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by金玉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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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这才松了口气,缩着脖子往一侧走了,没走多远就遇上了范增,车顿时讨好的笑了。
范增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车一眼:“你个孬货,老夫让你多读些书,你就读成这个样子?怎么就说这么干巴巴的两句话?老夫不是特意找了纵横家的弟子教你吗?”
“范公,您可别多难为我了,我是看着那书本子头就疼,打小就不爱读书,黑石子亲自教我也没能教会我啊。读书这事,我是真干不了。”车苦着一张脸,低声下气,就差给范增磕一个求范增别逼他读书了。
范增狠狠磨了磨牙,又瞪了车一眼,车嬉皮笑脸地做了个揖,一溜烟跑走了。
让他编些故事吹嘘一下还行,可让他读书,他是真不行。
范增瞪着车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声。
看来他还得再找几个能读书认字,口齿伶俐的属下培养一下了……人心在我的确很好用啊。
范增琢磨着,得去哪找一个呢。最好是出自河内郡,若不然其他郡县也行,只是年纪不能太大,要自小教导,得有些口才,能鼓动黔首……
纺织厂很快就将应当支付给役夫的冬衣都交付完了,再生产出来的冬衣就可以对外买卖了。
赵不息正和萧何一同商讨这些冬衣定价该为多少合适。
“价格若是高了咸阳的黔首们只怕买不起,可若是太低恐怕会有贵族私下购买而后运到其他地方贩卖。”萧何颇为担忧。
他可太知道贵族都是什么德行了。
只要有利益,这些贵族就不会有廉耻心。在河内郡和另外几个郡,六国原本的大贵族都被始皇帝杀干净了,留下一些中小贵族也不敢在赵不息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可咸阳不一样,咸阳的秦国贵族都是军功贵族,根本不虚赵不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
赵不息想了想:“若是直接用劳动力换取呢?做十日工,换取一件冬衣。咱们还有许多地方要建造,墨家学宫、农学基地、还有黑石学堂,还可以多建几座工厂,先空着,等什么时候想好做什么深意再用起来。”
萧何面色舒展了下来,他轻笑:“那就和河内郡一样了。”
在河内郡,黑石出产的这些东西其中一部分和民生有关的东西,诸如粮种和农具一类就是黔首们用劳动力换取的。
河内郡短短数年间粮产翻了十倍可不只是粮种的功劳,多开垦的田地、修建的水利灌溉工程缺一不可。只今岁一年,河内郡中新修建的水渠长度就已经超过了郑国渠的长度。
因着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赵不息和萧何也就没有避着旁人,直接在厂房中边巡视厂房边商讨的。
听到能用劳动力换取,一个正在做工的妇人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鼓起勇气看着赵不息:“黑石子,那我能不能先换一件冬衣。”
似乎是生怕赵不息生气,她连忙补充解释:“我家男人在边关服军役哩,快入冬啦,听说北边比咸阳更冷哩,我怕再不寄冬衣我家男人就要挨冻啦。”
这个妇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盯着赵不息,里面满是期盼。
赵不息笑了笑:“行,你去算算工时,若是够了你就先拿一身冬衣走。”
妇人顿时喜笑颜开起身往算工时的账房那边去了,应当是换冬衣去了。
“边关的确更加苦寒。”赵不息叹息一声,边说着边偷偷看了萧何两眼。
萧何哂笑:“那先腾出几批来送往边关如何?”
赵不息唇角上扬的弧度超过了三十度,轻咳一声:“只是秦朝廷恐怕不愿意花钱买冬衣。”
秦朝兵役中外甲和兵器是免费发放的,可其他衣服就要黔首自费了。
萧何闻弦歌而知雅意,压低声音凑到赵不息耳边:“天下乃是家天下,主君姓嬴,此天下乃主君一家之天下,些许冬衣不足为贵。”
明着说是赵不息一家之天下,只是萧何和赵不息都知道,这个“一家”指的唯有嬴政和赵不息两人罢了。如今是嬴政之天下,明日便是嬴不息之天下。
赵不息喜笑颜开:“那就要劳烦萧何替我凑一凑啦,十万件能凑到吗?”
