有代表神仙的白鹿,还有琉璃瓦,玻璃窗……这些都可以卖!”
赵不息手一挥,豪气干云的囊括了这一大片地方。
嬴政:“……”
他深吸一口气。
很好,这很赵不息。若是她哪日不想坑自己了,那才不正常呢。
嬴政眼睛仿佛喷火一样,难怪这逆女听到他要修建阿房宫这么高兴呢,合着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这个冤大头上当了。
卖东西的奸商听到有机会坑骗买家钱财,肯定是乐得手舞足蹈啊!
“呵,秦少府的采购大臣未必会从你这里买这些东西。”嬴政淡淡道。
赵不息叉腰不服气:“我又没有高价卖,我都是按照市场价格出售的货物,我敢说在同等价格下没有哪家的货物质量比得上我们黑石的货物。”
赵不息快走几步从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一片琉璃瓦:“你看着琉璃瓦,这个澄清透明度,这个梦幻尊贵的金色反光,还有上面精雕细刻的花纹,这不比那些厚实不透明还没有纹路的普通青瓦好看太多了?这个只要十个大钱一片,若是买的多还能更便宜呢!”又拿起一片巴掌大小的玻璃。
“你看这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是不是比现在布的窗子好好看太多了,而且还透光,倒时候用几块整玻璃直接拼成一整面落地窗,你就坐在落地窗前面处理事务,迎面的阳光温和又不刺眼,透过玻璃就直接能够俯瞰整个园子……”
随着赵不息的叙述,嬴政忍不住畅想起自己坐在宫殿之中处理事务,就能依靠地势通过玻璃窗俯瞰整个阿房宫,将美景尽收入眼底。
而且又了这个落地窗,自己也就不需要在昏暗的宫殿之中批改奏折了。
咸阳宫年久失修,不但破旧而且因为大殿太大,所以即使打开殿门和所有窗子阳光也无法透进来,自己只能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批改奏折,时间门一长就觉得眼睛疲劳。
的确是玻璃窗更好啊。
赵不息得意一笑:“你看,你想想都想要,难道始皇帝要放着玻璃落地窗不要反而再要不透光的木窗和布窗吗?”
嬴政的确狠狠心动了,可想起赵不息先前用破草叶子搓成丹药诈骗自己的“前科”,嬴政又不禁怀疑起赵不息的节操来。
“你想要卖给始皇帝的这些树、琉璃瓦和玻璃,该不会又是什么残次品吧?”
赵不息急得跳起来:“怎么可能!我打算卖给始皇帝的这些东西可都是我手头上最好的东西了!”
阿房宫以后可是她赵不息的家,她怎么可能会用残次品呢!
虽说是秦始皇出钱买材料,可秦始皇才住阿房宫不到十年呢,剩下那么多年都是她住!!

嬴政将信将疑的选择了相信。
毕竟赵不息自己的府邸用的也是这样的材料,而且秦朝的公共建筑都是需要记录工匠姓名的,若是当真用了次等原料,那提供材料的黑石也要被追责。
行吧,反正都是要买原料,买谁的都一样,自家女儿也不算外人。
只是嬴政看着赵不息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钱花的有些冤枉。
他虽然得到了大宫殿,可他却不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反而像一个冤大头。
嬴政心情越加微妙。
原本嬴政是打算吃过午膳就带赵不息出去打猎,赵不息却婉拒了他,说等两日再去,自己有急事。
然后赵不息就一溜烟跑了。
赵不息吩咐下仆将自己的谋士们都传唤过来,不过两个时辰,在外奔波的范增陈平萧何张苍等人都赶了回来。
萧何是最后一个赶回来的,他进了大堂,视线在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张苍身上停顿了瞬息后,顿时扫视了一圈议事厅中坐着的谋士,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主君手下在怀县的谋士都在这里了。
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萧何刚刚坐到椅子上,就听到了自家主君的一句话,顿时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始皇帝要修建阿房宫,预计征发民夫十万,为期三年。”
“十万?三年?”萧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岂不是要动用百万人力?”
