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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始皇一起造反—— by金玉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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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以为扶苏已经够让他生气的了,可如今看来,论起惹祸的本事,十个扶苏也比不上一个赵不息。
偏偏这逆女又比扶苏那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要聪明多了,每次惹是生非都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让自己都找不到借口骂一骂她。
这个能惹是生非的性子是随了谁呢?自己十四岁的时候还在韬光隐晦,默默发育,而如今这个逆女十四岁,怎么就已经搅和得满朝文武为她大打出手了呢?
嬴政心中默叹了口气,可面上却还要给这个逆女兜住,他假装没有看到赵不息浑水摸鱼殴打大臣,只冷冷挥了挥衣袖。
“今日参与斗殴之臣,都罚半年俸禄。”
算是就这么掀过去了。秦朝时候还没有科举制,也就是说这些臣子要么是凭借家族代代相传的官职,要么就是被举荐上来的,也都不靠俸禄吃饭。
说是惩罚,实则法不责众,只是意思一下罢了。嬴政倒是想把这些臣子都给罢免了,可秦本就缺少臣子,若是将这些臣子都给罢免了,那总不能依靠他一个人去治理天下吧。
群臣这才纷纷返回原位置,该捡竹简的捡竹简,该把扳手塞回衣袖的塞回衣袖。
可此事依然没过去,儒家法家都不愿意这么轻易将自己已经窥待许久的成果让给赵不息。
淳于越年纪大了,自然不能自己亲自开口争吵,他的二弟子周禀就是儒家在朝堂上的吵架代言人。
周禀义正严辞道:“十五公主年幼,只怕所读过的书都不超过千卷,岂能担任修书之事呢?”
而法家这边,李斯也不动声色的给他的属官公孙利使了个颜色,公孙利便是法家负责在朝堂上吵架的法家大臣,收到李斯的眼神示意之后也往前一步。
“臣也认为公主年纪尚小,恐怕不太适合主持修书一事。”
公孙利和周禀是多年的恩怨对家了,往日都是这两个人领着各家的大臣在朝堂上打嘴仗,无论周禀提出什么建议公孙利都要挑一挑骨头,同样,无论公孙利提出什么建议周禀也都要跳出来反对。
今日因为赵不息一人而让这两个老冤家暂时放下恩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倒是颇为稀奇。
周禀听到公孙利的附和声之后下意识看向公孙利,公孙利也正好望向周禀,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脸上齐齐浮现厌恶之色,下一刻齐齐扭开头,恨不得吐出来。
呸,伪君子/老顽固。
二人在心底异口同声骂了一句。
嬴政将戏谑的眼神投向赵不息,示意她自己出来和这两个老家伙打嘴仗。
“既然如此,儿L臣有一事不明。”赵不息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她先是对着嬴政拱手,而后将视线投向了周禀和公孙利。
“我不是第一次主持修书了,如今兵家和医家的入门教材就是我一年前主持修撰的,为何当时我主持修撰兵书和医书的时候两位先生没有出声反对我,而如今却要出声反对我呢?”
赵不息满脸都是疑惑不解,对着周禀公孙利二人询问。
周禀公孙利二人齐齐一噎。
修兵书和医术又不关我们儒家法家的事,跟我们没利益纠葛谁管你修什么书啊,可现在你要修的书里面有我们儒家法家的书啊。
只是道理虽是如此,可话却不能这么说。
这时候讲究一个占据大义,各国之间打仗都还要讲一个师出有名,昔日楚国没有占据大义就攻打随国,一句“我蛮夷也”被嘲笑到了现在。周禀和公孙利都是要脸面的人,自然说不出“不关我事我不管,关我事了我才管”这等话。
“聚天下之书于咸阳而修之,乃是国家大事,不可寻常而论。”公孙利笑眯眯道,却不留痕迹的抛了个软刀子。
赵不息歪歪头:“于国而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国家大事难道还有能大过战争的吗?于人而言,大事莫过于生死,医乃救命之术,难道修撰医书不是大事吗?”