边关有三十万大军,再怎么也得凑个十万件吧。
当然要凑十万件也不容易,现在工厂全力开工一日也只能产千五百身冬衣,骊山这三万役夫都是月余才都全拿到冬衣了,何况这还是全力开工的情况下。
往后生产出来的冬衣还要再给咸阳黔首供应一部分,不能全都给边关送去。
十万件,赵不息也不知道该怎么迅速凑齐。
不过……有萧何嘛。
秦末都成那样了,刘邦失败了数次,被撵着狼狈逃跑了那么多次,萧何都能给刘邦凑出来士卒和补给。
这可是“镇国家,抚百姓,给馈响,不绝粮道”的大一统王朝第一名相萧何啊。
面对主君提出不合理要求萧何能怎么办呢?
看着赵不息眼巴巴的可怜眼神,萧何只能无奈一笑答应。
虽说有些困难,可在萧何眼中,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赵不息顿时喜笑颜开,连串的夸赞就往萧何身上砸,什么“吾之管仲”“吾之肱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百年一出大才”一连串的夸奖直接让萧何耳根红透了。
以至于萧何连夜找了张苍,二人算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萧何顶着一双青黑的黑眼圈十分平静的告诉赵不息三十万身冬衣三月之内必定能凑足。
乐得赵不息恨不得抱着萧何亲,又是一串夸赞,直夸的萧何从耳根红到了鼻尖,这才放过萧何,一溜烟往咸阳宫去了。
萧何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她要做的事情了。
嬴政静静听完了赵不息的话,看着赵不息一脸得意的脸,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赵不息的头顶。
“很好。”
赵不息也不在意被嬴政揉乱的发髻,乐呵呵道:“这些士卒都是给咱们嬴家打天下的,咱们当然不能亏待他们嘛。”
“但是我花自己的钱给他们送衣服,那我就是咱们大秦军队冬衣的赞助商,冠名权就应该是我的吧?”
嬴政挑了挑眉,对赵不息嘴里偶尔冒出的新词已经不稀奇了,只是用疑问的语气问了句:“冠名权?”
赵不息得意地叉着腰:“就是每一件冬衣上都印上‘黑石子’三个字,然后冬衣发下去的时候要告诉士卒,这些冬衣是我和您一起免费送给他们的。”
“你和朕?”嬴政轻笑了一声,“为何要带上朕的名字?这些冬衣朕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出。”
赵不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要带我爹的名字啦,我是您女儿,我这么有爱心都是你教导的好,所以我送冬衣,您当然有一大半的功劳了。“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冠名权,可赵不息的这份孝心嬴政还是受用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子女感谢他的教导呢,普天下的父母在看到自己孩子出息了还惦记着自己大多会觉得骄傲自豪,千古一帝也不例外。
嬴政嘴角扬起一抹压不下去的弧度,拍拍赵不息的肩膀,指着赵不息跟一侧的赵高蒙毅炫耀:“此朕之麒麟女也!”
赵高凑趣又拍了几句嬴政的马屁,惹得嬴政更加骄傲。
赵不息一边仿佛小天鹅一样得意挺胸抬头,一边在心里默默想——
给秦军赞助这种敏感的事情,要是不带上我爹您,我自己也不敢现在就往大秦军队里伸手啊。!
第169章
刚进九月,北地已经十分寒冷了,雪花虽还未落下,可凌厉的风刮在身上,已经透过单薄的夏衣往骨头里钻了。
将帐之外,两个守卫营帐的士卒身体站的笔直,可细看,握着长矛的手却打着哆嗦。
边关十月就要开始下雪了,可这些士卒家中的冬衣没有寄过来,外甲下面穿的还是夏天的短褐,就算冷,也只能强忍着。
只期盼今年家中收成好,父母能给寄一件厚一些的冬衣。
一条长长的队伍从外面走到营地之中,那是自咸阳而来的军需队伍,军营中的士卒们已经对他们十分熟悉了。
秦律森严,哪怕是这次队伍的长度比前几次都要长出许多,秦军也只是各守岗位,没有人多看一眼。
负责军需的小官风尘仆仆地踏进了蒙恬的营帐。
“将军,咸阳新送了一批冬衣来,这是陛下给您的手令。”
蒙恬接过军需官递上来的手令,仔细读了几遍,冷硬的眉眼也不禁松了下来。
“陛下公主厚恩啊。”蒙恬将手中的手令递给身侧的几个副将看,几个副将比蒙恬情感就丰富多了,脸上都带着喜意。
一个面相凶恶的副将一脸憨厚地挠挠头:“只是为何还要找两个敲锣打鼓的绕着大营敲锣打鼓告诉那些兔崽子们这些冬衣是陛下和公主联名送的呢?”