赵不息面色严肃地点点头:“就是百万人力,河内郡在诸个郡中算是距离咸阳比较近的一个郡,估计征发的黔首数量应当在五万到八万之间。”
“河内郡如今共有一百四十三万人,在徭役征发年纪内的青壮共有四十二万四千三百余人。其中记录在秦朝户籍内的青壮数额在三十五万二千人左右,剩余五万两千青壮都是没有在户籍上的流民。”
萧何和张苍前不久刚一起核实完河内郡的户籍人数,当然他们用的不是秦朝的户籍,而是新建立了一套黑石专用的新户籍制度,给每个人颁发黑石认证的身份证。
赵不息才没有那么好心替秦朝清算户籍人数呢,这时候没有秦朝户籍可不算是一件坏事,尤其是在征发徭役的时候。
秦朝徭役年纪其实并不算短,从十七岁开始服徭役,没有爵位的黔首要一直到六十岁才能停止服役,有爵位的也要到五十六岁才能止役。
河内郡处于这个年龄内且身无残疾的青壮只有四十二万余人,只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这几十年来秦赵连年战乱,赵地死了太多青壮了,尤其是白起长平之役和十几年前的灭赵之役,赵地参战的青壮几乎都死光了,使赵地的青壮更少了,以至于在后来反秦的起义之中,战国时期实力仅次于秦国的赵国竟然没有什么声音,反倒是先前和秦国关系最好,国力也保持最好的楚国反王频出。
萧何苦恼地揉揉额角,“三十五万青壮,其中七、八万都要服徭役,四分之一的强壮一年的时间都耗费在徭役上了。几十万的耕地就要荒芜一年,就要少数百万石的粮食。”
说是征发十万徭役,可造成的影响绝不是单单十万青壮去劳作三年这样简单,其中涉及的钱粮和人员无数,给本就脆弱的秦朝民生造成的影响是不可估计的。
赵不息看上去却很平静:“既然始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修建阿房宫了,我们在坐诸位谁也无法影响始皇帝的决定。”
众人闻言皆轻叹一声,唯有范增充满了斗志。
范增紧紧捏着拳头,脸上甚至因为激动而出现了潮红。
“主君,暴君无道,正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赵不息顿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范增的反贼言论。
赵不息拼命给范增使眼色,范增这才意识到议事厅内不只有他和赵不息两个人,讪讪坐了回去。
其他人有的仰头望着房檐上的花纹,有的低头看着地板的纹路。
嗯,这房梁和地板可真有意思啊。
至于范增骂当今陛下是暴君?他们没有听到啊。
赵不息看了一眼议事厅中的诸位谋士,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搜集到的大才,也是她日后造反和造反成功后治理天下的班底。
她指节敲敲桌案,沉声道:“既然事情已经注定要发生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其他地方我们管不着,可河内郡是我们治下,河内郡的黔首视我等为恩人,我们也不能只享受权利而不履行义务。”
“张苍。”赵不息先看向了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要坐在轮椅上的张苍。
“你……腿怎么又断了一条?”赵不息无奈道,腿断了能干的活就少了啊,这正是需要数算人才的时候,偏偏一个人能顶一台计算机来用的张苍两条腿都断了,虽说腿断了也不影响脑子转动和手上算数吧,可总归不太方便。
张苍哭丧着脸:“真是丧了良心了啊,我就是想着你情我愿的和女郎们交个朋友,可谁知怀县的这些女郎,无论是看起来冷若冰霜的还是看起来温柔似水的,各个都有一身好功夫……”
赵不息板着脸,不理会张苍的哭诉:“说吧,你又招惹谁了?”
“一个叫如的女郎,看着身材娇小,说话温柔似水,可谁曾想力大如牛,一脚就踹断了我的右腿。”张苍哭诉。
赵不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道:“如是跟着陈长学农的,农家弟子整日都呆在地里劳作,力气肯定大啊。你若是当人喜欢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怀县又不是没有寡居的寡妇,你去县衙登记相亲表找个长得不错还愿意跟你搭伙过日子就是了,干嘛非想不开胡乱招惹女郎呢。”
乱世死了男人的寡妇遍地都是,有些不愿再嫁人的就自己过,想要再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的黑石也尽量帮着相亲。张苍这样长相清秀,皮肤白皙还身材不错的男子不愁没有寡妇愿意跟他搭伙过日子。
张苍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他数算极好,加减法更是不在话下,只略微算了一下自己还有几条腿能被打断,张苍就不寒而栗。
“我再不敢招惹女子了,还是数算比较有意思。”张苍怂拉着头道。
赵不息欣慰:“对嘛,小张啊,你能有这个思想觉悟我很欣慰,有限的生命就应该都投入到黑石的建设中来嘛。”
“你需要计算出来八万青壮去服半年徭役需要消耗的物资总共多少,包括从河内郡到咸阳来回的粮食消耗和若是在河内郡一路上给他们修建旅居所需要的钱财数目。”
“唯!”