公孙利抿了抿嘴,被堵的哑口无言。
赵不息笑了笑,主动给了公孙利和周禀一个台阶下:“我虽不才,可却有好学之心,修书中途必定多多询问丞相和淳于仆射。”
反正话她是说了,做不做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更是把儒家法家所有路都给堵死了。
人家都说了自己不才,修书的时候多来问儒法两家的大贤,那还能再说什么?李斯轻叹一声,对着公孙利摇了摇头,示意此事就到此结束。
他心里却有些后悔,当初赵不息修撰兵书医书的时候他是知情的,只是当初他也只以为陛下名义上是让赵不息修书,实则是让这位十五公主的老师尉缭修书,只是给自己女儿L蹭一蹭功劳罢了,所以并未重视此事。
如今看来,却是悔之晚矣。
有修撰兵书医书在前,他们当初未加干涉,如今轮到了他们各家之典籍,再想要干涉却是不占据道理了。总不能兵家医家的书想修就修,儒家和法家的书就碰不得吧。
淳于越和周禀就没有李斯那么好的本事遮掩表情了,他们一下朝就冷着脸回到了淳于越府邸。
屁股还没有挨着椅子,周禀就急匆匆开口:“老师,如今该如何是好啊?就这么任由嬴不息修书吗?她和法家亲近,必然会对儒家不利啊。”
“我倒是觉得这位十五公主也不一定和法家亲近。”淳于越摇着头,给出了解释,“你看今日朝堂之上,法家之人的反应可不像是十五公主和他们亲近的模样。”
周禀着急道:“可我等曾不止一次听见嬴不息称呼李斯为仲父。”
淳于越小小顿了顿,表情微妙:“……她也喊过老夫为仲父。”
而且经过淳于越的观察,这位十五公主口中的“仲父”十分不值钱,只要是位高权重且年纪比自己陛下大的臣子,赵不息见面都喊仲父。
周禀沉默了片刻,他花了好一阵才扭转过来自己的思维。
“那……”周禀脸色有些犹豫。
其实他一开始做的最差的心理准备是陛下听信李斯的建议收天下之书于咸阳并焚书以愚民,而今由赵不息修书这个结果尽管周禀还是不太满意,可既然赵不息和法家也并不亲近,那就比周禀意料内的最差结果好太多了。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淳于越却依然十分忧心忡忡。
“修书事小……老夫只怕这位十五公主的野心并不只是修书可以满足的。”儒家的人对关于帝位继承人之事有着法家远比不上的敏感。
周禀大吃一惊:“您的意思是嬴不息觊觎帝位?这怎么可能,她是女子啊,女子怎能为王?此事自古未有。”
淳于越更加忧愁了:“废除分封制也自古未有,强迫天下人书同文也自古未有,自称功盖三皇五帝为皇帝也自古未有。”
在历史上,淳于越就是因为坚持分封制“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惹怒了嬴政而被杀……当然主要是场合不对,在其他臣子给嬴政拍马屁的宴会上跳出来反对嬴政也是情商实在太低了。
不过也能看出来淳于越一脉是崇尚“祖宗之法不可变”那一类的儒家弟子了。对淳于越和周禀来说,嬴政既然能废除分封制那他也就可能会立公主为继承人。
反正始皇帝做出什么事情都不是没可能。
周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张张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自己老师的猜测。
周禀转换了一下角度,若是抛开赵不息的性别……那赵不息所做的事情不就是明晃晃在争夺太子之位吗?
“是我等一叶障目,竟然没看到威胁就在眼前啊。”淳于越叹息了一声。
他们先前都默认公主做再多事情也对公子没有威胁,却忽略了嬴政本身就不是什么会遵守默认规则的人。
也小看了赵不息的野心。
这位公主有着和陛下九分相似的容貌,如今看来不仅是长相,就连野心也是九成九的相似。
周禀一想明白顿时就着急了。
“老师,咱们绝对不能任由嬴不息上位啊!扶苏在外,咸阳之内岂不是任由那个嬴不息折腾,陛下又偏心……”
扶苏被视为儒家的希望,儒家就等着熬死嬴政之后扶苏上位儒家翻身了,岂能任由别人威胁扶苏的地位呢?