“陛下必定有陛下的考虑。”蒙恬淡淡瞥了这个副将一眼。
一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没错,陛下肯定是有陛下的考虑,陛下那样的厉害,他想到的东西肯定是他们这些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那就没事了,既然是陛下的命令,肯定有深意!
一个负责军需发放的副将美滋滋地跟着军需官去接受冬衣去了,其他将领也无心再商讨他们先前商讨的事情,而是话题转到了这位不息公主身上。
能站在这个营帐之中的都是蒙家的嫡系,从他们的大父那时候开始,他们的大父跟着蒙恬的大父打仗,他们的父亲跟着蒙恬的父亲蒙武打仗,到了他们这一代,他们就跟着蒙恬打仗。
名义上虽然是上下级,可打小一同长大,又都是在战场上能彼此托付后背的兄弟,和亲兄弟也没有什么两样,说起话来也不用避讳什么。
那个长得凶可表情憨厚的副将抓了下头,“三十万件冬衣,这得把天下的布都给买下来才能做得出来吧?咱们这位新认回来的公主到底是什么来头,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给那什么来着,赞助了咱们三十万身冬衣啊。”
在场的这些将领都是世世代代的秦将世家,也都是秦贵族,可他们扪心自问,凭借自己家中世代积累的财富,想弄出来一万身冬衣倾家荡产倒是还有可能,可三十万件冬衣,把他们自己拆了买了也没这么多钱弄来三十万件冬衣啊。
此言一出,其他副将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看着蒙恬,蒙恬是他们的带头大哥,也是陛下信重之臣,更何况还有亲兄弟蒙毅在陛下身边,蒙毅更是和陛下坐同车的宠臣,肯定知道的比他们多。
这些将领倒是都知道自家陛下今年铲除六国余孽之后带回来一个公主,听闻和陛下长相十分相似,可这些将领听到这事的时候也只是当个热闹听一句,根本就没在意过。
毕竟自己陛下孩子这么多,在咸阳宫中长大的公子皇女们他们都不认识几个,更别提从外面养大的公主了。
这些将领是很有底气的,秦以军功封爵,纵使是陛下的子女,若是没有军功,也只是寻常黔首罢了,莫说只是一个公主,纵然是颇有可能继承陛下位置的长公子扶苏,在他还没有真正上位之前,这些将领也不会想着亲近他。
老子家里世世代代为秦流血断头,只要不违背秦律,陛下也奈何不了我们,区区公子公主罢了,老子懒得搭理,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去杀几个匈奴换一笔军功来的实在。
蒙恬想了想,倒没有瞒着这群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这位公主名为嬴不息,倒是真和其他公子公主不太一样,咱们现在城墙上的守城弩就是陛下从她那里换来的,毅说这位公主颇为擅长墨家机关术。”
“墨家倒是不错。”一个清瘦的谋士模样的将领笑道。
因着兵器铠甲都是秦墨打造的缘故,秦国墨家和兵家的关系一向不错。当然这也是这几年墨家只剩下了秦墨还昌盛一些之后两家关系才好一些的,前些年墨家昌盛的时候,因着墨家崇尚“兼爱非攻”和兵家崇尚杀伐的矛盾,兵家墨家关系并不太好,不过秦墨已经不太谈理论思想了,而是重视机关技术,所以秦墨一脉倒是一直和兵家关系比较好。
另一人又好奇:“大兄,先前陛下将你调回咸阳去带兵抓捕六国余孽,你应当是见过那位不息公主的吧。我妹子给我寄信说这位公主和陛下长得像,这到底有多像啊?”