赵不息又看向萧何:“萧何,你负责总览后勤,尽量沿着河内郡驰道每三十里修建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大院,不用太豪华,能供五百人歇脚就行,再调拨一批粮食,需要能供应八万青壮从河内郡到咸阳一路上不挨饿。”
想让数万青壮吃饱是肯定做不到的,可不挨饿应当是可以的。
顿了顿,赵不息又道:“至于徭役人员要如何选择……不要选只有一个子女的人家,先从兄弟姊妹多的人家中抽调青壮,然后由子女少的人家缴纳一定税金补给要出徭役青壮的人家吧。”
去服徭役还是有一定危险的,这时候可没有劳动保护法,徭役都是干不死就往死里干,虽说按照道理是不能鞭打征夫的,但是道理归道理,封建社会民和官府能讲道理的时候可不多。
长途徭役还是有一定的死亡率的,赵不息也做不到一个人不死,只能尽量减少影响罢了。
萧何沉声:“唯。”
“陈平。”赵不息又看向自己最初的大才,“你负责和河内郡各县中的中小贵族们沟通,尽量让他们也出一些力,捐献些物资或者借几个宅院出来供应役夫沿途休息。”
“唯。”陈平很平静。
让贵族从他们兜中主动掏出钱财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可对于十分擅长和人打交道的陈平来说却不是一件难事。
是交保护费换个好名声还是无声无息被弄死,贵族们很聪明,他们懂得选择。
“还有范公。”赵不息轻咳一声,“这个将我们黑石的这些政策福利通知给黔首的事情就要麻烦您了,要务必确保每一个黔首都能知道我们黑石的福利政策。”
赵不息相信,范增是最适合干这事的人,范增绝对会将功劳一丝不差的归结到自己身上,教育黔首们要誓死效忠黑石子,不会让旁人沾到一点光。
范增立刻眉开眼笑:“唯!”
随后的一个时辰,众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如何应对徭役的各类细节。
逐个细节被敲定下来,一个成型的计划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河内郡的征夫由黑石供应来回的粮食,在河内郡境内的食宿都有当地的贵族和黑石一同出资供给,至于出了河内郡肯定是管不了住宿了,不过也会由黑石出粮食给他们带上一路的米面,好歹不用挨饿,也不用花他们自己钱。
至于这些征夫家中的田地,则由不出征夫的家庭共同出钱雇佣小工耕种。
一切细节都被敲定完之后,赵不息起身,对着议事厅中的众人躬身抱拳。
“诸位,我们既然受一郡黔首敬重,就要对得起这一郡的百姓。我们人微力弱,无法庇佑天下,可也要齐心同力让我们所在的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过得好一些。”
“哀伤无用,实干兴邦,还有几月时间可以提前准备,河内郡数万黔首就要靠我等了!”
众人皆起身同拱手。
“唯!”!