先前扶苏被嬴政贬到上郡一部分儒家大臣隐约能猜到嬴政的心思,所以无奈大于愤怒,毕竟看着其他公子也没有什么本事威胁扶苏的地位。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赵不息的能折腾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她又是嬴政最宠爱的小女儿L……赵武灵王废长立幼的先例还摆在那里呢。
况且赵武灵王当初还是已经立了长子为太子又废的太子,可如今秦可还没有立太子,从名份上来讲诸位公子公主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淳于越也紧皱眉头,当机立断:“老夫这就给扶苏写信商议此事。”
只是扶苏一向纯直,尤其对弟妹更是没有丝毫防备,和嬴政的关系却颇为紧张,恐怕扶苏就算收到信也只会觉得要公平竞争,自己努力做事让父亲认可吧……淳于越和周禀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仁义的继承人大臣喜欢,可的确竞争能力差了不止一点。
赵不息的修书之事进行的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处处受到阻碍。
收天下之书聚之咸阳焚而修之是嬴政的决定,群臣无有敢正大光明不从命者,可他们也不会就这么任由赵不息调遣。
儒家摆明了阵仗和赵不息做对,法家虽不在意下一任继承人是谁,可原本他们以为自己势在必得的焚书之事最后却被赵不息摘了果子他们也觉得生气。
他们是不敢对赵不息动手,可和赵不息做对的方法也不只有一种嘛。
既然赵不息想要修书那就让她自己去修呗。
于是赵不息无论去哪个机构都会发现自己跑错了地方亦或是要办的事情复杂一时半会出不来结果。
问就是“此事不归我等管辖”“公主见谅,人手实在不够”“一个月恐怕做不完少说得用半年”。
这些儒家法家的臣子也不直接和赵不息做对,就只是推诿婉拒,有理有据,任谁也挑不出错误来。
嬴政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当然可以一道旨意命令百官配合赵不息,可那样只能证明始皇帝的威严,却不是赵不息的能力。
赵不息想要当他的继承人,就必须要学会自己调遣百官,让百官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并不是每一个君王都有能力治理好天下的,若是调动不动臣子,那纵然是借着名头让臣子听令,臣子也会阳奉阴违,甚至架空君主。
赵不息却仿佛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一开始还去各处走动,没过几天就仿佛认命了一样,也不去找李斯淳于越了,只是整日从早到晚呆在公主府中,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东西。
暗暗注视着赵不息一举一动的各方大臣舒服了。
周禀得意地摸着胡须,对淳于越道:“到底还是年少,一经历不顺就一蹶不振。虽有小智,却无大谋。”
就连嬴政也摸不清自己的小逆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嬴政倒是不担心赵不息一蹶不振,他和对赵不息知之甚少的群臣不同,嬴政很了解赵不息。
这逆女十岁的时候就满脑子都是怎么炸咸阳造反,十四岁只会胆子更大,决不可能遇到一点小事就一蹶不振。
可嬴政还是坐不住了,又暗中观察了三天就把赵不息传进了宫中。
这次见面的地方并不是咸阳殿,而是咸阳殿的内殿,也就是嬴政就寝的寝宫。
赵不息一进来正坐在桌案后的嬴政就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小女儿L。
面色似乎不太红润,他瞧着眼下怎么还有黑眼圈呢。
嬴政皱了皱眉,不由对儒法两家的臣子升起了一股怒气。
莫非这些家伙还敢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欺负他的女儿L不成?!