“我家那老头子给我写的信里也说十分类似陛下,先前要修兵书,那位公主还登门来拿过兵书,我爹信里说他乍然一看还以为是少年陛下呢。”另一个人也凑过来说。
一听连家中的长辈都觉得这位公主长得和陛下十分相似,一群汉子顿时来了兴趣。
他们对认回来了个公主没什么兴趣,可若是这位公主和陛下长相相似的程度连他们家中的长辈都吃惊那就不一样了。
兵家慕强,显然能统领他们一统天下的嬴政在这些将领眼中有着极其高的威严。
蒙恬点点头:“这位公主的确在长相上和陛下有九分相似。不过其他地方就相差甚远了,据毅所言,这位公主在当地就是颇有贤名的贤人,好农家墨家,和医家关系也不错,最喜欢……种地。”
“种地?”那面恶汉子瞪大了一双牛眼,嘴里能塞下去一个鸡蛋。
他嘟囔着:“那的确和陛下不一样。不过农家墨家倒是比儒家法家那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强多了。”
文武不两立,这个趋势早在春秋时期就开始了,将领看不惯文臣只动嘴皮子,文臣也觉得将领没脑子只会杀人不知道治民。而兵家和儒家法家的关系一向不太好,兵家觉得儒家对敌人太仁慈,又觉得法家对自己人太心狠,只是兵家的地盘主要在战场上,平日在打嘴仗上的存在感就不如儒家和法家。
“不息公主在种地上还颇有一手,改进粮种让河内那几个郡产粮大增。”蒙恬对赵不息还是颇有好感的,“今年收上来的税赋也多了,朝廷给咱们送来的军粮也多了不少。”
“那这位不息公主人还怪好嘞。”几个副将顿时对赵不息好感又往上窜了窜。
这些将领都读过《孙子兵法》,他们的父辈也都一遍遍叮嘱他们为将者要善待士卒,加上这些将领平日和士卒们整日混在一起,感情颇为深厚,能让自己手底下的兔崽子们过得好一些,这些将领也都承这个情。能让他们手底下的士卒吃饱一些,还给赞助冬衣的赵不息在边关将领们心中的评价悄悄往上浮了一小节。
咸阳的天气比九原郡要暖和一些,可也已经到了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起来。
墨家学宫还是没有盖完,以朱阳为首的一众墨家大师仿佛是将这座墨家学宫视之为墨家的“稷下学宫”了,每一个地方都要精益求精,几个月下来学宫图纸倒是终于敲定了,可按照图纸,单单是地基就要往下打几十米。
几十米的地基,在有精密仪器辅助的现代都不好打,更何况是在生产力落后的秦朝呢,这还和长城不一样,长城就是城墙,主要功能是抵御外敌而不是居住,可墨家学宫可是要用来居住学习的地方。
可让赵不息再一次惊叹古人智慧的是那群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的墨家老者们还真就愣是想出了挖几十米地基的方法。
按照朱阳私底下偷偷给赵不息说的,这座墨家学宫蕴含的技术含量比骊山陵墓中用的技术含量还要高——毕竟不是每个墨家大师都愿意在秦朝廷做官的,可是一收到朱阳的信说有人出钱出力为墨家修建学宫,顿时都从深山老林里窜了出来,各个根本不看预算的使劲往上挥洒自己一生所学。
唯有赵不息,看着朱阳送过来的预算单子攥紧了拳头。
她不太想管什么技术含量比秦始皇陵还高,也不太想去想什么几千年后这座凝聚了墨家大师们心血的墨家学宫会给后人留下怎样的震撼。
在看到预算单子最上面那一串天文数字的时候,赵不息只想拿出自己甲方的威严来,告诉墨家这些乙方,给我砍预算!
技术含量超过秦始皇陵就罢了,可没让你们把预算也按照秦始皇陵的预算来啊!
我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公主,修个墨家学宫花个百金千金差不多就得了,哪能和掌握整个天下的我爹比啊。
赵不息怒气冲冲拿着手中写着一串天价的造价单,头一次对着朱阳这么大声:“咱们就只是建一个培养墨家弟子的地方,修个几个平房就得了,修九层的高塔干什么?修三层的机关道干什么?”
“还有,这个机关人有什么用?非要造九个,还要用精钢造?”赵不息痛心疾首,“你知道精钢冶炼多耗费人力吗?”