整个河内郡宛如一台庞大而精密的机器一样迅速运作起来。
秦朝的户籍制度的确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成就,哪怕秦朝只存在了十五年,可户籍制度却在这片大地上延续了数千年,并且被历代统治者完善,哪怕所有王朝泯灭可这个政策依然还存在,赵不息又参考后世的政策,在河内郡建立了更加精确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管理。
因着黑石学堂每半年就能向河内郡输送数百的基层官吏,人才储备充沛的赵不息甚至采取了更多对管理匮乏的秦朝来说想都不敢想的一些措施——比如奢侈的每个乡都设一有十人的亭,其中还必须配备一个熟知秦律的读书人和一个粗通农事的农家弟子。
而且每年冬季无法农耕的时候,黑石学堂就会派出数百弟子组成小队,轮流到各个里中普及基础教育,包括但是不仅限于给他们讲一些税赋、律法方面的东西、做人要知道感恩、家中猪羊生病了应当怎么治疗、红白事应当如何操办……
还会定期组织乡老和里正到就近的县中学习,包吃住。当然学习的内容都是赵不息和她的诸位大才共同审核过的,立场完全偏向赵不息。
到了赵不息需要发动人力的时候,这些深入到每个乡、里的力量就会被迅速动员开。
以怀县为源头,数不清的中小贵族和工人被动员起来,开始沿着驰道修建能容纳一个县征夫的大通铺院子,无数的粮食从郡城和县城仓库中被搬运出来,只会加减乘除法的黑石账房用不太聪明的办法一袋一袋的数出来然后计算总数。
赵不息的府邸距离怀县县衙很近,从赵不息的府邸门前就能望见怀县的县衙。
这逆女又推脱她没时间陪自己吃饭。
嬴政不爽地抱着胳膊,自己惦记着这流落在外的逆女会孤独想念父亲,数百里路迢迢的来陪她,结果自己放着天下不治理特意腾出来时间陪她,她却从昨日中午一溜烟跑了以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那群小吏正忙什么?”嬴政微微抬起下巴点了点县衙的方向。
怀县正门大开,数十个推着小推车的小吏正在勤勤恳恳的往外推着粮食,再运上板车,由牛车拉走。
蒙毅立刻知情识趣地上前询问。因着小吏们看到蒙毅是从黑石子府邸上出来的人,对蒙毅的态度十分热情,几句话就让蒙毅打听到了需要的消息。
蒙毅快步走到嬴政身侧,低声道:“是萧何传令让他们将粮食运到新建的粮仓以备供给征夫的。”
萧何,嬴政知道这个人,赵不息在他面前夸的天花乱坠的“吾之管仲”,又一个“大才”。
哼,萧何是她的管仲,陈平是她的范雎,范增是她的姜尚,唯独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才”。
嬴政想到这里心情就略有些不爽,“哼,昨日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朕还真以为她改了心软的性子。”
当真逆女!对他也敢面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若不是自己亲生的,嬴政早就发怒了。
当面欺骗自己的君主,背后却私自做事,这样的臣子就该拉去修长城。
直到下午用膳的时候,嬴政才终于逮到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赵不息。
赵不息被嬴政拦下的时候困惑地抬起头看着嬴政,似乎不知道他为何要拦下自己。
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哦,差点忘了!”
她便宜爹也是她的大才,还是一位难得兼通法儒两家粗通其余数家,还精通管理学的综合性人才。
“正好我还要编一本《征夫必看:徭役需要注意的九十九条秦律》,正愁秦律繁琐不好简化呢。”赵不息喜笑颜开拉着自己心爱的大才的手就往书房去。
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征夫们要先到咸阳集合然后再由秦朝中央朝廷的官吏统一分配到骊山去修建阿房宫。
咸阳的管理之严远超河内郡数十倍,在河内郡,要是有黔首路上偷个果子解渴看到的人也不会举报,一些小罪被衙门抓了以后往往官吏也会宽松量刑,小偷小摸个几十钱也就是罚十天半个月的劳役小惩大戒。可咸阳那地方是秦朝国都,天底下执行秦律最严格的地方,可不会如河内郡一样轻松。
赵不息手下的大才还没有精通法家学问的,而依靠那些对现在最新版本的秦律都一知半解的普通法家弟子想要在短时间内著书根本就不可能。
“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修书吧!”赵不息兴冲冲拉着嬴政,面露期盼。
嬴政不爽地站住了脚,就算被赵不息那古怪的力量往前扯了个踉跄,嬴政也在站稳之后又在原地不动了。
赵不息拉着嬴政的衣袖,抬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怎么不走了啊?”
“昨日中午,你告诉我,你有急事要先离开一阵。然后我再见到你,就已经是今日下午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也能叫做离开一阵吗?”
嬴政何时被人如此忽略过,他堂堂始皇帝,竟然被自己的逆女忽略了个彻底,嬴政表面上无动于衷,可心里早就要气炸了。
赵不息迟缓的开始回忆,刚才她刚和萧何讨论完,上午她和陈平一起去给贵族们写信,昨夜和范增一起列了半晚的计划书,昨天下午开会,昨天中午和便宜爹一起吃午膳。
好像是哦,的确有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便宜爹了。
赵不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我有急事嘛……”眼看着嬴政还要再和她算账,赵不息连忙挤出两滴可怜兮兮的泪。
“旁人小时候都是她们父亲陪她们一起读书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长辈一起在书房中修过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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