可尽管嬴政心里已经气炸了,可他喜怒不形于色,面上还是一片平静。
“坐下吧。”嬴政指了指自己桌子对面的位置,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语气尽可能放亲切。
当然,也没有多温柔,只是语速慢了一点。
赵不息坐下以后无意识摸了摸自己肚子,她连着熬了几天夜,好不容易做完了企划,今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刚起床都还没有来得及吃早膳就急匆匆赶到了咸阳宫,刚一起床还不觉得有什么,走了这半天的路倒是有点饿了。
不息难道忧愁到了连饭都吃不下的地步了吗。
嬴政沉了沉脸,心下已经起了杀意。
他磨练女儿归他磨练女儿,那些朝臣给不息添一点麻烦嬴政不会说什么,可若是把握不好尺度,敢蹉跎他女儿……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仁君。
嬴政是知道赵不息的心理承担能力的,当初赵不息拉着自己信誓旦旦说要炸咸阳的时候都没有忧愁到吃不下饭的地步,可如今却被欺负的吃不下饭,嬴政略微一想都觉得心肝发疼。
“我还未用膳,先吃早膳吧。”嬴政心下发狠,面上却依然平静地招过官宦命令备饭。
宦官低垂的脸上诧异了一下,而后才去传膳。
陛下今早不是用过早膳了吗……不过帝王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多想的。
很快一桌子早膳就被摆了上来,赵不息眼睛一亮,还想矜持一下。
嬴政亲自拿了公筷给赵不息碗中夹菜,轻声道:“先吃饭,有什么事情为父自然会给你做主。”
赵不息只听到了“先吃饭”三个字,顿时也不矜持了,直接抱着碗呼噜呼噜喝粥,连着喝了三碗粥,吃了六张饼子并着四碟菜才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对上嬴政有些古怪的眼神,赵不息轻咳一声,微微撇开了视线。
天生神力是这个样子的,就是一顿饭能顶其他人三顿饭的。以前她和嬴政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注意仪态只吃四分饱回去再吃,今天实在有些饿,就多吃了一点点。
可落在嬴政眼中,就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不知道已经几顿饭没有吃了,饿成了这个样子。
嬴政深吸一口气,已经在想该在哪个地方挖个坑活埋几个大臣了。
吃完了饭,嬴政挥手让殿中的宫人退下,而后沉默了半天,方才缓缓出声:“你才十四岁,会遇到棘手解决不了之事也是应当。”
哎?赵不息一头雾水,不知道嬴政为何忽然这么说。
听起来似乎有点安慰她的意思,但是不确定,得再听一听。
“我出生在赵国邯郸,一出生就是质子,你大父自己跑回了秦国,将我和……留在了赵国。”嬴政声音很慢,他神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经历一样。
赵不息顿时竖起了耳朵,眼睛里充斥着八卦的神色。
她爹这是打算自己说一说他的年幼经历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她,但是这可是秦始皇亲口讲的《秦始皇传》!
只恨现在没有录音机能让自己把这么值得收藏的秦始皇亲自做配音cv的《秦始皇传》录下来。
嬴政垂了垂眼皮,继续说:“庄襄王死的时候我才十三岁,我十四岁的时候,整日都要跟着吕不韦派来的老师读书。”
“朝堂上没有几个人会听从我的命令,一直到我二十一岁除掉了吕不韦,才让秦国上下都听命于我。”
赵不息正竖着耳朵听她爹讲“我是龙傲天主角的故事”,可嬴政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了,让赵不息有些大失所望。
她爹讲故事的能力也比司马迁差太多了吧。
嬴政垂在桌面下的指尖无意识搓着袖角,他并不会安慰人,也一向都觉得人不用安慰。
强者无需安慰,弱者安慰无用。
可看到赵不息被群臣为难,嬴政总觉得莫名的焦躁。
像是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为难而升起的护犊之心,又像是透过赵不息看到了十四岁时候的自己,惶恐不安却要强装镇定。
没人比嬴政更清楚这些衣冠巍巍的臣子实际上都是些什么货色了,一群欺弱怕强之辈,当初他为秦王,可他的命令甚至出不了咸阳宫,那些大臣只听从吕不韦的命令而将他这个秦王当作稚童糊弄。正因为如此,嬴政对赵不息此时的感觉感同身受。
他也曾愤怒的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把所有能砸的东西统统砸烂,也曾彻夜忧虑自己会不会是个被臣子玩弄的昏君……可最终他长大了,韬光隐晦,一举擒下了吕不韦掌握了朝政,而后横扫六国,成为前无古人的皇帝。
嬴政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一个合格的帝国继承人就是要经历一次次磨砺,前路尽是敌人,理智让嬴政袖手旁观,可嬴政还是没忍住把赵不息喊到了他身前。
“所以……你无需着急,你才十四岁。我同你这么大的时候,这些人也不听从我的命令。”嬴政声音很轻。
赵不息终于察觉到了嬴政一绕三个弯的别扭安慰。
合着她爹是觉得她被那些大臣刁难的伤心欲绝了啊。赵不息抬起头,看着一本正经但是耳尖已经红透了的嬴政,忽然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用自己发顶蹭了蹭嬴政的脸颊。
“可是我已经有方法了呀!”赵不息轻笑。
“编书之事不是一时之需,我觉得若是想要将话语权牢牢掌握在自己口中,那就需要长长久久的对书进行审核。”赵不息解释,“我们虽然不能自己编书,可是我们可以将审核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嘛。”
嬴政被赵不息两句话勾起了兴趣,注意力顿时从“安慰女儿”转移到了“将审核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上。
“审核权。”嬴政语气很慢,他眯了眯眼,尽管这听起来又是一个不太耳熟的词,可嬴政还是只用了一小会就联想到了例子,“你是说,就和盐一样,只有经过朝廷审核的盐商才有资格制盐,那就是只有经过朝廷审核的书才有资格买卖?”