朱阳也颇为心虚地搓着手,其实他一开始也只想建个如公主府那样的府邸的,可后来他的几个老友劝他,说什么墨家复兴,说什么光复先师,说什么流芳万世之类的话,他一个不小心,就心动了……
“这个九层的高塔建起来是能千年不倒的,机关道里面都是墨家大成的机关术,骊山陵墓用的都只是简化版。”朱阳心里没有底气,脸上表情就怂怂的。
赵不息咬牙切齿:“行啊,合着你们这个学宫是按照长城的标准建造的啊。”
朱阳小声反驳:“不是按照长城的标准,是比长城更高一点的标准。”
闻言赵不息都要气翻了。
她一拍桌子,咬着牙:“不行,你们去给我重新画设计图,预算就一千金,多了一个秦半两都没有。”
“要不然你就去找我爹,让我爹出钱给你们建学宫。”赵不息冷酷道。
要是陛下愿意掏钱给我们墨家建造学宫,那何至于现在的诸子百家第一大家是法家啊,还不就是陛下没那么喜欢墨家嘛。
朱阳咽了口口水,低声下气:“公主、黑石子,这个墨家学宫,里面蕴含的是这数百年来我墨家历代弟子的全部心血啊。”
赵不息十分冷酷无情:“我出钱,我说了才算,别给我说什么心血不心血的。就是一句话,没钱!”
“这事没商量。”
赵不息扔下一句话就冷酷地起身离开了。
哼,她算是看透了,这些搞科研的家伙,就是会烧钱!给他们一百金的预算,他们就敢搞一万金的项目!
这些墨家弟子被法家和儒家压制了这么多年了,眼看着弟子越来越少,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机会能光复墨家,这些老头老太太各个都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立刻造出来一个墨家的“稷下学宫”,光复墨家。
可赵不息还没那个心思,有这些钱,她先拿去种地、开工厂不香嘛,干嘛要去建造奇观呢。她又不是她爹,她爹天下在握,有钱有心建造两座奇观就罢了,她一个距离皇位还有几千里的普通公主,造奇观干什么?
眼看着赵不息就要走,朱阳连忙小跑跟上了赵不息,拿出了他的杀手锏:“黑石子,我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墨家也该选新巨子了,我和几个老友都觉得唯有您才能担任墨家下一位巨子啊……”
赵不息停住了脚步。
赵不息挑眉,看着朱阳:“我做巨子?我不是墨家弟子能做巨子?”
朱阳拼命点头,补充:“您虽说没有拜墨家弟子为师,可您墨家学问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墨家弟子,思想更是和先祖师墨翟颇有共通之处。所以,您当然也算是墨家弟子了,可以做巨子。”
当然,最重要的墨家弟子比较穷,而赵不息又很有钱。
“嗯……咱们墨家的确需要建造一个墨家的稷下学宫,这是学派标志嘛。”赵不息脚下一折。
赵不息面不改色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拿起了墨家学宫的图纸和报上来的造价,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沉思了一下:“预算虽说高了些,不过既然是咱们墨家的未来圣地,这个预算……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嘛。”!
墨家在诸子百家之中也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学派。
墨家与其说是学派,倒不如说是帮派更加贴合一些,这个充满了侠与义的学派有许多和其他学派不同的规矩。比如墨家弟子要向墨家定期捐献钱财用来资助公共活动,墨家弟子若是为官而不能发扬墨家学说就要辞官,墨家巨子拥有对墨家弟子的领导权甚至能够号召他们守城打仗……
在墨家最昌盛的时候,墨家的巨子堪称是春秋战国的“无地之君”。
可惜那都是昌盛时期的事情了,就算是祖上再富裕的学派在三支灭亡了两支,弟子减少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的弟子还都是不搞思想和社交的技术科研人才之后也没法再硬气起来了。
秦墨在三支墨家之中本来就是最平和的一支,一心只管搞机关技术。朱阳又是一位十分通情达理的巨子,他担任巨子以后废除了大部分墨家先前不合理的规定,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如今已经有衰弱气象的墨家。
可如今眼看着他年纪也大了,墨家和他一辈的墨家贤人也都到了知天命之年,能活几年都还不一定,可下一任墨家巨自谁担任还没有着落,朱阳心里也着急。
墨家擅长机关巧技的弟子倒是不少,可执掌墨家这事不是看机关术水平的啊,如今的墨家弟子里面根本就没有能应对这个极速变化的时局之人。
而这个时候赵不息出现了,精通墨家学说、也颇为擅长墨家机关术,最重要的是有能力应对如今这个急剧变化时局,赵不息的出现让朱阳看到了墨家再次兴盛的希望。
朱阳深知墨家衰落的原因是什么——其他诸子百家的学派都是门客侍奉主君,臣子侍奉帝王,唯有墨家是巨子大于主君,学派高于朝廷。
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会愿意自己的臣子最忠诚的人不是自己,尤其是如今天下已经大一统,帝王的喜恶就能决定一个学派是兴盛还是衰落。
而明显始皇帝喜欢法家、甚至喜欢儒家都超过喜欢墨家,法家讲规矩,儒家讲君臣,你墨家讲的是什么东西?巨子大于君王?滚一边老老实实打你的铁画你的设计图纸去吧!