嬴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听起来似乎比焚书靠谱多了。
对帝王来说,能够用几十年乃至数百年的政策要远比“焚书”这等一时之策要有用多了。
赵不息接着说:“那既然是长长久久要进行的事情,就应当为其单独设立一府嘛,设置官吏编制,让专门的官吏专门负责此事。儿臣连名字都想好了,大秦出版府,这名字简单直观。”
这就是赵不息的想法。
既然那些儒家法家的大臣不想参与那就不麻烦他们了嘛,自己手底下又不是没人干活,他们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再说了,一开始又不用编撰什么太高深的儒家法家典籍,只是修撰一些《春秋》《论语》《秦律》,用白话文给附上注释就行,随便找几个稍微有点水平的儒家法家弟子就行,又不是缺了儒法家那些水平高的大臣就不能修书。
嬴政闻弦歌而知雅意,挑了挑眉,心里瞬间就明白了赵不息的心思。
这是想干脆把儒家法家给排斥在外啊。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儒家法家没有给不息面子,难道还要让不息以德报怨吗。想到儒家法家这些天对自己女儿的刁难嬴政眸色沉了沉,眼底迅速闪过怒气。
“那便设立一个大秦出版府,你负责牵头,直接从国库和少府中拨钱拨人。”嬴政也有心给自己女儿出出气,干脆就直接让赵不息直接绕过李斯等人,直接从萧何掌管的国库和墨家大本营少府抽调人手。
这事就这么定了,父女两个联手摆了儒家法家一道。
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早早想好了对策,嬴政面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赵不息忽然一把抱住了嬴政,嬴政被惊了一下,下意识推了一把赵不息,没有推动。
天生神力就是这么不讲理。
赵不息踮起脚把下巴埋在嬴政肩膀结结实实抱了抱,确认自己能感受到嬴政身体散发的热度,她爹肯定也能感受到她身体散发的热度以后才分开。
“我想抱抱十四岁的年轻版爹,他那么小就没有爹了,不像我还有你给我出气。”赵不息赶在嬴政骂“逆女”之前先扬起脸开口道。
嬴政耳尖顿时红了个彻底,他冷着脸:“逆女。”
竟敢笑话父亲,果真逆女。
赵不息耸耸肩,很直白:“没关系啦,就算你骂我逆女,我会一直爱你啦。”
突如其来的直白让嬴政听得心头狂跳,他看着自己面前一脸坦诚的小女儿,忽然觉得有一种想把这直白的逆女赶出去的冲动。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嬴政下意识避免直面赵不息的直白。
赵不息:“……”
她爹是不是吃早膳的时候说过今天专门腾出了一天陪她来着?
“可你半个时辰之前还说今日没有政务要处理。”赵不息撇撇嘴,不识趣地揭穿了嬴政的掩饰。
嬴政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么不知情识趣的人了。
都说了,他很忙没时间聊天了,有情商的人不应该顺梯下坡,让话题就在这里停下吗。
“好吧,我能理解你们都是这么薄的脸皮……那我也很爱你。”赵不息嘀咕着。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讲究一个含蓄美嘛,说爱都要说的含蓄。
可嬴政这种性格,你当着他面说爱他都不一定会信,要是谁都憋着不说,岂不是又是嬴政扶苏复刻版了。
“要是你十四岁的时候有我陪在身边,我肯定和你一起狠狠收拾那群给你气受的逆臣。”赵不息这句话是真心的,毕竟她除了想篡位之外,也是嬴政跨越两千多年的真爱粉嘛。
嬴政:我十四岁的时候哪能生出你这个逆女?!

第198章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赵不息像是小学低年级小屁孩一样,叉着腰洋洋得意向嬴政宣布了她的心意。
嬴政嚅了一下唇,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自觉偏开了头。
“小骗子。”
赵不息不服气了,她承认她的确骗过很多人,可她从来没有骗过嬴政!
就连她有义父这事,她也没有对嬴政撒过谎,只是嬴政从来没问过所以她才不说罢了……
“我没有骗过你,我就是从来都和你站在一边的。”赵不息信誓旦旦。
嬴政轻哼一声:“朕要修建阿房宫和骊山陵墓,征发黔首无数,劳民伤财,难道你也和朕站在一边吗?”
嬴政一直都知道修建阿房宫和陵墓是劳民伤财之事,也知道许多人私下骂他为一己之私征发天下黔首是暴君。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让天下人哪怕要碎了牙也不敢在他面前开口。
嬴政是知道赵不息对那些黔首总有一些烂好心的,他觉得赵不息就算面上不说,可心底下也会觉得他劳民伤财。
这就不算一直和他站在一边了。
嬴政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他只是在这一刻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他不需要别人可怜,哪怕这个别人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嬴政也不相信永远。
曾经他也以为赵姬会永远站在他这边,可赵姬后来也抛弃了他选择了嫪毐和那两个野种。
他是皇帝,不需要另一个人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赵不息不知道嬴政这瞬间就想到这么多东西。
毕竟猫猫的心思谁能猜的准呢。
赵不息只是眨了眨眼:“我从来没觉得你修建阿房宫不对啊。”
无论是在认爹之前还是在认爹之后,赵不息都没有阻拦过嬴政修建阿房宫和秦始皇陵。
要是赵不息真的想阻止嬴政修建阿房宫,她早就弄一点物理化学“神迹”加上封建迷信糊弄,什么选址和嬴政八字冲突啊、黄河里面忽然挖出来一个三只眼的石人上面刻着“不可为”啊,让迷信的嬴政暂停修建了。
嬴政睨了一眼赵不息:“你难道不认为这是劳民伤财?”“是劳民伤财。”赵不息倒是直白承认了,这点没的说,秦朝灭亡也的确是和短时间内多次修建大型土木工程徭役繁重有很大关系。
只是还没有等到嬴政表情改变,赵不息又赶在嬴政开口之前说:“不过要是因为劳民伤财就指责你的做法是错的,那才不是真的爱你呢。”
“我爹喜欢大宫殿那就修建大宫殿嘛。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我不喜欢劳民伤财又想要我爹能得到喜欢的大宫殿,那就让征发黔首修建阿房宫不劳民伤财不就好了。”赵不息有些得意。
“我想办法给服徭役的黔首来咸阳的一路上都搭建好遮风挡雨的棚子,提供免费的饭和热水,来到咸阳以后也让他们兼职黑石施工队,能拿到工钱……夏天有防蚊虫的草药,冬天有保暖的冬衣,这不就不是劳民伤财了嘛。”
谁说修建大型土木工程就一定是劳民伤财的,只要给的报酬够了,能保证这些黔首的生存,就不是“劳民伤财”而是“提供就业岗位,促进经济循环”了。
赵不息蹭了蹭嬴政的肩膀,轻声说:“我爹想修大宫殿就修大宫殿,想焚书就焚书,想打仗就打仗,想干什么都可以。”
“反正你修大宫殿那我就努力把劳民伤财变成提供就业岗位促进经济发展,你焚书那我就负责办出版府修你喜欢的书,你想打仗那我就多种粮食改良兵器。”
赵不息心里的爱很简单,她不想把嬴政从秦始皇变成唐太宗或者汉文帝,秦始皇就是秦始皇,李世民能接受魏征顶撞,嬴政只会把顶撞他的人拉下去活埋;刘恒能一辈子到死都想着葬礼不能劳民伤财,嬴政只会征发几十万民夫给他修建活着的时候居住的阿房宫和死后居住的秦始皇陵。
可这才是秦始皇啊,就是有胸饮四海、手握穹宇的气概,开万世帝王基业,留下了数千年大一统思想文化的祖龙啊。
赵不息很爱嬴政,她不会劝嬴政做“仁君”,她只会支持嬴政的想法,在修建阿房宫之事上再加上一层征夫温饱保证,在焚书之后再加一节修书,在打仗之前先积蓄粮食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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