事实上历史的走向也正和朱阳推测的一样,秦末天下动乱,秦少府被毁,秦墨也都被屠杀了个干净,自此以后墨家几乎完全消亡了……
可在赵不息身上,朱阳却发现了墨家或许能再次兴盛的机会。
既然墨家最效忠的人是巨子,那为何不让未来的掌权者担任巨子呢?掌权者是不喜欢墨家弟子效忠巨子,可若是掌权者就是墨家巨子呢。
朱阳为什么会放着那么多钻研墨家学问数十年的墨家大师们不用而想要把巨子的位置传给赵不息就是这个原因。
这一点,朱阳知道,赵不息也知道。
赵不息知道朱阳的心思,可她担任墨家巨子对她又没有什么坏处,还能多一批忠心耿耿的科研技术人才。
而恰恰对朱阳来说最困难的光复墨家在赵不息看来又不是什么难事。
赵不息按着墨家学宫的工程图纸,沉思了片刻,忽然抬头来对着朱阳道:“这些是不是太简陋了?咱们墨家的圣地怎么能占地这么小呢……十万金够干什么,往上加预算,我给批五百万金,你们尽管设计,把咱们墨家所有的技术都用上,现在还没有完成但是也有一点头绪的那些半成品技术也都算进去。”
朱阳吓了一跳。
五百万金?骊山陵墓也就是这个预算啊。
朱阳虽然看好赵不息的未来,可现在赵不息也只是一个公主,这建造规格比拟骊山陵墓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黑石子,五百万金太多了吧?”朱阳手足无措,他虽然给骊山陵墓画设计图的时候看到五百万金眼皮都不眨一下,可那是秦始皇的工程又不是他自己的,可现在设计的墨家学宫是他们墨家自己的东西啊。
国家建筑和自家的建筑能一样吗。
朱阳是崇尚苦行的传统墨家弟子,家中生活颇为简朴,又是墨家巨子,这么多年一直将墨家当作自己家来对待,一下子得知赵不息要让他用五百万金来修建墨家学宫,竟然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喷香大饼砸晕的感觉。
赵不息握着炭笔,抽出一张白纸来,笔下迅速冒出一串数字,“当然不是一下子拿出来五百万金了,我说的是细水流长,长城也不是一天建起来的嘛。”
“先规划个二十年的工期,十期工程,不着急慢慢磨,这个工程图太简陋了一点,你再拿去改。”
炭笔在掌心转了一圈,赵不息笑盈盈抬起头看着朱阳。
朱阳这才松了口气,分二十年那还好,他倒是没觉得时间长,这个时候的大工程工期都很长,长城这一项几十年前秦赵燕三国就开始修建,到现在还没有修完的工程就别说了,就算是骊山陵墓也是修了十几年还没修完的,郑国渠举秦国之力还修了十年呢。
纵然他年纪大了不一定能活到时候,可他的徒子徒孙还在。
“只是这样大的规模,只恐怕要征召数十万役夫,劳民伤财啊。”朱阳又忧心忡忡下来。
甚至他还偷偷瞥了赵不息一眼,看到赵不息那张和嬴政九分相似的脸心中更加嘀咕了起来。
这父女两个,怎么都这么喜欢修建大建筑呢。
赵不息轻笑一声,好整以暇道:“谁说修建大工程就一定是劳民伤财的呢?”
“钱给够了,就不是劳民伤财,而是提供就业岗位。”
赵不息解释:“就是我们并不征发徭役,而是开出工钱来招募人手做工。”
“秦的徭役也是支付工钱的。”朱阳还是不太明白。
赵不息道:“不不不,徭役是强行命令黔首从千里之外自费路费来干活,这是劳民伤财。而我们建造墨家学宫是招收就近的工人来干活,我们开出工钱,附近的工人来做工得到工钱,然后再在我们的店铺之中消费,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
朱阳还是不太懂,不过他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安静听着。
“咸阳有八十万人,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土地可以种,有些没有地的黔首日子就过的穷巴巴的,他们就可以来当建筑工人,换钱养活一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